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前作：最遙遠的距離。
15.
沈亦星準時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邊有點出神地攪拌著他先點好的熱奶茶邊等待，皇羽遙
戴著他習慣用來遮擋半個臉的大墨鏡、一陣風似地捲了進來。
「小星！」
看見坐在落地窗邊、沈亦星修長的身影，皇羽遙就已經忍不住開心地對他揮手打招呼，沈
亦星回過神來、也朝皇羽遙笑著揮手，「阿遙，好久不見了。」
皇羽遙隨意點了杯黑咖啡，然後才在沈亦星面前坐下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手去拉近沈
亦星的臉、勾下自己的墨鏡仔細端詳，沈亦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阿遙？」
「身體好點了嗎？我跟昂都很擔心你啊。」既然都靠那麼近看了，皇羽遙順勢就在沈亦星
額頭上親了一記表示想念。無論皇羽遙這舉動做過幾次、都還是會讓沈亦星臉紅，這也總
是逗得皇羽遙很開心。
「趁那個小氣鬼不在趕快親，免得他看見了要追殺我到天涯海角。」皇羽遙透過自己本來
已經拉低的墨鏡、手指拉著兩邊眼角向上、推出一個奇怪又嚴肅可笑的表情，「你每天要
對著那張臉也真辛苦。」
沈亦星停不了笑，皇羽遙看著這樣的沈亦星、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唔嗯，
小星你不一樣了。」
皇羽遙一針見血地說，這讓沈亦星眨眨眼，前兩天小妍也這麼對自己說，害他還緊張了一
下、想說該不會那天晚上的聲音被小妍聽到。
那當然也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怎麼了？」
皇羽遙知道沈亦星有話想說，他於是很耐心地等待，沈亦星喝了一口自己點的、很甜的奶
茶，思考之後，才決定從這裡開始說起。
「我跟他，……做了。」
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詞，沈亦星有點含糊地說。
「做了？」
皇羽遙訝異地、聲音至少比沈亦星大上三倍的重複，幸好這時段咖啡廳裡頭沒有什麼人，
沈亦星有點慌張地對皇羽遙搖手搖頭、想要他別那麼大聲。
皇羽遙坐好之後，忍不住去握沈亦星的手。
「你說真的？你跟他做到最後？」
皇羽遙會那麼訝異，沈亦星當然也明白，畢竟他知道那段過去，在躲著戚仲翔的那些日子
，皇羽遙也始終是沈亦星很大很大的支持與幫助。那種被人強迫、侮辱的心情，皇羽遙也
曾真切體會，以至於在他聽見沈亦星竟然和戚仲翔發展到最後、會如此不可置信。
「他強迫你？」皇羽遙立刻得出這個結論，眼中藏不住憤怒，「我去殺了他。」
「不是、不要殺，阿遙，你先聽我說完。」沈亦星當然知道皇羽遙有多認真，他連忙拉著
皇羽遙的手安撫，皇羽遙瞪著沈亦星，彷彿試圖確認沈亦星是不是出自真心這麼說、或者
其實身上有被戚仲翔裝了竊聽器之類的脅迫。
「是我想要。」
沈亦星那張清秀斯文的臉上，有皇羽遙很熟悉的……堅定神情。皇羽遙仔細看著他，像是
想從沈亦星臉上看出任何一絲動搖，他又喝了一口咖啡，這才比較冷靜了些。
「你從來都不需要勉強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小星，這我們之前也聊過，要是他想要、你
不肯，你也完全不用遷就……」
「我沒有不肯……」沈亦星捧著自己的奶茶，這種時候想起戚仲翔在自己面前哭著說愛的
模樣似乎有點怪異，但他仍然忍不住因為這樣笑了，「是我先說愛他的。」
皇羽遙沒有講話。
