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中中/年上師徒
少年摀著眉眼說是這樣說，露出來的耳尖卻是泛紅，可見他的確是瞧見師徒倆在飛劍上的
親暱，青竹為此感到害羞，他與端雲風在外人前從來都自持自重，今日仗著此處無人便放
肆起來，豈料如此湊巧被這陌生人看盡。
但羞赧的同時青竹更加好奇，這少年怎會一人獨居於此處？小屋不大，土丘上頭雖設了陣
法護著，卻是七零八落，陣術編寫不全，有很多不足之處，連青竹這樣尚在心動期的修士
都能一眼看破，兼之這處除了少年氣息外再無他人，好生奇怪。
而且少年雖有靈根，境界卻低，青竹推估若無錯，少年看來只有煉氣兩三層左右，這樣的
境界還能在此地生活……他將自己的疑問傳音與端雲風道。
端雲風同樣疑惑，冰靈境到處險惡，此境若無金丹以上能耐，要在其中生存實非易事。可
這少年看來在此生活已久，又是如何辦到？師徒兩人傳音密談後決定問個明白，接著他便
催動飛劍向下，穿破那亂七八糟的陣法，降到少年面前。
少年見兩人降下，吃驚的躲到屋前堆著柴火後，全身抖的彷若初生的小貓小狗，露出來的
一張臉都漲紅了：「兩、兩位仙師，我不是故意瞧你們恩愛的，我只是、只是出來弄柴火
……」
「你別怕。」青竹見他這般，感到更加不好意思，道：「我們只是路過，但見你居在此處
，感到有些好奇。我與這位、我的道侶都是仙派天劍門的修士，此次進冰靈境乃是為了尋
找靈草，並無惡意，若嚇到你了，還請諒解。」
這話說出來也是好笑，這世間上誰對誰說沒有惡意，又豈有幾分可信？青竹性格純粹，並
無多想，他誠實道之，也不怕對方恥笑。
幸好的是眼前少年似乎也是如此個性，他眨眨眼，見來人氣質並不壞，又看青竹這般安撫
他，思索半晌後，磨蹭的從柴火後走出。
少年年紀看來不大，大概十七八歲，極瘦，頭髮胡亂扎著，面容清秀，所著衣物看來有些
偏大但料子極好，更奇怪的是此境冷寒，他卻也只穿著薄薄一件長衫，腳踏布鞋，似乎並
不畏冷。
報上端雲風與自己姓名後，少年看來又對他們放下些戒心，見此青竹問著：「小兄弟，不
知該如何稱呼你呢？」
青竹天生就有種讓人親近的特質，他如此溫柔和藹，讓少年警戒的姿態逐漸放鬆下來。
少年回道：「我、我叫陸冰。」
「陸冰，你一人住這兒嗎？」青竹問著。
陸冰先是點頭，又搖頭，他思索了一會兒後道：「那個，仙師們要進來坐嗎？這兒風大…
…雖然現在停了，但等等又會開始吹啦……」
少年露出怯怯的笑，他說話慢慢的，推開破舊的木門，邀請兩人進屋：「不過裡面不怎麼
好、不過那個、那個我第一次請人進來……我這兒除了虛大哥外沒人來過……」
跟著陸冰進去屋內，青竹道：「陸冰，別這麼說，謝謝你邀請我們。」
石屋不大，沒有隔間，一望便盡，小灶、水缸、石床、木桌、椅子兩把、一個放衣服的木
箱、一個大櫃子，堆滿角落的許多雜物，就是全部。
此境明明奇冷，陸冰卻也沒有點起炭火。
讓人進屋後，陸冰便忙著燒炭弄暖屋子，熱水煮茶想招待兩人，奇妙的是，明明是這般居
處，他拿出來的茶水茶具卻是極好，只是他似乎也不怎麼會泡，弄出來的茶葉太多，也不
