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嚴肅到嘴角下垂的傢伙，一個就夠了。-3
　　當魏左京七點到達會議室時，所有人皆已準備妥當。
　　他瞠目結舌看著豪華的巨型透明電視牆，心想等會兒視訊畫面一定很震撼。
　　「隨便坐。」衛居夏招呼他。「平郡七點半才會上線，中間三十分鐘先開會。從雷霆
騎士開始，順時鐘報告。」
　　「沒事……」接收到居夏丟來的白眼，衛快晴拿起桌上的報告照著唸：「三天前的阿
蘇山脈總搜行動，依舊沒有任何進展，估計所有遺體都已回收，不然就是成為野獸糧食。
下一個，寒冰騎士。」
　　「承上，超研院報告指出，先前尋獲遺體之中，沒有驗出西潘．安祖爾的DNA，所以
大膽推測，他可能還活著。」
　　「非承上，但不曉得有無關聯。據暗部統計以及各式出勤資料顯示，這一個月以來，
影鬼襲擊事件增加了至少兩成。」衛華葉道：「請疾風騎士下結論。」
　　衛居夏思考片刻，沉聲道：「認為西潘．安祖爾墜機事件與影鬼有關的，舉手。」
　　全場除了魏左京外一起舉手，而他則是愣在原地眨著眼。
　　「臨時動議。」衛令琳說：「我申請向左京解釋開會內容的權利。」
　　「允許。」
　　「西潘．安祖爾墜機事件的新聞，有看過嗎？」華葉轉頭問魏左京。
　　他想起在劇場休息室裡的對話，點點頭。
　　「兩個月前超研院和安祖爾教團達成協議，為了促進交流──天知道是什麼交流──
決定互換使者，有點像交換學生？到對面國家進行半年研習。我們都很懶，嫂子只好秉持
捨身為人的精神出差去，而那邊來的就是西潘．安祖爾。」
　　「之後新聞統統報啦，飛機才剛過國境就失事，墜毀在阿蘇山脈上，找不到生還者。
」衛令琳全身散發出絕望氣息：「對方身份敏感，所以超研院把事件提升到國安等級，這
陣子搜山搜到都快把山給踏平了。」
　　「辛苦了。」他安慰眾人道。
　　「總之，請超研院著眼這一點多加調查，我們也要盡可能配合。」衛居夏把焦點拉回
：「會議最後，超研院向寒冰騎士及其率領之醫研處提出請求。」
　　「咦？」衛令琳怪叫。「針對我？」
　　「目前所有藥物皆由寒冰騎士負責研發，而陸續有暗部產生藥物不良反應。」
　　「哪幾種？」令琳打開記事本。
　　「用於癒合巨大、致命傷口的『尼特火燄』，以及服用可暫時爆發力量的『回聲草』
。」
　　「──可是很多暗部跟我說，這兩種藥救了他們的命耶。」
　　「沒錯，但是副作用太強、持續效果太短。超研院希望你進行改良。」
　　「我知道了。」
　　『啪』一聲電視突然開啟，大家將視線投向一旁拿著遙控器的衛快晴。
　　「七點半。」他聳聳肩道。
　　螢幕由靜止轉為通電狀態，猛然出現的是一隻睫毛超長的滿屏眼睛，所有人一秒從會
議桌前彈起，倒退三步。
　　「討厭，怎麼還沒上線？」拍打麥克風的聲音。
　　「平郡，停止，你嚇到大家了……」衛居夏驚魂未定：「趕快把眼睛從鏡頭前拿開。
」
　　「哎，終於。你們讓我多等兩分鐘。」螢幕裡頭的女人說。
　　攝影恢復正常，對方走到畫面正中間坐下，把眼鏡戴回去。
　　那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淺栗色波浪大捲髮，電眼豐唇，纖細而修長的四肢。
　　若之前魏左京不知道眼前這人是最強的超杰騎士，他大概會認為是哪個電影明星出巡
。
　　「好久不見，嫂子。」衛華葉打招呼：「我們都很想你。」
　　「真的好久不見……大家都還好嗎？」衛平郡做出誇張的發抖動作。「西之國這兒快
把我凍僵了，雜草不生的地方！現在才九月底，早晚已經要穿大衣，冷到不像話。我好想
念居夏的懷抱……」
　　「那個，平郡……」衛居夏紅著臉咳兩聲。「剩下的私底下聊，先辦正事。」
　　「正事？啊正事。」衛平郡左右張望，似乎在環視四周，而後魏左京發現對方視線隔
