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面試他的那個男人，對他而言，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一頭髮根已然有些褪色，卻沒去補染的，略長的頭髮，配著一套夏威夷衫。由利第一
眼看上去，覺得這是個痞子，或者是混混？或者該稱為八加九？反正是他大學時期，壓根
不會去接觸的那種類型的人。看起來就像是完全沒上過大學，雖然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是
就連他的母校裡體育系那些最喜歡跨系、跨校約砲的同學，看上去都比這人正經。
　　這讓為了準備這場在夜晚的面試，提前刮了鬍子，還穿得頗為正式的他（至少他是穿
了襯衫、打了領帶來的），覺得頗為浪費。
　　那名「面試官」用端詳的眼神看著他，銳利而放肆的目光，從頭到腳地掃視著他的全
身。就在由利正打算表達他感受到自己遭到冒犯的意思時，阿洛立刻拍了拍他的背，「你
穿西裝很好看！可惜，都太便宜了，不是網購或是地攤貨吧？」
　　由利只差沒自豪地回答他：「你才穿的地攤貨！外套是N●T買來的，褲子、襯衫可是
UN▲QLO的呢」即使如此，那也是好幾千新台幣哪！對他而言，是高級貨了。他不知道就
是阿洛身上那套他看不入眼的夏威夷衫，價格也比他全身上下的造價都高。
　　阿洛盯視著他的眼神就像隻狡獪的狐狸般，由利覺得自己被當成某種即將上架的貨物
，如今正在當鋪裡被人鑑定價值。阿洛才伸手，由利就警覺性地退了一步。
　　他收了手，將手插在吊著根不知道用來幹什麼的鍊子的口袋裡頭，三七步地站著，「
怎麼了？你講電話的時候，態度不是這樣的啊。做人誠懇、老實一點，你不是很想要這份
工作嗎？」
　　這讓由利變了臉色，竭力裝出緩和的表情。儘管他滿心的莫名其妙與不解，總覺得眼
前這人並不單純。
　　阿洛這才再次將手探了過去，自是沒撫摸他，只是褪去他的外套，親自解開他的領帶
，替他將襯衫領的前兩顆扣子解開，然後將領帶塞進外套的口袋裡，而後將它們揣在自己
的懷裡。
　　由利忐忑不安地看著自己千元的外套，不希望它與領帶發皺。
　　「這樣好嗎？等一下要去工作，不太正式。」由利問道。
　　「你要這麼正式幹嘛？你來應徵的是業務嗎？你等一下是要跟人去談生意嗎？」阿洛
笑道，他笑得瞇起眼來，虎牙都露了出來，看上去頗為邪惡。
　　這番話，令由利越發遲疑，他已開始不明白自己來應徵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絕活，
可以到「日保五千」的程度了。
　　阿洛瞟了一眼旁邊的7-11，「你沒帶髮蠟吧？我出錢，我們進去買一個。」反正是對
方出錢，由利就沒說話。
　　進到便利商店裡頭，他實在沒敢太逛負四，就怕被引動了購物慾，畢竟負四裡頭的貨
架上陳列的每個商品看上去都是如此地完美，吸引進來的每個人都去消費，今天的他可是
一個子兒都還沒賺到，怎就能先花錢呢？便只是裝模作樣地四處走動，探了探頭。
　　阿洛沒過多久，就去櫃檯結了帳。
　　「給你。」一杯焦糖瑪奇朵，冰的，最大杯的。起初看到他在旁邊等咖啡時，由利還
以為那是男人自己要喝的，沒料他自己一杯沒點，卻把手裡的，才剛從店員那裡接過的，
直接就給了由利。
　　「我看你有點太瘦了。」阿洛又輕輕地瞟了由利一眼，目光輕柔地拂過他的全身，以
至他的臉蛋，「顴骨的形狀都有點看出來了。但是你的骨頭長得不錯，臉型很好看，瓜子
臉。你有在健身嗎？」
　　「……有點肚子。」由利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兩人肩並肩走出負四的自動門，一杯大杯的焦糖瑪奇朵可不便宜，他很久沒有過這樣
的小確幸了，阿洛的收買確實有用，至少對由利而言是如此，兩人的距離一下子便拉近了
許多，由利看似「信任」了阿洛的「專業」不少。
