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有:夏日戀情、信任練習、慢速沉陷、穩步向前、靈魂相契
*這次床戲喬瑟夫是一號,大家就自己斟酌
*有沒有感受到我標題沒梗
*真床戲 but 不香豔 (?)
「喬瑟夫,晚餐真的不一起吃?」
「哎,人家有約會,你擾什麼亂?沒看到他還特地換了衣服嗎?」
「什麼約會?我怎麼不知道!」
「……我上次叫你別肖想他你當耳邊風啊?」
喬瑟夫笑著和幾位同事道別,把道具組夥伴教他摺的紙玫瑰收在胸前口袋裡,開著克
萊兒借他的車往艾瑞克下榻的地方找他。艾瑞克是下午到艾德蒙的,訂了離喬瑟夫暫居處
不遠的飯店,說他可以在這裡待個三天,雖然喬瑟夫接下來還有戲需要拍,但艾瑞克說沒
關係,他可以當喬瑟夫兩天的助理,也先徵求過劇組的同意了。
他做事似乎總是如此周到,讓喬瑟夫有些擔憂自己是否顯得太青澀和輕率。他這麼說
的時候艾瑞克笑了好一會,在視訊中當場翻了字典給他看──是厚得能擋子彈的紙本字典
,喬瑟夫應該有二十年沒有碰過了──不疾不徐地唸出輕率的定義,說他接吻是滿青澀的
,但哪裡都絲毫不輕率。
「拍戲的時候每天都要和我道謝的人說什麼輕率?」艾瑞克說,眼角因為笑容而擠出
皺褶。喬瑟夫很喜歡他這副模樣,每次都想把手伸進鏡頭裡觸碰他的笑紋。
在飯店門口等著他的就是如此笑著的艾瑞克,穿著一身喬瑟夫沒有見過他穿的正裝,
比起他在日舞影展的首映會時都要正式。喬瑟夫看著自己身上的襯衫和西裝褲,忍不住被
逗樂了,明明要去的也不是有儀容要求的餐廳,結果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打扮成這副模樣。
「楊先生。」喬瑟夫拉下車窗,「你是要去參加什麼酒宴嗎?」
艾瑞克坐進副駕駛座,伸手撥了下他的瀏海,「嗯,來參加兩個人的酒宴,不過飯要
先吃,酒回飯店再喝。」
然後太久沒有碰觸過的手攬著喬瑟夫的後頸,艾瑞克的嘴唇貼了上來,給他一個熱情
但不強勢的親吻,帶著一點護唇膏的黏膩。喬瑟夫噗哧一笑,低聲說:「不會是特地抹的
吧?」
「畢竟搭飛機嘴唇容易乾。」艾瑞克回答得理所當然,「總得顧慮一下約會對象的體
驗。」
喬瑟夫抬頭親了下艾瑞克的眼角,經過一個月在西班牙的拍攝,艾瑞克似乎曬黑了一
點,手腕可以看見錶帶留下來的曬痕,鼻頭還有一點曬傷的痕跡。喬瑟夫在他微紅的皮膚
上也烙上一個吻,接著把口袋裡的紙玫瑰別在艾瑞克領口。
艾瑞克笑了聲,從西裝外套的內袋拿出一朵還帶著水氣的玫瑰,放進喬瑟夫空下來的
胸前口袋中。
從上次見面之後過了多久?喬瑟夫在心中默默數著,日舞影展已經是三個月之前的事
情,在那之後他們一直都沒有見過面,而是交換著文字和聲音,在太小的螢幕上看著對方
有些失真的面孔。事實上從他們認識以來,他們接觸的時間就比分開的時間要長許多,沒
有斷了聯繫是兩人份的有意為之,他不想讓自己後悔。
現在艾瑞克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皮膚因為尚未回暖的天氣而有點冰涼,喬瑟夫像是上
次見面時那樣用雙手捧著艾瑞克的手,把自己相對溫暖許多的臉貼在艾瑞克的臉頰上,直
到艾瑞克的體溫漸漸升到和他差不多的溫度。
退開時他們的視線在昏暗的車中交會,艾瑞克本來顏色就比較深的褐色眼睛看起來像
是黑色的,幾乎分不清瞳孔和虹膜之間的交界,但也因此將眼中的亮光襯得更加明顯。在
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呢?我想你了?我期待這天好久了?
