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幻陣
　　一個時辰後，柳墨清如約到秘境中與不離會合。
　　不離首先問了個他在意已久的問題：「既然師兄曾一劍劈山，那蜃妖又將琉璃天視為
地盤，牠有沒有可能對師兄心懷怨恨？」
　　柳墨清噗哧一聲笑出來，招來不離的狠瞪，但他仍笑了好一會，才擺擺手道：「放心
吧，蜃妖的本體就是個蚌殼，碰到威脅躲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想著報復？牠們平日裡所做
的事，多半是吞吐雲氣造出幻景，若有機會，牠們尤其嗜吃人類在蜃景中的激烈情緒，可
話雖如此，牠們的天性卻是最膽小不過的。」柳墨清停頓一會，又道：「不過你們太鯤山
的人，靈氣裡都有特殊氣味，大概是功法的緣故？有你師兄那一遭，牠倒有可能特別畏懼
你。」
　　不離皺起眉，他進琉璃天的目的就是為了替柳墨清獵殺蜃妖，若會打草驚蛇可不是什
麼好消息。不離又接著問道：「既如此，你有什麼方式尋蜃妖嗎？」
　　「我本是想憑妖氣找，但這蜃妖比我想得還要膽小，現下一縷妖氣都捕捉不到，怕是
只能從習性來猜了。」柳墨清用扇子抵住下巴，眼珠向右上翻，似乎正在回想什麼，唸叨
：「蜃妖屬水，是陰性妖魅，雖懼怕日光，但牠們很貪嘴，大約不會放過吸收日月光華的
機會，會找個較深的湖泊、溪谷來躲藏吧？道君可知琉璃天哪處符合條件？」
　　不離並未輕易對這狐狸鬆口，反嗤道：「你不是賣消息的嗎，反倒來問我？」
　　柳墨清道：「寒真君應該給過你地圖一類的物品吧？」
　　不離沉默下來，半晌艱難道：「……我大概知道幾處類似的地形。」
　　柳墨清猜他大約是不願意和自己共享情報，雖然有些可惜，但他還是從善如流點頭道
：「那就出發唄，一處一處找。」
　　不離卻拿出了地圖，交到柳墨清手上，冷冷道：「帶路。」
　　柳墨清先是驚了一下，接著嘿嘿笑道：「道君啊，我沒猜錯的話，您該不會分辨不出
方位吧？」
　　不離沉默下來。近幾年他幾乎都在太鯤山內住著，那一畝三分地早就走熟了，他亦沒
注意到自己有這等毛病，此時突然露了短處，臉色便不太好看。
　　柳墨清正了正神色，道：「不離道君，您放心，這個消息無論開多高的價格，我也不
會賣給任何人的，算是本閣主難得的義氣……噗哈哈哈哈哈！」
　　說到一半，柳墨清還是繃不住臉，大笑出聲，按著不離的肩樂得直不起腰，不離瞪了
他一眼，在沉默中解了腰上的劍，帶著劍鞘一併揮砍過去，瞬間將柳墨清抽飛到幾丈外趴
著吃土，心裡那口氣才順暢了。
　　被抽飛過後，柳墨清終於收斂了些。一人一妖循著地圖，自琉璃天外圍開始深入，陸
續趟訪了三座湖、兩座溪谷，並沒什麼收穫，卻也逐漸縮小了搜尋範圍，向琉璃天核心地
帶挺進。
　　期間，不離倒是隨手救了不少太鯤山弟子。碰上太鯤山弟子與臥龍門因黑風鳥妖起的
糾紛，也順手撫平了，鬧得那群弟子「七師叔、七師叔」地喊著揮手送行。
　　幸好隨著逐漸深入秘境，便較難碰見其他煉氣、築基弟子了。這兒靈氣更濃郁，棘手
的靈獸也比先前更多，一人一妖不得不收斂力量、收起靈劍和飛行法器，老實地如凡人般
跋涉。
　　不知不覺已過晌午。此時，不離與柳墨清為了避開一隻三丈長的犀甲飛兕，飛身到密
林的的樹梢之上，屏氣凝神，等待那外皮固如堅鐵的巨獸離開。不離抬起頭，留意到日頭
已逐漸偏西，不由得感到有些不耐煩。
　　他扶著巨樹的枝幹，對另一側的柳墨清道：「今日不如到此為止？」
　　柳墨清愣了一會，回道：「為何？只剩下一處峽谷和兩座湖沒搜過了，好不容易才深
入到此，折回去不是可惜了嗎？」
　　不離堅定道：「我不放心我師兄。」
　　柳墨清心道，他一個神通廣大的化神真君，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後又想起寒霽月今
日的一番佈置，想來也並不希望讓不離知道，不免有些跟著緊張起來。
　　柳墨清正糾結需不需要幫著勸一嘴，不離卻忽然抬起手，示意他別出聲，悄聲道：「
有動靜。」
