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鏡的訓練到了後期,幾乎都是真槍實彈的對打,而且一點放水都沒有,這天紮實
地給黑眼鏡狠狠打了一頓的蘇萬,被打趴在地,再也不想站起來時,忽然想起問了一句
:「師父啊,我沒有師娘嗎?」
黑眼鏡對這句話的反應,竟先是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半晌後才答:「你看像有嗎?」
「我覺得有吧。」蘇萬慢慢爬起身,改蹲在地上,眼裡注視著自己手裡的匕首,現在
小蘋果跟他可情感融洽了;前幾日,他路過古玩店,帶著小蘋果進去給人估價,一估發
現這匕首價值不凡,「比方吧,小蘋果的身份很高貴,你有一些皮衣也不是便宜貨,可
師父不像有這個身價。」能給師父置辦行頭的,該是師娘了吧?
黑眼鏡瞧了一眼這小子,眼力還可以,平時都是在扮豬吃老虎呢,「沒錯,識貨,你
師娘身價不一般,至少值三百億。」
蘇萬嚇得抬起頭,「單位是什麼?人民幣嗎?」什麼情況?天文數字?
黑眼鏡滿意地笑了,「人民幣。」低頭又看了手機一眼,「但你師娘已經死了。」
一時間不知道接什麼話的蘇萬喃喃自語,「三百億?國內身價三百億的人也不多呀?
死了?」他也沒聽說最近有什麼有錢人死了?
黑眼鏡點了點頭,「葬禮都辦了,就在你們四個人進古潼京沒有多久。」
可這是怎麼一回事?蘇萬愣了愣,「可那時候你也在古潼京呀。」這家裡夫人死了,
還在外頭遊蕩不是很奇怪嗎?「這是沒有訊號所以你不知道嗎?出意外嗎?」
黑眼鏡沒想回答這個問題,「你還是起來好好練習吧?如果你哪天劃得到我了,只要
一小道口子,我就再給你說你師娘的事。」
「師父,再多透露一點點吧?」互聯網方便,剩下他能自己查,「師娘哪裡人啊?」
他這話問完才覺得自己有語病,他這連師父是哪裡人也不知道,「等等,師父你是哪裡
人?」
「我祖上蒙古人。」黑眼鏡隨意地答:「你師娘祖上長沙人,但他在北京長大。」
就蹲著的姿勢拿出了手機加緊查的蘇萬啥也沒找著,「師父,師娘姓什麼呀?」
黑眼鏡嗤笑了一聲,「小子,你真當我會跟你說那麼多?」走到蘇萬後頭輕輕用膝蓋
頂了他一腳,沒蹲穩的蘇萬給撥倒在地,「別偷懶,起來練習。」
「身價三百億得是名流等級了,這還查不著嗎?」蘇萬沒死心,爬起來又蹲好了滑著
手機,「師父,我就那麼多好奇心,你滿足我一下吧?」
黑眼鏡也蹲了下來,「不是我不跟你說,互聯網上如果查得到他的資料,我也願意跟
你說,可是你要知道,這世上往往有能力的人,是可以消失在這網路世界裡的,好比真
正掌握世界最大金流的家族、負責最高級的鑽石原石買賣的家族,他們都是不為人知的
。」
「意思是指我也不用查了?」他也查過自家師父,不過黑眼鏡、黑瞎子都是一些什麼
渾名,可難查了,「沒意思,那師娘漂亮嗎?」
「漂亮。」黑眼鏡想也沒想就回答,乾脆坐在了地上,嘆了一口氣,一想起解雨臣的
各種模樣,他淡淡地補上了一句:「他真漂亮。」
這把蘇萬的好奇心推得越來越高了,「那你豈不是很傷心了?」但他拜師學藝這麼久
以來,他覺得師父不特別傷心呀,情緒起伏上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還是你們後來