知道要先溫茶具，燒水燒炭的動作亦慢，分明有點境界，卻不會用靈術點火，還在笨拙的
打著火石，青竹看了，便過去接手。
「陸冰，我來弄吧。我跟師父這樣叨擾你，還蒙你招待。」
陸冰好奇看他甩出火符便弄出火來，眨眨眼，臉又紅了：「王仙師，你向我謝謝又幫我泡
茶……你人、人真好。」
怎麼說聲謝跟泡茶就被說人好呢？對這少年的單純感到疼惜，青竹笑道：「你喚我青竹即
可，我不過是個心動期修士，仙師什麼的太過了，這位乃我師父亦是道侶，你也無須喚仙
師，他有出竅境界，稱呼他雲風真人便可。」
陸冰呆呆問道：「心動期……是什麼意思？出竅，是很厲害的意思嗎？」
青竹一怔，他看少年已經煉氣，以為對方是個散修，但連修煉境界卻都不知。
端雲風挑眉，又問了陸冰幾個基本修煉的方法，少年竟是一問三不知，問到最後，他扭著
衣角，慌到臉紅，不知怎麼的身上竟冒出一層冰來。
那冰出現的飛快，從他的額角冒出，接著頭髮脖子手指都是，薄薄的一層，滿是冰花，又
影響到了地上，他腳踏一尺地，都出現了冰霜。
「啊、啊，怎、怎麼又跑出來了……」陸冰趕忙退後，像是怕那冰弄到兩人，但這間屋子
如此小，他又能退去哪裡，退到最後他竟想推門逃出，端雲風見狀將人用神識拉了回來，
按住少年的肩膀讓他到床上坐下。
「別動，勿慌。」他傳出靈力安撫少年身上亂竄的靈氣，並不懼怕對方身上越來越盛的冰
氣：「靜心，放鬆，雙肩下沉……對，做的很好，來，深呼吸。」
他聲音低沉又帶威壓，讓少年不得不乖乖照著做。
端雲風問道：「精煉化氣會否？」
少年還是茫然搖頭，都快哭了出來，他躲著端雲風的手：「雲風真人，我的冰、冰往你身
上去了……對不住，很危險的……」
「無礙，此冰氣乃是因你靈根獨特，你不知方法控制才會如此。待我教你如何控制。來，
聽我的話。」端雲風見陸冰真是一點底子也沒有，真不知他怎麼蠢蠢打通穴脈，修到煉氣
二層的。
看端雲風真不會受冰影響，陸冰放下心來，又聽對方要教他，眼神頓時一亮：「我、我可
以控制住嗎？真的可以嗎？我自己看了好多書，但都找不到方法……」
端雲風點頭道：「可以。」
陸冰喜道：「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雙腿盤坐，腰部伸直，頭擺正，頸亦要直，對，收下頷，舌頂上顎。對，很好，會掐子
午決嗎？嗯，來，左手食指與拇指畫圓。對，很好，兩氣接通，閉目、聽息、沉念，陸冰
，我現在碰觸的地方，是你該如何讓靈氣通過之處，你要感受經脈中靈氣運行的方向。對
，非常好。」端雲風一邊說著，雙指點過，送出道道靈氣帶領著少年怎麼操控身上那繁亂
未曾梳理過的真氣。
少年照著端雲風的教導做著，他有過自己胡亂煉氣成功的經驗，在這方面有些基礎，不多
時便進入了入定的境界之中，原本身上散亂的氣息漸漸圓融收斂起來，那冒出的冰氣也不
再四溢，而是壟罩著他整個身體，讓他變成一個奇特的冰人。
見他入定進入境界，端雲風觀察片刻後點點頭，轉身看向青竹，只見大徒弟已經悠哉煮起
茶來，還把桌子椅子都抹過一次，掏出乾坤袋中的茶點，順便弄了火陣，弄暖石屋。
青竹捧著用琉璃做成的精緻茶具送上茶，「師父，喝茶。」
