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魔獸世界] 龍與他的國王(16)

作者: myrddin (吟遊詩人米爾汀)   2021-01-15 21: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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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區區一個幻象就愚弄了你們,我不意外。」怒西昂看著那一張張臉,
恐懼,疑慮,濺著血跡和黏液,有人往後看著出口的方向,更倒楣的冒險者
已經成了地上的一灘爛泥。
  「不想前進的人可以現在退出,我不會強留。但要知道,我們已經踏進
了奈奧羅薩,古神封印的所在地,後方就是無窮盡的魔法奧秘,寶藏,拯救
艾澤拉斯免於毀滅的最後一個機會。未來如何,你們可以自己選擇。」
  他轉身走進古神的殿堂,低語仍在四周嗡鳴,像是深暗走廊的回音。
來吧,接受你的命運。但龍火在他腳下蔓延,一路把殘餘的腐化痕跡燒成灰
燼。他沒有回頭,那些血肉之軀只遲疑了幾個腳步。
  □
  「別動。」安杜因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你傷得很重。」
  安杜因想不起他們已經走了多久,像是一刻鐘也像是好幾年,或許在他
們戰鬥、奔逃、週而復始的時候,外界早已毀滅,只剩下他們迷失在永恆的
夢境裡面。他的傷口在流血,腳也重得抬不起來,而怒西昂——他不知道怒
西昂還可以撐多久。
  通往城堡的吊橋已經崩垮,剩下鐵鍊和幾塊木板浸在河裡,水面被染成
詭異的紅色,屍體載浮載沈。後方塔樓燒成一柱火炬,古神的觸手盤據在城
牆上,攻擊所有活著的生物。四面八方都是尖叫,像一根根針扎進腦中,愈
來愈多,直到安杜因無法承受,只想摀住耳朵,但他知道不可能會有地方躲。
  怒西昂靠著他,臉色蒼白,身側的血漬逐漸擴大。「我不會這樣就死掉
的。」然後像是為了要否定這句話,他嘶聲咒罵:「痛死了。」
  安杜因不知道城裡何時這麼多人,像是過去所有戰爭同時在眼前發生。
當他抬頭,還看得到投石機往後拉緊,致命的大石頭砸在牆上。中箭的士兵
尖叫,往後掉落在中庭裡。另一個士兵踉蹌前行,肚子傷口血流如注。救命。
安杜因跑過去,分明還聽到哀嚎,但那個人早已不見蹤影,石板地只剩靴子
踩過的泥印。
  這只是夢,眨眼就會消失無形。但街上追趕他的暴民卻不是這麼回事,
他們拉扯他的衣服,抓破他的皮膚,推不開也甩不掉。混亂中他挨了拳頭,
痛感如此尖銳,不可能是幻象。要不是怒西昂拉了他一把,他差點沒閃過逼
近的刀鋒。
  「別發呆。」怒西昂毫不猶豫,手起劍落,掃得血花飛濺,幾根手指跟
著落地。人群尖叫怒吼,愈發凶猛。安杜因倒抽一口氣,總算沒脫口說出「不」
字。他看進那些眼睛,像是扭曲的玻璃反射火光,像是早已死去。怒西昂再
次揮劍,好幾個人倒下,鮮血和內臟泉湧而出,顏色深得像油污。
  「走吧。」怒西昂語氣嚴厲,安杜因這才回神,拔出自己的武器跟上去。
  這是他的惡夢,無庸置疑,暴風城陷入絕境,而他無能為力。街道堆滿
屍體,血流染紅溝渠,他已經失去方向感,只能機械性地砍殺,前進,砍殺
再前進。不知什麼濺上安杜因的臉,可能是泥巴,血或內臟,他不耐煩地一
把抹掉。旁邊怒西昂狠狠把噬屍獸踩進地裡,頭骨爆裂,一顆眼球彈了出去。
  他的內廷到哪裡去了?葛雷邁恩呢?肖爾也正在戰鬥嗎?在某個街
角,他似乎看到泰莉雅出現在黑霧後方,但他出聲叫喊,還是沒追上,倒是
有個著火的人尖叫著朝他們衝來,五官像蠟油一樣融化,被怒西昂一腳踹進
了河裡。
  安杜因原以為可以避進城堡,畢竟那裡有壕溝,還有十呎厚的石牆,但
他還沒靠近吊橋就知道不可能,那頭龍盤據在城堡高塔上,雙翼伸展,身軀
黑得像夜空,鱗片裂隙卻迸出光芒,彷彿下方流淌的岩漿即將溢出。帶刺的
尾巴一掃就粉碎了下方城牆,石塊橫飛砸斷橋樑,讓他們無法再前進。
  安杜因目瞪口呆:「那是你。」