　　「這有什麼打緊？我也有一點啊，但是不妨礙我很受歡迎，是吧？
　　「只要穿著衣服的時候，看不出來就好，脫掉的時候八成都已經拿到錢了。」像是在
開玩笑般，阿洛把手輕輕往由利的肚子上一揩，透過襯衫的衣料，由利還來不及反應自己
被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摸了不尋常的地方，阿洛便頗知分寸地收了手。
　　「等一下讓小玲幫你抓一抓，他很會抓頭髮的，能幫你抓得很漂亮。」除了一只小巧
的紫色蓋茲比以外，由利還感覺阿洛把一個小小的盒子一起塞進他的褲子口袋裡。
　　阿洛趁隙替他把襯衫的一角，從褲頭裡撈了出來，「放鬆點。」他在由利的耳邊說道
：「每個人第一天上班都會緊張，但是你別緊張，大家都是好人，沒有人會想害你的，反
正害你也得不到什麼好處，不是嗎？」
　　由利用手指往口袋裡的小盒子上撫摸，起先摸見塑膠薄膜，還有薄膜上的開封線，令
由利感覺這像是盒牛奶糖，然而這四四方方的薄正方體盒子，顯然不可能是牛奶糖，牛奶
糖盒是長方形的。
　　他用盡餘光，往口袋裡一瞥，總算瞥見了「杜蕾斯」的英文字，「！」這讓由利立刻
瞠目結舌，甚至猛然一抖。
　　他的表情變化得實在太明顯，阿洛忙安撫道：「這不是一定會用到的，但男孩子出門
在外，總歸是得保護自己的，不是嗎？這個隨身帶著，對你有好處啊，你怎麼知道外面那
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能不能保護你呢？」
　　「……？？？」
　　還沒等到由利想撒丫子逃命，阿洛便拽住他的手腕，讓他跟著自己上樓，「我今天安
排了一名『前輩』帶你職場實習，雖然你今天就得上戰場了，也算不得什麼實習。
　　「以後你會知道我對你特別好，其他人不一定都有這待遇，畢竟我不喜歡我的人被外
面亂七八糟的人欺負。」
　　這棟綜合大樓裡，當真什麼奇怪的業務都有，每層樓有各種不同的工作，還有很多特
別類型的場所，諸如茶餐廳、KTV、網咖，都是到了晚上七、八點以後，才開始熱鬧起來
的，這也使得這棟大樓裡頭總是龍蛇雜處，附近什麼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人都有。
　　通常入夜超過九點以後，由利自己是絕對不來這鬼地方的，但是阿洛約在這裡，這沒
辦法，他只得來，為了他近期的生計。
　　「我叫阿洛，你有我的電話，有問題隨時打給我，自己要會看時間，時間到了就自己
跟客人收錢。」阿洛逕自說道。
　　「？？？？？」由利滿腔的問號早已經冒出頭殼了，阿洛卻沒回答，只壞笑著說道：
「『你前輩』會幫你的，反正他會推銷你，你不必擔心。他敢不推你，我讓他死得很難看
，他沒錢賺的話，自己就知道乖了。」
　　彎過幾個繞來繞去的小道，總算是到了一間烏煙瘴氣的網咖，阿洛依舊拖拽著自己，
直到一個座位前。
　　「啪啪！」阿洛用力地拍了拍一名戴著全罩式耳機的少年的桌子，那名少年隨即拿下
耳機，先是看著阿洛，隨後視線瞄向阿洛仍然拽著的，由利的手腕。阿洛識時務地抽了手
，由利則是恨不得趕緊收手。
　　「看起來真土。你是新人？」少年看了由利一眼，隨即便下了定論，「你是不是連夜
店都沒去過？怎麼會穿這樣出來上班？」
　　「我發掘來的素人，跟你這種十六歲就出來打工賺錢的人不一樣，人家是含著金湯匙
出生的，雙親健全，都有工作呢，還有大學學歷。」阿洛笑道，那笑容竟有幾分挑釁的意
味，就像是在拿著由利的出身與眼前的少年較勁。
　　「……」聽見「大學學歷」一詞，少年表情微微地扭曲，立刻自座位上站起來，「靠
！都讀了大學，你來跟我搶什麼工作？神經病！」
　　「？」由利忽然被這麼指著鼻子罵，他自己都很委屈，他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工作啊
。而且阿洛是怎麼知道他的家庭狀況的？
　　「我沒說錯吧？你下午才發了履歷給我，我看你讀的私立大學，家裡沒辦法供給的人
