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平日夜晚,少年時常流連酒吧而晚歸。
起因是常客約翰要娶妻了。單身了四十多年、在火車站對面的郵局同個小隔板裡工作
了二十多年,平日唯一的消遣只有夜裡來酒吧聊天的老男人,與常常替郵差小兒子送午餐
的寡婦看對了眼,約會一年,終於決定要在這個月底結為連理。
大夥兒一面為了老傢伙神奇地脫離了單身漢人生感到高興,一面又想到約翰婚後有好
段時間恐怕要好好專注夫婦生活,不能來酒吧鬼混,一有空就拉著約翰喝酒。
臨近婚禮,就連酒吧的老闆都為老常客慶祝,宣布約翰有出現的日子啤酒通通半價,
最近夜裡都是一派熱鬧。
而身為酒吧常客之一的亞撒,也沒缺席這場喜事,開心地天天都來露臉。
少年剛到阿爾瓦時受過約翰不少照顧,包含酒吧沒寫在牆上的私房菜單、怎麼跟這裡
的公務人員打交道,以及夏佐先生是位正直又生活單純的紳士所以能放心入住,都是這位
老常客告訴他的。
亞撒手拿著啤酒,坐在高腳椅上晃著雙腿,正津津有味地聽著常客們說著婚姻中的慘
事驚嚇約翰,靠門口的客人喊了一聲,「小美人,夏佐來了!」
這桌的客人們轉頭一看,果然看到那名高個子的俊美男人出現在酒吧門口,一身乾爽
整潔的襯衫與西裝褲,帶著彷彿肉眼可見的白領階級氣質,活像是要進轉角的書店走錯了
門。
男人的視線轉了一圈,立刻就落到了抬起手招呼的亞撒身上。
亞撒一看見他,便從高腳椅上跳下來,匆匆喝掉還剩半杯的啤酒。
「你老公怎麼每天都這麼早就來接人?」正講到興起的隔壁客人大聲抱怨。
「約翰,等你婚後就是這樣啊。」
「也只有前幾年而已啦,上次我喝多了倒在台階睡到天亮,我老婆早上出來拿報紙才
發現。」
亞撒同桌的熟客們只是隨口一說,就轉而鬧起了準新郎,反倒是隔壁桌偷聽他們說話
的年輕小伙子嚇得抬起頭來。
年輕人原本並不是這間酒吧的常客,純粹是前幾天被朋友拉來喝便宜的啤酒。他從第
一晚就注意到了那個漂亮少年,一頭金絲般閃耀的柔順金髮、美麗的臉孔與纖細的身段,
坐在一群大老粗之間十分顯眼。
原本年輕人還懷疑過少年是否是來這裡進行特殊服務的那種人,結果朋友聽了大笑著
否認,說那只是個普通的常客。
那晚少年經過時也有跟他這桌的人聊幾句,似乎跟這家酒吧裡的客人們都有點交情,
還用好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是個混進來的外來者,卻禮貌地沒有戳破。
這麼漂亮的人平時並不常見。年輕人這晚獨自前來小酌,恰好坐在靠近少年附近的位
置,一整晚不自覺地有意無意偷偷看他。
聽到那桌的談話,年輕人嚇得直直望向仰頭喝著剩餘啤酒的少年,又看了看門口那個
外貌英俊的男人,酒氣沖天的熱鬧場合裡沒人察覺他的錯愕,倒是他左右轉著頭的舉動引
起少年的注意。
「他們只是在開玩笑。」離年輕人只有兩步遠的金髮少年從椅子上跳下來時,正好和
他對上了眼,朝他微微一笑,「那是我的房東,我喝醉的話老闆會聯絡他來接人,所以他
有時會提早過來。」
「這、這樣啊。」猝不及防跟少年說到話,年輕人結結巴巴地回,還來不及多說兩句
,少年彎起嘴角向他笑笑,一溜煙跑走了。
亞撒跑向來接他的高大男人。雖然沒醉,亞撒乘著夜裡酒吧逐漸喧騰的氣氛,張開雙
手熱情地抱住男人的腰。
「怎麼喝這麼急?」夏佐先生用指腹抹了抹少年濕潤的嘴邊,一進門就看到少年抬手
示意他待在原地,仰頭乾掉啤酒,「我可以等你。」
「沒關係,我們回家吧。」將面頰貼上男人的襯衫,少年仰頭面帶笑意說道。
如果靠近酒桌,打斷聚會的夏佐先生少不了會被調侃幾句,前幾天也曾被要求喝一杯
才能走,儘管亞撒不介意這些捉弄與玩笑,但這個男人的性格並不喜歡這種煙霧繚繞又充
斥低俗笑話的環境。
夏佐先生正想說什麼時,一個同桌的客人遠遠喊道,「小美人,明天見啊!」
少年回過頭,抬手揮了揮,在一片喧鬧聲中跟著夏佐先生打道回府。
春天夜晚的風涼涼地吹在面頰上,雖然亞撒意識清醒地跟著男人走出酒吧門口,走了
幾步,夏佐先生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尖碰上他的頭髮,「我抱你吧。」
「好。」亞撒舉起手環住微蹲下身的男人脖子,還是讓夏佐先生像在抱個睡著的孩子
似的托著他臀部,將他抱起來面對面跨在身上。
起初夏佐先生第一次在外頭這麼做時,亞撒有點不安,但夜裡路上沒什麼人,回家的
路也不遠,加上那次他真的不小心喝過了頭走不了路,只好將頭靠上男人的肩頭。
結果那天好巧不巧,抵達家門前的草坪遇上隔壁的夫妻出門散步。看亞撒像隻小熊掛
在男人身上,夫妻倆笑了一陣,太太還好心地問了要不要準備點解酒的藥給他。
這晚少年的衣服一如既往地沾染著酒氣,大概是今天坐在靠近廚房的位置,還帶著一
絲炸物的油膩氣味。
儘管都讓亞撒吃了晚餐再出門,少年總是抵擋不住現炸薯條的誘惑,其他客人問他要
不要吃一點,每桌餵個兩口,總是吃撐了才回來。
有時吃得太多,少年夜裡總是微微蜷著身子睡不安穩。
夏佐先生正要皺眉時,本來趴著的亞撒突然動了動,直起身子與他四目相對。
「我今天喝得不多,可以泡澡。」月色下,少年睜著一雙澄澈的綠眼睛,摟著男人的
脖子露出微笑,「一起洗。」
極近的距離裡彼此對視,夏佐先生望了少年那雙美麗的綠色雙眸好一會,亞撒的心情
很好,飽含笑意的眼神裡帶著期待,男人應了聲,「嗯。」
那張漂亮的臉蛋瞬間亮了,少年像隻跟主人撒嬌得到回應而興奮喘氣的小狗,抱緊男
人的脖子,臉頰貼上他的頸側,呼吸聲在耳垂邊呼嚕作響。
隨著身體緊密貼合,夏佐先生從少年的頸側隱約聞到了那抹掩蓋在酒味與油煙之下的
清爽甜味。那是淡得接近微乎其微,在床上汗濕著用力汲取時,總在鼻尖飄散的體味。
彷彿本能似的,少年總是知道如何讓他的心情好轉。
男人托抱著少年纖細的身子走過社區步道,乘著靜謐的夜色踩過前院的草坪,走進他
位處僻靜的獨棟老宅,關上大門。
---
噗浪:https://www.plurk.com/niwa0330
FB:https://facebook.com/izuki2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