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髮簪
絡公本來是驚恐地瞪著絢清，這下看到跑來的紹羽，悚然的臉突然笑了：「原來如此，我好像有點懂了。」
絡公的笑有一絲嘲諷，紹羽站在書房門口沒進去。
「我總算搞明白了。這半個月來，怎麼會有隻鬼知道我寶物盒的秘密，每晚大半夜的在研究。原來是絢清妳啊！想不到妳居然死了？我太意外了。」
絡公看絢清凸出的雙眼，搖頭嘆氣：「可惜啊，生前那麼漂亮的一個人，死後成了這個樣子。」
紹羽在絢清背後，可以看到她攥緊的拳頭在發抖。
「然後你們現在，一隻賊兮兮鬼握有我的秘密，一個窮哈哈的除穢師要抓鬼，所以你們搞了交易，要一起偷我的東西。幸好我有偷偷回來一趟，否則這盒子到天亮保證不翼而飛。」
絢清聽到這立刻怒了：「誰要偷你的東西！我要把我的髮簪拿回來！」
絡公被絢清的怒意嚇到，但看到絢清手上的手銬，又鬆了口氣：「原來妳已經被抓住啦！嚇死人了，我還以為妳會衝上來殺我呢。」
原本那個在絢清心目中溫文儒雅、開朗燦爛的人，此刻卻是冷眼譏弄、滿臉鄙夷。
「把我的髮簪還我……」絢清咬著牙，連聲音都在發抖，她緩緩深出手道：「那是我的東西，請還給我。」
「妳不是給我了嗎？再說，妳已經死了，妳要一個髮簪幹嘛？」
絡公手裡揣著那個寶物盒，他看看絢清，看看紹羽，把懷裡的盒子又抱緊了些。
紹羽看不下去，開口道：「你把東西還人家吧，那是絢清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你當初把絢清的錢都騙走，現在絢清想要拿回來，你不還她也太不要臉。」
「她死了拿回去又沒用。」絡公不肯：「這髮簪我去當鋪問了，值四兩金子，一隻鬼拿這些錢幹嘛，又不能花。」
「不管她是不是鬼，該還的東西就該還。」
「我不還又怎的，衙門抓侵佔他人物品的人，可沒抓侵佔穢鬼物品的人，要怪就怪絢清，她死掉是她自己選擇的，我可沒叫她去死。」
紹羽微怒：「你不還，我們就不讓你離開。」
「你這是要動手了？」絡公往後退了兩步，開始運轉靈力。
但是靈力一運轉，絡公立刻感受到書房裡那一絲不尋常的靈氣。
「奇怪，太奇怪了。」絡公瞇著眼感受：「你的靈力都聚在你手指上的戒指，反而你身上一點靈力都沒有。你是不是沒有靈力？」
絡公上下打量著紹羽，想看看他是哪裡異於常人，但是看著看著，突然覺得好像在哪見過紹羽。
有一張秀氣面龐的人，又是沒有靈力的人，再推算當時的年齡，絡公問道：「你該不會是幾年前，那個要考風統，結果在考場上鬧笑話的人吧？」
「是嗎？是你嗎？」絡公看紹羽臉色微變，整個人興奮了起來：「原來真的是你！哈哈哈，我們都還在討論，那個傢伙會去了哪，結果是跑去做除穢師了！可悲啊！太可悲了！哈哈哈！」
絡公哈哈大笑，笑出了淚：「居然是除穢師！沒有靈力的人，跑去考風統！我真的快笑死！哈哈哈，當除穢師！哈哈，你還住在風城裡嗎？欸我想問問，你這樣每天要爬多少階岩梯啊？啊——我的天啊，太好笑了！這大概是我今年聽到最好笑的事了。」
紹羽鐵青著臉：「把絢清的東西還給絢清。」
「如果我說不呢？」絡公心裡樂著呢，他打開寶物盒，從裡面拿出那個鑲著玉石的髮簪，
「你們兩個，一個是被銬上鎖的鬼，一個是沒有靈力的人，你們能拿我怎樣？兩個可悲的傢伙想逼我拿出東西？這樣吧，你們看這樣怎麼樣。」
絡公說罷，拿著髮簪就往桌角揮下去。
「不要——！」
絢清喊了，可是來不及了，製工精緻的髮簪被絡公這樣一敲，從中間直接裂成兩半，落到了木地板上。
「哈哈，怎麼，這樣妳還要不要啊？既然都變成垃圾了，那不如就給我了吧，我還可以拿去典當，妳說如何？哈哈哈哈！」
「我的髮簪……」絢清看著散在地上的髮簪碎片，咚一聲跪到地上。
她記得她母親在死前拿著這個髮簪，親手幫她挽的頭髮。
她還能記得母親的手指又細又冷，一絲絲梳著她的頭髮，她記得母親把她的頭髮輕輕盤起來，要她永遠都不要再哭，要她美麗的活下去。
可是她食言了。
她失敗了，她沒有完成母親的期望，她死了，而且死的可笑又難看。
「我的髮簪……我母親的髮簪……壞了……壞了……你把他用壞了……你把他用壞了！你用壞了！你用壞了！」