感情不好?」
「感情?」黑眼鏡笑了笑,「那是什麼東西?文謅謅的。」
「我看不出來你很難過呀?」師父胃口很好,不但吃三餐,夜宵也沒落下,「你們結
婚多久了?我知道有些夫妻是貌合神離——」
「打住。」黑眼鏡沒耐性聽下去,「誰跟你說我跟你師娘結婚了?」
「師父呀!師娘就是這個意思呀!」覺得自家師父整人的蘇萬嚷嚷道:「等下,我這
到底有沒有師娘?師父你又在胡扯了嗎?」
「我沒有胡扯,他真的漂亮。」黑眼鏡語氣認真地道:「沒結婚,可不代表他不是你
師娘。」他想著解雨臣唱戲時的那眉目流轉的模樣,轉過頭又笑了一下,「至於難不難
過,一定要你小子看得出來,我才算難過嗎?」
被師父這樣一說也怔住了的蘇萬頓時結巴:「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和他認識很久了,他是一個格外有意思的人,身手也很好,腦筋也很聰明。」黑
眼鏡仔細地回想著他們相識之初,「一開始不是格外親切,相處久了,他也變了,覺得
信得過你,便信你一生,總之吧,就是一個認識了、相交以後你絕不後悔的人。」
感覺是才女加俠女呀,可是跟師父這滿身財氣的好像不搭啊,「那你們是同學嗎?」
「我們年紀有點落差,當不來同學。」黑眼鏡站起了身,「但我們是同行。」
盜墓盜到身價三百億?蘇萬這才想起九門的事情來,如果是九門中人,那可以合理解
釋網上沒資訊、身價三百億了,「難道她是九門的人呀?」
黑眼鏡這下忽然覺得有意思了,「不錯呀,同行這個線索給你猜到了?」
可他弄了這麼久,還沒搞清楚九門有哪些人呢?「九門裡頭的人,除了吳邪,我沒認
識幾個,師父,既然都猜到是九門的了,你能不能夠直接說了師娘是誰呀?」年紀有點
落差?該不會是姐弟戀吧?他得上哪裡去打聽九門的事?
「直接說了多無聊。」黑眼鏡聳了聳肩,「你知道的也夠多了,以後有機會再介紹你
們認識。」
「師娘不是死了嗎?」蘇萬這一聽又生起氣來了,「師父啊,你到底說真的說假的?」
「現在是死了,可如果他真的就這麼死了,我是不信的。」黑眼鏡踢了一腳,再把蹲
著的蘇萬給弄倒了,「快起來練習。」
***
從汪家大本營出來的人群裡,解雨臣沒找著黑眼鏡,可進去前他們通過電話,他該是
在的。
沒人跟他說黑眼鏡出事,他應該要在這,但眼下車隊來人不少,他解家的人馬、吳家
的人馬都來了,加上剛才進去了汪家大本營的人,一時之間,他竟沒法在這裡頭找著黑
眼鏡。
他一直覺得黑眼鏡特別好認,個頭高,臉上又戴著那麼大一墨鏡,給把臉遮了一半去
,近看,又總是一副跩個二五八萬的模樣,手長、腳長——
「花兒,你這是找我呀?」
見到臉上濺了一點血的黑眼鏡就出現在自己身後,解雨臣掏出手帕給他擦臉,「好玩
嗎?跟我玩捉迷藏?」
「好玩嗎?詐死?」黑眼鏡拿過帕子往旁一扔,「你死歸死,出來給我看一眼能出大
事嗎?」
「我們什麼關係汪家不知道?」解雨臣看著這竟是生起氣來的黑眼鏡,「他們能不派
人加緊看著你?能不全天候盯著你?」
「你行,你神機妙算。」黑眼鏡點了點頭,「是我沒想周全。」
「我明著沒出現,暗著我可去找你了。」解雨臣看著似乎還有不少怒火的黑眼鏡,給
