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我其實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我就跟著螢火蟲走。
他飛得很慢,一下子高一下子低的,我都有點擔心他。
我沒有概念我走多久耶,應該沒很久吧,不會累。
一路上都沒有碰到其他人,只有我,跟螢火蟲,不過後來他就不見了,我找了一陣子但沒找到。
然後詠生突然出現,他抱住我,嚇到我了。
他在哭,哭得好傷心,所以一開始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很認真聽才懂,他在說對不起。
他就一直跟我道歉,我要跟他說話他都聽不進去。
他希望我不要離開他,他說他知道他錯了,都是他不好,他做了傻事,他太愛我了,他不能沒有我。
他生病了,他很悲慘很難過,如果我丟下他,他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他爸爸已經不要他了,不能連我也不要他,他會更痛苦的,他已經心碎了。
後來我也哭了,我們就抱在一起哭。
我說沒事的,這裡有很多很厲害的人,他們會幫助你,你會好起來的。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他說我不可以這樣對他,我發過誓,全世界我最喜歡他,我只屬於他,所以我不可以走,他不許我走。
我說可是我該走了,我不能再待在你身邊了。他問為什麼,我說因為很痛苦啊,想到你騙我,我很難受。他說他道歉不行嗎?他真的知道錯了。
我說我也知道錯了,錯了就是錯了,我沒辦法。然後我是真的沒辦法,我沒辦法再看著他的眼睛跟他說話,我受不了……我想走了,要是我繼續跟他在一起,我會走不了的。
可是這好難啊,我好喜歡他,我喜歡他好的那一面,我喜歡搓他的下巴揉他的肚子,我喜歡躺在他的身上跟他一起看電視看影集,但是我再也不能這麼做了,我甚至不能問候他過得好不好,我沒有這個權利了──這個認知讓我好悲傷。
他還在求我,他把我都抱痛了,我連話都要說不出來,其實不只是他太用力啦,還有整個情緒,太多了。我不擅長這個,根本沒做好衝突的心理準備,我不懂吵架部會吵架也不想吵架,我連說出來都覺得沒有氣,只想哭,想躺在地上,這樣我就不用傷害到別人。我一點都不想傷害他。
可是我要跟他分手,他一定受傷了,我很難過。
但我不能難過,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好像有股氣流,當我難過懊悔的時候,會吹起一陣風,我愈痛苦那風就愈強,颳得我眼皮都睜不開。我必須要投降,只要臣服了風就不會再吹了,一切都會沒事的。
那個時候我突然懂了,以前他就是這樣做的,他在影響我。
——原來他還是一樣,沒有變過。
我想起白瑯哥說的,我想推開他,我不想讓他再碰我了,可是他不放手,他抓著我的頭。
我很害怕,大哥教我的防身術我一個都想不起來,我掙脫不開他,又不想讓他碰我,滿腦子都是這一件事情。
然後他真的碰不到我了,這超神奇的耶,因為我很努力向後仰想擺脫他,結果我的腦袋穿過了他的手掌,我摔坐到地上的時候腦袋都傻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他看起來也嚇到了,我們就這樣傻看了對方好幾秒鐘,他才伸手要來拉我。
雖然我還是不想讓他碰我,可是那個當下我也沒想這麼多,就舉起手讓他把我拉起來,但他的手又穿了過去,我們碰不到對方。
我說為什麼會這樣,他說他不知道,他又試了好幾次,每一次都一樣,有種好想我是幽靈的感覺──也有可能他才是幽靈,我不知道,搞不清楚。
後來氣氛突然改變了,大概是因為碰不到我的關係,他變得很生氣,很暴躁,到處都是百合的味道,可是一點都不好聞,有一種腐敗的臭味,我不太會形容,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討厭百合香,但那個味道就是這麼可怕。
