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貝琪的前男友唐家暴吸毒樣樣來，遍體鱗傷的貝琪逃回老家與戴納同住，但唐卻威脅她：
下次就殺了你。直到艾倫敲響了後門，乞求戴納讓自己進門。
戴納終於意識到這傢伙是真的很不對勁——他其實早知道了——他回頭怒視艾倫，正準備
要他閉嘴，但艾倫忽然一笑，背光的笑容看起來像是一閃而過的星星，這讓戴納愣住，錯
失了開口的機會。
「——我殺了唐。」艾倫說。
貝琪張大嘴巴。
「I killed him for you.」艾倫的聲音很深情：「Would you love me more？」
戴納逼不得已，只能帶著艾倫與他們一路往北開，開始了不知道終點是哪的旅行——或者
逃亡。
※有犯罪暴力和性描寫
※靈感來源：Alec Benjamin - If I Killed Someone For You
https://youtu.be/Leiyfqe28tM
1.
這真的是最糟的一天了。戴納想。他還氣喘吁吁，胸膛起伏明顯，臉因為看見來人而扭曲
，嘴角抽搐，眼皮狂跳。他在心裡罵了很多次髒話，能罵的都罵了，憤怒在淺褐色的眼珠
子裡面很明顯，像是跳舞的火焰。
他看起來才剛下班，襯衫大敞，可以盈水的鎖骨一覽無遺，不過膚色過於蒼白，一眼瞥過
去白花花一片，有點刺眼。
前兩分鐘的敲門聲很急切，逼得剛到家的戴納就飛也似地往後門跑。他先掀開門上的窗簾
偷瞄，看見來人之後臉色一變，但卻不得不開門。
男人的名字叫做艾倫，他有著幾乎和夜融為一體的黑髮，不修邊幅，有點長，幾乎到肩膀
，遮住了他的眼睛。即便如此，他還是看見那雙黑色眼睛閃動著恐懼、緊張，不知所措。
「請開門。」艾倫說，「請讓我進去。」
他打開了門，艾倫似乎非常感激他這個行為，戴納很慶幸眼前身材高挑的男人沒有哭出來
，不然他大概會後悔自己做的這個決定。艾倫長得比戴納高不少，所以他當打開門、艾倫
準備像是一條棄犬那樣撲過來時，他真的以為自己會被他攔腰殺掉。
所幸戴納眼中的嫌棄讓艾倫停下腳步，他這才看見艾倫竟然帶了行李，不過不多，只有一
個中型的手提包。
「謝謝你，先生。」艾倫顫抖著聲音說，但手指胡亂糾結的小樣子讓戴納非常反感。他嘖
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一點也不想跟這個男人太靠近。
「你來做什麼？」戴納嚴厲地問，一隻手抓著門把，另一隻手卻無所適從，下意識地將手
伸進口袋。
「你、你認識我？」艾倫似乎很吃驚。
廢話。戴納心想。沒有一件好事，貝琪那小妞，總是惹麻煩。他不想多說，但身後傳來的
女聲卻打亂他的計畫。
「什麼聲音？」
戴納暗道不妙。貝琪頂著亂糟糟的金髮，頭髮很長，但捲曲的弧度和光澤不難看出她已經
有兩天沒有打理自己，臉色也很差，裹著毛毯怯生生地從樓梯旁探出頭，眼底滿是恐懼。
「……是誰？」
「進去！」戴納斥責，同時又狠狠地瞪了艾倫。
這讓貝琪更加恐懼，她尖叫：「是……是唐嗎？不！不！幫幫我！」她摸著手臂，上面的
瘀清還沒有褪去，只是輕輕一壓就很痛，更別說眼角的黑青，比起疼痛，恐懼是最直接的
。
「進去！」
貝琪太過害怕，這份恐懼忽然充滿行動力。後門正好旁便是廚房，她竟然抽出一把刀，不
小心把旁邊被報紙包裹的廚刀推進水槽，枯枝般的手指抖得戴納都怕貝琪先殺了自己。心
裡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便壓抑住，忙伸出手擋。
「貝琪，住手！放下刀！」
「不如我殺了他！」貝琪尖叫，眼睛下的黑色很深，臉頰也凹陷，她不過剛滿二十，看起
來足足老了有十歲。
戴納拔高音調：「他不是唐！」
這句話似乎是魔法，貝琪愣住，刀哐啷掉在地上，戴納冒出冷汗，因為要不是他閃得快，
刀可能會砸到他的腳趾。雖然他不靠腳趾吃飯，但他可不想跛腳一輩子。
貝琪這才看清門外的男人，很高，比前男友高上不少，看起來很纖細，有點駝背，臉被頭
髮遮住了不少，看不清。
「……你、你是、」貝琪愣愣地問，「你是誰？」
