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今朝有酒今朝醉II》伍、不能動(01)

作者: leelulu (lulu)   2020-07-16 18:08:22
  下雪了。
  天空本是晴朗,一瞬轉陰,而後開始落起雪,下了一地的銀白。
  在校場裡,李詔就坐在馬上,垂首看著朝他伸過來的手,他抿著唇,眼是冷的,鼻頭
都凍的發紅,呼出來的氣全成白霧。視線循著那手緩緩上移,他看見趙靖誠就站在馬側,
笑得溫文爾雅。
  「陛下,落雪了,進去吧。」邊說著,趙靖誠的口中吐出來的白霧隨著每字每句顫動
著。
  李詔下意識地將手放在趙靖誠的掌上,準備由趙靖誠將他攙扶下來,可在這一刻,他
赫然回過神,抬首看向趙靖誠身後的天空,天地蒼茫、遼闊無際、山高水遠。
  他將手抽回。
  拿起駕馬的御鞭,狠狠地朝馬背用力一抽,馬發出一聲嘶鳴,就像發了狂似的奔跑起
來,將趙靖誠扔到身後。
  他想逃。
  *   *   *
  今日是巡視京營的大日子。
  李氏先祖是在馬背上打下樑國這片江山,驍勇善戰、戰無不勝,故而對武較重視,從
以往朝廷勢力分布文武勢均力敵便能看出,更甚者能感受到更為尊武一些。
  老祖宗從以往便有了慣例,每到隆冬之際,帝王便要卸下朝廷政務,自三處京營中選
一處,親自巡視,關懷軍兵如何過冬。
  連著幾日的鵝毛大雪將京城都覆上一層銀白,直至今日大雪才停,難得露出如碧洗的
藍天與冬日的暖陽,一道陣仗浩大的隊伍自皇城出發,朝京郊的京營出發。
  一路上,道旁盡是堆疊而起的未化雪霜,御轎行在道上,輾過淤積的雪水,駛在略微
不平的道上,令車輪轆轆作響。
  李詔獨自坐在裡頭捧著手爐面無表情。
  甚至眼神都有些空洞。
  馬車被捂得密不透風,裡頭還燒著爐子,就如同燒著地龍的暖閣一樣暖和。李詔一身
玄色華貴的裘衣,將這副身子包得緊緊的,是趙靖誠特意囑咐下人,必須用他在北境獵得
的毛皮做出的裘衣裹著李詔。
  這段日子,除了沒有權力外,李詔過得與一般帝王無異。
  形同禁臠。
  就似是被趙靖誠豢養在金製牢籠裡的玩物,取悅主人的玩物。
  他被鎖在皇城裡,日復一日的與趙靖誠糾纏。
  微微晃盪的馬車速度緩了下來,很快的便完全靜止。
  由著親軍一路護送的御駕就停在京營門口,李詔緩緩起身撩開轎簾,猝防不及,刺目
的光逼得李詔睜不開眼,好一陣子才能緩了過來。
  待看清後,便見太監總管執著拂塵就站在外頭,伸手扶著李詔踱下轎梯,而身為大總
軍府指揮使的趙靖誠早已在京營門口恭候駕臨。
  今日趙靖誠穿著輕鎧作將士打扮,半跪在門口,見到李詔便先拜見,也不多禮,兩人
很快的開始今日巡視。
  李詔同趙靖誠並肩走在京營裡,先是象徵性的帶李詔看過軍兵歇息的地方,聽著趙靖
誠說這區京營大抵負責訓練騎兵,故建在京城外才能開闊這麼大的區塊練習騎術云云。
  趙靖誠的聲音沉穩地響著,兩人走過大半的營區,許多軍兵見是皇帝親臨,全都振奮
不已。他們慰勞軍兵,由著以往慣例,這一晚是要加菜的,以帝王犒賞的名義給軍兵吃上
奢華的一餐。
  巡視到司馬處時,李詔看著一排排的馬,眼都發亮了。馬廄裡馴養百來匹駿馬,個個
