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歷史] 將愛、九(廉頗X藺相如)

作者: catatnight (ひとり上手)   2021-10-29 23:16:52
☆不定時更新。
九、
傍晚,好不容易結束了日常練習的廉頗,才快馬加鞭地趕到繆賢宅邸、想見藺相如一面,
卻得知趙王已經下令、迎接相如進宮的消息。
進宮、嗎?
看了看天色,廉頗深知王宮可不像繆賢這兒般能夠來去自如,現在趕去或許還來得及見上
一面,所以廉頗又著急著往王宮去。
好不容易問清楚王上讓藺相如住哪一重宮,廉頗才總算放下一點心。趙王將藺相如安置在
平時接待貴客專用的房間。那兒因為離正殿有段不小的距離,出入雖仍有侍衛看守,戒備
門禁卻沒有王宮般森嚴。
廉頗快步往藺相如的住所去,在不遠處,他卻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那一刻,廉頗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又回到那個早晨。
……那個,不見了你的早晨。
同樣,不需問人、廉頗只消一眼,便知那個眾多宮女太監來去的房間,就是藺相如的。廉
頗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開始顫抖。
「廉頗將軍到——」
早有認得廉頗的太監,在廉頗飛奔進來的時候、就拉拔著嗓子喊。於是在藺相如房門口忙
碌著的一干人等、也連忙停下手裡的工作向廉頗行禮。
廉頗煩躁地揮手,「免、快繼續,相如、……藺先生怎麼回事兒?」
廉頗隨手抓了個太監問,太監連忙回答:「回廉將軍,藺先生正在讓太醫診治,說是身子
弱,到秦國水土不服、加上路程勞累,天氣又過熱沒能好好調養,才會倒下。」
倒下?
當初不是告訴我、那只是受了風寒,好了就沒事的,怎麼現在卻……
不安的預感強烈,讓廉頗衝進藺相如房間。太醫正結束了診治,藺相如正在昏睡,深怕說
話聲音吵鬧,廉頗扯著太醫領子一路退到屋外。
廉頗那般凶神惡煞樣,讓太醫嚇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廉頗惡狠狠地湊近太醫鼻尖,
「藺先生怎麼回事?仔仔細細回答我!」
「回、回將軍……」太醫嚇得說話都結巴,「藺、先生身子的病、是,是打出生就帶著的
,即便、……使用再好的藥材,也無法、除病根……按照藺先生、目前身子狀況,……恐
、恐怕,過不了、二十……」
廉頗耳中,彷彿聽見天邊落雷,轟隆。
轟隆。
你明明說,那只是風寒,等好了,藥也不必再喝。
——果然,不單那先生同婢女向我扯謊,相如,打從起初,你就不想讓我知道。
為何單單蒙我在鼓裡?
為求慎重,廉頗一連叫了幾個太醫,診治出來的結果都大同小異,廉頗這才趕走了所有人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藺相如房內的桌前,怔愣地望著躺在床上昏睡的藺相如。
印象中自己彷彿都是看見他這模樣。
憑著這般身子、究竟是什麼力量,讓他主動說要出使秦國、又是如何才得以平安回到趙國
的?
藺相如輕輕動了一下,廉頗以為他醒轉、連忙站起來往床邊靠,結果藺相如只是翻了身。
大概因為熱、蓋不住被子,藺相如連手都伸了出來。
廉頗還是捨不得地笑了,他伸手、正想把藺相如的手臂推回被子裡,卻發現他手掌像是藏
著什麼東西似地握成拳。
心生好奇,廉頗於是輕輕翻正藺相如手腕。
藺相如握得很緊,廉頗出了點力、才有辦法讓藺相如鬆手,掌心裡的東西滑落下來、廉頗
連忙搶在落地之前接進手裡。
——是那塊佩玉。
廉頗望著自己掌心裡的佩玉發楞,因為藺相如始終握著、玉上還殘留著微暖溫度。被廉頗
取走了玉,藺相如似乎立刻就察覺,廉頗眼睜睜地望著昏睡中的少年皺眉、而後細微地發
出了聲音。
即使已經如此貼近,廉頗一開始也聽不清晰。他忍不住更朝藺相如傾斜了一些、這才總算
聽清藺相如反覆不停、夢囈似的哽咽。
抱歉……玉、無法還你、了……
得死死握著拳、廉頗才有法子克制自己不伸手去擁抱這滿身硬骨頭又拗脾氣的少年。他簡
直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許下承諾、說不再碰他。
相如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好、如此這般的舉動也好,分明是有情的。為何當時自己已經那麼
明確地表示,他卻仍然拒自己於千里之外?