自己的行蹤多做了一點交代,「誰說我要給人當師娘了?」
黑眼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蘇萬認我當師父,你當然是他師娘,不喜歡自己出來說
明白。」
「我看你教徒弟教得挺開心的,又上賓館、又到霍家茶樓,讓那小鬼跟他朋友給和好
,挺盡心盡力。」解雨臣知道黑眼鏡生氣,緩言道:「好,我給他當師娘可以了吧,但
我不當便宜師娘,要真來叩頭,不然不認。」
「認師父我都不要叩頭,你繁文縟節多啊。」黑眼鏡看解雨臣還是沒想鬆口的樣子,
「我說解雨臣,你真不打算道歉?」
「我給你提過醒了,你不會當真的。」解雨臣雙手抱胸,「我為什麼要道歉?」
「你呀。」黑眼鏡話到了嘴邊,最後卻還是沒說出口,想想換了一句:「我無聊。」
倒是解雨臣輕聲問了一句:「如果我真死了,你還能收錢教徒弟那麼開心?」
「你當這上百年來,你是我第一個死的親人嗎?」黑眼鏡搖了搖頭,「我就是傷心你
也看不出來,你也沒說錯,我是打從心底不覺得你死了,但也由不得我打從心裡去想,
若你真的就此死了,我該怎麼做給你上墳那事我是不幹的,人死了就死了。」
「爺,我們說過了,如果我真死了,你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去,至死方休,是這個意
思。」解雨臣凝視著墨鏡後仍然看不透情緒的男人,「這是我們說好的,其他人你答
應的,我是不認的。」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要做什麼,就是你也管不著了。」黑眼鏡伸出手,碰了那以前
他一靠近就紅了的耳垂,「我是餘生都來悼念你,還是追著你下地府去,你管不著。」
「殉情?不這麼玩啊。」解雨臣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就這件事情,不要做。」
「你想過嗎,解雨臣。」黑眼鏡以手負上了他抓著自己的手,「沒了你我是真沒意思
,這世上沒什麼地方我沒去過,就沒上過太空,沒了你,不管是瞎了也好沒瞎也罷,我
也不介意,我想看的終究看不到了,那治好了又有什麼意思?」
「你就是圖我有意思。」解雨臣鬆開手,向前抱住了他,「接著要去接張起靈,你會
來吧。」
「當然,給你當司機。」沒回抱解雨臣,黑眼鏡等解雨臣鬆開手後,轉身開了車門,
「但得先找一個地方,剛才那震動幾下,我背上有點傷,至少處理一下傷口再繼續。」
解雨臣瞪了他一眼,「你可以先跟我拌嘴也不先療傷,說明這傷也不大需要處理了。」
「都是些碎片,你挑一挑,就可以包紮起來,我好得快。」也不用找個地方,黑眼鏡
看車裡東西一樣不缺,「你來幫下手。」
看著滿身是傷的黑眼鏡,解雨臣抿著唇,拿著夾子給他一塊一塊碎片撿起來,再一處
一處傷口消毒包紮,整個背都給纏了繃帶,少說有三十處口子,「這給吳邪擋的?」
「應該的。」黑眼鏡看著好端端的還站著不動的吳邪,「這趟活兒,到這裡就真結束
了。」
「那你以後得跟回我身邊。」解雨臣這下露臉以後,九門那些作亂的,肯定還要跟他
鬧上一陣,「秀秀呢?還在嗎?」