  「對,是我。」怒西昂看著前方,神情警戒又有點哀傷。「牠在找你。」
  「怎麼可——」安杜因的聲音哽在喉間,何其荒謬,卻又無可辯駁。他
眼睜睜看著那頭龍振翅飛起,紅色眼睛緊鎖著他,充滿瘋狂,悲傷和狂暴的
渴望。牠發出的咆哮不像言語,每個音節都像燒紅的烙鐵,直接戳進腦中,
但安杜因聽得懂:臣服。
  但黑龍還沒越過運河,暴風雪就當頭落下,迅速得像是有人施展魔法。
眼前一片白茫,連屍體和血水也被隱藏,安杜因好像在哪裡看過這樣的景
象,冰柱垂落,閃閃發亮,但當然那只是幻象,珍娜的身影消失了,積雪離
他的腳只有一碼。
  「快跑。」
  他們折返原路,試圖遠離風暴中心。安杜因聽見怒吼,龐大身軀撞在冰
上的巨響,但他不敢回頭。前方一樣無路可走,總是有東西擋在前方,這裡
橫空撲過來的噬屍獸,那裡破土而出的觸手,帶著潮濕腥味鑽出路面,擠碎
牆壁,像生物一樣往四面八方獵取,扭動的方式像是洋洋得意。那些驚慌失
措奔逃的人一個個被捲上去,落地時只剩殘骸,連血都被吸得一乾二淨。
  這樣不是辦法。不知第幾次他被噬屍獸撲倒在地,又累又痛,完全沒有
力氣再爬起,如果怒西昂沒有及時幫他擋下攻擊,安杜因可能已經丟掉小
命,但那樣的魯莽得付出慘痛代價。怒西昂把他拖到傾倒的牆邊時,安杜因
才看清楚黑龍傷得有多重。
  「這沒什麼。」怒西昂說著就跪倒在地,痛得直喘氣。
  「可惡。」安杜因想壓住傷口,卻無從下手,那一爪擦過肋骨,撕裂他
腰際的皮肉,血淋淋一片混亂,就連聖光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不可能。」怒西昂搖頭,難以置信。「這只不過是個偽裝。」他受過
更重的傷,睡了幾天就像沒事一樣,但那時他還是頭龍,蜷在床上收起翅膀,
黑色鱗片隨著深沉的呼吸起伏。安杜因首次想到,這個外型似乎也削弱了黑
龍的能力,現在的他別說古神,肯定也拿另一個自己沒辦法。
  「我們得到安全一點的地方。」安杜因說著都覺得可笑,城裡哪還有安
全的地方?前方就是聖光大教堂,門洞內黑霧瀰漫,上方冒出一個巨大的圓
形物體,像是眼睛卻沒有生物的溫度,像是通往虛空的入口,像是黑暗本體。
這瞬間他才明白,古神並不是算計或渴望權力,生命與死亡,文明與野性,
真實與謊言都毫無意義。古神的存在就是為了吞噬世界,萬眾歸一。
  「他在看著我們。」安杜因知道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那樣懸殊的力量差
距,已經超過血肉之軀能承受的程度,只看一眼他就想下跪,交出自己的一
切,慾望,恐懼,黑暗的秘密。
  「躲也沒有用,我們無所遁形。」怒西昂低聲說。「小心了,你有可能
窺見別人的夢境,或者,所有人的夢境會混在一起,讓你找不到路逃出去。」
  「抱歉,」安杜因的喉嚨灼痛,幾乎發不出聲音。「把你牽扯進來。」
  「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怒西昂牽動嘴角。「我們找到了古神的本體
所在,那是世界的邊緣也是中心,是現實也是虛幻。當我們試圖撬開他的外
殼,也同樣會把自己的心靈暴露出來。」
  我們。安杜因困惑地眨眼。「但你一直都在這裡。」
  「在哪裡其實沒有什麼意義。」怒西昂閉起眼睛。「這只是個夢境。」
  上方黑龍正在咆哮,火焰如雨落下,部分在半空中就消融無蹤,其餘撞
在聖光形成的屏障上,冒煙作響。這招撐不了多久,幸好暴風雪持續籠罩,
也遮蔽了黑龍的視線,讓牠一步也跨不動。安杜因不知道是誰製造了寒冬,
是珍娜的夢境,或是他自己?但此時誰也無暇探究,怒西昂的肌膚比之前更
冷,血還在流,黏膩的氣味讓他怕到想吐。
  「你該把我留在這裡。」
  「駁回。」安杜因不假思索回道,這陣子以來,他常對怒西昂說這句話:
「我不允許。」
  「你得離開,在夢裡待得愈久,你——」
  「我還能逃去哪裡?」
  「哪裡都好。這是你的夢,丟下累贅,你會比較容易找到出路。」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可能逃過那頭龍。」安杜因說。「那既然是你,
