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更新。
23.
距離太遠、聲音太雜亂，讓方詠夏無法聽見程祐寧或者王臻琪說了些什麼，方詠夏首先看
了一下護理站內，看來阿長（護理長）可能帶著人去病房了。現在的時間剛好在交班，護
理站內一個人留守的狀況也算是正常。
程祐寧會跟護理師們認識也很正常，畢竟他們一趟車來無論聯絡、或者填表之類的也都會
遇到。比起跟醫師，消防救護人員跟護理人員之間的關係是要更密切許多的。
很合理，很正常，這沒有什麼。
因為程祐寧背對著自己，所以方詠夏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麼，方詠夏並沒有移開視線，沒有
往前走、也沒有打算開口。
直到王臻琪直起身來、程祐寧把衣服拉好之後，方詠夏默默轉身、離開這條走廊之後，才
又再次轉身走回來。
「醫生，你下班了？」
看見方詠夏走過來，程祐寧整張臉都亮了起來，方詠夏朝坐在護理站內的王臻琪點點頭微
笑，「臻琪，今天晚班？」
「對啊，方醫師辛苦了。」女孩也笑著朝方詠夏打招呼，然後才朝程祐寧眨眨眼睛，「快
走吧，你不是等不及了嗎？」
「我才沒有……」程祐寧微微臉紅，雖然說從來沒有特別隱瞞對方詠夏的心意，不過也從
來沒有特別解釋過自己有多認真。
跟誰解釋都沒有必要，我只需要一個人明白就好。
「讓你久等了。」方詠夏看著程祐寧微笑，「抱歉，我打斷你們聊天了嗎？」
程祐寧連忙搖頭，「沒、沒有打斷，醫生……」
「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只是亂聊而已。」王臻琪也笑著說，她朝兩人揮手，「休假愉快
啊小祐！」
方詠夏並沒有開車上班，於是兩人搭捷運回方家吃晚餐。晚餐一如往常熱鬧、方爸方媽對
程祐寧的熱情看在方詠夏眼裡簡直異常。
而雖然方詠夏激烈抗爭，但林淑惠顯然並沒有把兒子的抗議聽進去，到後來甚至自顧自地
拉著程祐寧進廚房不知道在神秘什麼。總之，在離開家的時候，雖然已經多次申明沒有開
車、拿不了那麼多，但到最後兩人還是拎了滿手媽媽的愛回去。
「醫生，我來整理就好，你先去洗澡休息吧，忙了一整天一定很累了。」
才進門，程祐寧就迫不及待地搶過方詠夏手裡的袋子，裡頭裝的是方媽幫買的一些生鮮蔬
菜，方詠夏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先進了廚房，然後開始把手洗乾淨。
直到現在，程祐寧才開始覺得方詠夏似乎有點……怪。怪在哪裡自己也說不上來，不過就
是一種很模糊的感覺。
腦子裡的危機處理系統很本能的啟動，程祐寧邊整理手邊一大堆食物，邊飛速回想今天兩
人相處的狀況，然後還一邊看著方詠夏的動作，試圖找出一點端倪。
最近晚上已經開始漸漸涼了，方詠夏邊把薄外套脫下來、邊走進房裡浴室，然後把外套隨
手扔進旁邊的待洗衣物籃裡。轉身離開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鏡子，讓方詠夏暫停了動作
。他看著鏡子裡頭的人，臉上的表情……
好陌生。
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方詠夏就對上程祐寧有點擔心的目光。
「我以為你去洗澡了。」
「一起整理會比較快。」方詠夏回答，同時發現自己的喉頭似乎哽著某種酸澀，讓他不太
能夠自然控制表情。
程祐寧放下手裡正在分裝的滷肉醬汁、轉身很快洗了手之後抽了一張廚房紙巾擦乾，才走
到正準備坐在吧台一起幫忙的方詠夏面前。
他伸手碰觸方詠夏的臉頰，方詠夏近乎本能反應地抬手、第一時間揮開程祐寧的碰觸。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方詠夏清楚看見程祐寧臉上那一瞬間的受傷神情，但下一秒，程祐寧又再接再勵地伸出手