「還在,給那些人追得煩了,你現身了應該就該轉過來煩你了。」黑眼鏡套回黑色的
圓領衫跟皮衣,人就像沒事一樣地坐在駕駛座上,「回北京吧,得先把你那麼大間公司
處理好,別給管家添那麼多麻煩。」
「爺,你還氣嗎?」兩人都坐上車後,解雨臣瞧著黑眼鏡的神情,似乎是平淡許多,
「我詐死就是逼那些心存不良的都表態,我才知道要處理誰。」
「你給我一把槍,我全都給你解決了。」黑眼鏡啟動了車,跟著車隊往外頭去,「保
準不會再出來給你搗亂。」
「然後你給人抓去關大牢嗎?他們能放過你?不准。」解雨臣手覆在了黑眼鏡放在排
檔上的手,「我能處理的,我說過,我不是一朵柔弱的花。」
「你以後要再詐死了,我保證,咱們就拉倒。」黑眼鏡轉頭看了一眼解雨臣,「再讓
我一出現在北京,就給霍家那幾個娘們堵著我問你死了以後寶勝印的下落,我要給你掘
墳了。」
解雨臣笑了,「掘墳也沒用,我要真死了也幫不上你。」
黑眼鏡哼了幾個調,「化蝶唱過沒有?我掘墳把自己埋進去。」
「英台抗婚?可以呀,下回給你唱。」解雨臣跟著哼了兩句,許久後,他用一種聽起
來恍惚卻又遙遠的語氣開口:「爺,我死了以後,把我一把灑在你最喜歡的地方,我陪
你。」
黑眼鏡又瞥了他一眼,「好,但要死以前,跟我喝杯交杯酒吧?」
「我們不是喝過了嗎?」解雨臣笑著提醒他:「是你不讓我說完,硬是要說都在酒裡
了。」
「那不算數,改天鳳冠霞帔,跟了我吧。」黑眼鏡看著前頭,「下了九泉,親王跟福
晉才能替我先照顧你。」
解雨臣微笑,「我們解家在地府說不定也挺豪華的,要不要你來了,我們再決定住哪
?」
黑眼鏡晾高了眉,「可以呀,花兒,好主意,那你等我。」
***
「啞巴,誰叫你擋在這裡的?」黑眼鏡真不知道自己倒了多大楣,才得在自己的臥房
前面跟著張起靈大眼瞪墨鏡,「你們這也玩得太大了。」他嚷著喊給後頭方才想把自己
喝倒的王胖子一干人等聽,「壞人姻緣要遭報應的,啞巴張,咱們可沒結仇,你就讓讓
吧。」
「紅包。」張起靈言簡意賅,「十萬。」
「十萬?怎麼不去搶?」黑眼鏡嘆了一口氣,「沒錢。」
張起靈蹙起了眉,思索了片刻,又再開了口:「十萬。」但這次他從身後掏出了一台
小巧的POS機,「刷卡。」
「不然我得怎麼?打倒你。」黑眼鏡拉了拉兩隻口袋,「我兩袖清風,什麼都沒有,
錢都在花兒那裡,他管帳的。」
張起靈搖了搖頭,「你打不贏。」仍然是朝著黑眼鏡伸出了手,「十萬,你有。」
黑眼鏡乾脆對著屋子裡喊,「小姑奶奶,妳問花兒,我錢都給他歸戶了,哪有錢?」
「你拿值十萬的東西抵不就得了。」吳邪從另外一側走了過來,喝太多酒的他用力地
甩了甩頭,「黑爺你身上值超過十萬的東西可多著了。」
黑眼鏡脫下了手錶,向前遞給了張起靈,「這錶可以吧?我是不知道多少,花兒給買
的。」
張起靈看了一眼吳邪,見吳邪點了點頭,他便接過了那隻錶,把路給讓了開來。
「小三爺,多謝了。」黑眼鏡一邊搖頭一邊走向房門,「我不知道這什麼意思,拿花
兒給我買的東西換我進來?那還不都是花兒的錢了。」
走進門,霍秀秀這還站在通往寢室的內門,「你懂什麼,哪有你想見就見的道理?」
「我的人,我想見還不能見嗎?」黑眼鏡嘆了一口氣,「小姑奶奶,我是真窮,我要
是有錢我還需要給花兒打工嗎?」