　　柳墨清留神聆聽，聽見了枝葉被踩碎的細微聲響，這動靜比方才的犀甲飛兕小了許多
，更像是人鬧出來的，聽著至少有四人。
　　不離瞇起眼，盡可能將神識隱藏，接著果然見到身穿紫色山服的四位九霄門弟子，現
身於在不遠處的樹林中。四人中有一名金丹、三名築基中後期的修者，已算是實力不錯的
組合。
　　他們似乎正在根據樹幹上的刮痕追蹤靈獸，過了一會，便決定往犀甲飛兕的方向追去
。
　　「嘖嘖，找死啊。」幾名九霄門弟子走遠後，柳墨清涼涼地道。
　　不離斜睨了他一眼，沒有接言。犀甲飛兕除了一身蠻力與堅硬外皮，其實並不難對付
，只是難纏了些，他和柳墨清僅是因為在趕時間，且必須保留力量對付蜃妖才會暫避，所
以柳墨清那句風涼話來得不大合理。
　　誰知，幾名九霄門弟子離去的方向，隨即傳來了幾聲慘嚎，叫喊得撕心裂肺，激得柳
墨清摀住雙耳，一臉痛苦道：「真難聽。」
　　不離懶得去回應他，再說，他也不在乎他派弟子的死活，只是方才那慘嚎實在異常，
他猶豫片刻，還是放開神識去探。
　　神識延伸到七八丈遠處後，不離卻愣了。那四名弟子分明好端端地站著，也並未遇上
犀甲飛兕，方才的慘嚎是又是為何？
　　但是待他以肉眼望過去，卻見那處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不離立刻警醒地對柳墨清道：「你能用五感感知到那幾人嗎？」
　　柳墨清點頭道：「自然，他們的氣味都沒散……等等，為何沒有血腥味？」顯然柳墨
清也假設那四名九霄門弟子已遇害。
　　柳墨清瞇起眼，朝著那四人的方位看去，同樣發現那處根本沒半個人影，便遲疑道：
「是幻術導致的？」
　　「多半是。」
　　「可那幻術一絲妖力都沒有，不會是蜃妖。」
　　但是又有誰，會刻意在秘境中佈設幻陣？
　　一人一妖幾乎在同時想到這個問題，抬頭若有所思地交換了個眼神，卻都沒有答案。
　　不離其實不想管閒事，柳墨清身為妖族，想來也對幾名人修的死活並不在意。可方才
那犀甲飛兕經過時，幻陣並未被觸發，為何九霄門的弟子路過同樣地方，卻被困在其中？
　　想來，設陣之人要抓的不是靈獸，而是活人。而既要抓活人，恐怕不會只有這一處，
太鯤山的弟子若遇上也難以倖免，基於這點，不離還是決定過去瞧上一眼。
　　他使著步法，謹慎地踏著枝幹飛躍過去，一面以神識摸索著幻陣作用範圍，以免不慎
被困縛其中。但在他距離幻陣還剩幾尺範圍時，卻有兩名服朱的丹門弟子，從另一側靠近
幻陣，並在邊緣停下。
　　難道撞上正主了？不離暗想。
　　其中一名丹門弟子回頭道：「杜師叔，這兒也──」
　　話還未說完，忽然有道白光一閃，轉瞬包裹住不離。
　　再次能夠視物時，不離感覺腳下踩起來已不是枝幹，而是踏實的地面，但他不敢胡亂
動彈，因為這很可能是幻陣造成的錯覺。且不只是腳下觸感改變，他舉目所及之處，都飄
盪著彩色的粉霧，像是把天地景色碎成齏粉後胡攪一氣，一股股色彩混雜著飄開。
　　「早知有幻陣，你們還一頭鑽進來，我是不是要贊一句大勇若怯？」
　　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不離望了過去，在彩霧之中隱約能看見一名朱衣鴉髮的男子，
正是昨日在觀星臺見過、處處針對他的丹門杜道君。
　　那杜道君又陰陽怪氣地罵了幾句，方道：「自此刻起，你們一步也別動，本道君對陣
法只是略通，姑且看看有沒有法子能自救吧。」
　　丹門弟子道：「弟子剛才瞧見，此幻陣已捕捉到四名九霄門弟子，人應該還活著，杜
師叔打算拿他們怎麼辦？」
　　「四名？」杜道君揚聲，語帶疑惑，又道：「我分明感知到，這幻陣中加上你我，統
共有八個人。」
　　此話一出，丹門幾人都沉默下來。隨後，一股神識迅如雷電，從粉霧間朝著不離兇猛
襲來！
　　不離挑眉，冷哼了聲，也放開神識頂了回去，兩道神識碰撞之後，另一端隨即傳來杜
道君的悶哼。
　　-待續-
　　刷副本當中，大概兩章後會進到下一個階段吧。
一樣感謝任何留言，讓我知道還有人在陪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