端雲風接過頷首：「這茶具？」
不只茶具，茶真是好茶，看來是從南方千里迢迢送來的仙家春日靈茶，香氣雅緻，味道柔
和，靈氣充裕。
不過這樣的仙茶也不好泡，若按照陸冰剛剛那樣的方式泡茶，著實糟蹋。
「都是陸冰的，不只這茶具，桌子椅子那櫃子，櫃子裡好些東西，以及一些食材，都是好
物。另外這裡還有點入道的玉簡雜書，但不是正派所出，闕漏甚多，沒有基本的入門功法
教學，反而都是些旁的。」青竹知道自己不該隨便探看人家居住事物，但那櫃子乃千年紅
豆杉所製，上頭還貼上金箔與碎銀花，有著細緻的雕刻，兩人在前往這冰靈境途中，曾聽
聞有一大家丟失了大媳的嫁妝，就有一物形容極似這櫃子。
據說那偷盜櫃子的對象，極有可能就是師徒倆這一路行來聽聞那名「身穿紅袍，腰插竹扇
，半蒙面，眉眼深邃，身材高大，常不穿鞋，到處行盜，力大無窮」的邪妖。
為求證據，青竹還是擅自開了櫃子檢查。
他一開始懷疑陸冰可能就是那邪妖，不過對方有能耐偷到封雪城中，境界應是不低，陸冰
卻是著實的懵懂無知，境界低微，沒有一點偽裝，甚至連怎麼控制自己的靈氣方法都不知
道，而且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少好東西，什麼都亂塞在櫃子裡，沒有丁點分類，
他要拿出一冊玉簡時上頭還壓著包在油紙裡的火腿肉，讓青竹真是哭笑不得。
「這掛在門上的小刀，此物昂貴，上面有家紋，不知是那個仙派的。寢具更是上好絲綢被
，還有這茶……他的衣物。」青竹看著沉沉入定的陸冰，擰眉疑惑道：「這孩子，到底什
麼身份？」
端雲風道：「他乃異靈根，冰靈根。」
青竹看了眼變成冰人狀的陸冰：「跟那封雪城城主一樣的冰靈根？難道是如今境主的孩子
……」
修道界什麼事情都有，有些父母生了孩子不滿意靈根資質就隨意丟了殺了這事常有耳聞，
青竹看陸冰境遇，禁不住如此猜測。
冰靈境封雪城種種，也是修真界中人人聞之傳頌的趣談，兩人一路走來聽了不少，端雲風
對此分析道：「不，應不是出於同脈，冰靈境境主雪月天如今尚未娶妻生子，據傳是個寡
慾之人，沒有寵妾，有不少仙派名門送去仙子美人都被他退了。前任境主雪花承則聽聞因
憐惜道侶，只孕了一子，三百年前飛昇，所以年紀也不對，陸冰根骨尚幼，莫約十七歲而
已。」
「他該是少見的天生異變靈根，還是單靈根。跟那妖物應是有些關係。」端雲風將屋子繞
了一圈，走到一副掛在壁上的小畫前，小畫也是好物，是有著陣法護守的牡丹仙牛圖，放
在這小石屋中也是奇怪，因為這樣的陣法跟石屋的陣法相衝，沒有任何用處。
不過這小屋內本來就什麼東西都奇怪，雖然處處都是好物，卻沒有一個統一，真就像是到
處打劫尋來的，東一樣西一樣湊著，如同師徒倆以前去清理過的山寨窩庫房一般雜亂。
「單靈根，還是少見的冰靈根……又怎麼會淪落到這處？」青竹看著少年入定的面容，見
他雖穿著華麗，可剛剛的言談、加上對道法的懵懂，以及這石屋設下的奇亂陣法，疑惑更
加多了。
不過如今人入定了，還有突破之跡象，也無法馬上詢問，師徒倆商量好後便決定在此地暫
且留下，等陸冰清醒。
陸冰這一入定突破，就過去了五日，這段期間端雲風不讓青竹隨著他出去涉險，而是獨自