我又感覺到害怕了,因為詠生變得好可怕,眼睛很紅,身上到處都是青筋,他看著我,像要吃了我。雖然我知道他應該是碰不到我,可是我突然也不是很肯定了,我想往後退,但我動不了,我身後都是劍,它們不讓我走。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候螢火蟲又出現了,這次他飛超快的,咻得一下就到詠生眼前,詠生竟然還被他撞倒了。
然後詠生開始慘叫,他的身上冒出了火光,不是一般我們看到的那種,是白色的、看起來很溫暖,像陽光灑落,可是詠生叫得超淒厲,他摀著頭開始打滾。
我嚇壞了,大叫求求你不要傷害他,拜託你放過他吧,再給他一次機會。
真諷刺,我自己都不願意給詠生再一次機會,我卻向別人求這一個機會。
不過螢火蟲好像聽到了,火光熄滅了,詠生也不再慘叫,他抱著自己的肩膀蜷曲在地上,顫抖著,臉上都是淚痕。
我真的不忍心看他這樣,我手已經伸出去了,距離詠生只不過一個手掌的距離,我差一點就要碰到他了。
螢火蟲停到了我的指尖,輕輕搧動著翅膀。
他提醒了我,我知道我不可以,我縮回了手,像這樣把手指收起來,因為我怕我會忍不住,又心疼他,又想愛他。
你可以幫我好好照顧他嗎?不要讓他這麼痛苦。我請求螢火蟲。
我覺得他好像對我點頭了,然後他就消失了,他跟詠生都是,只剩下我一個人。過了沒一會兒我就見到遠山,再然後你們就來找我了。我說完了。
薛羨魚眨著眼睛,迎向所有人帶有不同情緒的目光。都沒有人接話,但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能一起沉默著。他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明明睡很多了,可是還是好累。
「這是正常的,不習慣神性界的人很容易覺得疲憊,久了就好了。」宋遠山站得比所有人都遠了些,可他的聲音很輕透,從容自在地走進薛羨魚的耳裡。就像他車裡的芳香劑,說不出是什麼味道,可就是很自然、很舒服,讓人無比輕鬆。薛羨魚覺得大概也有這一層原因,才讓他剛剛支撐不住,直接睡倒再人家面前。
薛羨魚朝他點點頭,不自覺地多看了他一眼。
然後一股力道勒在他的脖子上,對方很顯然不知道自己多有力氣,薛羨魚意識出現了一剎那的空白。
「卿卿,你要把我勒死了……」薛羨魚氣若游絲,拍打蘇文卿的手臂。
「我才要擔心死你了。」蘇文卿惡狠狠地說,絲毫不肯放鬆手上的力道。
就是這樣最好,把薛羨魚困在他懷裡,哪裡都不許他去,這樣薛羨魚就會很安全很安全,他會保護好他的。
「你在哭嗎?」
「哭你大頭!」蘇文卿數不出來有多少年沒掉過眼淚了──不對、在床上的時候還滿常哭的,不過那是大哥的錯,每次都故意弄他,所以不算──他向來強悍,不允許自己像個弱者,所以他基本上是不哭的。可是經歷過了這麼多事情,一顆心為著薛羨魚的安危大起大落,他是真的有點忍俊不住。
然而他依然不會承認,只是偷偷把眼淚鼻涕抹在薛羨魚的衣服上,反正是黑色的也看不出來。
「好好好,是我不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薛羨魚拍了拍蘇文卿的背。
我就跟你說了,我說過他不是好東西,你看你不聽我的。如果可以的話,蘇文卿其實是想這樣說的,但他忍住了,他不確定薛羨魚是否可以接受這樣的話,而且他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要用老方法表達。
這樣不就又會回到原點了嗎?蘇文卿不能接受毫無長進的自己。
「我不後悔喔,卿卿。」像是明白蘇文卿有話難言的糾結,薛羨魚慢吞吞地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可以直接說的,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我還不知道你呀,你肯定想說你早就告訴我了之類的,對吧。」
蘇文卿沒有回答,也依舊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只是僵硬地點點頭。