身為外人，看著這兩個人一路糾纏、實在也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自己跟昂能夠有
今天這樣的日子、當初也是一段風雨，自己身處其中、和現在這樣看著戚仲翔和沈亦星這
樣，實在讓人百感交集。
這個男人究竟可以多堅強、又有多單純呢？
沈亦星這個模樣，已經足夠讓皇羽遙明白他有多認真，雖然不知道戚仲翔那裡，不過單憑
他在沈亦星不在身邊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也大概可以判斷他可能很認真……吧。
但願如此，但願這個人再也不要受到傷害，但願他能夠一直待在自己愛的人身邊，一直擁
有他想要的幸福生活。
皇羽遙發現自己有點控制不了情緒，他輕輕低頭、沒讓沈亦星察覺，然後才低聲笑了起來
。
「他有沒有好好對你？事後有沒有幫你弄乾淨？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發燒？」
皇羽遙一連串非常專業的提問、問得沈亦星滿臉通紅，他連忙又捧著奶茶喝、試圖掩飾自
己的害羞，「老、實說，最後我暈倒了。」
想像親眼看見沈亦星昏倒在懷裡、戚仲翔會露出什麼表情，就讓皇羽遙忍不住笑，「想必
你也清楚，我說了你不要在意，那傢伙現在真的只有你一個。不過他的經驗值高你太多、
你會承受不了也正常。」
皇羽遙這句話說中了沈亦星的困擾。
「他很有經驗、……」
皇羽遙點頭，「你會介意？」
要說起經驗，自己的經驗也是比昂多得多了，但皇羽遙也知道成昂琉根本不會在意。不過
好吧，那時候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但畢竟要不要給心、從來也只有自己能夠決定。
沈亦星搖頭，他從來沒有想要介意過這種事，而比起在意戚仲翔、他更介意自己跟他之間
的落差。
「可是我沒有……」想到戚仲翔那個欲言又止的壓抑神情，沈亦星忍不住有點落寞，「他
、我們就只做過那麼一次，之後就都沒有了，我在想、他是不是覺得……不舒服？」
「啊？」沈亦星的話題跳接得讓皇羽遙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有點呆愣地看著沈亦星一臉
惆悵苦惱地對自己開口：
「阿遙，跟沒有經驗的人做愛，是不是、……很不舒服、無法滿足？」
「小星、你等……」
「所以我才想找你問問看，我、想讓自己的技巧、好一點……」
皇羽遙完全沒想到今天被沈亦星約出來、原來是為了這種事。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應該先
去痛罵戚仲翔一頓、或者先對小星說實話，還是應該要先告訴昂、然後笑戚仲翔一輩子。
皇羽遙眨眨眼，總之先從知道更多訊息開始。
「跟他做的時候，你害怕嗎？」
沈亦星立刻搖頭。
「痛得沒有辦法忍受？」
沈亦星仍然毫不猶豫地搖頭。
「沒有讓你高潮？」
沈亦星繼續搖頭。
皇羽遙的手指點在桌上輕敲，既然小星並不是沒有得到快感，這表示有沒有經驗、對戚仲
翔來說根本沒差，更何況他抱的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大概也會是唯一一次愛上的人耶。
再怎麼禽獸、也總該知道要溫柔吧……
——等等。
皇羽遙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自覺自己有某些個性特質與戚仲翔相似，皇羽遙單從沈亦星隱
晦片面的敘述、和自己對這兩人的理解判斷，戚仲翔顯然不會是因為沈亦星口中的理由而
選擇不動手。
「讓我整理一下。」皇羽遙沈吟，「你說那傢伙沒有逼你、沒有讓你痛，也沒有讓你怕，