在風雪停住時飛劍縱橫尋找冰晶花下落。
青竹看顧著陸冰時順便替此處的防護陣法做些修改。
設下陣法的人應是沒有學過正統的術陣方法，但有著大膽的發想，用了不少歪曲的方式，
試著擋下此處冰風冷寒與異獸干擾，也是有心，而且繞著這小石屋看了幾遍，青竹發現當
初搭建石屋的人很是認真，用了冰靈境內特有的黑石，此黑石具有擋風避霜特質，但並不
好挖掘，還搭建得頗為穩固。
不過這些種種應不是陸冰所為，這幾日想著少年的言談模樣，青竹心中有幾番推論，但又
不敢妄定。
五日倏忽而過，等到陸冰清醒，他已然煉氣三層，少年不可置信的動著手腳，臉上表情是
又驚又喜，對端雲風跟青竹是謝了又謝。
「好、好高興，謝謝你們、你們人真好，是我遇過最好的人，跟虛大哥一樣……怎麼這麼
好……」陸冰反反複復說著相同的話，眼眶都紅了。
「你別這樣，能夠這麼快就突破，表示你自己也很有天份，而且能夠這樣沉心入定，也是
難得。」青竹笑笑扶起差點要跪下的少年，要他先吃飯，同時傳音對端雲風道，已是第二
次聽少年說這「虛大哥」了。
少年畢竟只有煉氣三層的境界，尚未辟穀，五天沒進食，想必餓極了。
陸冰清醒時就有聞到香味，還以為是自己餓瘋了，等他看到桌上的菜色，靈獸蛋炒野菜、
火腿鮮菇湯、蔥爆雞腿肉、翠玉白蝦粥、鮮肉酥餅以及紅豆蛋黃甜餅，一時間以為自己在
發夢：「青竹，仙術這麼厲害啊，可以變出這麼多好吃的？」
「不是，我自己煮的，出外行走，我會在乾坤袋中備些食材，而且這不遠處有道流河，裡
面魚蝦不少，就去抓了些。想你應該今日差不多醒了，先提前做了。」
冰靈境內獨特地貌不少，端雲風帶他去看那條冒著暖水的溪流時青竹也實在吃驚。
暖水流溪裡不少魚蝦，更有許多野菜野草生長在旁，離這裡大約百來里，端雲風在這幾日
尋著冰晶花未果，推測可能要沿著溪流往更深處走。
「你先喝粥暖胃。另外我就先借了你這兒廚具，你別介意。」青竹帶著人去洗手，看少年
乖巧聽話淨手擦乾的模樣，不知怎麼想起聚雲峰的師弟們，也不知道陳三二吃不吃得好？
這翠玉白蝦粥，三二愛吃得很。
「好、好……謝謝你……青竹，你人真好，雲風真人，你也好福氣，娶了這麼一個好道侶
……好好吃喔！青竹，你好厲害！」陸冰傻裡傻氣的，不太懂人情世故模樣，也不知道端
雲風身份高他這麼多，自己這樣說話太過唐突，喝了粥吃下一口炒雞蛋，忙著誇又忙著謝
。
青竹頭次聽人說自己是被「娶」，又見陸冰這般直率稱讚端雲風好福氣，明知道陸冰人小
不懂事，還是被弄到害羞起來。
端雲風卻是坦蕩，他跟著吃著，道：「是。」
青竹不吭聲，只是夾了筷蔥爆雞腿肉到端雲風碗中。
陸冰吃得歡，一連吃了兩碗，青竹怕他吃過頭，見他要再添，阻止了：「你多日未進食，
不要貪多，這些食材大多用的都是有靈氣的靈糧，你境界較低，一時吃多了也會消耗不住
，先喝些茶消食，這些餅都能放的，我做了些，放個幾日都沒問題，你慢慢吃。」
接過茶，陸冰一時間呆傻，也沒說話，就是看著青竹，沒多久，少年哭了起來。
那淚花也是獨特，竟是冰狀的。