「你來了。」喬瑟夫最終只是這麼說。
艾瑞克彎起唇,「我答應過的。」
*
喬瑟夫在克萊兒推薦下預定的餐廳從外頭看起來幾乎可以說是簡陋,一樓挑高的建築
外牆漆成草綠色,中央是用紅磚搭起的門面,店名也並不特別,純粹以餐廳所在的街道命
名,標榜從農場直送到餐桌的當令菜色,克萊兒尤其大力讚賞其中由主廚搭配的「公路冒
險」菜單。一人 85 美元的價格,平時喬瑟夫不會在吃食上花這樣的錢,但他覺得艾瑞克
應該會喜歡,他也想要犒賞一下自己。
平日的夜晚店裡客人不多,他和艾瑞克在窗邊角落入座,桌面上已經如他要求的放著
一瓶氣泡水,喬瑟夫斟滿兩人的杯子,和艾瑞克碰杯,清脆的聲音在這一小片暫時屬於他
們的領域迴盪著。
「下午有稍微睡一下嗎?」
艾瑞克搖搖頭,「在飛機上睡過了,我精神還算不錯,就不打亂今天的作息了。」
「我在飛機上總是睡不太好。」
「多飛幾次會習慣的。」艾瑞克伸手抓住他的手肘,「撞到了?」
「啊,應該是昨天拍打戲的時候,我沒注意到。」喬瑟夫鬆了鬆肩膀,「比較重要的
動作戲差不多都拍完了,接下來大多是對話的場景。」
艾瑞克低哼,「辛苦了,晚點要不要幫你按摩一下?」
喬瑟夫做出猶豫的表情,「你技術怎麼樣?」
「字面上的『技術』?」
「另一種技術我已經見識過了。」喬瑟夫笑彎了眼,「六顆星評價,滿分五顆星。」
和他這樣一來一往地說笑總是如此容易。
前菜很好吃,煎到焦糖化的無花果放上了大片的培根,再淋上加了點紅辣椒的酸甜油
醋,喬瑟夫很喜歡這樣簡單但味道層次豐富的食物。他在戲劇學校的老師曾和他們強調過
吃對演員的重要,不是指為了維持身材控制飲食──雖然這可以說是基本功──而是為了
瞭解不同背景和性格的人去體驗生活。
中產階級家庭吃什麼樣的食物,富人和收入不高的一般人在高級餐廳品味菜餚的方式
會有什麼不同,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老貴族和白手起家的新富階層表現會有什麼差異。「如
果有那個能力或機會都去試試看。」他的老師說:「偏僻停車場的餐車、一道菜幾百元的
餐廳、巷弄中的家庭事業、必須好幾個月前訂位的名店。同時也要觀察你周遭的環境,觀
察服務生的動作,還有其他用餐的客人怎麼穿、怎麼吃、怎麼說話。只要足夠用心,你可
以從中學到很多。」
回過神的時候喬瑟夫才發現艾瑞克也有好一會沒有說話,和他一樣用審視的目光在看
著周遭。喬瑟夫失笑,說:「怎麼樣?這間餐廳適不適合當拍攝場景?」
艾瑞克咳了聲,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我在看收銀檯旁邊那盞燈。」
溫暖的黃光透過鏤空的燈罩在牆上撒下絢爛的陰影,隨著燈罩的飄動如海面的波紋那
樣浮動,喬瑟夫想起艾瑞克許多年前拍攝的科幻片,開口問:「《第四維度》裡面的時間
迴廊用了這樣的燈,對吧?」
艾瑞克看起來有點詫異,「你那時候成年了嗎?」
喬瑟夫樂了,「我好像十六歲吧,但戲院管得不嚴格,我看完原本要看的電影之後溜
進了其他影廳,那是……很有衝擊力的一次經驗。」
當然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注意到攝影指導這個職位,直到拍攝《夏日戀情》之前查了