也沒有不管你的感受，對嗎？」
「嗯。」
小星說的、真是戚仲翔本人？
這個一向自私自利、視別人痛苦為至高無上快樂的變態禽獸，會這麼小心翼翼去對待一個
人？
這樣看下來，恐怕更有可能的是不想弄壞小星吧……皇羽遙想，活該啊你，戚仲翔，真的
讓你得到手了、也讓你可以為所欲為了，你反而下不了手對吧？
不過既然小星都那麼苦惱慎重地跑來找我討論了，我怎麼總有辦法拒絕呢？你知道的，戚
仲翔，畢竟我們相識一場，我幫小星一把也算是對你有利，事後也就別謝我了，我一向很
低調的。
看著眼前一臉苦惱的沈亦星，皇羽遙輕輕笑了起來。
「小星，你還記得曾經跟那傢伙一起拍封面的事情嗎？」
沈亦星愣了一下，他一時之間不太明白皇羽遙在說什麼，好一會兒才總算想起來，那是他
開始在戚仲翔身邊的第一個工作。
自己絆倒了，咖啡灑在廠商的衣服上，然後戚仲翔拉著自己到鏡頭前、擺弄了一些自己直
到現在也不太明白的動作。
他點頭，「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件事，但是這跟……」
「你自己有看過那張封面嗎？」皇羽遙瞇著眼睛，那本雜誌自己直到現在也收藏得很好，
畢竟無論是戚仲翔的表情、眼神、還有躺在他懷裡沈亦星的姿態所構築出來的整個氣氛，
實在稱得上經典。
皇羽遙瞇起眼睛、回憶起自己初次看見那張封面時的心情，他朝著完全不明白的沈亦星微
笑，「光是你的背影，就性感到不行喔。」
「性、感……」這個評論讓沈亦星驀地臉紅起來，畢竟這是一個從來不曾想過、會被使用
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詞。皇羽遙認真地輕點桌面，雖然這恐怕對小星來說可能稍嫌激烈了點
，不過至少也能讓那白痴明白小星說不出口的不安吧……
「再一次如何？」皇羽遙雖然笑著、但沈亦星卻知道他很認真，皇羽遙眨眨眼睛，「複製
看看，那張封面……誘惑他。」
「誘、惑……」沈亦星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先別提這個詞彙本身代表的意涵，他看了看眼
前光是微笑就足夠豔麗誘人的皇羽遙，再想到自己，單憑著這麼平凡的、毫無特點可言的
臉和身體，真的有可能做到這件事嗎？
「你放心吧……」就算你不這麼做，恐怕這禽獸也已經忍耐得超辛苦了吧，皇羽遙在心裡
把這些話說完，他笑著朝沈亦星伸手、親暱地弄亂沈亦星頭髮，「這方法絕對有用，我用
昂的裸照跟你保證！」
「我、我才不要他的裸照！」被皇羽遙弄得又羞又忍不住想笑，沈亦星心裡雖然還是半信
半疑，不過如果阿遙說沒問題，好像真的會、有用……
皇羽遙接下來整天都有行程，在他時間到之前、硬是把沈亦星拉進了成昂琉辦公室才肯乖
乖去工作。成昂琉跟沈亦星也一段時間不見，兩人繼續吃了早午餐邊聊了許多。
成昂琉在知道沈亦星跟戚仲翔關係的進展之後，露出了跟皇羽遙聽見時完全一模一樣的反
應與表情，短時間內看到同樣的模樣兩次，也已經讓沈亦星見怪不怪了。
關於兩人的事情，成昂琉勉強算是能從戚仲翔那裡略知一二。剛把沈亦星帶回家那段時間
，成昂琉就已經被戚仲翔約到Deep喝了一場。
『他哭了。』
成昂琉還記得兩人並肩坐在吧台，戚仲翔端著酒說出這句話的語氣與側臉有多令人心酸，
『全身抖得好厲害，崩潰到暈倒在我手裡……像是我殺了他一樣。』
戚仲翔仰頭乾了手裡那杯根本不該一口解決的酒，酒精應該會像火燒灼過喉嚨一樣，但戚
仲翔連眉頭都沒有皺，成昂琉看著他自暴自棄地哼笑，『報應。』
——報應。
就連皇羽遙，成昂琉也沒讓他知道自己曾經跟戚仲翔聊過這件事。畢竟以遙的個性、要是
知道小星會有這種反應，那大概怎麼樣都會殺進仲翔家裡、不准他再碰小星吧。
