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咖啡,坐在桌前,路上無車無人,夜深無聲。
沉默太久,傷害也太重,身為小小秘書的我,決定為這甚至稱不上是愛的SEX過程用筆寫
在紙上,記錄下來。
當筆尖劃過紙張,一勾一撇,將那羞恥的過程躍然於紙上,我毫不懷疑自己可以抱著這些
回憶,就這樣獨自孤身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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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9月28日
我打開嶄新的日記本。
入目是潔白的橫條書頁,我拿起鋼筆在右上的書眉小心地填上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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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尖壓在紙上刷過,一勾一撇,整齊劃一,我練過鋼筆字,書寫會使人平靜,這也是
我決定用手寫日記的原因。
除了記錄外,我也想藉此釐清思緒。
有時當人寫日記的時候,是迷惘的,一段時間過去再打開來看,會對自己當時的無知
覺得可笑,怎麼當時的自己那麼蠢?
9月28日,為何日期會記得那麼清楚呢?
因為那天是教師節,也是我的第一次。
老闆因為應酬多喝了幾杯,在帶著酒意的興致下,提出要去山上賞夜景。
都不想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我這苦命全能小秘書只好開著車,一路蜿蜒上山,停在
老闆大爺終於說:「停。」的地點。
車內微微飄著酒味,身為老闆資深私人秘書多年,我對老闆酒量知之甚詳,這程度只
是微醺,一般說來,一兩個小時酒氣散了,人就清醒了。
我從大學畢業,到公司應徵行政助理,一路拔升到老闆身邊的私人秘書,共經四年時
間。
與同事相處,我性格寡淡,口條並不出彩,有事做事,也不逢迎送禮,對爭取上司的
賞識和注目毫無興趣,工作對我的意義,就是每月能準時領到薪水,無須求過多的表現。
待在公司一兩年,身邊的人事鬥來鬥去,即便有人被拔擢到老闆身邊當秘書,頂多只
撐了半年一年,還是離職了。
在徵選到老闆更滿意的人才之前,公司的行政助理輪番上陣,一朝終於輪到我。
意外地,一天天過去,我勝任了下來,久之,成了老闆的私人秘書。
每天工時也從九小時,變成了十二甚至十六小時。
薪水也從三萬多提增了數倍。
存摺後面好幾個零,都是我用新鮮的肝和好脾氣換來的。
除去公司日常行政業務外,還要幫老闆手機遊戲登錄每日任務領獎,幫老闆姪女搶演
唱會門票,到洗衣店幫老闆拿送洗的西裝,接手六點下班的司機老王開車送老闆去約會或
應酬。
到某天,我進了老闆家,因看不慣髒亂出手略微整理了下,之後我的手頭就多了老闆
家的鑰匙,工時再加長。
再之後,連採買食物都成了我份內的工作之一,除了下班回家,我的一天不是在公司
,就是在前往老闆家的路上。
我自己租的套房成了僅供睡覺的旅館。
每隨薪水的調漲,我養的室內植物就死掉一盆,最後只剩下一盆耐活耐操的黃金葛。
難怪大家都說,秘書就像老闆的小老婆。
這世界最了解你的人,非秘書莫屬。
你的父母不會知道你今天丟的垃圾裡面是什麼,昨天添購了什麼,今天和誰約會。
而我究竟為什麼會和老闆搞上了呢?