我曾想過,是否因著我們同為男子、你才始終拒絕。而今我能否猜測,你拒絕的緣由、是
否與你的身子有關?
若真是這般……
廉頗靠在床邊,雙手緊緊握著自己交給藺相如的佩玉,膜拜似地。
若真是這般,那麼相如、相如,你真是、真的是……
深夜。
是因為發熱的同時感覺手腳冰冷,讓藺相如漸漸醒了過來。這感覺太過難熬、加上神智還
沒清醒過來,竟讓藺相如像個孩子般地哽咽了起來。
始終沒有離開的廉頗,正撐在桌上打盹,藺相如一有動靜、他立刻就驚醒了過來。轉頭時
、就看見藺相如凌亂踢開被子、翻身扯著枕頭彷彿洩憤似地,廉頗訝異發現自己竟然聽見
他低泣的聲音。
這下,廉頗也顧不得什麼不再碰他的誓言,他連忙坐上床沿,伸手撫摸藺相如滑順的長髮

「怎麼了,相如,哪兒不舒服?」
藺相如只是趴在床裡,醒來第一個確切的感受,就是手裡那塊佩玉沒了。這讓他在半夢半
醒間、又難過了起來。
自己真是糟透了,明明如此在意這個人,這人的一舉一動、明明都如此勾動自己心神,卻
偏又如此膽怯得不敢接受他對自己好,甚至還死命把他往外推,現在、連他囑咐要自己好
好保管著的佩玉都給丟了……
若這一切都是夢就好了,藺相如扯著枕頭朦朧地想,相遇也好、重逢也好,臨別那清晨、
那神情,那佩玉和你說的話……
若全都如同現在正撫摸著我的溫暖大手般、都是夢就好……
這輩子到如今沒哄過人,面對藺相如的哽咽啜泣,廉頗簡直手足無措。他只知道如此下去
、藺相如八成也停不了眼淚,於是他乾脆地伸手、將藺相如瘦小的身子整個擁進懷裡。
分毫不差地,嵌進心口裡。
「沒事,沒事了,相如,沒事……」廉頗笨拙地擁著藺相如,有些慌張地一面拍撫他的背
、一面輕輕搖晃著重複低喃。
直到真切靠貼上廉頗胸口的溫度、感受那般的鼓動與氣息,藺相如才驀地整個人清醒過來
。他猛地抬頭,廉頗正巧低下臉想查看,於是藺相如就正正撞上廉頗下巴、痛得廉頗悶哼

廉頗著急伸手去揉藺相如頭頂,「抱歉,很疼吧?我沒注意到,有沒有怎麼樣?」
「你、為何會……放開、我……」
猛力一撞的確讓藺相如在那當下疼痛得暈眩,不過比起疼痛、藺相如只慌張地想逃離那太
過溫暖、太過令人眷戀的懷抱。
不可以、千萬不行……
「我拒絕。」
總算聽見藺相如神智清楚的話,廉頗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只不過,他也並沒有要放開這少
年的打算。
或者也能說,擁抱這個少年的感覺,讓人完全沒有想放開的念頭。
藺相如困窘地想推開廉頗,至少拉出一些距離也好,別這樣抱著我、別這樣對我說話,我
怕自己會、……
「放手,……我們明明、約定過……」
藺相如口裡的約定,聽得廉頗胸口又是一把火起,他咬牙、手臂更是緊緊困住藺相如,只
怕不這麼做,自己又當真朝他發起怒來。
「是你先毀約的!」
廉頗低吼,想到藺相如極有可能一去不回,就讓他忍不了恐懼和顫抖,他低頭埋進藺相如
髮間,「你明明答應我、不再傷害自己的……」
「我沒、……」廉頗的指控讓藺相如不自禁慌張,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真是完全不像自
己了,就連好好思考都做不到。
「出使秦國,罷、那是奉命。選擇欺瞞秦王將和氏壁先行送回,也罷、那是非不得已的選
擇……」
「所以我並沒有、……」
廉頗壓抑著怒火的語調,不知怎麼地讓藺相如莫名感覺不安,他勉強回應、才發現自己連
說話都帶著顫抖。