艾瑞克的資料,才發現自己原來看過不少艾瑞克參與製作的作品。《第四維度》是艾瑞克
身為攝影指導的處女作,喬瑟夫也出於懷念的心情重溫了一遍,雖然現在的他對於憤世嫉
俗的故事和過度的色情和暴力不怎麼有共鳴,但他很喜歡電影裡頭的場景設計和燈光──
光線穿透複雜雕刻在純色的牆壁和地面撒下陰影,簡單的技法有效營造出了莊嚴神秘的氛
圍。
艾瑞克的美學就像是他這個人,不喧賓奪主,不曾高調地尋求誰的注意,卻讓人在不
知不覺中受到吸引。
「哈……希望沒有讓你留下陰影,NC-17 的分級可不是分假的。」
「在那個年紀我也看了不少不該看的東西。」喬瑟夫說:「相對於之後發生的事來說
,一點虐殺的畫面不算什麼,而且電影裡也不全是那樣的畫面,進入時間迴廊之後的整個
段落拍得很美,我很喜歡。」
「那算一點?」艾瑞克沒有遺漏他試探般的一句坦白,伸手捏了下喬瑟夫的手腕,「
能讓你喜歡就好,當時我們為迴廊的設計煩惱了很久,美術指導提了很多不同的提案,也
花了很多心力去設計裝飾空間的符號和花紋,但感覺都差了點什麼。之後是查找資料剛好
看到某個巴基斯坦藝術家運用影子裝飾空間的藝術作品,最後才終於定案,效果比我們預
期的都要好。」
「所以這個主意到底歸誰?被採訪的時候導演說是你,你說是美術指導,美術指導說
是導演,你們是事先串通好的嗎?」
「不會吧,你還看了訪談?」艾瑞克笑了聲,「準確來說找資料的是導演,從裡面挑
出這個提案的是我,最後想到實現方法的是美術指導,我們對於誰貢獻的比較多有點分歧
。」
「聽過推卸責任的,沒聽過推卸功勞的。」
「只是實話實說。」艾瑞克輕輕哼了聲,「而且你才是推卸功勞的慣犯不是嗎?表現
好的時候都要把功勞推到別人身上,我都不知道聽過你在伊森誇獎你時說幾次『是艾瑞克
拍得好』了。」
「我也是實話實說。」喬瑟夫回,「畢竟沒有鏡頭,哪裡來的表演?」
艾瑞克一邊嘆氣一邊拍了下他的手,喬瑟夫笑瞇了眼睛,把他們的手指扣在一起。
雖然可以說是第一次正式約會,但他們依舊如往常一樣三句不離本行,話題繞著繞著
總會回到演戲和拍攝上。喬瑟夫並不介意,艾瑞克顯然也是如此,偶爾交換的促狹眼神告
訴喬瑟夫他也因為這點覺得好笑,不用言說的默契讓喬瑟夫感到難以解釋的開懷。
菜餚的風格從北美洲移動到南美洲,在歐洲停留了一會之後轉移到中東,最後停留在
東亞,他和艾瑞克的話題也從艾瑞克過去的作品轉移到近期看到的好故事,再談到喜歡的
外語片。絲毫不讓喬瑟夫意外的,艾瑞克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學識淵博,至少相對於他而言
是如此,聽得他都想做筆記了,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讓艾瑞克分享了片單給他。
等甜點上桌時他們早已喝完了原先的氣泡水,加點了一壺熱茶配著回歸加拿大口味的
燕麥麵包布丁。艾瑞克說他實在吃不下了,大半甜點也就進了喬瑟夫的肚子。他在腦中計
算自己今晚吃進了多少熱量,心虛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之後便撇開罪惡感,這不過是一
餐而已,大不了這幾天多運動,晚點也許就有消耗熱量的機會。
他抹抹臉,之前都能坦然的發出邀請,怎麼現在想像起來卻讓他這樣赧然呢?