，「醫生，我只是想確定你沒事。」
「我沒事。」方詠夏很快的表示，但程祐寧卻不這麼認為，他雙手撐在方詠夏坐的高腳椅
兩側，身體壓低了一些、好跟方詠夏平視。
「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沒事。」程祐寧看著方詠夏，試圖想看出什麼來。這樣的視線和關
心對於方詠夏來說其實並不陌生，只是現在……
「上衣，脫掉。」
那樣的距離裡看著程祐寧，方詠夏輕而突兀地吐出這句話。沒料到會聽見方詠夏這種要求
，程祐寧愣了一下、壓在椅側的雙手也鬆開來。他試圖從方詠夏的眼神和表情裡看出開玩
笑的意圖，但方詠夏本來就不是一個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可是……
程祐寧正在內心糾結，看在方詠夏眼裡，卻又是完全另一回事。
看著眼前男孩一臉為難的模樣，方詠夏清晰地感受到胸口那種滾燙的苦澀蔓延開來，從來
沒有過這種情緒，這讓方詠夏莫名難受的同時、眼前又浮現傍晚在醫院裡，背對著自己的
程祐寧順從地舉起雙手、任由女孩掀開他衣服的畫面。
莫名的憤怒情緒，讓方詠夏伸手猛地推開程祐寧，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程祐寧一下子站
不穩、踉蹌倒退了幾步。
差點撞上冰箱、程祐寧才站穩，還來不及說話，方詠夏已經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搶在方
詠夏摔上門之前，程祐寧連忙伸手擋住，然後就跟著方詠夏進房間。
「醫生、等等，我不懂……」
「沒事，當我沒說。」本來還想幫忙整理滿桌食物的方詠夏，發現自己現在根本沒有辦法
好好面對程祐寧說話，即使情緒已經極大部分控制自己的行為，方詠夏還是試圖讓自己理
智一點。
他沒有轉身，只是背對著程祐寧很快表示，「我笨手笨腳的、還是不要添亂，整理麻煩你
了，我先去洗澡。」
「等一下，醫生。」程祐寧拉住方詠夏的手腕，方詠夏明顯不肯面對自己說話的樣子、還
有那個講話的語氣，都讓程祐寧很著急，「你從剛才就很奇怪，到底……」
「……那你脫。」
方詠夏轉頭，看著程祐寧、重複了一次最開始的詭異要求。偏偏這對程祐寧來說是完全無
法理解又完全摸不著頭緒的事。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方詠夏看著程祐寧，「……沒有為什麼。」
程祐寧苦笑，「醫生，我真的不懂為什麼非要……」
「沒關係，你當然可以不要。」方詠夏很快表示，胸口那種尖銳的情緒不斷在升高，方詠
夏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他又一次轉身背對程祐寧的同時、也狠狠甩開了他握住自己的
手。
「醫生！」
程祐寧連忙又上前阻止方詠夏，手才搭上方詠夏的肩頭、方詠夏就用力轉身，再一次拍開
程祐寧。短短幾分鐘、就被方詠夏連續拒絕了好幾次，讓本來就已經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的程祐寧腦子裡頭一片混亂。
他更往前了一步、乾脆把方詠夏整個人鎖進懷裡。
方詠夏簡直像隻炸了毛的貓一樣地暴跳起來。
「放手！」
他用力想扳開緊緊卡在自己腰腹間、程祐寧的手臂，但程祐寧一旦認真出力、方詠夏根本
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方詠夏暴亂地在程祐寧懷裡掙扎，為了避免方詠夏傷到自己，程祐
寧邊承受著方詠夏的攻擊、邊踉蹌倒退著把人抓出房間。
「放開我、……」
「你告訴我怎麼了，我就放。」
被方詠夏肘擊了好多下，程祐寧雖然痛、卻完全沒有放鬆力道。他把人抱到客廳餐廳之間
、沒有桌子的地方，這樣方詠夏如果動作比較大、也不用擔心會撞到自己。