藺相如辯解才到一半,廉頗就猛地拉開兩人距離。即使在黑暗中,藺相如仍然得以清楚看
見廉頗是以什麼樣的眼神望著自己的。
「什麼叫做過不了二十?」
廉頗望著藺相如,竭盡自己所能地壓意下所有激動,一字一句地問。於是,藺相如好清晰
地聽見了那問句裡的顫抖……
憤怒,與悲傷。
那一刻,藺相如發現自己再也無處躲藏。
「回答我!」
廉頗再次低吼,握著藺相如纖細肩頭的雙手帶著清晰顫抖。而藺相如,幾乎因為廉頗那般
的氣力和語調無法呼吸,他死死咬著唇,選擇沉默。
——被發現了。
怎麼、會……
心緒紊亂間,藺相如突然感覺胸口湧上熟悉的燒灼感,他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會弄髒廉
頗,於是他猛地推開廉頗的同時、連忙摀住嘴別過頭。
「相如!」
廉頗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藺相如已經嗚咽一聲、指縫間隨即滲出鮮紅,廉頗只覺得自己心
跳都要停了,他轉頭朝外面大喊,「來人、找太醫!」
於是,又一陣手忙腳亂。
不懂醫術,廉頗只能退到一邊。
人影來去,燭火搖曳著光影晃動,讓廉頗有種身處惡夢中的錯覺。好不容易才讓藺相如穩
定下來,廉頗才拉著太醫問:「你說相如這身子無藥可治?」
雖然虛弱無力地只能躺在床上,藺相如並沒有睡,聽見廉頗這麼問,他掙扎著打算坐起來
,「先生、別……」
「躺下。」
廉頗先是伸手把還想打斷兩人說話的藺相如輕鬆按躺了下去,然後才惡狠狠地瞪著太醫,
「回答我。」
夾在兩人中間左右為難,大夫看看朝自己猛搖頭的藺相如、又看了看顯然很堅持的廉頗,
最後還是選擇了回答廉頗的問題。
「回廉將軍,藺先生的身體,若能在發現起初,就能用最上等的藥材調養,或可續命。但
想來藺先生自小顛沛流離、拖著這副身子又沒能得著好生調理,即使如今藺先生虛歲十三
,也實在為時已晚。」
「胡說!你簡直一派胡言!」
無論是剛才藺相如滿口拒絕自己也好、直到如今才得知他身子狀況也好,這一切都讓廉頗
怒不可遏,他一面朝可憐的大夫大吼、一面單手就提起人往門口丟。
廉頗大將軍發怒、那是誰也不敢攔阻的事,就在廉頗揮手要把人拋出去的時候,眼角突然
閃過人影、迎面一道風刮過臉頰。
伴隨著清脆響亮的巴掌聲。
「住手。」
臉頰上熱辣辣的疼痛,這才讓暴怒的廉頗回過神來。藺相如蒼白著一張臉,要不是撐著桌
沿、他根本也無力站直。廉頗有些呆愣地望著藺相如,又看了看他握住自己右手,這才漸
漸意會過來自己做了些什麼。
即使臉色死白,即使所有在場人等都能清楚看見他的搖搖欲墜,藺相如仍然挺直著背脊站
在廉頗面前。看進藺相如雙眼,廉頗自然知道自己只是胡亂遷怒於人,他嘖了一聲、這才
把手裡的大夫放下。
「……出去,都出去。」
廉頗低聲說,剛才因為將軍的怒火、嚇得沒人敢出聲,一聽見將軍趕人,所有人都巴不得
搶頭一個出門。
眨眼功夫,房裡又只剩下廉頗與藺相如兩人,四眼相對。
「你先回床上去。」廉頗邊說邊伸手想扶、藺相如卻輕輕揮開了他的手。他隨手拉開椅子
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
無言的邀請。
廉頗於是也默默在藺相如面前坐了下來。
「你還沒回答我。」廉頗低聲說,藺相如捧著杯子湊在唇邊,他眨了眨眼睛,「……方才
先生不是說了?」
廉頗低咒、同時砰一聲把杯子敲上桌面,「為何不一開始就告訴我?為何唯獨向我扯謊?

