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斌破口大罵:「我要白凜給我一個交代。」
韓筠舟心情沉重的坐在那裡,垂眼看著自己交疊在膝頭的雙手,聽著三伯喋喋不休的
罵白浚、罵白凜,罵整個黑角都不是好東西,罵得他額角突突的跳。
此刻他做不了什麼反應,他開不了口要維護誰。因為他也很氣。他也有同樣的疑問:
發生這麼多事,白凜怎麼可能不知道。真不是他默許?真不是他授權?
其他人也默不作聲。韓筠博身為雲邦醫院院長,跟雲邦海運海盜案這件事最沒關係,
就只是身為雲邦核心高層進來湊個熱鬧。施承言本來就是個默默做事不多話的老實人,而
韓世全有自己的想法在心裡琢磨著。此刻倒是只有韓世斌一個火爆的老歐吉桑在罵街。
韓世斌罵著罵著就想起身出去,看那架式簡直是想直接拉著人就衝去黑角家找白凜理
論。
「三叔等一下,」韓筠澤趕緊叫住他:「海盜案的部分,我們沒有任何證據,現在的
指控都只是打草驚蛇,讓白浚有時間逃跑。」
「所以呢?沒證據就這樣放過他?」韓世斌氣極敗壞:「海運的航線撤了我也認了,
就當是我經營不善。可你看白家幹得那是什麼事,讓人往死裡打。那是你小叔的一條命啊
,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他們黑角喪盡天良,就為了幾條航線這麼搞。要我就這樣放過黑
角,我辦不到。我就不相信我們雲邦鬥不過他。」
「鬥什麼鬥,不過是我們海運一點兒事,你就要拿整個雲邦出去鬥,其他人怎麼辦?
」韓世全總算說話了。
「什麼叫不過是我們海運一點事?」韓世斌剛剛衝當家大姪子發火,現在砲火又轉向
自己的小弟:「光是你的一條腿,那就不叫一點事,難道還不值得整個雲邦替你討這個公
道?」韓世斌大聲反問。
「不值得。」韓世全冷靜的說:「我這條腿也沒什麼事,人老了,誰沒點身苦病痛,
你看二叔不也拿著拐杖……」
「拐你媽的,」韓世斌氣得爆粗口,他打斷他弟的話:「二叔他老人家都九十六了
,他現在只拄著拐杖就到處走那叫身體健康。你才六十,你拿著拐杖要跟二叔比什麼?再
說,你的腿是因為人老了瘸的嗎?」韓世斌怒極了,生氣被害得最慘的小弟就這麼雲淡風
輕的想要大事化小。
「我媽也是你媽……我要跟老媽說你在孩子面前罵粗話。」韓世全被他三哥罵了,嘟
嘟囔囔說要找天上的老媽告狀。
「……」書房裡最小的孩子當屬韓筠舟,他都三十六了,難道還聽不得一句粗話?韓
世斌看著那幾個老孩子一言難盡為之氣結。
「你別故意岔開話題。要是大哥還在,他也不會放著這事不管。筠澤,現在是你當家
,我要你給我一句話,這件事你管不管?」韓世斌看著自己的姪子,要他給自己一句准話
。
「三哥,好了啦,你別為難當家。筠澤剛剛也說了,海盜事件都沒證據了,你要他怎
麼管?到時候又被白浚反咬我們雲邦誣告誹謗,傷了雲邦的聲譽,那不是得不償失?」韓
世全又跳出來擋,氣得高齡七十的韓世斌老伯伯心口疼。
「你今天怎麼回事?一直幫黑角說話。海盜案沒證據,那也還有他白浚掏空黑角集團
的證據啊,我看他怎麼跑。」
「我沒幫黑角說話,只是你也別黑角黑角的罵個不停。人家趙組長報告的很清楚了,
白凜是被蒙在鼓裡,他的黑角集團也被白浚坑得很慘,他跟我們一樣是受害者。」
「他活該!」韓世斌痛罵:「誰讓他縱容他。白凜要縱容他哥亂搞,那他就得付出代
價,活該他被坑被騙。可那關我們雲邦什麼事?憑什麼因為他的縱容,倒楣了我們雲邦。
」
「三叔,您別這麼生氣了,氣壞身體沒人替。講真的啊,如果海盜案不關白凜當家的
事,那這把火就不要燒到他那裡,我們專心對付白浚就行了。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總不
好鬧得太僵。」韓筠博看著臉色難看的小堂弟韓筠舟,還有極力大事化小的小叔叔韓世全
,大概也猜出了他們倆人投鼠忌器的心情,直爽又藏不住話的他,直接把底牌掀了。
「……以後跟誰是一家人?」韓世斌狐疑的問,就連一直沒說話的施承言,都好奇的
看過來。