著螢幕落在他身上。「你好，你是魏左京嗎？」她笑盈盈地道。
　　嗚呼，好強電波！魏左京只能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別人的丈夫面前臉紅。
　　「是……我是，衛平郡小姐，你好。」
　　「你把頭往右邊偏一點。」衛平郡非常正經地說。
　　咦？魏左京依言而行。「這，這樣嗎？」
　　「嗯，對，維持這姿勢不要動喔──」
　　然後她撐著下巴死死盯著，那視線專注到魏左京覺得自己臉皮快被燒穿兩個洞。
　　「原來如此。」良久衛平郡一拍手。「這是快晴最喜歡的型對吧，所以才把人拐回家
。」
　　旁邊喝茶的衛快晴『噗』一聲噴滿地，估計還嗆了點進氣管裡。
　　「……嗚咳嗚嘿嗚咳咳……女人，咳咳咳，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呀，小魏──不介意我這樣稱呼吧？長相明明完全正中你紅心。」
　　「你閉嘴。」好不容易順過氣，衛快晴僵硬地道：「跟性別無關，他這種人是我最討
厭的類型，沒什麼好談。」
　　雖然已有深刻體會，但聽見對方親口說出來，魏左京心裡不知為何仍舊湧起一股微妙
的酸楚感。
　　「哎呀呀。氣球被戳到漏氣點就像你現在這樣。碰！哈哈哈……」
　　「平、郡。」衛居夏嘆息：「正事。」
　　「喔。」衛平郡把笑容吞回肚子裡，正襟危坐。「整件事我都聽說了，小魏，我代表
超杰騎士致上最深的謝意與歉意。」
　　魏左京連忙端坐回禮。「沒、沒有，請不要這樣。我並不委屈……」
　　「真的？」她意有所指瞄某人一眼。
　　「真的。」魏左京道：「一切都和起初以為的不同──比想像中好太多。所以我很開
心。而且……」他大著膽子說：「其實衛平郡小姐也與我想像中大不相同。」
　　「喔？」對方顯然有些意外。「你認為我該是怎樣的人？」
　　他擺出橫眉豎目的表情。「不苟言笑、孔武有力、舉止僵硬。只有戴眼鏡這點符合，
請問大家全都有近視嗎？」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笑了，連衛快晴也淺淺地勾起嘴角。
　　「唉呦，嚴肅到嘴角下垂的傢伙，有居夏一個就夠，我幹嘛跟他搶飯碗。」衛平郡笑
著擦眼淚：「至於平光眼鏡，那是防彈玻璃做的，擋暗算。你要不要來一副？」
　　……感謝您的好意，暫時心領。
　　「嫂子，打岔一下。」華葉翻著桌上資料道：「被左京吸收的艾曼達果，你那邊有沒
有查到什麼線索？」
　　「極少。雙槍聖女有聽過，但實際作用，不清楚。教團現在內部十分混亂，丟了一個
西潘．安祖爾不打緊，連少主也跟男人私奔，我不好意思在這種情況下麻煩人家。」衛平
郡反問：「超研院呢？監督者的指示是什麼？」
　　眾人再度將視線投向衛快晴，後者用眼神表達『為何要我來解釋』的抵抗許久，發現
無效，才皺著眉頭道：「……這件事我沒有向超研院說實話。一開始被引到阿蘇山待命就
已經不大對勁；阿和也說，當天他得到艾曼達果後，第一時間早已向總部求援，但遲遲沒
有得到回應，影鬼更像是能掌握他行動一般，不斷進行攔截與突襲。」
　　衛平郡聞言亦沉默，居夏補充：「所以提出的正式報告，是以在混戰中，快晴不慎燒
毀果實做結。不過大約沒幾個人會相信，且當天現場有許多暗部目睹左京參與其中。」
　　雖然之前聽取一些片段，勉強能拼湊個大概，但魏左京還是被這水深給震懾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是江湖？
　　「……真沒想到我前腳剛離開，馬上就發生這種事。」衛平郡看起來心情大壞，肅殺
著一張漂亮臉蛋道：「如果監督者有什麼太出格的行為，馬上通知我。只是小魏呢？你們
打算怎麼安排他？」
　　比方才沉默更加沉默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令琳才掩面道：「難以啟齒……」