「我需要消化一下。」艾瑞克在他們分別結帳之後說:「在附近走走?」
喬瑟夫回過神來,「這附近有一個公園和一座墓園,你選哪個?」
艾瑞克揚起一邊的眉毛,「我好像知道你的答案會是什麼,應該和我的答案一樣。」
喬瑟夫咧起嘴。
*
這座開放大眾進出的墓園位在一間購物中心附近,道路的兩邊是大片的綠地,種著高
大的樹木,若不是一排排大小形狀不一的墓碑,這片綠地看起來和公園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喬瑟夫一直都覺得很有趣,不同文化不同個體對死亡的看法是如此地不同,有些人只有
在特殊節日才會拜訪死者,抱持著帶有距離感的尊敬;有些人將死者看做另一種形式的陪
伴,不時就會和過世的至親說說話,彷彿對方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
後者是喬瑟夫的理想,前者是他過去的現實,現在的他大概處在兩者之間。有時候他
會突然產生向逝者傾訴的慾望,但在開口之前卻沒了聲音,在埋葬著生養他的人的墓前是
覺得自己不配,在埋葬著摧毀他的人的墓前是覺得對方不配。
「我有段時間很常待在這樣的墓園。」
「也是你很常逛植物園的那段時間嗎?」
喬瑟夫彎起唇,「對。」
他應該從哪裡說起好呢?遭到前任精神虐待的經驗大概不是什麼適合約會的話題,但
喬瑟夫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告訴艾瑞克,某種程度大概是抱持著賣東西得先說清楚瑕疵的心
情,這曾是他怎麼也跨不過去的坎,他想試著踏出第一步。
喬瑟夫以前的諮商師總是在他不知道如何開口時說:從頭開始吧。但他現在想從結尾
開始說,他們的開始並不重要。
「有個對我很糟糕的人,他在幾年前因為酒駕死了。」
艾瑞克勾著他的手臂把他拉得更近了一點,讓他們的肩膀碰在一起。
「聽到消息的瞬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映,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感到鬆了口氣,甚至是
為此感到開心,和他在一起的那幾年我也曾希望他死去,我會參加他的葬禮,確認他真的
死透了,然後我會踩他的墓碑一腳,告訴他我一點也不愛他。」
「但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醒來之後又忍不住繼續哭,到了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當時的
自己在想什麼,失去他是發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
喬瑟夫側頭看向艾瑞克,這個似乎永遠也不會失去耐心的男人臉上沒有一絲不苟同,
而是平靜地看著他,像是在拍攝時那樣能夠包容喬瑟夫一切的舉措,他會一直看著、聽著
、等著。
「他是一個長著尖刺、不斷在變小的牢籠,但在這個牢籠消失之後,我好像連怎麼自
己站起來都忘記了。」喬瑟夫笑了笑,「恢復起來比我跳舞受傷之後的復健都要困難,我
還是有一些……習慣,是當時遺留下來、現在還改不掉的。你應該也發現了,他在床上是
比較──」喬瑟夫頓了頓,一時之間有點難找到適當的形容詞,「──不說也不聽人話。
」
「聽起來是不怎麼樣的床伴。」