戴納又說了一次：「進去，貝琪。」這次很非常嚴厲，整張臉緊繃，並且肉眼可見地黑了
下去。貝琪方才的衝動煙消雲散，眼睛又回到之前的無神，幾乎渙散，毛毯從肩膀滑了下
去，掉在地上。
貝琪穿著一件細肩洋裝，她太瘦了，肩膀的骨頭看著都覺得痛，沒有多少肉，看起來只是
個行屍走肉的骷髏怪。
「哥哥，」貝琪用夢囈的口吻說，「我好怕。」
戴納說：「我知道。」
「幫我。」貝琪說，「保護我。」
艾倫覺得戴納猶豫的時間太短了，停頓只有不到半秒的時間便軟聲說：「我會的，貝琪。
」
「你發誓？」
「我發誓。」
貝琪就像是遊魂一樣。戴納故意擋在她和艾倫之間，儘管他知道身高不夠，但還是聊勝於
無。他又說了一次，「去睡覺，貝琪。」
貝琪拖著腳步慢慢地走，每一下都發出脫鞋摩擦地面的聲音，搖搖晃晃地往客廳的沙發上
走，看起來就像是幽魂一樣。她躺在沙發上，眼睛睜得很大，過於削瘦的緣故，她死死地
盯著他們，但眼裡卻沒有他們，嘴巴微張，口水流了出來，但她沒有反應。
她睡著了。戴納瞪了艾倫一眼。
「你來幹嘛？」戴納粗魯地問。
艾倫看起來很可憐，他穿得單薄，冬天只穿了件T-shirt，好像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衣服
。
「……我殺了唐。」艾倫說，他眼巴巴地看著戴納說：「為了她。」
戴納倒抽一口氣。
「我為了她殺了人。」
唐是貝琪的前男友，家暴毒癮樣樣來，而且大貝琪整整七歲，與自己年紀相當。高中肄業
的貝琪就像是所有類似的少女那樣，交了一個兄長反對的男友。家暴、逃走，道歉心軟，
家暴、逃走，然後又是道歉心軟，如此週而復始。
而這次，貝琪一樣被打得遍體鱗傷，唐的暴力也逐漸升級，已經到了生命的威脅。唐在貝
琪心急之下抓傷他的臉時吼道：下次我會殺了你！
貝琪躲回了父母留下的老屋，成天提心吊膽，偶爾還會因為毒癮發作而破壞家具，戴納這
幾天幾乎可以說是忙得暈頭轉向，為了照顧她幾乎沒有好好睡過。
「……」
艾倫以為戴納不相信自己，慌張地說：「是、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去南邊的
倉庫——」
「閉嘴。」戴納說。南邊的倉庫他當然知道，那是唐和狐群狗黨常聚集的地方。那裡已經
廢棄，附近也沒什麼人家，偶爾會有無家可歸之人入住，但自從唐等人佔用之後，那裡變
成了這裡廣為人知的吸毒場所。
戴納因為職業的關係聽過不少作惡多端之徒，唐這種的頂多算是討人厭的地痞流氓，居民
不敢惹，警察懶得管，但著實讓人頭痛。更重要的是，他威脅到了貝琪。
「我相信。」戴納說。
艾倫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幾乎喜極而泣，戴納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在意，只是不停地
說「太好了、太好了」。戴納不想吵醒睜著眼睛睡覺的貝琪，但他還是忍不住敲了旁邊的
流理台。
砰！
艾倫一點也不害怕似地看著他。
「……你的手會痛嗎？」
「……」戴納逼自己冷靜，但卻心慌意亂，「你，」他問：「你想要什麼？」
艾倫困惑了一秒，又是那副慌張的樣子，一直揮手，話含在嘴裡。戴納生平最恨話說不清
楚的人，他說：「咬掉你的舌頭，或者該死的好好說話！」
艾倫癟嘴，看起來很委屈，他說：「我……我為了她。」
我為了她。
我為了她。
我為了她。
戴納討厭這句話，他想揍艾倫一拳，將拳頭打進他的腦袋，攪動他的腦漿，因為這個男人
竟然將謀殺與貝琪連結。但是他不行，他不能，因為就連他也打從心底因為唐的死亡而愉
悅。
他說：「你給我進來。」說罷，他一把拉住艾倫，意外地發現男人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這麼
纖細，只不過他稍微施力，艾倫便順著他的力氣，跌跌撞撞地往屋內走。戴納伸出腦袋四
處張望，幸好後門都是圍起來籬笆牆，有一個男人這麼高，他希望誰也沒看見艾倫的到來