誰又能想到現在的兩人，竟然能夠進展到這個地步呢？
望著眼前笑意清淡而確實的沈亦星，成昂琉衷心替兩人開心，但關於他說起遙教給他的方
式，成昂琉卻說不出話。
這樣、恐怕事後仲翔會更……成昂琉心裡苦笑，雖然戀人的性情自己當然瞭解，不過這方
式就算小星不明白、老實說比起幫助小星，恐怕更多的是針對仲翔吧。
就算成昂琉猜到皇羽遙的心思，但這種事情外人也不好插嘴太多，心裡反覆思考之後，他
仍然決定不對沈亦星說太多。
在和成昂琉分開之後，沈亦星一路上心裡百轉千回，都在思考今天和兩人聊天的內容。當
然，最讓他忐忑的，還是皇羽遙的提議。
誘惑、……仲翔？
今天戚仲翔有外出商談的行程，沈亦星因為還在強制休假中，所以才有像這樣的空閒。沈
亦星腦海中浮現戚仲翔總是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今天也是不到凌晨是不會結束工作的。
不過明天一整天倒是完全沒有任何工作安排，過了之後，就又會恢復成每天忙到沒時間喘
息的工作了。想到明明新年才開始沒幾天、就早已經排滿到明年初的行程表，沈亦星就忍
不住探息。
回到家，沈亦妍還沒放學，沈亦星於是趁著空檔搶了戚仲翔家裡佣人們的工作，跑去打掃
了沈亦妍和兩人的房間。弄完了之後，因為廚房也已經不必他弄，沈亦星於是窩回房裡，
一面繼續把戚仲翔工作的一些文書雜務處理好，一面也繼續整理那些永遠弄不完的行程。
是沈亦妍回家的聲音，才讓沈亦星分心。
兩人一起的晚餐，雖然有哥哥陪著、沈亦妍仍然很高興，但小女孩果然情緒完全藏不了，
沈亦星看了也覺得有點好笑。
「怎麼了？」
沈亦妍咬著筷子嘟嘴，「……只是覺得沒有跟仲翔哥吵架，有點無聊……」
沈亦星笑了起來，也對、小妍從來沒看過仲翔認真生氣的模樣。在自己面前的他是外人完
全無法想像的溫柔和忍讓，誰又能想得到、戚仲翔竟然會和這樣一個小女生玩吵架遊戲呢
……
才一天沒有見面而已，好想他。
明明早上他出門前，兩人才親吻過的。
——先睡，別等我。
戚仲翔低沉溫柔的嗓音迴盪在耳邊，這讓沈亦星感覺安心而滿足的同時、也才更明白，自
己原來已經如此……不能沒有他。
習慣了天天在一起的日子，習慣了他獨獨對自己的寵溺和縱容，沒有他在身邊的每分每秒
，都漫長緩慢得不可思議。
「你自己還不是……」沈亦妍邊吃飯邊咕噥，沈亦星歪頭，「嗯？」沈亦妍看著明顯心思
根本不在食物上的哥哥，一口飯吞下去之後、才開口說話。
「你滿臉都寫著寂寞喔，亦星哥。」
完全沒想到沈亦妍會這麼坦白又直接，這讓沈亦星想裝鎮靜也還真沒辦法。雖然從來沒有
對沈亦妍詳細說明兩人的交往狀況、也不知道沈亦妍究竟瞭解多少，但這種事情跟小妍說
好嗎、……
沈亦妍看著明顯有點慌亂的沈亦星，繼續慢條斯理地吃飯。
「今天國文老師竟然給我們一個超——級老派的作文題目，要寫『我的家庭』，你想、這
種東西根本就是小學第一篇作文會出現的題目吧，老師根本故意整我們！」小女孩邊笑邊
說，沈亦星卻聽得一愣。
家庭、……嗎？
這個對於沈亦星而言，幾乎已經遙遠而模糊的詞彙，有那麼瞬間竟然讓他腦中一片空白。
沈亦妍並沒有察覺到哥哥的心思，只是繼續說：「但是我有認真寫，我說我有超多愛我的
家人，雖然我對爸媽沒有什麼印象了，但是我有兩個超級無敵愛我的哥哥……喔、放心，
我沒寫出名字啦。」
「小妍、……」
沈亦星不但說不出話、眼前也一片模糊。對，怎麼就忘了呢，小妍已經十六歲、快要十七
歲了，不是那個總是哭著要自己抱、總是吵鬧著抓住自己不肯放手的小女孩了。
假裝沒看到哥哥忍不住眼淚的模樣，沈亦妍只是笑著夾了一口自己早上點餐的超好吃炸雞
、湊到沈亦星嘴邊，「哥、你吃吃看，這個真的超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