見他哭出，青竹吃驚的安撫，就聽陸冰抽抽噎噎道，他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兩人是
他這輩子遇過的人中，第二位第三位好人。
初見時的戒心害怕，就這樣被端雲風的教導、青竹煮出的食物給弄散了，而他如此真性情
，讓師徒倆越發判定他真不知自己手邊東西有不少贓物。
青竹看他無知，一人孤身，心中多有愛憐，便耐心與他說話，令陸冰交待起他的身世來。
陸冰出身在這偏荒之地一處小鎮裡，他出生時身上就結了層冰霜，還凍著了母親，家中人
以為他是妖物，從小就被打罵到大，在鎮中也不受歡迎，他不知道自己有靈根，那城鎮中
也無修士，所以無人知道他身懷奇異之處。
陸冰自小被虐待，也不覺得是家人有錯，只道自己真是個怪物，畢竟他常常身上冒冰，高
興冒、哭也冒、慌會冒、怕會冒、餓也會冒，碰什麼都會弄出層霜來；他也不怕冷，穿著
件薄衣都能在雪裡跑跳，家中人見他那樣，越發覺得他可怕，在他八歲時，把他趕了出去
。
其實家人還能養他養到八歲，陸冰很是感謝，要不他這樣奇怪的體質，早該在出生時被淹
死了。
陸冰流浪了一陣子，到處行乞，他人小瘦弱，有些人見他可憐便賞口飯吃，但看他身上冒
出冰又害怕起來，他沒有辦法在一處固定住下來，連同在行乞的乞丐也不願接納他，這樣
的他，在九歲那年，遇到了「虛大哥」。
「虛大哥被仇人重傷，躺在河邊……我幫了他，那個，我常常被打，知道什麼草藥能治傷
，所以就胡亂幫大哥敷了，沒想到還真有效。虛大哥後來醒了，就帶著我、他對我很好，
也不怕我身上的冰……」說到身上的冰，陸冰有些惆悵的看著他的指尖，大概是沒控制好
，他指頭上又冒出一層薄冰來。
端雲風按住他的手，要他再度試著控制，少年點頭學著，那層冰便又慢慢消去，看自己真
能這樣控制身上的冰，陸冰開心的又哭了起來。
青竹拍著他的背，幫他擦去冰淚，少年紅著眼道謝，接著又繼續說道。
陸冰畢竟沒讀過書，也少與人交談，所懂言詞不多，翻來覆去只會說著虛大哥有多好多好
，還幫他在此處修了房子，讓他留在這兒住。
因為陸冰身上會冒出冰來，他不管住哪兒都受人排擠，虛大哥就帶他穿過這冰靈境，住到
這裡，住在此處雖不方便，吃食什麼的也都只能吃些乾糧，每天都還要聽那風雪聲，但比
從前那般睡在人家屋簷下，遭人排擠打罵的日子又好上太多。
這石屋是本來就有的，似乎原本就有人在此住過，虛大哥到處挖了黑石頭將一些地方補好
後，讓陸冰待在這裡，他則出外去做生意了。
陸冰說到這裡，露出開心的笑：「虛大哥還找了好些書，說我應該有什麼靈根，可以修煉
看看，我看不懂，他教我了些……」
「虛大哥很會賺錢，很忙，很少回來……不過每次回來都帶好多東西給我，這個櫃子，他
上次扛回來的，好漂亮，還有還有，這個牡丹仙牛圖，他說他花好多錢買的！」陸冰說起
虛大哥很是開心，跟師徒倆說盡對方的好，又道虛大哥的仇家很可惡，似乎還在追殺虛大
哥，所以他常常受傷回來。
「如果我有能耐幫虛大哥就好了，我常這麼想，雲風真人能教我修煉真是太好了，等我更
有本事，不會那麼容易冒冰，我就能跟虛大哥一起行商保護他了。雲風真人，謝謝你，真
的是謝謝你！」少年活了十七年多，受過得溫暖太少，如今得了兩人一點好處，只能感激