「我家跟白凜家。」韓世全也不閃躲:「白凜的兒子白成俞是小舟的伴侶,我家以後
跟白凜家就是親家了,我不想鬧得太難看。」
「你親家……」韓世斌聽完弟弟這一通狗屁話,震驚到一句話都罵不完整。他轉頭指
著韓筠舟,氣得聲音都發顫:「你也這樣想的?你這個不肖子……那是你爸啊。你就為了
跟白凜家結親,自己爸爸的仇都不報了……」
「三叔……」
「三哥……」
韓世全與韓筠澤同時大喊,制止韓世斌再說下去。韓筠澤拿出當家的氣勢對著長輩搖
頭,這些話沒有分寸失了理智而且很誅心。
果然韓筠舟聽了韓世斌的話,臉色更鐵青了,他低著頭搖了搖,緊握著拳頭咬著牙說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沒有不想報仇,我真想,我真想現在去殺了白浚……」
「筠舟,你別衝動,也別亂想。」韓世全開口安慰兒子,又看向書房其他人開口解釋
:「小舟前幾天就跟我說了他跟成俞認識交往的經過。白少是在十六七歲時被他爸爸白凜
帶去筠舟的門診看分化的。之後長達兩年的時間,也一直都在向筠舟拿藥,調理白少分化
初期的激素不穩定情況。如果白凜知情海盜案,那他怎麼敢再把兒子往雲邦送?還送到仇
人的兒子手上?他就不怕筠舟發現什麼端倪,一氣之下毒死白少。」
「也許他就真的不怕呢?」韓世斌在氣頭上,依然大聲駁回去:「也許他就吃定我們
查不出來。」
「那他哪個醫院不好送?就偏偏得羊入虎口,將親生兒子送到雲邦?」韓世全語重心
長:「三哥,你好好想想,這不合常理啊。就算他再有把握海盜案不會被查到,那也沒必
要故意往槍口上撞呀。」
「搞不好他就是腦袋有問題。」韓世斌沒好氣的說:「你看他對白浚百依百順的蠢樣
,這不是腦袋有問題的人才幹得出來嗎?」
「你……」
韓筠澤抬手制止叔叔們繼續吵下去:「大家都靜下心來不要吵了。三叔,這件事我當
然是要管的,如果我不管,也就不會召集各位過來。只是我們應該好好討論一下這事該怎
麼管才妥當。」「小叔,我覺得你的推論是有道理的,只是我們也不能僅憑這個推論就論
定白凜是清白的。」韓筠澤轉頭看向調查小組組長:「趙組長,白凜那裡你查得確實嗎?
海盜案的部分他真的沒參與?」
趙組長點點頭:「我們認為白總裁應該是完全不知情。他一直以為他們黑角海運是被
海盜襲擊的受害者,還為了安撫他哥,不斷大量挹注金援給黑角海運,填平白浚一直憑空
生出來的金錢虧損。如果是他知情默許的,白總裁沒必要一直拿錢補黑角海運的坑,轉移
自己的財產啊。」
韓筠澤又問:「所以就我們查出來白浚的兩大罪狀:海盜案與掏空案。海盜案目前僅
剩人證,沒有其他證據可以證明那個老船員的話?」趙組長又點頭,自動的接下韓總裁的
話:「關於海盜案自導自演的部分,白浚在黑角海運航線全面擴張穩定之後,將所有的證
據、船隻都處理掉了,我們沒有物證。但是他掏空黑角集團的事證非常齊全。我們的會計
師將所有帳目都整理清楚了,就算不懂財務的白總裁親自來看,也能看懂。由這部分的證
據導向海盜案,一切都順情合理,能解釋得通。即使沒有任何證據,也能知道白浚自導自
演海盜案的事了。」
韓筠澤滿意的點點頭。他看著眾人發話:「雲邦海運這些事,我們足足查了十年,不
管是當時小叔的傷、海運的損失,或者是這十年來投注下去的心力,我都不會隨便算了。
這筆帳我一定會討回來。」韓世斌聽到當家這麼說,繃著的一張臉總算緩和一點。
「但是,從剛剛的報告我們也清楚的知道,造成雲邦海運損失的元凶是誰、這筆帳該
向誰討。」韓筠澤看著他三叔,嚴肅的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雲邦一向恩怨分明。既
然這事是白浚搞出來的,就別把整個黑角拖下水。白凜是白凜,白浚是白浚,」韓筠澤眼
看他三叔還要開口,加重語氣說完後面的話:「這不是因為白凜以後是誰的親家。而是我
們雲邦有沒有必要與整個黑角為敵。」
韓世斌動了動嘴皮,終究是沒有再出聲。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