我依稀記得,事情是這樣開始的。
「安安。」
老闆的聲音很好聽,尤其在刻意想戲弄人時,會壓得較低,尾音上揚,那時你的心就
會像被小鉤子撓了下,癢癢的。
在駕駛座的我抑下那竄起的奇異感,望著車窗外的夜景作掩飾,皮鞋內的腳趾已經因
騷動綣曲。
我叫簡易安。
「安安,幾歲,住哪?」老闆最後還用嗯做尾音,又撩又壞,他老是用這句鬧我。
我忍著不去轉頭,因為我知道老闆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帥。
可是我的眼睛出賣了我,就在我偷偷往後視鏡望去時,便被鏡中的老闆攫住了視線。
不看還好,一看,老闆解了好幾顆扣子的襯衫露出鎖骨下結實的胸膛,與平常正襟危
坐的樣子大不相同,帥度激增,他整個人靠在後座,兩隻手高舉愜意地放在腦後,這個動
作使襯衫繃緊勾勒出誘人的胸肌,逗弄的視線在後視鏡裡與我相接。
我嚇了一跳,侷促地移開目光。
車內空氣有點悶,我調整了空調出風口,並將車頂的天窗打開,小心地不讓眼睛往後
座飄,做完這些動作,我再靠向椅背時,椅子卻忽然往後躺平,沒料到老闆突如其來的惡
作劇,我大叫。
「啊!」打開的天窗所透進的月光,照出我驚慌失措的臉,映目而來的是滿天星空。
可能我的樣子很笨拙,惹笑了老闆。
老闆平常也會笑,是那種老謀深算,微微揚唇,經過算計的笑,不是像這樣自然爽朗
露出八顆牙的笑,額前掉落幾綹髮絲,讓他多了分大男孩的氣息。
我呆呆地看著老闆。
同性的我,也覺得老闆好看極了,除了好看,老闆的外型和顯露出的男子氣概,與遊
刃有餘的自信也是我嚮往的。
仰躺的姿勢讓我不安,我支肘撐起身狼狽地想坐正,慌亂中,嘴唇不小心擦過老闆的
下巴。
像觸電般,我人猛然定住了。
我至今還記得那觸感,刺刺的鬍渣像是灼傷了我的唇,感覺又熱又燙,我不禁用手摀
住了唇,似乎這樣就能阻隔那感覺。
「你眼睛別睜那麼大。」老闆說。
我向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本能下,我把因吃驚睜大的眼睛努力瞇小一點,想回復原
來大小。
我又聽到老闆的笑聲了。
「簡易安,我到現在才知道你這麼有搞笑天分。」
我仍用手按著唇,想像我剛剛試著瞇小眼睛的樣子,一定很醜又很蠢,想也知道,看
老闆笑成這樣。
「你知道嗎?」老闆說。
知道什麼?我眼睛因疑惑再度睜大,老闆的笑聲又揚起了。
「你啊。」老闆笑著搖頭,像是不知該拿我如何是好,他手指點點我壓著唇的手,「
你看看你這樣子,就像偶像劇裡怕被偷吻的少女。」
被這麼一說,我趕緊將手拿開,儘管我個性溫吞,我還是很在意男子氣概的,老闆這
形容聽起來有損男人的威嚴。
不知怎樣,老闆今天晚上笑點特別低。
我把手拿開後,老闆又笑了。
「……老闆,你不會是真的醉了吧?」我擔心地看著老闆,此時我已坐起身,半跪坐
地面對老闆。
「簡易安,這多少?」老闆舉著一根食指在我鼻子前晃。
「1。」我老實地回答,然後就淚眼汪汪。
老闆居然用手彈我鼻子,好痛!
我睜著控訴的眼睛,摀著發疼的鼻子,敢怒不敢言。
老闆看著我,又搖頭了,還嘆氣,手又抬起的瞬間,我趕緊後退,怕他又用手彈我。
「手放開,我看你鼻子有沒有怎樣?」
我聽話地放開手。
老闆傾身貼近我,檢查我的鼻子。
瞬間,老闆的氣息包圍住我,呼出的氣息帶著點酒氣噴在我臉上,讓我的臉有點癢。
「有點紅,沒大礙。」老闆輕輕揉著我的鼻子。
我模糊地嗯了聲,我與老闆的臉靠得好近好近,禁受不住那近距離噴發出的費洛蒙,
我一顆小心臟跳得好厲害。
不知怎地,鬼使神差般,我竟將眼睛閉上了。
當時的我,應就像是偶像劇裡想主動索吻的少女吧,我想想都臉紅,怎麼這樣就閉上
眼睛呢,難怪老闆誤會我在暗示他。
閉上眼睛後,我感覺心跳每一下都撞擊著雙耳鼓膜,產生巨大的回音,我呼吸越來越
急促。
我在幹什麼,我在期待什麼?
就在我受不了這樣弩張的氣氛,想睜開眼睛時,我的唇被封住了。
屬於老闆的味道貼著我的唇,我全身僵硬,像個木頭人般。
「安安。」
只有安安。沒有幾歲住哪,可見是在叫我名字。
老闆為人追求效率,講話精要,會讓人有嚴厲感。除了鬧我之外,這是老闆第一次用
這麼親暱的口吻叫我安安。
本來想張開眼睛的我,又不敢了。
一個又一個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很溫柔,很輕,一點都不像老闆,我以為老闆會更霸
道,一言不合就壁咚強吻,結果沒有。
我感覺唇像顆可口的糖果般被舔食吸啄,我愣著,像傻瓜一樣張著嘴喘氣,我該怎辦
?
不須我煩惱,老闆托著我的後腦杓使力,一手還不忘在我背後安撫,自然地將我身體
貼向他,舌頭順勢鑽入了我口裡。
我無法放鬆,但又捨不得放棄,這是夢,一場春夢。
「安安,把眼睛張開。」老闆用著誘哄的聲音說。
不要。
一來我怕羞,二來我怕睜開眼這夢就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