的不停道謝。
青竹聽聞如此，越發覺得這少年真是單純可愛，又見他這麼信賴喜歡那虛大哥，便有些不
知道該怎麼跟他說，這虛大哥恐怕不是真在行商……那什麼追殺他的仇人，大概都是些被
他偷過東西的人。
邊聽著陸冰說著他跟虛大哥種種，同時青竹跟端雲風傳音密談起來。
『師父，陸冰這情況該替他找個師父教導，讓他好好修行才是，可是看他對那虛大哥十分
景仰眷戀，怕他不會輕易離開他。』
端雲風回道：『冰靈根世間少見，要覓得良師，也不是易事。他體質亦是不太好。』
這話的確沒錯，雖然是異靈根又是單靈根，但陸冰體質因早年受虐沒有好養，若要修煉看
來要先經過一段調養，要教導懵懂無知的他也需要花費不少功夫，加上他與那虛大哥有所
牽扯，一般仙派不會願意收他這樣的麻煩。
青竹道：『還是咱們帶他回天劍門？』
青竹想，天劍門也是有不少金丹真人、元嬰老祖，還有幾名新晉升的出竅大能，或許能在
其中為陸冰覓得良師。
端雲風道：『門派中並無收藏冰靈根的功法典籍。』
意思就是那些真人老祖大能不一定會願意為了陸冰去尋找典籍。
青竹又道：『可是像四九的師父……』
四九——柳晏清的師父顧惜是天劍門中收最多弟子的元嬰老祖，他為了四九這名雷火雙靈
根的弟子據說也是到處找了不少典籍功法。
『顧惜真人已不再收徒。』端雲風看向自己這位太過心善心軟的小道侶：『青竹，他自有
他的機運。』
『……弟子明白。』知道自己終究還是太多事了，也虧師父這麼有耐心，青竹愧疚的回著
。
『無事，你有這樣的心思這樣很好。』端雲風回道：『有人近了。』
同時陸冰想起他初遇兩人時聽得青竹說來這兒是為了找尋靈草，他心中對師徒二人滿是感
激之情，雖然知道己身並無長處可以報答，但還是忍不住問著：「對了，青竹，你說你們
是來找靈草……那個，我在這兒也住了頗久，得閒時會去外頭繞繞，也看過不少事物，你
要不要同我說下那草大約長什麼模樣，或許我看過的。」
青竹道：「你沒什麼功夫，出去不會危險嗎？」
陸冰搔搔腦袋，道：「外頭妖獸似乎跟其他人一樣討厭我身上會冒冰，都會躲著我……所
以我在停風雪時出去走動，都沒什麼大礙。你就跟我說說要找怎樣的草吧，我可能看過的
！」
他這番好心讓青竹感到寬慰，笑笑說著其實冰晶花長什麼模樣，藥典上也沒有記載的很清
楚，不過還是謝謝陸冰願意幫忙，接著才要描述時，便有人敲響了石屋的門，此時也恰好
是冰靈境每夜固定停雪之際。
「小冰？在麼？屋子裡……還有旁人麼？」這聲音響起，陸冰開心的立刻跳向門。
「虛大哥！」陸冰開門撲向來人，他笑道：「虛大哥好厲害，怎麼知道還有別人？的確有
的，你來你來，我介紹一下，這是青竹跟他的道侶，雲風真人！」
陸冰好生欣喜：「青竹、雲風真人，這位就是虛大哥！真是太好了，我本想你們若能見面
該有多好，沒想到虛大哥剛好回來了。」
相較於陸冰的開心，男子站在門外卻未有進來的打算，他身材高大，穿著一襲紅衣，頭髮
全往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臉上用一黑紗遮住大半，只看得到深邃眉眼，而在這冰寒之