「嗯,看在身材的份上給他一分,滿分一百分。」
艾瑞克發出訝異的笑聲,這一切並沒有喬瑟夫想像的困難。
這個時間墓園裡並沒有別人,他在令人安心的沉靜中吐露自己在心理治療時也未曾提
到的細節。貶低的言詞、單方面的索取、以愛為名的羞辱。他有點費力地把頭靠在身高和
他差不多的艾瑞克肩上,在帶不走秘密的死者包圍中剖開了自己的心。
艾瑞克依舊安靜地聽著,原本和他勾在一起的右手臂環住他的腰,寬大厚實的手貼著
他肋骨之下的肌肉。掌心不算溫暖──在他們之中喬瑟夫一直都是體溫比較高的那個──
但他的陪伴便足夠讓喬瑟夫感到安心。
喬瑟夫的手臂同樣悄悄繞過了艾瑞克的背,說話的同時用兩根手指沿著皮帶的上緣往
側腰走。艾瑞克用左手蓋住他作亂的手,喬瑟夫沒有停止他的傾訴,不過同時用指甲刮了
刮艾瑞克腰腹相對來說比較不結實的軟肉。
艾瑞克吐出只有氣音的笑,放任了喬瑟夫小小的惡作劇。
他們從墓園的一頭走到另一頭,接著又繞著墓園走了一圈,若是有人注意到他們大概
會覺得奇怪吧,要是知道他們今晚是來約會的,肯定會懷疑這兩個人腦袋是不是凍壞了。
要是有狗仔看到不知道會編出怎麼樣的故事?喬瑟夫並沒有出名到會被跟拍的程度,但他
光是想像就覺得好笑,兩個行為親密的男人摟著彼此的腰走在墓園裡,這是否為一種戀屍
癖的展現?或者行走的路徑其實有什麼深意?
他兀自笑了起來,引來艾瑞克好奇的視線,問道:「希爾同學,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要
和班上分享的嗎?」
「如果狗仔要寫新聞,你覺得他們會下什麼標題?」
艾瑞克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接著開口:「墓園驚魂!鮮肉演員疑似被臘肉攝影師綁
架。」
「噗哈哈哈哈哈──」
喬瑟夫笑倒在艾瑞克肩上,艾瑞克繼續說:「五月-十二月戀情?在墓園綻放的愛意
。」
「什麼跟什麼哈哈哈哈──」
「墓園效應?!英國研究指出死亡的警示能催生戀愛感情。」
「我、我現在相信你是真的喜歡 Birdemic 了哈哈哈哈──」
「噓──別這麼大聲,要是真被狗仔聽到了,我接下來就要找不到工作了。」
一直到他們回到停車場喬瑟夫還在笑,艾瑞克接過車鑰匙,說是為了他們的生命安全
,這趟車程還是由他負責的好。
喬瑟夫有點著迷地看著艾瑞克握著方向盤的手,他沒有和艾瑞克說過,但在艾瑞克示
範如何使用齒輪雲台給他看時,喬瑟夫其實就想像過被這雙手觸碰會是什麼感覺。不管在
做什麼,他的手總是穩定而自信,沒有多餘的動作也看不見遲疑。
「啊。」喬瑟夫說,有些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嚨,「需要去一趟藥妝店嗎?」
艾瑞克騰開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放心,都準備好了。」
*
艾瑞克準備的是度數不高的甜香檳,是喬瑟夫喜歡的口味,不過這場兩人的酒宴最終
重點並不在酒精。喝不到一杯他們便吻在一起,喬瑟夫雙手抓著椅背把艾瑞克困在自己的
雙臂間,舔進他帶著甜味的嘴。
他知道自己的吻是生澀的,唇舌交纏的經驗比起肢體交纏的經驗要少得多,可以輕易
容納深入喉頭的性器,卻不確定舌頭伸進對方嘴巴裡之後該做些什麼。但喬瑟夫是個好學
生,而艾瑞克是個好老師,他在對方無聲的引導之下探索另一個人的口腔,慢下節奏輕緩
地吻他。