被困在程祐寧胸口，對於自己滿心滿腦洶湧著的情緒、感受既陌生又混亂的方詠夏，無聲
憤怒地掙扎。
程祐寧試著讓方詠夏轉過來，方詠夏卻只是奮力抗拒著、雙手推抵在程祐寧胸口。
「放手。」就算被程祐寧轉身逼著要面對，方詠夏還是沒放棄掙扎，他瞪著程祐寧咬牙切
齒，「我說了我沒事。」
「你明明有。」
程祐寧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明明現在不是時候，但程祐寧就是控制不了、因為第一次看
見向來溫柔隨和的方詠夏如此憤怒的神情而感動……
更別說他生氣的模樣有多迷人了。
腦子裡頭模糊的理智知道自己在找死、但身體卻控制不了，程祐寧忍不住稍微向前、就輕
輕吻上方詠夏的嘴唇。
方詠夏瞪大眼睛。
「程祐寧、你……」
在程祐寧又一次貼上自己嘴唇的時候，方詠夏忍不住伸手用力推開他的臉，「你、……我
現在不要、……」
「嗯。」
聽見方詠夏明確表達不願意，程祐寧於是乖巧地停下親吻的舉動，但雙手抱著的力道卻還
是沒有放鬆的意思。
「你放手。」
「我不要。」程祐寧看著方詠夏，「告訴我，我哪裡惹你生氣了？」
「你、……」
因為你那麼自在輕易又隨便的讓人掀衣服，而我要求了兩次、你卻不肯。
這些話哽在方詠夏喉頭、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這些話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宣告有多在意
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一樣……
在方詠夏赫然發覺胸口這種酸澀又尖銳的情緒究竟是什麼的當下，他連忙偏頭、不想再讓
程祐寧看清楚自己的表情。
——幼稚，醜陋又自我中心的。
看著不斷用各種方式抗拒自己的方詠夏，就算程祐寧確實感受到被拒絕的失落和難受，他
仍然為了懷裡這個更有人味的方詠夏開心不已。
第一次跟方家父母見面的時候，他們曾經用了『空殼』這個詞來形容方詠夏。以往自己每
次見到他、甚至前兩個月才好不容易跟他第一次說上話的時候，也總有種他彷彿隨時都會
消失一樣的感覺。
但現在，出現在方詠夏臉上的、不單單只有那個微笑了。
雖然還是完全不懂方詠夏在生什麼氣，但看來很顯然是因為自己。程祐寧於是鬆開抱著方
詠夏的力道，怕方詠夏會逃走、所以程祐寧仍然拉著他右手沒放。
「醫生，雖然我是認真不懂為什麼你堅持要我脫衣服，不過只要你說，我就會做。」程祐
寧拉著還偏著頭不肯看自己的方詠夏右手，去碰觸自己的衣服下擺，輕輕順開方詠夏的手
指、誘導他去拉著自己的衣服。
「你幫我？」
方詠夏轉頭，於是程祐寧才看見他咬著嘴唇、彷彿按耐著什麼的模樣，好想再親他、卻擔
心自己靠近他又會別過臉，程祐寧只好忍耐。
……總覺得這是自己幼稚吵鬧換來的。
方詠夏沒察覺自己的想法有多偏激，他看著程祐寧握著自己去拉衣襬的手心想，這其實根
本是小事一件，老實說，但他就是沒辦法平衡……
也沒辦法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還在氣頭上，讓方詠夏猛地就把程祐寧的上衣掀起來，程祐寧於是順勢低頭、就把上衣整
件脫了下來。當他看見程祐寧站直著身體，結實精壯的胸腹上帶著整片瘀血的當下、忍不
住倒抽了一口氣。
他瞪大眼睛看著程祐寧。
程祐寧朝方詠夏苦笑，「這沒什麼。」
方詠夏完全沒想到會看見這種狀況，他想到自己剛才還不斷用手肘撞他、這一定讓他痛到
不行，但他根本沒鬆手、也沒喊痛……
心疼的感覺瞬間淹沒所有其他情緒。

不知道自己在吃醋也太可愛了，醫生人生至今只談過一次戀愛，單身這麼久可以說從零開始了，感覺還有其他有趣的反應可以看（我會不會太壞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