，早就輟學了，哪有辦法讓你讀完。」阿洛的視線與由利對上。
　　聽到阿洛說由利是他發掘來的，少年頓時沒話了，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坐回座位上，
仰望著尤利，說道：「你是不是他騙來的？我勸你現在立刻……」少年還沒說完，卻忽然
沒話。由利立刻看向阿洛，阿洛剛才很可能是瞪了少年一眼，然而卻沒顯露給由利看。
　　少年咂了咂嘴，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揚起一個職業的笑容，朝由利伸出手，「你叫我
小玲就好了。」
　　「小玲？」由利怎麼看，都不覺得眼前的少年是個女孩子，但是他的名字怎麼就這麼
女性化呢？
　　「你也該取個藝名啊，想好了沒？」阿洛說道：「要不要我幫你想一個招財的？最近
都沒遇到願意讓我幫他取名字的。子翔？肖俊？要不要？」
　　「……」不知怎地，由利總覺得這些名字有夠土，便回答道：「就叫由利。」
　　「英文名字也不錯啊，很多客人很喜歡喔，會覺得你特別高級，好像英文特別好，或
是有出過國。」阿洛滿面堆笑道。
　　他是出過國沒錯，在媽媽還沒有和爸爸離婚之前，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反正他沒吃
過洋墨水是肯定的；他也不懂他父母給他取這樣的名字做什麼，反正他現在是利益所趨，
「由利」兩字是無誤的。
　　小玲還坐在位置上翹著腳，放在桌子上充電的哀鳳不斷發出賴的提示聲，不知道都是
誰在找他，發的訊息這麼頻繁。
　　阿洛從短夾裡拿出三千元，塞到小玲的手裡，連帶地隔著千元大鈔，用食指的指甲，
摳了摳小玲的掌心，那隻指頭立刻被小玲死死地握住。
　　阿洛抽抽手指，低頭朝著小玲薄薄的，穿了耳骨釘的耳根邊呵氣道：「時間差不多，
你也該起來了。有錢大家就一起賺，客人給新人機會，就是給你機會，他們會留他，自然
就會留你。」這話倒是戳中小玲的心事，對小玲而言，時間就是錢，他可不想拿來做白工
。
　　「錢給你是讓你拿來打理的，不是讓你拿去買酒喝的。注意長遠的利益啊，我既然給
你師弟，就是給你機會，讓你展現長才，以後你們一塊上台，一塊發財。」阿洛說完，就
逕自離開，往櫃檯的方向走去。
　　由利才想問，小玲就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讓他別去了，「還有半個小時到一個小
時，我幫你整理整理，等一下有生意了，他才過來接我們。」
　　「整理什麼？」由利疑惑道。
　　小玲顯然對這新人感到非常不耐煩，「幹，這他媽就不是我的義務喔……算了。我當
作功德，看會不會因為這樣生意好一點，照顧兄弟也算是我們這行的習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嘆了一口氣，試圖調整自己的情緒，盡可能平和地去教導
由利，他本認為理所當然的那些事，「你看你的眉毛，一堆雜毛，眉型都看不出來。頭髮
也沒抓，粉底不上，眉毛不畫，遮瑕不上，黑眼圈都露出來。還有你的衣服，你總是要讓
客人看到你就喜歡上你啊，不然你想賺個屁錢？夢裡什麼都有，你怎麼不乾脆去洗洗睡算
了？」
　　由利聽了這些有的沒的要求，沒一樣是他覺得身為一名男性，日常中需要注意的。男
生不是只要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就好嗎？幹什麼整這些花裡胡哨的？終於忍不住問道：
「所以，你們到底是作什麼的？」
　　「普通的招待而已，環境很單純的，鋼琴酒吧，客人會喝一點小酒，我們不用喝，給
客人點點菸就好了。」小玲冷冷地說道：「你總是有幫人的生日蛋糕點過蠟燭，或幫家人
點過香，會用打火機吧？」
　　「可是阿洛剛才塞給我一個杜蕾……」由利才在揚聲，小玲立刻發出「噓！」的一聲