。
他把門關上，背後全是冷汗。他讓艾倫進來了。他不該這麼做的。最好的辦法是將他關在
門外，然後打電話給該死的警察，這樣是最好的，況且這個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他還是讓他進來了。
「……你怎麼翻過圍牆進來的？」
艾倫小心翼翼地說：「門沒鎖。」戴納咬牙，方才他太過心急，進來的時候忘記把圍牆的
門鎖上了。
在屋內的艾倫和焦躁不安的戴納完全相反，他一臉新奇地看著屋內的擺飾，這讓戴納更加
煩躁。這是父母留下的老房子，裡頭什麼好東西也沒有，裡頭的所有家具幾乎都是靠著戴
納開始工作之後存錢換得，留下的只有貝琪現在躺的沙發。那也很破爛的，東破一塊西破
一塊，大概只有貝琪能躺得這麼舒服。
「別靠近他！」戴納吼道。
盯著貝琪看的艾倫眨了眨眼，連退兩步，像是被斥責的小狗。客廳的燈沒有開，只有廚房
的小燈閃爍著，這讓凝結的氣氛有一瞬間的詭異。
但這一吼，反而吵醒了貝琪。
睜著眼的貝琪原本雙眼混濁，因為這一叫讓她茫然地眨了兩次眼，眼睛因為乾澀而刺痛。
「……哥哥？怎麼了？」她發抖地問：「你在生氣嗎？」
戴納無法分辨貝琪是因為冷還是恐懼，他很懊惱，快步走過去想要撿起她掉在地上的毯子
。但貝琪誤會了，嚇得捂住了腦袋。戴納看見她手臂的青色，心裡一痛，連忙軟下聲音說
：「我沒有生氣，貝琪。」
他偷偷瞥了眼艾倫，後者很聽話，乖乖地站在廚房的位置，不敢越雷池一步。
貝琪鑽進戴納的懷裡，將臉貼在戴納的胸膛，只露出一隻眼睛。她用甜甜的聲音問：「那
是誰？」
她正看著艾倫。
「……那是艾倫。」
「嗨，艾倫。」貝琪的聲音很可愛，「我是貝琪。你是我哥的朋友嗎？」
戴納以為艾倫會沉默，但艾倫卻很快地說：「不是，貝琪。」
戴納：「……」
貝琪水汪汪的眼睛滿是困惑，「那麼，你為什麼在貝琪的家？」
「因為我——」
戴納終於意識到這傢伙是真的很不對勁——他其實早知道了——他回頭怒視艾倫，正準備
要他閉嘴，但艾倫忽然一笑，背光的笑容看起來像是一閃而過的星星，這讓戴納愣住，錯
失了開口的機會。
「——我殺了唐。」
「……閉嘴。」戴納無力地說，整整晚了艾倫一秒。
貝琪張大嘴巴。
艾倫黑色的眼睛像是讓貝琪重新復活的黑水，滋潤了她幾乎枯竭的身心，一點一點充實希
望和喜悅。艾倫的眼睛細細長長，但不會顯得無神，鼻樑刻得很深，不過嘴唇太薄了，那
並不是讓人安心的長相，但他偏偏做出了讓貝琪安心的事—–謀殺。
艾倫的頭髮顏色很深，這大概是戴納第一次見到這麼純粹的黑色。他輕輕晃動腦袋，蜷曲
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很從容，一點也沒有剛才的懦弱。
戴納不願意看艾倫的眼睛，他垂下腦袋，感覺到貝琪的興奮。她不停發抖，因為喜悅、解
脫，但也有憂傷。戴納也在發抖，不過和貝琪並不完全相同。
「I killed him for you.」艾倫說。
貝琪好像想尖叫，但最後還是捂住自己的嘴巴，衝過去趴在戴納身上，溫熱的眼淚弄溼了
戴納的肩膀。戴納垂著頭，不想看見艾倫的臉。他又恨又喜，腦袋一片混亂，不知道該怎
麼阻止艾倫繼續說下去。
艾倫的聲音很深情：「Would you love me more？」
「夠了。」戴納抓住貝琪的肩膀，後者因為開心而哭得幾乎哀號，他顫抖著手安撫她，一
下又一下地撫著她的背。「閉嘴。」他說：「閉嘴。」
艾倫立刻閉上嘴巴。
貝琪一直哭泣，眼淚流個不停，全身抽搐。
「噢……老天……」貝琪哭著說：「我自由了。」
戴納心想：並不然。但還是擠出笑容：「是的。」
「我現在哪裡都可以去了！我是自由的！」
這對戴納而言都是胡言亂語，但他很喜歡貝琪開心的樣子。貝琪穿著髒兮兮的洋裝，不顧
戴納的反對，竟在客廳跳起舞來，不停地旋轉。
「你救了我，艾倫！」貝琪尖叫。
戴納捂住貝琪的嘴巴。
艾倫微笑點頭，但還是很乖巧地待在廚房。
貝琪見艾倫沒有靠近與自己共舞的意思，她掙脫本就不敢用力束縛自己的戴納，一蹦一跳
撲進艾倫懷裡，只剩骨頭的手臂掛在他的肩膀上。