藺相如喝茶的手停了下來,他輕輕別過頭,「也不是單向你,不過是沒必要……」
「沒必要?」
廉頗發現,藺相如的每一句回答都能成功掀起自己更深一波怒火,他簡直懷疑藺相如是否
刻意為之。他還沒伸手、藺相如已經先他一步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畢竟,我們並……沒有這般關係。」
說出口,於是疼痛更真實,更深切。
明明是自己決心要拉開距離的……
「看著我,再說一次。」
廉頗咬牙切齒,忍怒忍得全身顫抖,藺相如猛地轉頭,撞上廉頗目光的同時、也撞上迎著
自己來的嘴唇。
「唔、……」
總是躲不開他,藺相如在慌亂掙扎中模糊地想,什麼都跟不上他,無論氣力或年紀,身材
或膽識,唯有心沉淪的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撈回……
「你說我們沒有這般關係,那麼就從此刻起也不遲。」廉頗啃咬著藺相如涼冷的嘴唇、模
糊地宣告,藺相如只能搖頭。
為何總是我退一步、你就逼近一步?
「不、……」抗拒的字眼才溢出口,廉頗就瞪著藺相如,「你究竟在怕什麼?」
廉頗擁著藺相如、讓他躺在自己手臂裡,知道藺相如的力氣抗拒不了自己,廉頗也並沒有
太過使力去限制他。
「因為我們同為男子?或者因為年歲相差?」
萬籟俱寂的深夜,廉頗這般聲量怕是連幾里之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吧,藺相如沒想到廉頗
竟然會有這般疑問,也沒料到他竟會如此毫不遮掩地問出口。
他困窘地偏過頭,「你、在說什麼,我從未……」
「又扯謊。」
廉頗大大嘆了口氣,他隨手像撈小貓似地把藺相如給撈抱了起來,大步走向床邊,而後大
剌剌地讓自己和懷裡的藺相如一起躺進床裡。
「廉頗、……」
「從未?」被迫和廉頗同床共枕、又被迫著與他四目相交,藺相如只覺得呼吸好困難,別
靠我這麼近、別用這種眼神語調,說這種話……
別讓我期盼。
「任我那般擁抱、那般親吻,又給我那般眼神和笑容……」廉頗清晰仔細地數給藺相如聽
,「而今你告訴我,從未?」
「那、那明明是你……」
「你並非無法抵抗。」廉頗看著藺相如,「我並非沒給過你機會抗拒,而你卻選擇傷害自
己,相如、你分明……」
那瞬間,藺相如心裡轉過成千上萬個念頭。他得狠狠握拳、才能夠控制自己不轉開目光。
他知道若自己現在閃避了廉頗的視線,那便是默認了。
是,廉頗,我的確獨獨對你扯謊。
不想讓你察覺我對你的心思、卻又軟弱得無法與你兩斷。廉頗,現在還來得及,趁著時間
不長、心意不深,天知道我有多麼不想讓你難過……
廉頗於是眼睜睜地,望著藺相如笑了。
——無比豔麗,而誘人地。
廉頗吃了一驚的同時,藺相如已經主動伸手,冰涼的指尖輕輕點上廉頗臉頰滑動,「……
既然被你識破,那麼我也只能不再隱瞞……」
從沒見過藺相如如此誘人的神情語氣,廉頗猛地呼吸急促了起來。驚疑不定間,藺相如已
經柔柔軟軟地、主動貼近了廉頗嘴唇,彷彿捧著什麼珍寶似地湊著他嘴唇呢喃:
「吶、廉頗,我怎麼都忘不了那晚的碰觸、還有……你罰我酒的滋味……」
混雜著藥草香氣,和藺相如身上總是乾淨好聞的氣味,廉頗呆滯地任由藺相如輕輕貼上自
己嘴唇,柔柔軟軟地低喃:「將軍……」
被廉頗一個翻身壓在身下、狠狠抱住的那瞬間,藺相如在伸手攀住廉頗頸項時,輕輕閉上
了眼睛。
廉頗,我但願自己想錯,但若真如我所想……
我不願你執著於我,那太傻了,廉頗。你有大好未來、你有似錦前程,你值得擁有與你相
伴一生的伴侶……
吶,廉頗,你懂的,那不會是我……
不可能,會是我。
倘若是那夜放縱使你執著,只是這副身子、你要,就給你吧,放著也不過枯等至盡頭罷了
……
別是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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