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昨天跟藺雨去臨都城玩吧。
臨都城是個遊戲裡的大城市,一起解了幾個任務,臨下線時已經是遊戲裡的晚上,他
們在旅社裡,藺雨說:「跟阿末在一起的時間都過得特別快,希望明天早點到。」
藺雨化人之後林耕未買了個通訊器給他,他上線時就用通訊器跟他聯絡。雖然遊戲中
的時間與外界流逝速度不一,然而上線時流逝的時間卻能與現實的時間差一致,實在挺奇
妙的。可時間差確實是存在的,他有時也會想,下線對藺雨是甚麼感覺?
他問過他,可小蛇似乎不知道他是上線或下線,只說:「阿末有時候會消失,就一道
光出現,阿末就不見了。」
「那你會怕嗎?」
他搖了搖頭:「我知道你過一陣子又會出現,所以不怕。」
望著他的眼神是澄澈的,語言是理所當然的,卻讓他下意識問:「你不怕我不再出現
嗎?」
他似乎愣了一下,雙眼微微透亮,拉了拉他的衣服,靠近了些:「那你會嗎?」
「……」
反問的話,也讓他怔愣,就算是虛擬的,就算是個遊戲,他也說不出讓眼前的孩子惶
恐的話,摸了摸他的頭髮:「不會的。」
小孩亮起的笑顏讓林耕未有些遲疑地想:他眼中的遊戲,卻是小孩眼中的真實。就算
是虛擬性格卻是如此個性化,有些難以想像,如果他離開了遊戲,那藺雨會如何傷心……
遊戲的體驗做得如此真實,真的好嗎?
他還記得昨晚摸了摸藺雨的頭髮跟他道再見,小孩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跟他說『明
天見。』
不知為何,跟此時的佘令禹有些神似。
這層聯想,讓林耕未有些心不在焉,一入場館,冷氣涼風撲面而來,彷彿跟外頭是兩
個世界。
「天啊,好涼啊。」佘令禹高舉著雙手伸了個懶腰,轉頭似乎注意到他的表情,臉上
露出了好奇:「你怎麼了?」
「嗯?」
「在想甚麼?不會是剛才我說約會讓你不高興了?」
「喔,沒有……剛在想你們遊戲擬真程度做得挺好。」
「啊?怎麼說?」
他的回答似乎讓他反應不過來,林耕未卻一時不知怎麼回復對方的問題,揉了揉鼻子
:「上次跟你說我養了條蛇,個性還蠻愛撒嬌的,最近化人了,我下線時,他似乎也一個
人等著我上線。我就在想要是有天不玩遊戲了,他會多傷心啊。」
佘令禹點了點頭:「嗯,畢竟是綁定在一起了,肯定是會傷心的啊,所以你可不能棄
養啊。」
看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林耕未有些遲疑的點頭:「嗯……」
「我隨口一說,不會真想棄養吧?」
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把心裡悠轉的疑問提了出來:「其實我是在想,虛擬
的遊戲,體驗做得如此真實,這樣真的好嗎?」
眼前的青年看似思考著他的問題,有些不確定的反問:「你是擔心莊周夢蝶?」
「也,不全是……我只是在想,這樣綁定在一起,大量的時間一起相處,到底……是
好是壞……」
當他越說聲音越低的時候,佘令禹似乎也思考著他的答案:「對我們而言,擬真是想
要提供一個更好的沉浸感,你也知道,遊戲主打的是第二人生,所以站在公司的立場,自
然希望玩家能持續投入遊戲中。是好是壞,我也沒法給你一個絕對的答案,也許你是擔心
對虛擬的寵物投入太多感情,可回到現實面,如果是現實中的人或動物,你也會害怕投入
太多感情嗎?」
他的話並不重,卻恰恰打在林耕未遲疑的點上--失去的記憶在遊戲期間似乎慢慢地
回來了,那麼等他恢復記憶的那天,到底遊戲還有沒有持續的必要?這是他遲疑的點。
如果不玩了,那藺雨怎麼辦?
難不成拍拍屁股轉身離開?