　　魏左京見狀，打圓場：「沒關係，不然我自己說？我能體會各位費盡心思想保護我，
所以請別太在意。」他極力斟酌措辭。「嗯……衛居夏先生把我留在衛家六個月，讓衛華
葉小姐與衛令琳先生進行實驗，確定沒問題後，再由衛快晴先生洗掉我的記憶。」
　　「……小魏，對不起你後面那句說什麼？」停頓片刻平郡問道：「字太多我沒聽清楚
。」
　　「衛居夏先生……」
　　「把那些多餘的『衛』『先生』『小姐』拿掉。」
　　「居夏要留我六個月，讓華葉跟令琳進行實驗，再由快晴洗掉記憶。」
　　「呃。」平郡似乎也被難倒。「這決定可以理解，可是好像有點不近人情。」
　　「嫂子，意思是可以有其他辦法？」衛令琳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讓小魏決定。」衛平郡轉向魏左京：「你怎麼想？」
　　自己怎麼想？魏左京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我能夠擁有什麼選項？」他說。
　　她比出『三』的手勢。
　　「在艾曼達果無論如何都無法從你體內取出的情況下，有三種。一、你死了，艾曼達
果跟著消失……這方法99.99％用不著，剩下那0.01％大概是意外。二、時間一到，消除
你的記憶，離開衛家。三……」衛平郡扳下最後一根手指。「用暗部或超杰騎士的身份加
入我們。只要你辦得到。」
　　「──哈？」衛快晴訝道：「瘋女人，等一下！你說──」
　　「其實這選項並不荒謬。」一直沒有表示意見的衛居夏開口：「我相信他有潛力。即
使無法變身，但當暗部綽綽有餘了。」
　　「我反對。」衛快晴霍地站起一拍桌。「我沒辦法接受他加入超研院。」
　　「哎，意見真多，那來投票。同意第三項提議的人舉手。」衛平郡說。
　　全場除了衛快晴之外皆舉起手，包括魏左京自己。
　　「小魏？」
　　他握緊拳頭，發現似乎很久沒嘗到因興奮而全身顫抖的感覺。「……請讓我試試看。
」
　　「沒問題。」衛平郡彈指，發出清脆響聲。「華葉，回頭把超能金屬給他。剩下的五
個月裡，只要他啟動一次超能金屬，或是通過暗部測驗，就讓他留下。」
　　「得令。」衛華葉說。
　　「但是小魏，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衛平郡輕聲道：「不論是這份工作、或是這個
家，信任都是最重要的。如果哪一天你背叛了我的信任，甚或傷害我重要的親人，那麼我
會殺了你，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請務必牢記於心。」
　　與其說感受到威脅，魏左京只覺得自己充分體驗基礎教育潛移默化的強大。
　　「小魏？」
　　「沒事，你們果然是一家人。」他對衛令琳眨眼，後者心虛地摸摸鼻尖。「我知道的
，感謝你給我機會。」
　　「那麼，會議結束。」
　　視訊斷線，螢幕回復一片黑。
　　衛令琳開心地朝魏左京飛撲，嚷著『太好了嫂子的想法跟我一樣』；而衛快晴的臉色
簡直是烏雲密佈，極度不悅地看向眾人：「你們玩真的？」
　　「你不需如此擔憂，快晴。」居夏安撫道：「我想左京是在瞭解風險的前提下才決定
一試，他並非莽撞的孩子。」
　　那人乾脆地嗤笑了聲。
　　「幾秒鐘前還在討論有人想搞死我們，現在就要這小子加入暗部？你確定他不會背叛
？就算能信任，他保護得了誰？」他一字一句道：「你們忘了七年前的事嗎？」
　　「這問題不該問我們。」衛華葉極快接口。「問問你自己。如果你不信任左京，根本
不會留下他、如果沒有他，阿和跟艾曼達果早就沒了。我有說錯嗎？你敢反駁嗎？」
　　「這跟那沒有關係……」
　　「衛快晴！你還要被困幾個七年？」華葉怒吼。「給我站起來往前走！」
