神使只有未成年的自殺孩子:)
刀刃沒入心臟。
當地少年原本只是想讓礙事的外地人嚐點苦頭,捅他一刀而已,那個金髮少年卻突然
攪局,從車裡猛然推開男人。
失去原先目標的刀刃直接插入少年單薄的身子。
貫穿的瞬間,不良少年呆愣了一下,看到金髮少年嘔出鮮血,才回過神來趕緊逃跑。
刺到那個部位肯定小命不保。
男人沒有理睬逃跑的不良少年,他愣怔地站在馬路邊上,看著倒臥在駕駛座上,胸口
插著刀刃的少年。
沒什麼人煙的路口上,幾個行人遠遠看見糾紛便繞道而行,沒有人靠近他們。
撲鼻的血腥味擴散在空氣中,夏佐先生顫抖地伸出手,碰觸少年被血弄髒的臉,鮮血
還帶著熱度,少年泛著冷汗的臉頰卻急速失去血色,湖水綠的眼睛睜得很大,張了張嘴似
乎焦急地想說什麼,卻嘔出一灘鮮血。
血液噴灑在夏佐先生的臉上和衣服上,讓他倏然回過神來。
「……我帶你去醫院。」美麗的瞳孔失去了光輝和焦距,亞撒沒有反應,夏佐先生彎
下身抱起少年癱軟的身體,將他挪到副駕駛座。
男人刻意忽略了那彷彿抽去了靈魂的空洞觸感,沒去看流淌了滿車的血液和插在少年
胸前的刀刃,坐上車子,踩下了油門。
他根本不知道這座小鎮的醫院在哪裡。
「沒事,我帶你回去。」夏佐先生重複安慰著沒有了氣息的少年,一邊將車開上馬路
,一邊喃喃自語。
腦海裡屬於理智的那一塊,他知道少年不可能生還,他近乎本能地駛向離開小鎮的道
路,想要逃離人群聚集的市中心。
如果被醫護人員看到少年的屍體,他們會把他帶離他的身邊。
夏佐先生本能地知道這些事情,在滿車的血腥味之中專注開車,駛離這個灰暗寒冷的
地方。亞撒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安眠。
少年根本不適合這種冰冷的地方。
他應該待在有著溫暖陽光、充滿綠意生機的富饒土地,無憂無慮地笑著。
視線前方的道路荒涼空曠,視野所及不見半台車輛,北方天色暗得早,沒有觀光價值
的小鎮就連火車班次都少,更罕有車輛會在秋冬時節長途跋涉來到這裡,夏佐先生行駛在
無人的公路上。
彷彿世界只剩下他和少年。這個想法稍微安慰了他一點。
「咳呃……」耳邊響起細微的抽氣聲。
夏佐先生愣了一下,轉動方向盤將車停到路邊。
他一時擔心是他自己產生幻聽而不敢轉頭確認,這時,眼角明顯看到有什麼動了一下
,隨即是有東西掉落地板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咳、咳咳……唔呃……」聽到少年痛苦的聲音,夏佐先生連忙回頭,看見亞撒在副
駕駛座上蜷縮起身體,緊緊按著胸口,「痛、痛死我了!」
「……」夏佐先生呆愣了好半晌,下意識的伸手摸過去,碰到活生生的少年,顫聲問
道,「你,哪裡痛?」
回應他的是一陣隱約傳來吸氣聲的沉默。
少年好像痛得還沒回過神,一時沒回答他,夏佐先生越過駕駛座,擔心地撫摸少年的
背,想把他翻過來確認情況。
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帶著眼淚,察覺有人接近而猛然抬頭,與夏佐先生四目相交時愣
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反過來抓住他的襯衫衣領。
「你哪裡受傷?為什麼有血?」
亞撒整個人跳起來,以一副快哭出來的焦急表情檢查他,夏佐先生被那顫抖的小手胡
亂摸了好幾把,才將情緒激動的少年抓進懷裡,「這是你的血,我沒事。」
坐到他身上的少年止住動作,緩緩地盯了他半晌,小心地問道,「真的?」
夏佐先生沒有回答他,一把掀起少年的上衣,赤裸的身體上帶著濕淋淋血跡,胸口卻
一片光滑,沒有半點傷口。
男人摸了一陣子,將手放在那心口上,感受到少年溫熱的體溫,以及正砰砰跳動的心
臟。
車內一片安靜。
「……」一時無法理解情況的夏佐先生抬起眼,看到衣服被拉高而微微舉高雙手的少
年僵著身子,正一臉畏怯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你可以在這裡把我丟下車。」亞撒聲音乾乾的提議,「我不會死的,你不用有罪惡
感。」
亞撒本來還盤算著如果看到小梅過得好,他就留在阿爾瓦陪夏佐先生幾年,直到他那
不會衰老的外表引人懷疑,再找個方式分手離開。
這幾年的目標就是這一次分別時,這個人不會再難過得影響到接下來的人生。
結果才剛下定決心,就被親眼目睹他是個被捅到心臟都能自己長回器官活蹦亂跳的怪
物。
就連一起合作執行任務的教會輔佐官,許多人都會在親眼目睹他們重生後,從此再也
不敢直視他們。儘管仍會出於規矩而漸漸回到合作狀態,很多輔佐官會因此而不再把神使
當作同伴交流。
亞撒等待著那雙他最喜歡的藍灰色眼睛裡出現驚恐和厭惡,卻等來了一個幾乎要把他
壓扁窒息的用力擁抱。
「──你不怕嗎?」亞撒害怕地問。
「當然怕。」夏佐先生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從緊貼的胸腔傳來劇烈震顫的心跳聲,「
我正打算開到溫暖一點的地方開下斷崖,陪你一起走。」
亞撒眨了眨眼,摸了摸緊抱著他的男人的後頸,心有餘悸地想著要是晚一點醒來,也