響，讓由利把聲音壓低，「你就恨不得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由利低著頭，沒敢再說話。小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雙手抱胸，說道：「那個十
之八九不會用到，只要你別在下了之後跟亂七八糟的客人離開。他給你那個是為了你好，
他可以不管你的，但是你要管好你自己，因為在現場，沒有人會管你。」
　　「阿洛不會陪我們？！」沒管「下了」是個什麼意思，由利只顧震驚道。
　　「當然不會啊！我們都是大人了，自己負責自己的安全與性命，要什麼人來陪？阿洛
的義務就只有接送我們，幫我們算錢，除此之外就沒有了。就連收錢都不是他的義務。」
儘管面前的少年，顯然比自己稚嫩許多，說出口的話卻帶著那麼些蒼涼的意味，是由利當
下的心境所無法體會的。
　　小玲淡淡地說完，就自座位上起了身，「走吧，你跟著我，我去幫你打扮打扮。」
※
　　離開網咖的時候，由利才知道，阿洛幫小玲把剛才那台電腦的時鐘錢全付了，從面試
到見職場前輩，前後加起來只有一小時。
　　「我聽說可以免費來上5G的網，我才來的。」小玲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帶新人很
麻煩，尤其是像你這種溫室裡的花朵。」
　　去現在還有在營業的夜間髮廊（天知道是為哪些客群提供服務的）洗剪吹的時候，兩
人閒談間，由利隨意自小玲那裏套了一些話。
　　起初，小玲只千交代、萬叮囑地提醒他：「如果有客人問你唸哪裡的，你隨便說個文
●、萬▼，或是說你育□畢業以後就沒讀了，知道嗎？」
　　「如果客人問你為什麼要做這個，你就說你父母雙亡，家裡有人欠債、生病。反正你
是不得不，你是萬不得已。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個，你最珍貴，你最特別。」小玲繼
續說道。
　　隨著兩人言談得越來越多，由利開始感受到小玲的誠懇，儘管小玲要他對別人說的，
全都是些不真實的花言巧語，然而對比起阿洛，由利卻能更多地感受到小玲似乎是真的有
意思想與他交心。
　　小玲老實地告訴他：「雖然我要你那麼說，但是只有高職畢業，父母雙亡，家裡有人
生病，這些都是我真正的情形。
　　「我還被人騙過錢。」小玲落寞地說道。
　　「這麼好？怎麼就沒有人可以過來給我騙錢──」由利才在調笑，試著緩解氣氛，就
聽小玲繼續說道：「我高中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同班同學。他當時告訴我，他讓班上的女
生懷孕了，跟我借點錢，」
　　「……」聽見小玲喜歡的居然是個同性，不知怎地，由利不但一陣沉默，身體還不由
自主地往旁挪了幾步，不再與長相甜美的小玲那麼地貼近。
　　店外，由利已經做好了造型，從頭髮到妝容都有，只是還沒去買新的衣服。起初，看
見鏡子裡那個彷彿剛整過型、墊過山根、開過眼頭的小騷包時，由利甚至都還認不出鏡中
人就是他自己。
　　小玲穿著十分入時，並不是像他那樣的襯衫，而是一件騷氣的、薄薄的背心，甚至能
隱約自衣服的側邊看見他雪白的胸，以及淡色的乳頭。他下半身穿著一件貼身的薄褲，能
看出他跨下的形狀，總有那麼點色情的意味，能吸引人的目光不斷去窺探那處。他還踩著
一雙短靴；不誇張地說，這樣的造型使得小玲看上去，就像個出來阻街的，由利心想。
　　小玲拿起手機，主動攬著由利的脖子。由利才一驚，一看到自拍的螢幕畫面中，兩名
男子是如此地好看，活脫脫像是自漫畫世界中跳出來的角色，由利竟不由自主地望向前鏡
頭，調了一個最好看的姿勢，比了個「葉」。
　　拍完照，小玲立刻冷淡地往旁一站。他熟練地用APP套了個風格檔，修了圖，和由利
交換了賴，傳給他。
　　不由得說，成品實在好看，比他自己都還會拍，甚至讓由利想上傳IG，還想標記他，