艾瑞克拉出喬瑟夫襯衫的下襬,把手探了進去,指腹按進他的腰窩。
「這是,」喬瑟夫在親吻之間說:「你承諾的按摩服務?」
「如果你想要的話。」艾瑞克帶著厚繭的掌心順著他背部的弧度向上推,「不舒服不
用錢,舒服也不用錢。」
喬瑟夫笑了聲,直接把艾瑞克從椅子上抱了起來,帶著他到床上。艾瑞克在被放下時
圈住了喬瑟夫的脖子,把他拉倒在身上,他們又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我也喜歡你整個人壓在我身上的感覺。」艾瑞克說:「看來我們得輪流了。」
喬瑟夫抱著他翻了個身,「也好。」
他在艾瑞克的注視下寬衣解帶,愉悅地注意到艾瑞克的視線是如何隨著他的動作搖擺
,在他解扣子時追著他一點一點露出的胸口,在他褪去西裝褲時落到他的大腿上,喉頭微
微鼓動。這和他過往在半推半就下演出的春宮戲有什麼不同?為什麼那時的視線讓他感到
赤裸和無助,現在的他卻只感到興奮?喬瑟夫沒有再追究,他已經花了太多的時間去想那
段過往,接下來的夜晚是屬於他和艾瑞克的。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穿西裝很好看?」喬瑟夫躺在床上,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艾
瑞克跨坐在他身上,慢條斯理地拆下袖扣,把外套脫下來摺好,接著解開襯衫最上頭的三
顆扣子。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穿什麼都很好看?」艾瑞克說,彎腰親了下喬瑟夫肩頸處已經
消褪許多的瘀青,「翻個身吧,大明星,我從你的背開始按。」
替他按摩時艾瑞克的動作同樣果斷,敏銳地依據他的反應改變力道和手法,以掌心推
揉他有點怕癢的腰部,接著細心揉開他幾天下來緊繃的背肌。喬瑟夫手臂枕著臉,感覺身
體一點一點融化,他平時就連睡著了都沒有這樣彷彿和床墊合而為一的感覺,也許他一直
都不大擅長放鬆。
乾燥的嘴唇吻上他的左後腰、右肩胛,最後是他曲起的右手肘。是他撞傷過的地方,
喬瑟夫意識到,扭過頭和艾瑞克對上視線。
艾瑞克眼角擠出皺褶,拍拍他的背,讓他翻過身。
跨間明顯被撐起的布料讓喬瑟夫赧然地咳了聲,艾瑞克揚起單邊的眉毛,壞心地揉了
他一下,讓他本來就已經半勃的性器幾乎探出頭。
「艾瑞克──」
「抱歉,沒忍住。」艾瑞克輕笑,親了下喬瑟夫膝蓋上的青黑,開始按摩他的大腿。
原本不帶意圖的觸碰染上了挑逗的色彩,長著厚繭的指腹擦過他大腿內側鮮少被觸碰
的敏感皮膚,在向下移動時以指尖描繪著他腿部肌肉的線條,輕柔的刮搔讓人心癢難耐。
喬瑟夫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樣,在不知不覺中一手捏住自己的乳尖,一手隔著內褲貼
著硬得發疼的性器。他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身體微僵,下意識看向艾瑞克尋求許可。
但他不需要許可,不是嗎?艾瑞克總是想讓喬瑟夫以自己的慾望為優先,不會為了這
種事情懲罰他,不會把他比作發情的母貓,在說他放蕩的同時要他再把腿張開一些。
「艾瑞克。」喬瑟夫用低啞的聲音叫喚,「我想要了。」
艾瑞克壓上來的同時喬瑟夫可以看見他因為興奮而放大的瞳孔,可以從他眼中隱約看
見自己的身影。他們的嘴唇撞在一塊,身體緊緊相貼,艾瑞克穿的襯衫是絲質的,柔滑的