「但我也想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後悔。你要說他還在我腦袋裡,也許是吧,有可能,因為我就是還喜歡他,他的所有地方我都喜歡,也都眷戀,現在想起來……」薛羨魚輕輕推開蘇文卿,深深吸了口氣,以彌補愈來愈沙啞破碎的嗓音,「我們快樂的回憶有這麼多。」
他笑了,笑中帶有感慨與遺憾,「可是我也知道他騙了我,這件事情比什麼都令我難以忍受,我受不了他騙我,騙了這麼多次,甚至直到最後一刻他都還想要騙我。他的過份跟他的美好一樣真實,我無法承受,可是與其我之後遍體麟傷,連自己都找不回來,我寧可現在這一刻,長痛不如短痛。」
薛羨魚的聲線還是顫抖的,他何嘗不難過心痛,此時此刻他能做的只是稍稍抽離,以旁觀者的眼光正視自己的傷痕,才能堪堪假裝雲淡風輕。
他的堅忍無不被眾人看在眼裡,王圓摟住他的肩膀,提供他一個可以放鬆的依賴,並且允許自己表現出他的疲憊與受傷。蘇文卿也抓緊了他的手,希望能將掌心的溫度分享予他。
薛羨魚靠是靠著了,卻沒有完全領情,只是一嘆,而後為了讓大家寬心所以接著一個笑容,「我是這樣想的,不過我大概還會在搖擺反覆一陣子,要再麻煩你們陪我了。」
「這不是廢話嘛!世界末日也陪你。」蘇文卿又過度用力了,把薛羨魚的手捏得連骨頭都不禁發出聲音抗議,他才不好意思地收了力氣。
王圓沒有說話,他不太擅長地搓了薛羨魚的肩膀兩把,權當作安慰了。白瑯琊在一邊看不下去,嗤了一聲「你當在抓癢啊」,然後將手放到了薛羨魚的頭上,「沒事,不過就是失戀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喝個兩杯就沒事了。」他說,一邊揉亂薛羨魚的頭髮。
「說得好像你失戀過一樣。」葉行天斜了他一眼,以白瑯琊以前流連花叢足不沾泥的名聲,他還真的沒印象對方被誰傷害過。他抬腳閃過白瑯琊的側踢,同樣摸了摸薛羨魚的頭,給予他支持和力量,「回去加強訓練。」只是說的話就沒有這麼溫柔了,薛羨魚表情一霽,想起從前被葉行天完虐的恐懼。
「真的,小魚不是我說你,你真的要練強一點啦,不然你變態吸引機,這樣太危險了。」蘇文卿用力附和,對他來說連虞詠生都打過,也真的是太弱了。
「……什麼變態吸引機啦。」薛羨魚底氣不足,雖然蘇文卿從前就愛這麼說,不過自從知道了神性界的存在之後,如今看來真的是有跡可循。
「真要說的話,你也吸引了一個。」王圓說話了,而且還是為了吐槽蘇文卿,眾人莫不震驚,由以蘇文卿的表情最為精采。
他太驚訝了,以致於啞口了一陣子才有精神反擊,「劉宣不算好嗎?她是個可憐的人,她很努力戰鬥了。」
王圓並不認識劉宣,因此不置可否,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在言語之間辯個高低,單純只是想要幫薛羨魚說話,所以他聳了聳肩,不再置一詞。蘇文卿一股脾氣對個啞巴發不出來,只能自己氣鼓了臉頰,幼稚的模樣讓大家都笑了。
之後的事情,其實跟他們就不怎麼有關了。既然薛羨魚找到了,他們自然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裡,葉行天開車送三人回家,將後續的處理交給宋遠山和白瑯琊。
所以關於虞詠生和劉宣的安排,以及事情的全貌,他們都是從白瑯琊那裡聽說的。
劉宣長年受到丈夫的精神虐待,因此衍伸出了複數的人格,由主要人格代替原本的人格,才得以繼續維持日常生活的能力。然而人格之間並沒有察覺彼此的存在,視對方為不同的人──比如劉宣會以朋友來稱呼對方──所以他們對於時間的認知時常是錯亂的,這一點也讓劉宣在影響虞詠生的時候造成了痕跡。
虞詠生以為的師父,其實就是劉宣,劉宣便是透過如此密集頻繁的接觸,漸漸影響了虞詠生,最終達到摧毀他神性的目的,大概是想懲罰他吧,因為他與她的丈夫很相像,以愛之名,卻做盡了傷害之事。
