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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憶眨了眨眼睛，他掩住下半張臉，撇過頭去，悶悶的鼻音透過指掌傳出來，「可以幫我
拿一下衛生紙嗎？」
李恕謙依言抽了張面紙，遞過去。
小憶接過面紙，用力擤鼻涕，他擤了幾次，將面紙揉成一團，擺在手邊。
李恕謙見小憶眼眶泛紅，鼻子也泛紅，但沒有眼淚，他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總算維護住當
初的誓言，不再讓小憶哭得那麼令人心碎。
飯後，兩個人移到沙發上吃水果。
李恕謙見小憶的心情平復，決定把壓在心底許久的問題輕輕拋出來，「小憶，你為什麼喜
歡我？」
小憶抬眼看他，「你會問你每一個女朋友這個問題嗎？」
李恕謙搖搖頭，「不會。她們都沒有像你這樣。」
「哪樣？」小憶平心靜氣地問。
「就是，喜歡我到生病了也要告白，因為不能喜歡我就大哭。」李恕謙表情誠摯，「所以
，你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你是個好人。」小憶唇角微勾，順口道。
「啊？」李恕謙莫名其妙被發了卡，失笑道：「就因為我是好人？我也沒那麼好。」他自
己從不覺得。
「你還記得碩一下學期，我有一陣子做研究一直鬼打牆嗎？都靠你carry我。」小憶扯了
扯唇。
李恕謙拍了拍小憶的肩，「這有時候是運氣，剛好你的題目發展方向不好驗證。」
小憶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也可以說是運氣不好吧。那段時間，我碰到我以前的國中同學
。我應該沒有跟你說，我國中的時候，曾經被同學排擠過。」
李恕謙挑起眉，「為什麼？」
小憶客觀地說：「因為我的名字很像女生，每個點名的老師都這麼說，然後我對女生講話
比較客氣，女生朋友比較多，所以就被男生排擠，體育課分組都會落單。」
「喔。」李恕謙有點難體會，不過倒是可以理解。
小憶繼續說：「當時，我們剛好在同一家店吃飯，他們發現我在旁邊，說了一些很難聽的
話。」
李恕謙眉頭微微皺起，隱隱覺得有股氣在心頭悶悶地燃燒，「說什麼？」
「我現在不想重複，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小憶很坦然地說：「我因為那樣，那陣子的
心情都很不好，也沒有心做研究。結果要報告的時候，我就被老師釘在台上，你記得嗎？
」
「好像有印象。」李恕謙幫學弟妹緩頰過很多次，小憶不是唯一的一個，他也不記得具體
細節。
「老師那時候說，如果我不想做的話，可以考慮休學，叫我回家想一想。」小憶這時候的
表情才有些變化，帶著心有餘悸，「我嚇死了。」
他當時雖然無心研究，但完全沒有休學的念頭，他更怕嚴肅的指導教授為此放棄他，不讓
他畢業。
「老師對研究很嚴謹，如果你敷衍他，他一定看得出來。他會覺得你在浪費他的時間。」
李恕謙跟著指導教授多年，對指導教授的脾氣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老師當時說，如果我下次meeting不能交出一點成績，就不用再當他的學生了。我當時
超害怕，我還打電話去問你怎麼辦」為了在隔天的進度會議中交出數據，他熬夜好幾
天看了近十年的文獻，又到處借時間約貴重儀器做實驗，就怕交不出實驗結果。
「噢，我想到了，就是你半夜趴在實驗室哭的那一次吧。」
李恕謙終於有印象了。當時，他半夜接到學弟的電話，電話裡，小憶說找不到如何解釋數
據的理論，挫敗地問他要怎麼辦，他一問，赫然發現學弟還待在實驗室，他嚇了一跳，急
忙騎車回學校。
他一進實驗室，見學弟趴在自己的位置上哭泣，還邊哭邊問他會不會畢不了業，他從學弟
抽抽噎噎的泣音裡拼湊出前因後果，接著，他用一瓶罐裝舒跑安撫慌亂的學弟，先把人載
回宿舍，叫學弟去睡覺。
然後，他花了兩小時幫學弟挑出可以用的參考文獻和數據，簡單弄了簡報，在下午的每週
進度會議裡幫學弟請病假，替學弟報告進度。
「結果最後還是靠學長幫我。」小憶不好意思地說，「幸好有學長在。」