「我沒有跟你要錢,你真無聊,鳳冠霞帔那種東西,小花哥哥唱戲穿多了。」霍秀秀
一臉嫌棄,「你幹嘛不就跟他找個國家結婚登記?」
「姑奶奶,我拿哪個名字跟他結婚?」黑眼鏡伸出手五指一攤,「我有五個身份。」
「五個都登記呀!不結婚穿什麼鳳冠霞帔呀?」霍秀秀跺了跺腳,「而且為什麼不是
你穿?」
「我穿能看嗎?」黑眼鏡比了比自己的身上,「他穿好看啊,妳看過了,不好看嗎?」
「我說,為什麼是他嫁你呀?你沒錢、沒車、北京你也沒房,怎麼你不入贅解家?」
霍秀秀真心覺得不解,「入贅咱們九門解家不委屈你吧?」
「入贅是你們霍家作風,花兒不玩這套,我改姓解名字也還是不好聽,不用麻煩了,
我就只是想看看他穿鳳冠霞帔喝個交杯酒,你們這些閒雜人等,本來也都不用出現。」
他就不知道這些人都從哪聽來的,「姑奶奶,我答應妳的事都沒忘,能不能讓讓,我這
都一整天沒見他了。」
這一整天先是才過中午就給吳邪找出去,東拉西扯不知道給他找什麼長袍馬褂,被他
一口回絕以後,吳邪又拉著他去買西裝,一樣沒興趣的他甩掉了吳邪,前腳還沒踏進四
合院,胖子又跑來拉著他去喝酒,紅白烈酒混著喝了一輪,胖子倒在桌上,吳邪又跑回
來,跟這些人攪和了半天,剛才花兒發了微信問他去哪了,他還沒來得及回訊息解釋,
吳邪才開口祝他跟解雨臣百年好合,他才知道解雨臣正換了鳳冠霞帔在等他。
「那叫你換喜服你幹嘛不換?」霍秀秀嘆了一口氣,「他穿鳳冠霞帔,你就穿得跟昨
天一樣。」
「不成還要掛顆繡球?我穿西裝他也看過了,有什麼稀罕?」黑眼鏡聽霍秀秀嘆氣,
他才想嘆氣,「我就想看他穿得一身紅豔,紅色襯著他白,特別漂亮,我們這樣一來一
往也十一年了,如果他照著嫁咱們科爾沁的喜服穿他才受罪,說了這麼多,小姑奶奶妳
怎麼才肯讓我過去?洞房花燭夜,春宵苦短啊。」
霍秀秀讓了開來,嘴上還是抱怨:「就你一個人高興。」
黑眼鏡推開了門,走到門後正準備把門關上前,「妳親眼看他穿,他不高興嗎?」
霍秀秀氣得扭頭就走了,黑眼鏡一笑,也就把門關了起來,轉了身往前瞧。
解雨臣坐在桌邊,看起來是累了,頭支在了手上,想是坐了大半個晚上,罩著紅蓋頭
的鳳冠隱隱約約露出了一點形狀,他走近了幾步想看仔細,解雨臣似乎也聽見他走近,
「你來了?」
「我過五關斬六將呢。」黑眼鏡拉了凳子坐在旁邊,「差點給啞巴張打死在門口。」
解雨臣在紅蓋頭下笑了,鳳冠也晃了晃,看不見解雨臣模樣的他伸出了手,輕輕將紅
蓋頭揭了開來,底下解雨臣的笑顏就露了出來,配合著鳳冠霞帔,解雨臣是上了妝了,
只是不是戲妝,沒濃妝豔抹,可還是讓他看得出擔得起解語花三個字。
「我只是想看你這麼穿,沒想到這麼多人來湊熱鬧。」黑眼鏡今早起床的時候,解雨
臣人已經去公司了,沒想到忽然就挑了這麼尋常的一晚打扮成這樣,「剛才一堆人跟我
討喜酒喝,可沒人跟我拜天地呀,他們都是打哪聽說跑來的?」
「這鳳冠是吳邪給我找的。」解雨臣給他說明這些人怎麼找上門的,「是古董,萬曆
年後期傳下來的,胖子找工匠給洗乾淨了,看起來跟新的一樣,所以他們都知道了,秀
秀吵著要你也換身行頭,可還是爺你有能耐,不換就是不換。」
「你想看我也能穿長袍馬褂,西裝、燕尾服都不成事。」黑眼鏡指著門外,「怎麼?