啞巴組的人後來在神性界找到了劉宣的丈夫,對方雖然還維持著人類的外型,卻已經不能稱呼為人了,對方的意識過於破碎,充滿無法解釋的妄想,即使宋遠山試圖引導治療,卻也絲毫沒有效果。他們只能暫時將人與以往遭遇怪物的修道者安置在一起,待以後也許有能力處理這個情況了,再行打算。
作為修道者,劉宣擁有的力量毫無疑問是驚人的,她卻沒有自覺,宋遠山與她的主要人格對談了許多次,後者始終搖頭再搖頭,表示那不是她,她是渺小的,沒有能力做到這些事。
這只是報應而已,她順天而為,替天行道,這是命中注定的。劉宣總是這麼說。宋遠山不死心,也試圖與劉宣的原始人格談過,奈何後者並不願意露面,他們溝通過好多次都依然不了了之。
需要我幫忙嗎?也許他會信任我?蘇文卿曾經這樣提議,葉行天卻搖了搖頭,白瑯琊的態度也不以為然,仍然是同樣一句告誡,不要太介入他們的事,明哲保身比較好。
我只是希望能看看她。蘇文卿說,雖然交往不深,但是在迷惘時分開導他的就是劉宣,蘇文卿一直記得這份情,如果能幫助對方,他也想要報答。
不必著急,她獲得的已經是最好的照顧了,只是可能還需要時間,慢慢來吧。這是白瑯琊最後的答覆,並且叮囑蘇文卿切莫再多問。
同樣需要時間的還有虞詠生,隨著日子過去他的狀況則好得多,他漸漸恢復了意識,但劉宣造成的傷痕依舊跟著他。虞詠生不在像過往一樣自信張揚,多數的時候他是沉默並且空洞的,靜靜盯著房間裡的一角,任憑時間經過流逝都渾然未覺。當虞東大見到自己的兒子變成這樣,幾乎無法站立,若不是身邊的人扶好了他,膝蓋一軟就要滾到地上。
然而衝擊過後,他倒也沒多說什麼,沒有埋怨和嫌棄,雖然他也看不到未來的日子還有沒有希望,不知道虞詠生這一輩子還會不會復原,他卻沒有離開,每天都來,就算只是靜靜待在虞詠生身邊,也堅持要給予他陪伴。
薛羨魚偷偷地也看過虞詠生幾眼,卻不敢靠得太近,他不信任自己的自制力,唯有在身邊有其他人的陪伴時,才遠遠地看上一眼。
有時候一眼真的只是一眼,有時候一看便不可收拾,然而他知道那些都已經過去了,那一次就是告別,他離開了。可是他還是內疚的,虞詠生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停在了原地,而他與朋友們一起,擁有可能性與未來,這樣的差異令他感到悲傷——雖然他也知道這不是他的錯。
但還是會難過,有的時候心痛會驟然來訪,讓他疼得說不出話來,甚至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淚流滿面,懦弱地想著他不想痛了,回頭去找虞詠生,這樣他會好過一點,就算虞詠生已經不是從前的他都無所謂——應該說不是從前的他更好——他喜歡他,他會照顧他,陪在他身邊,如此一來至少心不會這麼痛。
每當這種時候來臨,薛羨魚都會躲到神性界裡,他已經可以很熟練地穿梭在兩個世界之間了,這得多虧宋遠山,應了白瑯琊的請求,百忙之中還來指導他,教他神性界與修道之間的事。而也不知道為什麼,約莫是在經歷上一次的迷惘時,他就是在神性界重新找回了自己,因此神性界對他而言別具意義,格外有安全感,他喜歡到這裡來,再一次梳理好自己的思緒,再一次確定方向,面對將來。
雖然他再也沒有遇過當初幫助了他的螢火蟲,
「那大概、有可能、就是神性界的原生居民。」
一天難得的,葉行天和白瑯琊都沒有工作,王圓的專案也結束了,蘇文卿則本來就相對清閒,於是一行人終於久違地齊聚一堂,又談起了神性界的事情。
聽到白瑯琊這麼說,蘇文卿驚訝地張開嘴巴,「所以就被小魚碰到?還幫了小魚?這也太巧了吧。」
不過,倒也不是這麼意外就是了,薛羨魚從小到大的運氣一直都很好,除了他慘不忍睹的桃花運,基本上說是被老天爺眷顧的人也不為過,就像那句俗話說的,傻人有傻福。
「這是我的猜測啦,遠山也說有可能。」白瑯琊聳肩,以一種輕鬆的姿態盤腿靠在沙發上,挨在王圓的身邊,「就寧可信其有,也沒什麼不好啊。」他朝王圓眨眨眼。
就像他與王圓也近乎一相情願地,相信小白與小黑同樣是神性界的原生居民。他們猜測便是因為虞詠生屬於神性界的異質,才導致小白身上反應激烈,留下觸碰過的痕跡,在經過好幾天之後終於漸漸淡去。
他們當然沒有經過證實——說真的也證實不了——不過他們喜歡這個推論。他們的過去孤苦,卻有神性界的善良始終照拂著,他們何其有幸,能得小黑和小白的垂青。
