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Would you love me more? (11)

作者: user19940218 (YTKJ)   2021-04-19 14:38:44
11.
鑽研化學的傑瑞米是母親唯一會正眼看他的時候,於是她便把家裡旁邊的倉庫清了出來,
並且教導他一些簡單的化學實驗。艾倫對化學沒什麼興趣,但因為傑瑞米的關係,他去倉
庫裡參觀過幾次,裡面有幾個手法粗糙、但以傑瑞米當時的年紀而言極具天賦的標板。
蚱蜢、蝴蝶,毛毛蟲,有時候會有後院死掉的老鼠。傑瑞米會和他說小心別踢翻那裡的桶
子。他低頭去看,裡面充滿腐蝕味,沉著腐敗的動物屍體。
傑瑞米即將從高中畢業的時候,父母吵得非常兇,他們一家再也沒有去大學裡的公園散步
,甚至連早餐也不一起吃了。母親沒空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由傑瑞米照顧艾倫,父親則已
經不太回家了,一回家便是討論離婚的事情。
他們唯一爭吵的便是監護權,即將年滿十八的傑瑞米誰也不要,他們爭吵的重點從來都是
艾倫。
「不要把那個怪物給我。」父親怒道。
母親則會譏諷:「那個怪物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孩提時期的記憶本不該這麼清晰,但艾倫的記憶力很好,而且那也是他僅剩的與傑瑞米相
處的記憶。
放學回家的時候,艾倫看見傑瑞米打開木牆的門,正用縫隙觀察著外面,背後藏著一隻棒
球棒,見到艾倫回來的時候也只是愣了一下。艾倫問:「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但傑瑞米只是說:「進去。」
回到房子的之後艾倫偷偷地往外看,傑瑞米還是在偷窺,他覺得奇怪,喝了一杯牛奶之後
便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從窗戶望下,他看不見木牆之外,但可以看見鬼鬼祟祟的傑瑞米

傑瑞米在做什麼?
不,不如說,傑瑞米想要做什麼?
艾倫觀察了幾個小時,但一直到天黑,傑瑞米什麼也沒做。母親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傑瑞
米,她以冷漠疏離的口吻要他進去吃飯。母親進到家後不久便敲了敲艾倫的房門,艾倫知
道這溫柔的口吻在這個家只會給自己。她說:「寶貝,下來,我有話對你們說。」
艾倫下來的時候看見傑瑞米已經坐在餐桌,一大片的落地窗沒有拉上,大概是這個家已經
沒有人在意了,窗簾生滿灰塵也不要緊,因為很快地,所有人都會拋棄這裡。
坐下來的時候,艾倫發現傑瑞米紅著眼睛,看起來非常失望,頻頻地還會望向門口,不知
道為什麼這麼失望。時不時地,總會有人在人行道上跑步,艾倫不確定傑瑞米到底在等什
麼、又或者在等誰。
母親帶了外食回來,但誰也沒動。她清了清喉嚨,口吻冷靜,彷彿只是在分析實驗結果:
他們要離婚了,艾倫的監護權歸她。說到這裡,母親對艾倫笑了笑,艾倫卻不由得地偷看
傑瑞米——他只是垂著頭,沒有什麼劇烈的反應,從厚重的鏡片後面盯著自己的手指。
母親斂起笑容,轉頭對傑瑞米說:「傑瑞米,你跟著爸爸。」口氣稱不上冷漠,但非常制
式。
傑瑞米眼神飄移,最後落在桌腳的一端,慢慢地點了點頭。
「這個房子不會賣掉,但和我你們的父親討論過,我們都會搬出去。」母親說:「傑瑞米
,你去把房間收拾一下。」
傑瑞米又點頭。艾倫等了一下,母親卻沒有對他下令,於是他小聲地問:「我也是嗎?」
母親卻說:「你不用,艾倫。」她淡淡地說:「沒有我,他們也住不了這裡——這是我們
的房子。」
曾經屬於四個人的幸福家庭徹底分解了,他們劃分著屬於誰的財產,傑瑞米與父親在界線
之外,這讓艾倫非常困惑。他脫口而出:「所以我們是不幸的嗎?」
母親臉色一變,第一次對艾倫露出這麼憤怒的表情。傑瑞米也看著他,竟然不是看向母親
,而是自己的弟弟。但艾倫覺得,那大概是恨,對兩邊都是。
母親嚴厲地說:艾倫,我們不是。
傑瑞米眼神裡的恨很複雜,但艾倫覺得傑瑞米應該是想殺死他。