「艾倫！艾倫！你是我的騎士！」
艾倫原本想要環住貝琪的腰，但咬牙切齒的戴納讓他只好慢慢地將貝琪推開。貝琪本就沒
多少斤肉，肩膀上的手指讓她扭動地掙脫著艾倫的手。
「貝琪，貝琪。」戴納哄她，「你還記得嗎？我們要出去玩。」
貝琪點頭：「對。」
「去車上等我好嗎？」
「可是我還想跟艾倫說話。」
「我們快來不及了。」戴納軟聲說。
「好吧。」貝琪雙眼朦朧，「我終於自由了。」
戴納說：「是的。」
貝琪捲起披在身上的毯子，對著艾倫癡笑，隨意地揮了揮手：「晚點見，艾倫。」
戴納一僵。
「晚點見，公主。」艾倫微笑。
「哥哥，」貝琪咯咯笑：「我要邀請艾倫和我們一起來。」
戴納眼神閃了閃，他不會拒絕貝琪，只是勉強地說：「如果艾倫願意的話——」
貝琪的聲音和艾倫的聲音重疊。
「他一定要來！」
「我十分願意！」
貝琪愣了一下，對著艾倫又給了幾個飛吻，一直笑，口水流了下來。戴納用自己的襯衫衣
袖擦了擦貝琪的嘴角，並且催促：快去吧。
「我要和他一起旅行，直到天涯海角。」貝琪說。
戴納不知道貝琪去哪裡學來這種詞的，但他還是承諾：「他會的，貝琪。」
聽到戴納這麼說，艾倫也拔高音調說：「我非常樂意。」
戴納：「……」
貝琪走得很不穩，一邊笑一邊扶著牆壁，從客廳外的走廊往後門走，笑聲慢慢地遠去，在
漆黑的客廳裡聽起來竟有點毛骨悚然。
貝琪走遠之後，艾倫才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進來了嗎？」
戴納不發一語，他沒有允許艾倫走進客廳，反而自己大步大步地往他那邊走，然後一把揪
住艾倫的T-shirt。
艾倫原本以為戴納會因為自己擅自答應而痛罵自己，沒想到戴納卻充滿怒氣地說：「你剛
剛弄痛她了？」
「……什麼？」
戴納的褐色的眼珠子幾乎要噴出火，他雖然比艾倫矮一些，但氣勢並未因此減弱，反而從
那張歷練的臉上感到壓迫。
「你剛剛弄痛她了。」戴納比了一下肩膀。
艾倫才會意，原來他說的是方才自己推開貝琪的時候。他稍微回想了一下，貝琪的確閃過
一秒的不適，最後從自己手裡掙脫。
「她很虛弱，」戴納說：「你得對她更加溫柔。」
艾倫眨了眨眼：「我可以對她更溫柔嗎？」
戴納瞪了他一眼：「不可以。」
艾倫似笑非笑。戴納覺得自己被騙了，艾倫在門外的恐懼、害怕似乎都是假的，只是為了
讓自己心軟的手段，一種令人引狼入室的方法。戴納有點懊惱，他不該管這傢伙的死活，
就該把他關在門外報警。
但現在也沒辦法了，他煩躁無比，只能惡聲惡氣地說：「把你那骯髒的行李帶上。」順腳
踢了一下自己方才拿進來的行李袋。
艾倫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只知道對著戴納微笑。
「她真的是個公主。」艾倫說。一個期待著騎士降臨的公主。
戴納說：「廢話。」
艾倫乖乖地拿起自己的行李，那是在殺死唐之後他整理的，而在那之前，他已經先洗掉了
手上的血跡。
戴納撞了他的肩膀一下，往廚房旁的後門走，艾倫乖乖地跟在後面。
「戴納。」艾倫在他轉開門把的時候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戴納的手頓了一下，門已經打開了，老舊的門發出奇怪的呻吟。門外的夜晚讓人覺得好像
即將被黑洞吞噬，怪不舒服的，月亮被雲遮住，光害讓星星不見蹤影。
戴納回：「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照理來說，這應該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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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長，應該很快就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