地，他似乎與陸冰一樣，不畏冷寒，腳上只穿一鞋，另一鞋別在腰間，同時還插把竹扇子
，他抱住陸冰，用著懷疑的神色看著師徒二人。
對方氣息看來似人又不似人，似妖又非妖，似魔又不似魔，很是獨特。
他警戒看著師徒同時，青竹與端雲風亦是在判斷他的身份。
端雲風傳音對青竹道：『看不出真面目。』
青竹頗感驚訝，竟有出竅期威能的師父看不透的人物，難道這名喚虛的男子，能耐如此之
大？
唯有不知情的陸冰先是唸了他怎麼又愛這樣穿鞋，虛回道他就喜歡這樣，舒服。
陸冰沒有察覺對方警備神色，見他沒穿上鞋的意思，搖搖頭有些無奈，轉頭對他介紹著，
說著青竹跟雲風真人有多好，想要帶男子進來，這名喚虛的男人卻是搖頭。
「不了，我是來替你送些食糧的，等等就要離去。」虛大哥如此道，他帶著陸冰往後退了
半步，兩人只差一步就要退到門外，他目光緊盯著青竹與雲風真人：「兩位，多謝照顧小
冰。」
陸冰聽聞，立刻露出沮喪神色，「你不留下來嗎？我、我好久沒見到你了……」
虛搖頭：「抱歉，最近忙。對了，我有帶東西要給你看，放在屋外，你來。」
陸冰道：「什麼東西呀？」便乖乖跟著虛要走出去。
「陸冰，等等——」青竹越聽越不對，才要發話，就聽到陸冰一聲驚呼，虛抱起少年，竟
是瞬間跨步遠去。
他力大驚人，一腳踏出在地上留下深深腳印，再一踏，彷彿弓箭射出般瞬間彈出數丈，等
青竹追出門，只見對方紅衣遠去，疾走速度飛快，明明沒有用著什麼靈術或飛劍，卻在這
彈指間，縱出數里。
「師父！」青竹轉頭看向端雲風。
「追。」端雲風再無二話，招出飛劍，將青竹摟進懷中便是向前追去。
此時正是子夜，月明星稀，冰靈境中無雪無風，只聞遠方靈獸妖獸們的嗷嗷鳴聲，這般冷
冽的空氣中，此夜不知為何突然有幾分肅殺之氣。
端雲風飛劍尋找離去兩人之時，遠方另有百把飛劍並一駕載滿香花的玉車同在月下朝他們
這方位遠遠飛來。
* * *
「小冰，他們是壞人。」虛抱著陸冰一步跨做三步，疾行如飛，陸冰被他抱在懷中一時反
應不過來，神色疑惑。
陸冰茫然道：「虛、虛大哥……他們不是壞人呀……青竹對我很好，雲風真人也、也教我
怎麼修煉……」
「不，就是。你被騙了。」虛回道，接著再也不說話。
陸冰見他神色嚴肅，也不敢再多說，只是抱緊著他的脖子將腦袋埋在其的胸膛裡。
虛不一會便疾奔過大半荒野，帶著陸冰躲進一處白穹林中，這裡他很是熟悉，藉著月色，
尋到一處大石洞，就將少年往裡頭塞：「小冰，我知道你善良不會多懷疑人，但那些修士
都沒什麼好人的。這幾日，有些人在追殺我，就是同他們這般的修士。」
「什麼？」聽到虛又被人追殺，陸冰慌忙檢查他的身子，見他沒有受傷，安心許多，「虛
大哥怎麼會惹上這些修士……」
虛沒有解釋，只道：「我其實是回來帶你離開的，那住處不太安全了，沒有想到他們早我
一步，還騙了你，幸好還來得及。我已經在外頭找好了新住處，你不用擔心。等躲開他們
，我就帶你去，那裡安全許多，也同樣沒什麼旁人，不會有人怕你身上的冰。」
陸冰聽得害怕起來，卻又想為何青竹跟雲風真人要如此大費力氣騙他對他好？可是他畢竟
跟虛相處較久，心中對他是萬分相信，從未懷疑，不敢再多說。