車外忽然傳來一個非常尖銳的叫聲,小孩專屬的音頻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伴隨而來的是
無法壓抑的嚎啕大哭。艾倫已經解開了安全帶,神色和十分鐘前沒有差別,依然抱著方向
盤。
戴納僵硬地轉動腦袋,身體沒有動,只有腦咖茲咖茲地動,脖子傳來奇怪的聲音。他看見
車外有一個小孩,看起來約莫五六歲,抓著褲子哇哇大哭,推著嬰兒車的父親停下來安慰
也沒用,那孩子還甩開了母親的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女人輕聲斥責:你不是小寶寶,說出來。
誰知道男孩聽見了哭得更大聲,好像退化成只知道哭泣的嬰兒。父親忍不住了,蹲下來對
男孩說:不准哭!你是個男孩!
尖叫聲更加猖狂,孩子歇斯底里的叫聲在這個幸福的公園裡顯得突兀,人們開始遠離他們
,每個人都閉嘴不語,甚至捂住孩子們的耳朵。
那個孩子尖叫:為什麼你們都不愛我!
艾倫抖了一下,好像終於醒過來,也轉動脖子,不過是看向戴納,後者也不禁望向他。戴
納說不清自己現在的感受,並不是純粹的恐懼,焦慮是有的,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種絕望和
悲傷。
艾倫開口:「喜歡男人是怎麼樣的感覺?」
「……」
艾倫摸了摸嘴唇,見戴納不說話,竟然越過中間的排擋桿,湊過去親吻戴納的嘴唇。和性
愛的吻不一樣,這樣的親吻不能輕易地推托給性慾或是一時的意亂情謎,沒有性的親吻讓
人徬徨,難以一笑至之。
戴納眼睛眨也沒眨,兩個人近得好像睫毛可以互相搔癢彼此,乾澀的唇上是冰冷的柔軟。
輕輕地貼上,再慢慢地退開,落在嘴角的吐息竟也稱不上溫暖,像是將死之吻,這點倒是
很符合亡命之徒的情景。
「傑瑞米在等慢跑的男人。」艾倫說。
戴納倒抽一口氣。
艾倫摸了摸他的臉,「傑瑞米影響了你,是不是?」
戴那瞳孔收縮——挪開目光,挪開!挪開!但是黑色,噢,黑色,該死的、黑色,他內心
的自言自語越發混亂的起來,那雙黑色可以吸收任何情緒,連靈魂也可以,他被緊緊咬住
,無法動彈。
艾倫不是蛇,不是狼,不是死神,他是送葬者,艾倫勢必得結束某個東西。滴答滴答,他
們兩個人好像都被開腸剖肚,凝視著彼此,戴納心臟的部位坑坑洞洞。而艾倫呢?他有心
嗎?
「我不懂愛,戴納。」艾倫說,「那是傑瑞米想要的東西嗎?」他抬起眼皮,「你呢?那
是你一直都在尋找的東西嗎?」
愛。愛。尋找。被愛。逃走。愛人。
戴納嘴巴一開一闔,過了好一下子才擠出聲音:「是的,」他說,「我渴望,迷戀——因
為那永遠不屬於我。」

戴納大二實習的那家事務所原本不想要接下這個案子的,但當事人已經成年,他的家屬也
漠不關心,甚至可以稱得上避而不談。因緣際會之下,位於州南方的事務所竟然因為人情
接了下來。
「你也去,戴納!」
戴納幾乎是錯愕地說:「可是我——」只是個實習生——
「沒什麼大不了的,當事人已經認罪,你跟著彼得就好——他要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於是戴納便連夜和事務所的另一位律師彼得飛往州的北邊,為此連內褲都少帶了兩條,他
非常無奈。戴納其實不想看見更多和這樣的人,因為每個謀殺犯看起來都像自己的父親,
但實習期間他卻跌跌撞撞、懵懵懂懂,莫名其妙進了以刑事案件為主的事務所。
然而,這次的案件就有些不同,那個時候的他還只能翻閱紙本資料而非平板:傑瑞米,後
面跟著一個從德文來的姓氏。照片上的他戴著一副眼鏡,戴納第一眼竟然覺得:這傢伙看
起來好慘。
真正可憐的一直都受害者,但這個人比起噁心或者可惡,戴納只是打從心裡覺得他看起來
十分不幸。
突然,彼得嘴裡的咖啡差點噴出來,乾嘔的一聲,小聲地與他低語:是個基佬。戴納並沒
有出櫃,今後也不打算出櫃,聽到彼得這麼說他嚇了一跳,兩秒之後才發現彼得說的是傑
瑞米,不是自己。
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冷汗爬滿後背。
傑瑞米,二十歲,和自己年紀相當,被指控意圖謀殺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少年的名字叫做
特雷沙。他以一百美金引誘特雷沙回去自己的公寓拍攝裸照,然而真正目的卻是將他銬住
。幸好,特雷沙是橄欖球校隊,掙脫之後便跑去向警察求助,解不開手銬的他們返回傑瑞
米住處,而傑瑞米試圖再次攻擊他們。最後,他們在傑瑞米的衣櫃發現了兩個月前便不見
蹤影的性工作者,同樣是男性。
那名性工作者是被勒死的,死亡時間僅僅兩個小時。警方懷疑還有其他受害者,然而卻遍
尋不著其他屍體。
彼得大致瀏覽後下了個結論:基佬,真可怕。說完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戴納的心沉
了下去,父親好像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一下一下地鏟著地上的泥土,殘渣紛飛,女人們被
葬在母親的玫瑰旁。
這種的很難搞。彼得說,當作公費案來做就好。
戴納翻到下一頁:傑瑞米的父母離異,似乎還有一個弟弟。
彼得開玩笑地說:如果你可以讓他免於死刑,那你可就立下大功了。
傑瑞米有一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家庭。雙親的學歷、工作都很漂亮,雖然未成年的弟弟
不清楚,但傑瑞米卻輟學已久,成年之後住在父親租給自己的房子,在這個房價高得離譜
的地段而言顯得非常幸運。他唸的是附近的社區大學,化學系——他的母親也是相關科系
的教授,但離異之後傑瑞米跟的竟然是父親。
下飛機之後他們立刻驅車前往監獄,然而這幾天的會面卻非常不順利。第一次傑瑞米拒絕
見面,第二次傑瑞米什麼也不說。
彼得癱倒在另一張雙人床上,資料散落在一旁,他說:就這樣吧,他的家庭不完整,試試
看用這點讓陪審團動搖——如果他不要亂說話就好。總是這樣,他們最怕的就是自以為是
的客戶,錢給的再多都很心累,更何況這個給的還很少。
戴納還在看資料,一遍又一遍地翻閱傑瑞米的家庭背景。正如彼得所說,傑瑞米的家庭後
來是「不幸的」。他覺得很訝異,因為他們不管是社經地位還是收入都好看得很,在這個
整州收入最高的區域竟然還會有如此不幸的人。
彼得注意到了,一邊在床上抽菸一邊笑著說:很有幹勁啊,實習生。
戴納並不是不放棄,他只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家庭竟然是不幸的。