王圓淺淺地笑了,握緊白瑯琊伸過來的手。
「說起遠山,我覺得他不錯欸。」
蘇文卿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轉過頭來望著他,尤以葉行天的目光最為凌厲。
「我是說,很適合小魚。」蘇文卿沒好氣翻了個白眼,這些人以為他有這個膽,在葉行天面前意淫其他男人嗎。
「遠山不錯啊,我們組裡的第一暖男,跟你一樣是Beta。」白瑯琊想了想,「競爭大概會很激烈,不過我覺得你有優勢,遠山對你還滿有興趣的。」
「他只是想說服我一起修道,他說我在神性界裡一定大有可為。」薛羨魚笑著澄清誤會,「而且他應該是有伴侶了。」
「你怎麼知道?」蘇文卿問。
「他有戒指啊。」薛羨魚指了指自己無名指的地方。
「是喔,好吧,好可惜。」蘇文卿噘嘴。他真心希望薛羨魚能遇到一個,比如他的大哥,或是圓圓的白瑯哥那樣的人,薛羨魚值得被好好對待。
「不可惜啦,我暫時對談戀愛沒興趣,我有你們就夠了。」
蘇文卿和王圓都看著他。
「我說真的啊,你們補足我人生中很大一部分,其實說到底我已經什麼都不缺了。」薛羨魚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那個笑容很真誠,畢竟他們一路走來,經歷了風風雨雨,薛羨魚自始至終都是這樣笑著,有些憨傻,卻不造作,讓人只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溫暖,如同天氣晴朗時的陽光一般溫柔。
蘇文卿哀號一聲,將自己的臉撞入葉行天的胸膛,「住口啦,不准說這個……」
王圓雖沒他反應激烈,也出手摀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只餘下一雙眼睛,卻不敢迎接薛羨魚直率的目光。
薛羨魚笑得更開心了,戳了戳蘇文卿的膝蓋,「不要害羞啦。欸話說,你那天到底傳了什麼訊息,為什麼要收回?」
「不重要啦。」蘇文卿的聲音悶在葉行天懷中。
「可是你收回了好多,到底是什麼?」
「就說沒有了。」蘇文卿打死都不會說的。那日他情緒太過飽滿,一時衝動之下傳了一拖拉庫從沒說出口的煽情話,本意是想要讓薛羨魚理解他。然而從神性界歸返的薛羨魚已經自己豁然開朗了,蘇文卿的一席話沒了用武之地,反而讓他自己愈看愈尷尬,所以便趁著薛羨魚還沒有讀的時候都收回了。
只是一系列的收回通知難免引人注意,因此薛羨魚時不時地總會問他,究竟當時想要跟他說什麼。蘇文卿的回答始終堅定,他不會說的,這輩子都不會,這段話會跟著他一起入土,要薛羨魚再也別想了,反正他現在也過得很好。
然而其實,薛羨魚早就知道蘇文卿想要跟他說的是什麼了。
畢竟家裡有一個王圓在,沒有什麼秘密是真的可以瞞一輩子的,尤其這還是王圓的專業領域。
所以雖然對蘇文卿是不太好意思,不過他們真的是太好奇了,於是兩個人偷偷摸摸的,找回了蘇文卿所傳遞的訊息——這是一個秘密,大概也會被他們帶著一起入土吧。
薛羨魚笑著又戳了戳幾乎將自己揉進葉行天體內的蘇文卿,無比快樂。
The end.
*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這次的驚嘆號很多,因為我有點愧疚,我又寫了一個不快樂的故事
其實當初並不是這個構思的,本來這一篇叫做遊戲與夢,雖然重點同樣想要描寫人心的可怕,主線也依舊是神性界的怪物,但他本來應該是個更颯爽更利落也許也更王道的故事,並不會沈重或是壓抑(應該吧
後來我最好的朋友發生了一些事,於是遊戲與夢變成了知樂與錯
誠摯希望這世界上不要再有情緒勒索,也希望我有權力將勇敢分配給所有需要的人,你們很棒,你們沒有不對,是天下的王八蛋太多,濫用你們的善良與理解
* 再一次!很謝謝看到這裡的你,這一篇我本人的聲音太多了,下次我會寫暖暖的甜甜的很可愛的文(本來想說我保證但我不敢QQ,我只能說我會努力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