「你在這躲好等我，我再去探探看，不要隨便出來，知道嗎？」虛看著陸冰乖巧模樣，摸
了摸他的臉，如此吩咐。
「虛大哥，你要小心……那個……」陸冰見他要離開，擔心又不捨，想了想還是拉住了他
。
「嗯？」虛停下動作，耐心等著他說話。
陸冰咬唇道：「那個、雖然虛大哥說修士們都不好，可是青竹、青竹跟雲風真人真的幫我
很多……虛大哥，你不要跟他們打好不好？我怕你受傷，也不想他們受傷……」
「……你呀。」虛嘆氣，他摸著少年的臉，似乎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他從前大意被修士所傷，幾乎要打壞妖魂，被這麼一個傻孩子救了，又見這孩子可憐，明
明只是有靈根的人類，卻被不懂的同類欺負虐待，想想便帶在身邊養著也算報恩，豈料養
著養著也養出了感情。
虛天性並沒有情愛這樣的事物，但對著少年，卻又莫名有了幾分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感。
看他開心也開心，看他難過就會不希望他難過，他若有所要求，也只會想要滿足他。
分明他這般的妖物，是不需要這樣情感的。
「虛大哥……對不住……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陸冰見他不再說話，有些慌，「那個，
要不，要不你跟我繼續躲著？他們不熟悉這邊，或許找一找就走了……」
虛看他如此天真，只是搖頭：「不。那些修士不可能這樣放過我。你……」
才要再說話，四周突然爆出驚天大響——有人使出法術，對此白穹林狠狠砸了下來。
術法驚人，如雷如電，震響天際，數棵白穹木崩裂倒下，驚起滿天飛雪。
陸冰被嚇得縮進虛的懷中，渾身發顫。
虛亦是震驚，怎會有如此蠢的修士敢砸這白穹林？他帶著陸冰躲進此處就是因為冰靈境有
個不成文的規定——這境內白穹林乃辟境大能為了道侶所栽，是珍稀之處，誰若敢破壞，
就是觸了封雪城規矩，可是會被封雪城追殺到天涯海角的——這樣他們躲藏才不用擔心對
方會為了方便快速破壞林木而能耗時。
那叫青竹跟雲風真人的修士，難道不知道這般規矩嗎？
同時間，清澈冷冽的聲音響徹整片白穹林。
「大膽妖物，還不快滾出來。非要讓爺砸毀了整個林子麼？」那聲音冰冷而帶著慵懶，僅
僅只是發話，就震得白穹林又是一片樹搖雪散，足見他境界高深難測。
「你若再不出來……爺就直接一刀劈了那石洞了。」
這話說得直接，威脅意味濃厚，虛聽聞知道是再也躲不了，他將陸冰抱緊在懷中，從石洞
探出頭，只見朗朗星空下，香花玉車，飛劍滿天——他們竟是被團團包圍住了。
百把飛劍上頭都站著法衣精緻，境界都有金丹、元嬰以上的修士，持刀握劍揚弓帶弩，陣
勢驚人。
香花玉車大門敞開，裡頭有一著雪白大氅，白手套，白衣銀繡，墨髮披垂，額間掛著紅寶
石垂飾，金色大刀插著，雙手擺在刀柄上的俊俏男子。
男子正冷冷看著他們所在之處。
來人正是如今冰靈境境主——雪月天。
(待續)
謝謝看到這邊的你~

斷在這好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