肯定頑固得要命。」
  怒西昂沉默下來,也可能只是沒了爭辯的力氣。
  「你得變回原本的樣子,不然我們都無法活著出去。」
  「恕難從命。」怒西昂抬起帶血的手,像是想碰觸安杜因的臉,但又改
變主意縮了回去。「如果我變回龍形,就正稱了古神的意。」
  「什麼意思?」
  「這是詛咒,從出生前就刻進我的血肉,夢境交疊,黑暗之後還是黑暗。
古神的聲音一直都在,低語著瓦解,瘋狂和混亂,不管逃去哪,我都是他的
囚犯。」他攫住安杜因的手腕,力道出乎意料的重,像是溺水又抓到浮木。
「你知道我父親最後變成什麼樣子,他好歹也抵抗了上千年。我沒有要為他
辯護,到最後……或許死亡還算解脫。」
  這是安杜因第一次看到他流露恐懼,如此赤裸,毫無保留,或許也證明
了他們的處境有多糟。「總比你躺在這裡,像個凡人那樣流血到死好。」
  「不可能,這只是個偽裝。」
  看得出來,連怒西昂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要不是他還在流血,安杜因
真想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不要鬧脾氣!」
  「我可能會落入古神的陷阱,失去理智攻擊你。」他深吸一口氣。「你
有聽懂嗎?我可能會直接殺了你!」
  「你不會。」
  怒西昂乾笑,雖然馬上就因為痛楚而扭曲。「你哪來的信心?」
  「你救過我,當我差點被卡爾洛斯殺死的時候。」安杜因抓住他的手,
那觸感和血肉之軀一樣粗糙。「龍爪劃過我的心臟沾過血,那算是契約嗎?
還是印記?我從來沒問過你,只記得那時候痛得要命。你不可能傷害我。你
不可能忘記。」
  怒西昂像是想瞪他,但實在沒這個力氣。「我那時就知道,你會是個大
麻煩。」
  「現在後悔是不是有點太晚?」安杜因笑出來。這個強大,傲慢,難以
捉摸的生物,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像個血肉之軀,衣著凌亂,渾身血污和
黏液,看著墮落的另一個自己,神情憂傷又充滿恐懼。他毫不在意使喚凡人,
犧牲他們也在所不惜,唯獨面對安杜因的時候破綻百出,笨拙無比。即使現
在,他的頸間依舊扣著項圈,只因為安杜因命令他留在身邊。
  「我看過你的真面目,知道你是什麼樣的造物。你在三界行走,看著過
去、未來和凡人無法觸及的風景。我曾經挨著你的鱗片入睡,在夢境裡受你
的翅膀庇護。你是龍,本來就該飛上高空,睥睨萬物。」安杜因輕聲說。「打
一開始,我就不該用自己的恐懼束縛你。」
  怒西昂猶豫了,抬手觸碰自己的脖子,安杜因跟著把手覆上去,那圈金
屬光滑而冰冷,現在感覺起來又多了幾分重量。
  「而且,我得告訴你實話。」
  「什麼?」
  「你當凡人的顧問,實在當得不怎麼樣。」
  怒西昂大笑,猛地把安杜因拉近,重重吻在他的唇上。
  龍翼伸展,遮蔽夜空,打碎了所剩不多的斷垣殘壁。壓倒性的生命氣息
洶湧而來,總是被隱藏在人形之下的氣味倏然濃郁,聞起來像是烈火,燒融
的金屬,岩石和熱騰騰的血。那雙眼睛俯視著他,古老如同星球本身,再也
沒有人的形狀。
  安杜因心臟狂跳,一如所有凡人,難以抵禦這樣強大、具有威脅性的造
物。但黑龍低下頭,蹭了蹭他的臉頰,鱗片粗糙而溫暖,像是太陽曝曬過的
岩面。他側腹的傷口只剩一道痕跡,像是鱗片的裂隙,很快也將消失無形。
  「去吧。」安杜因說。「做你該做的事。」
  如你所願。
  龍翼掃過頭頂,飛砂走石逼得安杜因閉起眼睛,當狂風止息,他看到黑
霧翻騰,盤據在大教堂的觸手像是聞到獵物的氣味,扭動得更加猖狂,中央
那顆眼睛正在看著,盯視所有人的恐懼,永不止息。化成我,與我同在。
他聽到低語,像是響自各個角落,包括他的心靈;像是從另一個世界流淌而
出,而彼側只有虛空。
  道路另一頭,被禁錮在暴風雪中的龍發出咆哮,震得地面戰慄哀鳴。
  怒西昂俯衝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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