給你換一套,你想看我樂意。」
「不需要。」解雨臣抓住他的手,臉上仍是掛著淺淺的笑意,「今天是老祖宗的農民
曆上可以找到近百年來婚嫁最好的日子,所以,我就想今天穿給你看,就迷信封建一天
吧。」
「那我就穿這樣你沒意見吧?」黑眼鏡再次給他確認,「我想他們能給我掛個大紅繡
球。」
「你這樣就好。」解雨臣仔細地看了看黑眼鏡的臉,「摘眼鏡好了。」
聽話摘掉墨鏡的黑眼鏡趨向前吻了吻解雨臣的紅唇,「看清楚了嗎?」
解雨臣眨了眨眼,「很清楚了,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會找著你的。」
「那讓我用手摸一摸,你知道,我看不清楚。」黑眼鏡伸出雙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鼻尖
,接著輕輕去摘那頂鳳冠,解雨臣順從地讓他把那壓了他整晚的大鳳冠給摘了下來,唱
戲用的頭面儘可能都會用些塑料減重,台上看來漂亮就好,多半沒這種真物那麼沉,「
瞧,這可要把脖子壓斷了。」
「是呀......我整晚上就想你到底跑哪去了。」解雨臣指著桌上的金杯,「喏,你要
的交杯酒。」
「準備真齊全。」拿起酒杯遞了一杯給解雨臣,黑眼鏡勾過他的手臂,「喝了就不能
反悔了。」
「說給你自己聽吧。」解雨臣遞到唇邊,緩緩將酒液倒入喉間。
黑眼鏡看著他喝完以後,也一口喝掉了自己杯裡的酒,「解雨臣,為了我,你能活多
久就多久吧,我想就這麼看著你,能多久就多久。」
解雨臣揚唇笑了,「好呀。」
「這霞帔不是古董吧?」他好像在解雨臣的頸口上看到了車縫的痕跡,「不過看跟你
的身形分寸不差,找了做戲服的裁縫?」
「量身做了一套。」解雨臣給他看了袖口跟衣襬,「款式隨了戲服,紋路上,繡了一
些飛鳥呀、雲朵、如意之類的圖樣,不過鳳冠就金亮亮了,這霞帔沒那麼講究,只壓了
深紅色的繡線。」
「還是好看。」黑眼鏡望著他,「換成別人,誰會答應穿這鳳冠霞帔,花兒,你情深
意重呀。」
解雨臣瞥了他一眼,「我聽見你跟秀秀說話了,爺如果想看,我也能穿科爾沁的禮服
。」
「別,我小時候看過堂哥結婚,真的不必。」黑眼鏡連忙搖頭,「那更受罪。」
話說完以後,黑眼鏡還是望著解雨臣看,似乎看他穿著這一身紅袍看上癮了,這換解
雨臣主動開口:「爺,明天我還是五點得起來工作,春宵苦短。」
「怎麼偷我台詞?」黑眼鏡笑著起身,走到了櫃子邊抽出了一張卸妝濕巾,輕輕地給
解雨臣擦掉那些粉底眼線,「今天什麼都不做,就想好好地看著你。」
「平常沒看夠嗎?」解雨臣仰著頭給他卸妝,平常黑眼鏡只有給他上過戲妝,「你酒
喝多了?」
「喝多了,頭暈。」黑眼鏡微微一笑,「不然就是你太漂亮,看得我頭暈。」
「鬼扯。」解雨臣伸手握住黑眼鏡的手腕,「你真喝了不少,脈搏跳得可快了。」
替他擦淨了臉上顏色,黑眼鏡垂下頭,與他額抵著額,「解雨臣,我是打從心底高興
,你可知道你這杯酒喝下去,我此後便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解雨臣扶著他站了起來,向前抱住他,「你真是醉了,要是你清醒,說得出這麼肉麻
的話嗎?」
「更肉麻的話我都說過,只是誇你漂亮那些話,你早就聽習慣了,我心底話說得少,
可我每個字都是認真的。」黑眼鏡與他交頸相擁,「我常常騙你,又喜歡逗你,這麼流
氓你還喜歡嗎?」