李恕謙回憶道：「其實老師很關心你的。meeting結束後，老師還把我找去辦公室問你怎
麼樣。」
「你怎麼說？」小憶緊張地搓著指尖，怕指導教授覺得他裝病偷懶。雖然事過境遷，他對
指導教授仍有不可言說的懼意。
「我說你有點感冒，做研究太累了。」李恕謙柔聲道，「我當時不是跟你說了嗎？老師叫
你好好養病，身體好了再來跟報告自己的研究。」
「我還以為那些話都是你安慰我的。」小憶垂下肩，輕輕呼出一口氣，「我那時候想，學
長怎麼人那麼好，一通電話就來找我，陪我聊天，幫我做報告，還幫我跟老師說情，你拿
的是好人的人設吧？」他邊說邊笑，笑意溢出嘴角，眉眼微彎，眼角末端微微揚起。
那原是李恕謙看慣的笑容，此刻，他卻從中看出一點情竇初開的甜蜜，他情不自禁地傾身
，吻在小憶的眼角，他感到唇下的眼睫毛輕輕顫動，搔得他的心微微發癢。
雖然，當時不管是哪個學弟妹，他都會做一樣的事，但是，他仍然慶幸他曾經那麼做。
他順手擁住小憶的背，側過臉，將下巴抵在對方肩頭，心裡感到平實的滿足。
「謝謝你喜歡我。」他誠心誠意地感謝。
小憶不自在地動了動，「謝什麼啦！」
「就是，謝謝你喜歡我是原本的我。」李恕謙試著想表達自己的感動，卻只說出了宛如證
明題般用詞。
小憶笑著擁抱他，「從以前到現在，學長都是最好的人。」
他的學長會毫無私心地照顧學弟妹，會珍惜捧到自己面前的感情，就算不是自己預期的性
向，也會為了不願意辜負他的感情而努力。
這就是他所喜歡的人，值得他為此不顧一切傾盡全力去爭取。
○
火車慢慢降低行駛的速率，李恕謙站起身，跟著人群往門口移動，走下火車。
室外的溫度比火車車廂內高了好幾度，傾刻讓他冒出一層細微的薄汗，熱風迎面而來，他
微微彎起唇，瞬間有了回鄉的親切感。
他走出後站，繞過大遠百，在百貨公司後方找到父親的車。他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父親等他繫好安全帶，才發車。
「媽呢？」李恕謙調整了冷氣出風口，隨口問。
「你媽去菜市場買鵝肉，等一下回家吃。她做了一桌菜。」李父打著方向盤，開進圓環，
右轉第二條路出去。
「恕和今天有上班嗎？」李恕謙又問。
「有，他晚一點才回來。」李父慢慢降下車速，開進自家騎樓下方停車。「快進來吃飯吧
。」
李恕謙揹起背包，進門喊道：「媽，我回來了。」
「快來吃飯，我買了超多好吃的！」李母從沙發上站起身，順手接過李恕謙的背包，「怎
麼那麼重？」
「我自己來就好啦。」李恕謙拎著背包，迅速爬到三樓，進到自己房間後，他將背包隨手
放在座椅上，又匆匆下樓，走進廚房。
餐桌上擺好了三副碗筷，碗裡盛著熱騰騰的白飯，白煙嬝嬝。
李恕謙坐在餐桌旁，拿起碗筷，挾起面前的鵝肉，咬了一口，肉質新鮮多汁又爽口，李恕
謙配著扒了兩口飯，又去挾青菜。
「這邊還有控肉。」李母將一塊控肉挾到李恕謙碗裡，「恕謙啊，媽媽幫你問了隔壁的王
媽媽，就是上次幫你介紹瀞杉的阿姨啊，她這次手上又有好對象要介紹給你，幫你約明天
中午吃飯好不好？」
李恕謙一頓，他放下手中的碗，將木筷橫在瓷碗上方，他抬起頭看向母親，思索著要怎麼
開口。
「怎麼不吃？」李母意外地問，「不好吃嗎？」
「媽，你不用幫我介紹了，我有對象了。」李恕謙輕輕地說。
「真的嗎？是做什麼的？有機會帶回來給媽媽看啊。」李母的笑容更加燦爛，「怎麼不早
說，害媽媽白擔心一場。」
「是做製程工程師，跟恕和的工作差不多吧。」李恕謙給出一個母親容易理解的形容。
李母皺起眉，直覺地問：「女生做那個不會很辛苦嗎？要輪班怎麼顧小孩啊？」
「是比我的工作辛苦啦。還有，他不是女生。小孩的話，以後可以請保姆帶。」李恕謙一
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回答。
「啊？」李母停下進食，「什麼叫不是女生？」
李恕謙深吸一口氣，瞬間丟下震撼彈，「我交了一個男朋友。」
框啷——
木筷從李母的手中瞬間滑落。
與此同時，一個男人正要踏進廚房，他輕快地說：「我回來啦！欸，哥你回家啦，好久不
見。」
他環視四周，納悶地問：「媽，你筷子掉了怎麼不撿？」

原來恕謙是臺南人！所以教授給Mini的臺南美食清單是跟恕謙諮詢的嗎XD

推推！學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