絢清突然抓狂，讓絡公的笑嘎然而止。
紹羽轉頭，就看到絢清的狀況不太對勁。她周身的穢氣越來越濃，濃到整個書房的空氣都令人窒息。
「這是怎麼回事？！」絡公不禁一路退到牆邊。
已經扣上鎖的穢鬼，怎麼可能還能操縱自身的穢氣？！
「絢清？」
紹羽才開口問，扣在絢清手上的渡化鎖突然「吭」一聲，硬生生被穢氣給崩開。
「呀啊啊———！」
渡化鎖一崩，絢清立刻衝向絡公，一爪子抓過去。
「招風·風障！」
饒是從絢清手上的渡化鎖崩壞，到絢清帶著爪子衝過去，中間能夠反應的時間只有短短幾秒，絡公還是即時招出了一堵風牆，擋在自己和絢清之間。
「呃啊——！！！」
絢清一巴掌沒能打中絡公，於是揮起穢氣，連番不斷呼在風牆上。
穢氣和風牆相撞，發出駭人的撕裂聲。絢清已經發了瘋，揮起爪子來完全不留餘地，絡公擋了前面幾波攻擊，眼看快要承不住，往旁邊一個閃身，讓絢清直接揮在牆壁上。
「哐隆隆！」
磚牆被絢清纏滿穢氣的爪子一撕，竟直接被撕破了洞。一塊塊磚頭劈啪砸到地上，一直崩落到塌了半個書房。
書房裡空間小，絡公先溜了出去，絢清也立刻追上，於是一人一鬼，兩方站在岩臺的懸崖邊，互相對峙。
「怎辦，這下要出事了。」紹羽心裡急的跳腳，他要是再不做點什麼的話，恐怕這波生死對決會影響到周遭無辜的鄰居。
崖邊，絡公讓靈氣纏在周身，向絢清說道：「妳知道嗎？妳犯的最大錯誤，不是相信我騙妳的話，也不是自己跑去自殺，而是在現在選擇對我動手。」
「妳是不是以為，一個身上有穢氣的穢鬼能夠打贏身上有靈氣的人類？不不不，妳錯了，穢鬼是不可能打贏人類的，穢鬼只要還留在人世，就只有躲在陰影裡存活的份。」
「這就是妳選擇死亡所要面對的鬼生。不過妳如果覺得活在陰影裡太辛苦的話，我可以幫妳上路，讓妳不再感到痛苦。嘿嘿，至於旁邊那個沒有靈力的人，你活著也很痛苦吧，我可以一同送你走喔。」
語畢，絡公翻手結印，催動靈力。
「招風·風捲雲！」
絡公一招「風捲雲」使出來，立時，一股巨風由天邊而至，如龐然大物一般呼朔朔的翻滾而來。
「風捲雲」力量強大，絕對可以用風壓把人碾死，就算是鬼，也會被碾得粉碎，絢清卻無一絲懼色。
她以手貼地，嘴裡輕喊道：「招鬼·百鬼夜行。」
在絢清喊出百鬼夜行的瞬間，絡公腳下的岩地突然發黑，像一塊沼澤一樣，讓絡公的腳陷在原地無法動彈。
絡公拔不出腳，也不慌，笑著道：「什麼？妳這是想搞什麼花招？大風馬上就要吹來了，妳把我困在這有什麼用，屆時你們想躲也躲不掉。」
絡公說完，才突然發現腳下的情況不對。
「等等、這是什麼？」
不知何時，絡公腳下那潭黑不見底的泥濘裡伸出了一隻鬼手，抓住了絡公的褲管，隨後又出現了另一隻手，同樣扒住絡公的鞋子。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越來越多鬼手從潭中伸出，全部都抓住了絡公，幾乎要把他拖進沼澤裡。
「走開！這到底是什麼？！」絡公雙手胡亂揮著，原先招來的風捲雲也因為他的分心而吹散了。
「走開！通通走開！」
百來隻鬼手，每一隻手都死扒住絡公不放，讓他連呼吸都顯得困難。眼看自己整個人都要被鬼手埋沒，絡公心裡慌張，只想著趕快掙脫鬼手，一拉一扯中，從口裡喊出了：
「招風·風暴！」
一股暴風瞬間從絡公身上炸出，把所有鬼都吹飛開來。
可這絡公情急之下使出來如自爆一般的招式，卻沒注意到，現在他人不是站在平地上，而是一塊岩臺上。
暴風雖然吹散了百鬼，卻也炸到了絡公腳下的岩臺，令人心驚膽顫的劈啪聲不斷響起，半邊懸崖都裂了開來。
這邊紹羽才剛拿定主意，打算先把絡公給縛住，然後安撫絢清，再讓絡公給絢清賠罪，哪知一衝出去，絡公就招了風暴。
紹羽心道不妙，自己正好衝進岩臺碎裂的範圍內，立刻一個轉身折返要跑回去，結果腳才一抬，下一步就落了空。
「咚隆咚隆——」
嚇人的撞擊聲，在風城裡，一處風刻岩臺，半毀的懸崖上。
巨石岩屑紛飛，只留白月風高。
紹羽只記得，他最後看到的，是他手上的戒指開始發光，然後一股暖流包住了他。
———
我大意了啊……我以為Vivy動畫出完了就跑去看了……快給我下一集( ；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