他不是害怕投入太多感情,而是他已經投入了感情,因此才會產生遲疑。
他依舊沒有直接的回答,只是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沒錯,虛擬的寵物也是寵物,的
確不能想走就走,這點不論現實或者虛擬中都是一樣的。」
佘令禹卻抿了抿唇,「……所以果然想過棄養嗎?我們的遊戲有那麼糟嗎?」
低低的聲音,像是他自己委屈了一樣。想到徐溪剛才在車上的大放厥詞,還有此時佘
令禹表現的對比,這大概就是真正的創造者對創造物的愛吧。
林耕未因此笑了笑:「別想太多了,就像我說的,你們遊戲做得挺好的。放心吧,我
會好好玩的。」
他抬腿往前走了。佘令禹倒著走,跟了他幾步,歪著頭似乎好奇的問:「那你,記憶
找得如何了?」
「--小心。」
他扯住了他的手臂,還是吃了後頭一個差點被撞上的女孩的眼刀。佘令禹有些訕訕跟
那人擺了手勢抱歉,兩個人這才往前走。
VR館是現實體感配合虛擬實境,可以搭著小艇體驗浪濤,也可體驗太空或太空艙的無
重力空間等。林耕未故意沒回答前個問題,對方卻也沒有追問,只是問起想玩甚麼。這樣
的作為,反而讓他覺得,對方確實是好意關心。
等兩人從預設好翻船的小舟上下來,然後濕著身體進烘衣室烘乾時,林耕未才主動的
提:「我有一段記憶也是在水底飄,差點溺死了,結果被人救了起來。」
「在水底飄?」
佘令禹皺了皺眉頭,不確定的問:「所以你的意識真去了甚麼地方嗎?」
「我覺得像穿越,當地的人說,我在的地方叫做『獸世』,裡頭還有一種人種能自由
的變身野獸。」
「野獸?聽起來很玄?所以,你也可以跟那邊的人溝通?」
「其實語言不大一樣。」
他進一步解釋了獸世的語言,對方眉尖的皺紋越發清晰,細細地問了幾句,林耕未告
訴他獸世中有天人,也有人會說中文:「聽說是代代相傳的。」
「所以,合理的推測,應該不只有你一個穿越者?」
「嗯,我好像遇上了一個。」
他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還真的有?」
「對,他說他是車禍穿越的,似乎是魂穿。」
「嗯?可照理說,你應該也是魂穿?」
他的問題讓林耕未愣了一瞬:「也是……」
似乎看穿了他的遲疑:「怎麼了?有甚麼不對嗎?」
他這才把自己跟歐陽紀討論的穿越方式跟佘令禹說:「我記得我身上的疤痕位置是相
同的,所以,在記憶裡似乎一直覺得是身穿。」
「疤痕位置嗎?」他想了想又問:「那你記得另一個穿越者叫甚麼名字?」
「歐陽紀。」
佘令禹點了點手指,似乎在思考甚麼事,林耕未問了一句,他說:「我剛在想這人會
不會也是受害者之一,但我現在不確定,可能要查一下才知道。」
林耕未有些不確定的問:「如果他是受害者?」
「那表示你們都到了同一個地方。」
對方嚴肅的語言讓他更不確定了:「那,有甚麼意義嗎?」
眼前的青年皺起的眉頭鬆了下來,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那表示……六爺也許知
道你們去了哪裡。」
佘令禹的表情並不輕鬆,當他進一步解釋,林耕未才知道主腦在《異世大陸》裡的權
限比他想像的還要大,它對遊戲的掌控程度比他想像的還多、還廣。
如果歐陽紀是受害者之一。
如果主腦知道他穿越到何處。
換句話說,也許事實上他並未離開遊戲,是一直在遊戲之中。
……所以,六起,也許也存在遊戲裡?
這個瞬間,經過林耕未腦海裡的猜想讓他心跳似乎亂了一瞬。
「阿末?」
佘令禹的聲音讓他回過神:「嗯?」
「我剛跟你說話。」
「喔,」他有些訕訕的撥了撥頭髮:「抱歉,我剛剛……你剛說甚麼?」
「唔,我剛說,我回頭查查有沒有歐陽紀這個人,如果有,再跟你說。」
聽到主動說要幫他,讓剛才魂遊天外的林耕未有些抱歉,點了點頭,真誠的回覆:「
謝謝你,雖然是我的事,你也那麼熱心幫忙,實在不好意思。」
他的話音落下時正好烘乾機的風扇停止了運作,身上也暖洋洋的,對面的人垂眼看他
:「你當我是朋友的話,就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老是道謝感覺見外了。」隨著輕緩的話,
在林耕未微微反射退後時撥了撥他的頭髮:「都翹起來了。」
上揚的唇角讓林耕未意識到兩人似乎靠得有些近,也許他是好意,也許是因為他想起
了六起,令他覺得這像極了刻意的接近與曖昧的小動作。他自己垂首撥了撥,避開了眼鏡
後咖啡色的眸光,有些莫名的不自在:「謝謝,那,就拜託你查查看了。」
「小事,不用客氣。」
愉快的聲音與打開門往外走的樣子,讓他默默地想,應該,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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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末:#覺得他在撩我肯定是錯覺吧~"~
佘佘:#撥到頭髮啦~~>////<
#來助攻的六起
#終於接到線了ORZ
#論直男的掰彎路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