　　那人離開時摔門的力道簡直像地震，連天花板上的灰塵都撲簌簌落了些下來。令琳拉
著魏左京的手要他別在意，他暗暗地想，最在意的人應該是華葉。看她吼完衛快晴懊惱的
樣子，估計只是怒其不爭，實際上還是操碎了心。
　　不過自己變成他人爭執的理由，無論如何都十分過意不去。
　　「請問，衛居夏先生、衛華葉小姐……」魏左京小心翼翼的出聲：「這樣真的可以嗎
？」
　　雖然他自己，非常希望能變成這樣。
　　「當然可以。」兩人一齊瞪他：「衛家家主怎麼說，就怎麼做，包括稱呼。」
　　「咦？」
　　「煩死人了，把『衛』跟『先生』『小姐』拿掉，拜託。」
　　★ ★ ★
　　開完會已是晚上九點，眾人紛紛鳥獸散。
　　「等一下，令琳。」衛居夏坐在會議桌前沒動：「你留下來，其他人請迴避。」
　　「呃，發生啥事要這麼神神秘秘呀？」令琳微愣，猛丟求救眼神給華葉。她偏頭思考
，而後道：「哥，是我不能聽的事嗎？」
　　「──不是。你要留就留吧。」居夏一本正經地說。
　　看起來像是要開家庭成員會議，代表他這個外人還是離席為佳。
　　魏左京快速走出會議室，繞去廚房拿了宵夜和溫開水再爬上二樓，尷尬地發現衛快晴
抱胸站在房門前沉思。要轉身已經來不及，視線相交，進退兩難。
　　「……」
　　「……」
　　其實魏左京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在這件事上自己沒有錯，所以他一直堅持著不向衛快晴道歉，但是看到這個人總是因
為自己而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他又覺得有股罪惡感。
　　「那個……」
　　「不要那副表情。」衛快晴說。
　　「咦？」
　　「我說你不要老擺出那副表情，好像我總是在刁難你似的。」
　　難道不是嗎……魏左京吞下差點冒出口的吐嘈，隔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我有機
會當暗部，你很不高興？」
　　「那干我什麼事？」出乎意料的答案。「有個人忘記自己之前差點被影鬼殺死，還打
腫臉充胖子想要當英雄，看到這種人只要笑就好，那干我什麼事？」
　　──這傢伙，侮辱人簡直駕輕就熟，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魏左京本來想好好溝通的念頭一下子飛進附近的垃圾桶裡，他氣得大喊：「感謝你的
提醒！我會奮力打腫臉充胖子當英雄給你看的，敬請期待！」
　　「隨便你，好自為之。」衛快晴把喝完的飲料罐單手捏扁，順手一扔，準確入洞。「
但我不會再救你第二次。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救你第二次。」
　　當魏左京終於回到自己房前時，真的覺得頭頂快要噴出白煙了。
　　怎麼會有個性這麼差的人？就算想離遠一點，偏偏連房間都被安排在隔壁。以後如果
當上暗部，他不就要在這混蛋底下做事？
　　「可惡，氣死我了──」他猛灌一口水，用力打開房門。
　　『為什麼我不可以交男朋友？！』衛令琳的聲音。
　　「噗」一聲魏左京把嘴裡的水噴滿地，還嗆了一些進氣管去。
　　呃，雖然一點都不想同理那混帳的感覺，不過被水嗆到的確很難過。
　　聲音從哪來的？
　　邊咳邊找，最後發現是室內通話惹的禍。他慌亂的尋找開關跟電源，而另一頭戰爭未
曾停歇。
　　『我沒有說不可以。我已經不打算強迫你改變性向，但是見面第一次就上床？連他住
哪裡、工作是什麼、家裡情況如何，問你一問三不知，你叫我怎麼接受？』衛居夏也發怒
了。
　　『居夏哥你實在是……你怎麼知道的？該不會是調查我？』
　　『令琳你說這話太超過。』衛華葉：『你讓那人送你回來，暴露地址已經很不妥當；