「喜歡。」解雨臣連相擁著都能感受到黑眼鏡越來越快的脈搏,「爺,你還好嗎?」
黑眼鏡低聲道:「很好,你說是一百年來最好的日子,我也這麼想,但不是因為封建
迷信。」
「那咱們挑個日子去蜜月吧。」解雨臣輕聲問著:「土耳其?去看看西臺帝國?」
「埃及吧?去帝王谷?古埃及新王國時期,還是去約旦,佩特拉古城?」黑眼鏡把解
雨臣抱了起來,但腳步沒平時那麼穩,混著酒的勁才正冒出頭呢,終於兩人都坐在了床
上,黑眼鏡脫掉了身上的皮衣外套跟靴子,「哪都想帶著你去瞧一遍。」
「還是去亞馬遜,找女戰士之國的黃金盔甲。」解雨臣解開了身上紅袍的鈕扣,底下
就是一身平常穿在戲服底下的白衣白褲,「不然我們去蒙古吧......」
黑眼鏡看向他,「去科爾沁?」
「去王爺跟福晉騎過馬的地方騎馬,去你小時候挨打的地方重溫舊夢。」解雨臣偏頭
看著好似在聽,卻大半神緒已經快睡著的黑眼鏡,「爺,我給你唱兒歌哄你?」
「不用哄,給我老實地抱著,我馬上就能睡。」黑眼鏡收緊了懷抱,「花兒你明天請
個假吧,欠你的早上還你。」
「你不欠。」解雨臣喜歡跟他肌膚相親,但更喜歡黑眼鏡像現在這樣賴著他緊抱著他
不鬆手的模樣,「但我明天真想請一天假,我想看你宿醉是什麼模樣。」
「宿醉?我還能跟你說上話呢,我剛剛見你罩著紅蓋頭,心跳得可快了,你這人較真
,什麼話聽了都當真,我不是真想要你穿鳳冠霞帔活受罪,我只是說不出要你嫁給我,
一樣都是男人,說什麼嫁不嫁,但見你穿這一身紅,是真的不心動也難,上哪裡找你這
麼漂亮的一個人......」
解雨臣聽著黑眼鏡說話越說越快,卻邊說邊點頭,他想認識這麼久以來,這好像是他
第一次看見黑眼鏡喝醉,吳邪跟王胖子到底是拿了什麼給他喝?
「我不想耍流氓,可是你吧,一生氣臉到耳根都會紅,白裡透紅特別可愛,跟你小時
候一樣,我知道你臉皮薄經不起逗,可是總是想逗逗你,有時候見你生氣了,我又特別
想哄你開心,你生氣起來真的很像我額娘,她生氣總不愛說話,總要人哄著開心了消氣
了才肯說個一兩句話,這十一年來有時候我總想有一天買單程機票把你給綁走,不讓你
上班、不讓你工作、不讓你給吳邪那小子破汪家的局,就想你有一天呀,醒來只問我上
哪兒玩,你說好不好?解雨臣......」
解雨臣看著黑眼鏡把話說完了就閉上眼睛墜入夢鄉的樣子,嘴角的笑是深到他想停都
停不下來,黑眼鏡醉了可真好玩,能說那麼多話。
他坐起身,把被子拉了上來蓋住了黑眼鏡,自己則是拿起了放在床邊的手機,回覆給
秘書一些明日工作的決策,提前把幾份公文都看完了,然後傳了微信說自己明天起沒有
大事暫時不進公司,他要請婚假,想休多久就休多久。
說完他把手機往旁邊一推,拿被子也把自己蓋了起來,鑽進了黑眼鏡的懷裡。
「瞎子,下半輩子你可要對我跟之前一樣好,一樣疼我,只要你疼我,我真的什麼都
能給你,我給你當福晉也可以,但我不要你知道,也不逼你答應,我知道我的一生於你
就像貓狗於人一樣短,也知道你不說愛呀那些字眼你覺得膚淺,可我知道你本來飄無定
所,現在卻肯認定我,我就夠高興了,對我就跟之前一樣就夠了,我也認定你,我們就
在一起,能多久便多久吧,我也覺得你特別有意思,看你永遠看不膩。」
等解雨臣終於睡熟了,黑眼鏡便睜開了眼,一吻落在解雨臣頭頂,這才心滿意足地再
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