布料擦過喬瑟夫的乳頭,讓他咕噥出聲,抓著艾瑞克的臀部將他們的勃起困在他們身體之
間。
他抬起下身,成功從艾瑞克口中逼出一聲低吟,就算隔著布料,艾瑞克升高的體溫依
舊傳了過來,讓他胸口也充盈著暖意。
這不是單方面的索取,是兩個人的親密。他想要艾瑞克,艾瑞克也想要他。
多麼簡單的道理,他從前卻一直弄不明白。
「我還沒、哈──」內褲被扯下,溫熱的掌心包裹住他,「浴室──」
艾瑞克咬住他的下唇,「你之前說過你不是純零。」
喬瑟夫怔愣地對上艾瑞克挑逗意味濃厚的笑容,因為他解開褲頭的動作而嘴巴發乾。
「我都準備好了。」艾瑞克說:「你想不想──」
「想。」
艾瑞克因為他的急切而笑了,那是不帶一點惡意的笑容。
喬瑟夫可以用兩隻手數出自己當一號的次數,大多是在人生走岔之前的青少年時期,
在他把自我撿回來之後只有過一兩次經驗。不是因為沒有意願,而是因為殘留在身體中有
些矯正不來的反射。他被訓練出來的呻吟聲、他在床上習慣性擺出的誘惑姿態、他無比適
應粗暴對待的身體──他知道自己容易吸引到什麼樣的人,正是他最不可能親近的那種人
。
他替艾瑞克擴張的動作就和他的吻一樣笨拙,但艾瑞克顯然並不在意,整個人趴在他
身上,附在他耳邊說他做得很好。「慢點,給我一點時間適應。」艾瑞克含住他的耳垂輕
吮了下,緩緩吐出一口氣的同時身體也跟著放鬆下來,「往我腹部的方向彎曲手指,感覺
到了嗎?把手指勾──」
他仰頭吞下艾瑞克的呻吟聲,情動中吐出體液的性器在艾瑞克腹部留下一道溼痕。「
可以了。」艾瑞克一邊吻他一邊說:「進來吧,喬瑟夫。」
他像是第一次做愛的處男那樣笨拙地戴上保險套,一開始還不小心弄反了,鬧得自己
雙頰發燙,艾瑞克湊過來蹭了蹭他的臉,讓喬瑟夫不用擔心,行李箱裡還有一整盒保險套
。
等喬瑟夫終於克服自己彷彿全都變成大拇指的手指,將自己送進艾瑞克體內,他克制
不住的叫聲比起特意演出時的都要高昂,像是一碰就會碎掉,包覆著他的熱度幾乎要將他
融化,他緊抱著艾瑞克的背,因為自己也說不清的原因而不敢動彈。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也許是急切、也許是害怕、也許狼狽而不堪。但艾瑞
克雙手捧住了他的臉,在他額頭上印了個無比輕柔的吻。
「要我自己動有點累人。」艾瑞克說:「這次就讓我這老臘肉躺著享受可以嗎,這位
鮮肉演員?」
艾瑞克似乎總能在這種時候讓他笑出來。
「四十二不老,你的人生頂多過了一半。」
「美國一般男性的平均壽命好像不到八十。」
「你不是一般男性。」
「多謝誇獎。」艾瑞克抹去他眉心的薄汗,「不過能者多勞,所以就交給你負責動了
。」
「好。」喬瑟夫說:「我負責。」
和喬瑟夫不同,艾瑞克在表達自己的慾望上顯然沒有障礙,直白的言詞讓喬瑟夫耳朵
都燙了起來。「就是那裡,哈……」艾瑞克的手臂在他背後收緊,「做得很好,喬瑟夫,
再用力一點,我沒有那麼脆弱──」
「這、這樣?」
艾瑞克仰頭笑了,親在他的下巴上,「對,我想聽到你撞在我腿上發出的聲音,可以
嗎?」
「可──」明明沒有喝更多酒,喬瑟夫卻覺得自己像是醉了,「可以的。」
他忍不住的呻吟和艾瑞克的喘息混在一塊,肉體的撞擊聲讓他又是害臊又是興奮,他
一次次把自己深埋進艾瑞克身體裡,感覺像是陷進了溫柔的流沙,全身上下都被緊緊包裹
著,被擁抱著,卻並未感到窒息。
彷彿無邊的寬容令他沉溺不已,他容許自己忘記擔憂,容許自己全心投入此刻的親密
,他什麼也不用想,只需要享受此刻的歡愉。