許就看不到他了。
儘管他知道應該糾正這個人的想法,卻又無法忽視緊摟著他的身體隱隱傳來的震顫。
亞撒用臉頰蹭著夏佐先生的臉,一下下撫摸著他的臉和背,安撫著驚魂未定的男人。
由著少年碰觸一陣,夏佐先生才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下次再亂跑,就
真的拿鍊子把你拴起來。」
「唔,對不起。我本來打算今晚回家的。」少年似乎以為這只是氣話,一臉無辜的道
歉。
夏佐先生正思考著該如何讓亞撒知道他是認真的,坐在他懷裡的少年主動貼近了他,
趴在他懷裡抱住他,似乎比起他的恫嚇,更為了讓他擔心而感到抱歉。
儘管他此生最大的情緒波動都來自眼前的少年,卻無法對他生氣。
想到亞撒被那群彷彿野狗般的不良少年拖到暗巷裡,夏佐先生仍有點惱怒,他緊緊抱
著懷裡纖細的身軀,思索著換作以往,他會用身體教會少年規矩,但他們現在在車上,上
次他才不小心差點在車上弄壞他,而且更重要的是,整個車子裡有著難以忽視的濃厚血腥
味。
兩人緊緊擁抱了好一陣子,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體溫,直到顫抖漸漸平息,夏佐先生
才放開亞撒,撫著他帶著體溫的臉頰,試圖釐清現況。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有任何魔物具有足以死而復生的再生能力。
亞撒知道再也瞞不過去,經過一次攸關生死的回溯再生,他的心情也有了點轉變,他
舔了舔嘴唇坦承道,「──我是不老不死的體質。」
萊安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裡來回踱步,焦慮地想著是否要請求總部支援。
亞撒大人還是沒消沒息,即使有什麼原因讓他決定離開阿爾瓦,這不像他的作風。
與其讓萊安心存擔心而留意他的後續蹤跡,那個人更擅長以好寶寶的模樣敷衍了事。
而到了今天,屋主也沒回來,打去他任教的學校詢問,助教告知夏佐先生今天臨時停課。
該不會是裝作吵架失蹤,其實那兩個人早已預謀私奔──萊安十分憂心,他早已察覺
亞撒對那位屋主有著異樣情愫,而這種情感放在那種身分上,註定會走向悲劇。
就在他拿起電話,思索著如何報告現今情形時,聽見外頭傳來汽車引擎聲。
「這是怎麼回事?」看到乘著夜色進門的兩人滿身是血,萊安大驚失色。
「別擔心,都是我的血。」亞撒搖了搖手,一臉疲憊,「抱歉,我們一路沒敢下車,
一整天沒吃沒喝。」
總是儀表堂堂的男人也有些憔悴狼狽,朝他點了個頭,就帶著少年上樓梳洗去了。
儘管有諸多疑問,萊安聽懂亞撒的指示,確認門口和車庫之間沒有血跡殘留後,進到
廚房裡準備食物。
雖然不像夏佐先生那般擅長廚藝,他仍會煮一些家常菜色。
快速替兩人煮好遲來的晚餐,他不安地上樓察看情況,浴室和走廊一片空蕩,萊安困
惑了一下,才發現夏佐先生的房門沒關,聽裡面傳來的動靜,那兩人擠著一間浴室一起洗
澡。
「……」隱約聽到少年發出奇怪的喘息聲,他咳嗽一聲,走進去門前喊道,「晚餐煮
好了!」
十五分鐘後,換好乾爽衣服的兩人才姍姍下樓,看起來真的餓壞了,不顧他懷有諸多
疑問的視線,埋頭吃了許久。
「還好有你在。」喝完一整碗蔬菜湯,亞撒心懷感激地向萊安說道。
「……就算您用這樣閃亮亮的眼神看我,還是要請您解釋。」萊安堅持著立場,「您
重生了?」
那樣的血量又沒有半點傷痕,讓萊安繃緊了神經。
如果神使在外面出事,是需要刪除許多人記憶的大型事件。
「別擔心,我是在無人的公路上醒過來的。」亞撒嘆著氣搖了搖頭,「捅我的傢伙八
成認為自己殺人了。」
夏佐先生將剩的肉排推到少年面前,接話還原事發經過,向萊安說明亞撒遇到搶劫、
被不良少年持刀報復,以及在公路上復活的過程。
「……」
即使作為神官十多年,自認為見過無數光怪陸離的大風大浪,聽到眼前優雅的男人泰
然自若地說著他沒想把屍體給任何人,所以帶著少年離開市區,還是讓萊安顫抖了下,驚
恐的瞄向一旁滿足吃著肉排的亞撒。
「那,亞撒大人是如何向您說明的?」萊安咳嗽了聲,一本正經地問道。
「實話實說。」亞撒在一旁平靜地說道。
一時之間,廚房裡陷入沉默。
能將需要處理的名單限縮到一人,萊安由衷慶幸,可是一想到亞撒是為了保護這個人
而受傷,而這個人到現在還能溫柔地替少年倒水、分食,自然地和他一起洗澡吃飯,絲毫
不受到非人類的身分影響,就讓萊安心情有點複雜。
就連身為神官,他都明白這有多麼不容易。
即使是在教會內部,都有畏懼神使、對祂們投以異樣眼光的神職人員存在。
然而,依照往例──
「萊安,我們談談好嗎?」這時,亞撒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
正文裡沒提到的劇情:)
小梅和亞撒的三哥會住在環境比較惡劣的北方,是因為他們當年是私奔的。(不過他們住
很久了,現在過得很好)
噗浪:https://www.plurk.com/niwa0330
心得表單:https://reurl.cc/b6o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