小玲卻說：「你傳吧，只是不要標記我。」
　　然後，小玲點了根涼菸，一邊提醒他「抽涼菸會不舉」，一邊又把菸拿到他面前，示
意他抽，大概安著顆想讓他不舉的心。
　　由利搖了頭，「你就不怕不舉。」
　　「我舉不舉有什麼關係，我又不生小孩。我只擔心跟我打砲的人舉不舉！」
　　小玲也沒勉強他，這才繼續說道：「總之那時的我，其實連高職都想輟了，但是我這
一生裡，就沒有實實在在地完成過什麼，我就想，至少高職得讀完的。那時候我想存十萬
，但是那個人跟我拿兩萬，想幫他女朋友墮胎，我給他了。」
　　由利沒問小玲為什麼給那個人兩萬，也沒問後續那個人有沒有還錢；事實上，如果那
個人有還錢的話，小玲這時鐵定不會跟他談起這件事。
　　人總是對不幸的回憶特別印象深刻，宛若熱鐵烙膚，幸福的往事卻往往並不容易被勾
起。
　　「不論如何，」小玲將抽了2/3的菸丟到地上，用靴子的底踩熄了，說道：「讀高職
的時候，我想開一間屬於我自己的店，直到現在，我都還想開店。等到我開了店，你就不
會見到我了。
　　「我這時候交的朋友，我一個都不會留，我會全部斷聯繫，我要重新做人。」他正色
道。
　　「你想開怎麼樣的店？」由利偷瞟著他的側面，他的鼻子形狀精緻小巧而挺翹，就像
是個BJD娃娃。
　　「服飾店……或是花店。」小玲望著沒有星星，漆黑一片的夜空，好像這就是他的未
來，儘管他仍心懷夢想。
　　「花店更好，但不能賺錢。潮牌的店會好一點，先做網購，做起來再開實體店，但是
進貨要錢，選貨要燒錢，沒有錢，什麼都不能開始。
　　「大家不都是為了有一個『開始』，才會跟洛哥的嗎？你也一樣吧。」小玲說道。
　　由利總覺得花店要來得更有靈魂些，但是小玲說的也也不錯，畢竟種花不是一種人的
剛需，相較之下，人人都需要買衣服，也有添購新衣服的天性。
　　他還在想著該怎麼安慰小玲，然而現實卻沒有允許他繼續和小玲深入交流下去，因為
阿洛的電話來了。
　　「你們在西門的哪裡？」從擴音裡，由利聽到阿洛的聲音。
　　「『日落』。」小玲回答道：「衣服還沒買，附近一堆懶鬼，今天排隊做造型的人有
點多。」
　　「沒關係，好看就好，衣服以後再買。我帶他去買也可以，剩下的你留著做零用錢。
」阿洛說道。小玲攥緊了口袋裡的錢，不得不說，平白污了兩千塊，心裡還是爽的。
　　「我先過去帶你們。客人來了，我把你們都推上去了，你讓客人知道由利是新人，讓
他們對他好一點，別灌他，讓他直著走進去，別躺著給人抬出來。」說完，阿洛直接掛了
電話。
　　小玲收起手機，用背後的指環扣吊著，忽然發現由利在聽了他們的日常談話已厚，那
瞠目結舌的表情，連忙安慰他道：「不會那麼嚴重，這就跟第一次打麻將一樣，你要相信
新手運──你第一次的客人，會是一個願意對你很好的人。
　　「他不但又帥又年輕，還願意花錢買你的時間，而且他並不貪圖你的什麼，只不過是
想和你一起談談心。
　　「你安慰他，讓他在生活裡好過一點，而他的錢包也讓你的生活好過一點。一切就這
麼簡單而已。
　　「你真的要這麼想，除此之外的，你都不要去想。」小玲扶著他的腰，滿面歉容地說
道：「越想越不好，你要相信吸引力法則。」
　　這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小玲猛然問道：「阿洛都沒跟我提起，你酒量好嗎？」
　　「還行吧，我平常也會多少喝一點，畢竟待業中，誰能不喝啊？反正那個人不是我啦
。」由利回答道：「怎麼了？怎麼這麼問？」
　　小玲說：「你別醉，至少前兩個小時都不要，不然我剛才說的那些問題，你會連想都
沒辦法想，知道嗎？
　　「別上班第一天，就喝醉回家，如果連第一天你都得喝醉，那之後的每一天，你要怎
麼上班？你要怎麼在這個像地獄一樣的鬼島上，繼續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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