他想吻艾瑞克便吻了,他想被艾瑞克抱著便開口問了。被摟在艾瑞克結實的臂彎中,
和他胸口貼著胸口,心臟對著心臟,嘴唇纏綿的廝磨著,喬瑟夫終於想起被愛的感覺有多
好,即便只是在親密接觸時短暫湧現的愛意──
艾瑞克吻去他眼角的溼意,把他的臉按進肩窩,喬瑟夫最後咬著艾瑞克的肩膀射了出
來。
「……抱歉。」
「為什麼道歉?」
喬瑟夫自己其實也不確定,「下次還是換回來吧,我不是很熟練,根本顧不到──唔
嗯……」
只要艾瑞克想要,他能夠輕易把喬瑟夫吻到昏頭,捧著他後腦的手並沒有用力,抱著
他後腰的手也只是攬著他,但喬瑟夫卻覺得全身骨頭都酥軟了,根本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
。他被輕而易舉地推倒,艾瑞克順勢跨坐在他身上,繼續捧著他的臉吻他,弄得他唇舌都
開始發麻起來。
「喬瑟夫。」艾瑞克開口,「我不是很擅長口交,稍微含深一點就想吐。」
「……好的?」
「但我還是想舔你老二,你想讓我舔嗎?」
聽到艾瑞克說出可以說是粗俗的詞語讓喬瑟夫大腦暫時短路,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
聽懂了艾瑞克的言外之意。
「在我的床上只有想不想要,沒有應不應該。」艾瑞克還硬著,充血的性器蹭著他的
大腿動了起來,「現在,你想要什麼?」
「這是飯店的床。」喬瑟夫抿著不受控制彎起的唇,「我想要你射在我嘴裡。」
艾瑞克眼角漾起笑紋,親了下他的額頭。
「乖孩子。」
*
喬瑟夫可能有那麼一點點太喜歡被艾瑞克喊乖孩子,就那麼一點點。
*
「啊,喬瑟夫,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那麼早起。」
「我都把妳的車開走了,總不能害妳遲到。」喬瑟夫替克萊兒拉開後座的門,「還要
謝謝妳的推薦,晚餐很愉快。」
「愉不愉快主要還是取決於和誰一起吃飯吧?」克萊兒打趣地說,好奇地望向坐在副
駕駛座的艾瑞克,「你好,我是克萊兒.加西亞。」
「艾瑞克.楊。」艾瑞克和她友善地握了個手,「很高興認識妳,這段時間又是寄信
又是送包裹的,實在麻煩妳了。」
「不會,喬瑟夫也幫了我很多,我只是替他把信挑出來而已。」克萊兒的視線微微向
下移動,「啊,難怪這幾天看到他摺了好幾朵紙花。」
艾瑞克發出愉悅的輕哼,擺正夾在胸前的紙玫瑰。喬瑟夫不好意地咳了聲,紙玫瑰其
實是他今天清晨偷偷放在艾瑞克要穿的襯衫口袋裡的,艾瑞克注意到時露出了喬瑟夫沒有
見過的燦爛笑容,一向成熟的氣質多了分孩子氣,然後艾瑞克把紙玫瑰拿了出來,小心地
別在衣服上。
每當他向前一步,艾瑞克總是會一同踏出步伐,和他在半路相遇。
車開進停車場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劇組人員在為這一天的拍攝做準備了,克萊兒先下車
接了電話,喬瑟夫轉動鑰匙熄火,看向艾瑞克。面對那雙被陽光點亮的溫和雙眼,喬瑟夫
莫名地害臊起來,輕聲說:「等一下如果無聊就去逛逛吧,你不用真的來當我助理。」
「我不用,但我想要。」艾瑞克捏了下他的手腕,之後像是覺得還不夠一樣,牽起喬
瑟夫的手,親了下他的手背,「祝你拍攝順利,我親愛的男孩。」
如果有人注意到喬瑟夫今天臉特別紅,他們都很好心地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