你才剛進門，哥提著宵夜回家，鐵門前就撞上了。對方還喊「大哥──」喊得超親熱，你
是想要哥怎樣？要不是最近情勢不太穩，我們本想等你自己坦白的。』
　　神啊，可不可以讓他趕快發現開關──魏左京虔誠地祈禱──他一點都不想探人隱私
。
　　好不容易找到控制閥，偏偏又沒標示，十幾個按鈕排成一列讓他無所適從。試探性戳
幾個，結果不但擴音還變聲，活像去唱歌時因為歌聲太爛拿來做掩飾的特效。
　　超研院是嫌錢太多嗎？連這功能都擺上是怎麼一回事。
　　唉，這樣不行。
　　魏左京衝出房門，打算去提醒會議室裡的三人。
　　他躡手躡腳，滿心希望到達時衝突已完結，這樣就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是事與
願違，似乎依舊呈現白熱狀態。
　　「他很認真在考慮我的事啊！因為他非常不喜歡現在的工作，可能最近生活會有點混
亂，所以才不想讓我擔心；他保證過，安定下來一定會告訴我。」衛令琳激動的說：「就
算見面第一次就上床，只要兩個人專於彼此不就好了？他喜歡我，我喜歡他，有什麼問題
？再怎樣不穩定的工作，會有超杰騎士不穩定嗎！」
　　「哥，其實……我也覺得還好。」衛華葉小聲道：「這件事跟快晴那白痴高中時成了
機車暴走族頭頭，還把警局炸掉比起來，真是小菜一碟。」
　　『誰是白痴？』喇叭裡傳出衛快晴冷冷的聲音，眾人一愣。
　　結果這場尷尬的家庭會議，居然終止於那傢伙的吐嘈。
　　魏左京喘口大氣，硬著頭皮探出半張臉：「那個，對不起。來這兒是想跟你們說，麥
克風沒關，整個二樓都能聽見……」
　　衛令琳一聲不吭，越過魏左京往門外走，衛居夏也拿起桌上資料離開。
　　被留下的他侷促不安地站在原處，華葉搖搖頭，轉身把麥克風關掉。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偷聽。」
　　「你沒錯，別道歉。」她苦笑道：「其實我們才該跟你說對不起，嚇到了？」
　　「其實有點。不過是因為吵得太凶。」魏左京回答。
　　衛華葉安靜地看著他。「你不會覺得不舒服？」
　　他知道華葉話語內的弦外之音是指什麼。
　　「嗯……我想你們都知道我是育幼院長大的孩子，」指指自己。「男女結合之下的產
物。可是我有比較幸福嗎？好像沒有。我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魏左京對華葉微笑：
「雖然超級肉麻，但我一直覺得，值得歌頌的是堅定而包容的愛，與性別無關。」
　　她拍拍他的肩。「令琳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很感謝你。」
　　「還好吧。」魏左京回答：「你們不也都接受了他？他有許多感情很好的家人啊。」
　　「感情好是很好啦，但是哥那老古板……當初令琳在出櫃時，他簡直像是要促使一個
新的宇宙誕生那般的爆炸了。」衛華葉露出飄渺眼神回想過去。「這事比快晴那白痴騎車
衝進警局更加悽慘，大概是衛家自我有記憶以來，數一數二的災難。」
　　『促使一個新的宇宙誕生那般的爆炸』……
　　他笑出來，看到華葉瞪來一眼，只好道歉：「對不起。後來呢？怎麼解決的？」
　　「戰火延續兩星期以後，嫂子跟快晴各說了一句話，讓哥瞬間冷靜下來。
　　「嫂子說，在社會的歧視讓令琳不幸福之前，居夏，你已經先讓他不幸福了。
　　「快晴說，與其花時間改變性向，不如讓令琳把時間花在提高戰場生存率。」
　　華葉如是道。
　　魏左京睜大眼。「衛平郡小姐，咳，平郡？說出這種富有哲理的話，我一點都不意外
，但是真難得衛快晴那傢伙也會說人話。」
　　「……可不是。」
　　兩人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