艾倫那個時候快要從小學畢業了,他大多時候都和母親同住——離學校更近的獨棟房子。
那裡有很多餐廳、運動用品店,是個生活機能好上加好的地方。母親說:你以後也要來這
裡念書。
但週末的時候他會去住以前的家,他的東西分毫未動,和新的住所距離也不遠。母親會允
許他,但看起來並不高興。
在這裡他能獲得平靜,心臟的地方雖然還空蕩蕩的,但至少胸膛不會冷得直打顫。他總窩
在房間裡面。他並不像傑瑞米那樣喜歡化學,與之相反,他喜歡抱著電腦,母親很不安,
很怕他會變得和生父一。,但艾倫卻知道,母親是怕他變成傑瑞米——陰沉寡言,讓人摸
不著頭緒、心生恐懼。
孩童的手已經很俐落地在鍵盤上飛舞,螢幕上斷斷續續地出現程式碼,刪刪減減,但還算
順利。
突然,他聽見樓下傳來聲響。艾倫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打開的瞬間,耳邊便是
輕飄飄的叫聲。一開始他以為是後院跑進了野貓,但是踏在往下的階梯前,那個聲音變得
高亢,吐出了人類的話語。
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好大……好舒服……啊啊……要壞掉了……嗯……啊!哈啊……
他站在樓梯上,腦袋一片空白,抓著自己的衣襬。這和同學強迫他看的色情影片很像,差
別只是現在這個聲音更粗、更低一點,但喊著和女人相似的話,發出不知道是舒服還是痛
苦的呻吟。
過了好一陣子,他以為自己斷片了,但或許只是因為驚嚇過度而喪失記憶吧。艾倫聽見傑
瑞米的聲音,兩個人好像在聊天,細碎的呻吟已經結束了。
他緩緩地往下,一步、一步,一步。
他感到很不安,傑瑞米怎麼會在這裡?
先是聽見「砰」的聲音,然後艾倫便和傑瑞米對上了眼。傑瑞米的腳邊趴著一個全裸的男
人,屁股朝著艾倫,那裡有個洞,正湧出不知名的白色的液體,無力的右手旁還有來不及
喝完的紙杯。
傑瑞米看著艾倫,看起來驚訝也不驚訝。艾倫說不出話來,腦袋再度停止運作,但黑色的
眼珠子卻無法從傑瑞米身上挪開。
他想問:「為什麼」,但還沒有掌握情況的疑問只能含在喉裡。
當他再度擁有支配腦袋與身體能力時,傑瑞米走到艾倫的面前,躺在地板的男人已經不知
所蹤。傑瑞米比自己高很多,金色的頭髮也長了些,鼻尖還是掛著那厚厚的眼鏡,鏡片後
面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傑瑞米見他回過神,這才緩緩地說:「你這雙黑色的眼睛真令人討厭。」
艾倫雙腿發抖,嚇得說不出話來。黑色總與死亡連結在一起,傑瑞米說,這雙黑色的眼睛
就像要把他拉入深淵,審判他。「憑什麼?」傑瑞米說:「因為你是父母喜歡的孩子嗎?
憑什麼他們只願意選擇你,而你就擁有了審判我的資格?」
艾倫一直搖頭,傑瑞米這次沒有試圖挖出他的眼珠子,只是緩緩地起身,逼得艾倫仰望他
,看著他淺淺的、得意的微笑。
「你射精了,艾倫。」傑瑞米說。
艾倫這才意識到,他的雙腿之間冰冰冷冷、又黏黏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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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瑞米有參考原型,怕爆雷下章再說,歡迎猜猜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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