驃肥體壯,渾身均是壯碩的肌肉,通體發達,毛髮亦閃著健康的光澤,看的出是精心細養
的馬匹,李詔愛騎馬,亦稍懂如何識馬,不知不覺看得有些入迷。
  「這些均是良駒,陛下要騎一騎嗎?」趙靖誠笑道。
  此時李詔已凍得鼻頭發紅,那雙眼眨呀眨的,望向趙靖誠,頗有幾分可憐小動物的感
覺,李詔雖面無表情,但看到好馬時心裡卻鬆動了。
  一名小兵將牽著馬到李詔身前,李詔忍不住將目光盯在馬身上。
  這匹馬是棗紅色的,已安上馬鞍與駕馬所需的配備,李詔撫著馬頭安撫了一會兒後,
便踩著馬鐙拉著韁繩,一個俐落的身手,他便躍上馬鞍上端坐,霎時,李詔周身的氣息全
變了,多了幾分凌厲。
  許久沒有騎馬,李詔難掩心中的激動,駕著馬在校場上連跑了好幾圈方才罷手。
  登基前被軟禁加之登基後近乎沒有機會,李詔足有一年沒有騎馬,但馬術仍未落下,
一上馬便游刃有餘。
  看著這樣的李詔,趙靖誠面上的笑容加深了。
  接下來的巡視便是趙靖誠牽著韁繩,李詔坐在馬上,慢悠悠地在營區裡走著,身旁圍
著護駕的親軍,聽著馬蹄踏地發出的悶響,李詔聽趙靖誠解釋著,心不在焉,心裡頭想著
全是想駕馬狂奔。
  不久,天空昏暗,本來晴朗的天氣蒙上了一層烏雲,而後開始落雪。從本來僅只是小
小的細雪,到越下越大,伴隨著風的吹拂,雪在空中就似柳絮般紛飛。
  「陛下,落雪了,進去吧。」趙靖誠笑得溫文爾雅,朝坐在馬背上的李詔伸手。
  李詔垂首看著朝他伸過來的手,他抿著唇,眼是冷的,鼻頭都凍的發紅,呼出來的氣
全成白霧,他捏著韁繩的手都沁出了汗水,打溼了韁繩粗糙的表面,他緊緊地捏著、死死
地攥著,那繩磨得他掌心發疼,汗水自額上流淌下來,落在睫毛上,最後滑進眼裡,視線
開始模糊。
  趙靖誠的手瞬時好似膨脹數倍,就在他身前張牙舞爪,那隻巨大的掌朝他伸來,狠狠
一把將他攫住,掐在掌心裡,皮肉骨血揉輾絞爛,劇痛難耐、痛不欲生。
  他無能為力。
  他無法逃脫。
  李詔來回吐息數次後,將手放在趙靖誠的掌上準備被攙扶下來,可在這一刻,他赫然
回過神,抬首看向趙靖誠身後,發現天地竟是如此的廣闊。
  山高水遠,遙望無際,儘管正在下雪,但在紛飛的雪雨之中,他看到了無限的可能。
  李詔將顫抖的手抽回。
  不知何來的勇氣,他拿起駕馬的御鞭,狠狠地朝馬屁股用力一抽,馬發出疼痛的嘶鳴
,就像發了狂似的奔跑起來,朝著李詔拉住的韁繩所指引的方向狂奔而去,將趙靖誠與一
眾親軍扔到腦後。
  他想逃。
  「駕。」他喊的很大聲,不知是喊給馬聽的,還是喊給趙靖誠聽的。
  就這樣吧,那就這樣吧,把一切都拋下吧。
  本來置在他掌心上的手驀然一空,趙靖誠一愣,抬首便見李詔早已一騎絕塵。
  李詔駕著馬朝京營門口衝去,這次巡視只有李詔是駕著馬的,其餘人都是行走,一時
間竟無人能阻攔李詔。
  「陛下!」
  「快攔住陛下!」
  「陛下有危險!快護駕!」
  一聲聲的呼喚都喚不回李詔,沒有了束縛,李詔就似是脫韁的野馬,馳騁在這一望無
際的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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