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死亡描寫
※有微微性描寫
5.
「那個肚子裡孩子就是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姊,她說得雲淡風輕而且語速飛快。雖然可以理解她也只在異國待到
兩歲,記憶不清也很合理,這些瑣碎或許還是她長大後自己探尋的——但她也太冷靜了吧
!
「等、等等,那個女人是什麼來頭?」
「聽說好像是當地臺裔的後代,在和爸認識之前彼此根本沒有接觸,所以在我出生之後的
幾個月才辦理婚禮,似乎還差點被當成假結婚。」
……這也跟假結婚沒什麼兩樣了吧。我想。
「她因為虔誠的信仰接受了姑姑——大哥的母親——的建議與爸爸在一起。至於為什麼會
交往幾個禮拜就有小孩,」她俏皮地說:「我想這就是大人的祕密了。」
她還有心思搞笑!我翻了個白眼,「那現在那個女人呢?唔……你的媽媽?」
大姊的手指開始不自覺地敲著桌面,手機放在旁邊,隨著她越來越快的敲打微微震盪。
「她離開了,後來因為難產去世。」
「什……」
「一件事一件事來。」大姊打斷我,「總之因為一些緣故,我們短暫的家庭破滅了,包含
大哥一家人。爸爸終於清醒,帶著我,以及本來就沒有那個國家身分的大哥回國,並且辦
理了收養手續。」
「發生了什麼事?」我問。
大姊看向我,我以為那是雲淡風輕的眼神,但過了好一下子才發覺,那不是冷靜或者事過
境遷的沉著,那更像是某種冷漠。不是不在乎,而是在經歷悲劇之後的武裝。
「你可以想像吧。」她的口吻變得尖銳。
「禹思賢。」我說,「你快踩到底線了。」這是警告,不過並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我
不想傷害任何人,只能不安地說:「不要這樣對我說話。」
我不怪她,這也沒辦法。她盯著我,她的臉在我眼前開始變得模糊,我看不懂她的表情,
無法分析她是喜是怒是哀還是樂。
「思賢。」我想用懇求的口吻,但身體卻違反我的意願發出了冷硬的聲音,像是命令一樣
:「不准這樣對我說話。」
過了好一會大姊才淡淡地說:「這不是可以想像的嗎?『神』告訴人們末日在即,惡魔出
現了,祂找到了弱小的人,並且埋下了致死的種子。」
「然後呢?」
「然後他們都死了。」
「誰?」
大姊靠近我,「姑姑、姑丈,忠誠的信徒們……」她用氣音說:「說不定大哥其實也死過
了一次,誰知道呢。」
我不發一語,這是個難笑的笑話。
「他或許也不再是人,而是個喪屍。」
#
他其實很慶幸思賢不用記得太多,畢竟這是多麼可怕而且難以置信的遭遇。思賢出生之後
,他便很開心地將她當成親生妹妹照顧,牙牙學語的期間超級可愛的,他可以說是愛不釋
手,就算頭髮被不知輕重的思賢用力拉扯也無所謂。
母親的學位在入教之後有些岌岌可危,他們的團體也出現了分裂,母親開始和最初的教友
漸行健遠,最後只和幾位教友和弟弟一家搬到另一個社區。
母親把原本只需要兩年的學位硬生生念成了兩年半,幸好最後還是畢業了。在他的記憶裡
,畢業之後的母親更加辛勤地往當地教會跑,父親也不例外,大多數的時間他都和妹妹、
舅媽待在一起。
在他的記憶裡面,舅媽總是很安靜,舅舅則因為博士資格考的關係變得很忙碌。他沒有去
幼稚園,絕大多數的教育都由教友們接手。
五歲的他已經很習慣小紳士的打扮了,但才兩歲的思賢卻很討厭身上的蕾絲小裙子,這每
次都讓她感到搔癢難耐,穿著穿著忍不住就會開始扭。
「No No思賢。」他搖著手指模仿大人:「不可以,打扮要得體。」
思賢只會說英文,總會皺著臉用力地喊:「But I don’t like it!」
他永遠記得那是個同樣陰鬱的午後,這個州的冬天總是很冷而且充滿烏雲,太陽極為偶爾
才會吝嗇地露出一角。
他在舅媽家數著落到窗邊的雪花,他一如往常地數著落到窗邊的雪花,旁邊的思賢正玩著
積木,舅媽則一整個下午都抓著電話不知道在說什麼。她被電話線限縮了空間,還指示他
千萬不要靠近,所以他也聽不清楚舅媽的聲音。
數到地第一千的時候,他感覺衣襬被抓住。回過頭,思賢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他身邊,肉
肉的小手抵在窗戶上,過了一下子說:「好冰。」
「因為外面在下雪。」他說。
舅媽終於從客廳走了過來,她的臉比平時還要蒼白,四肢很纖細,但突出的肚子讓她看起
來更加搖搖欲墜。
她抱起禹思賢,看起來像瘋了一樣走遠,但又忽然跑完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好痛!」他大喊。
但舅媽一點也不在意,也彷彿沒聽見似地,那雙睜得老大的眼睛佈滿血絲。舅媽一靠近,
他便聞到了很久沒有梳洗的油膩味,她長得很好看,但身上的洋裝卻也微微泛黃。
「你。」舅媽的臉就像惡鬼一樣扭曲。「你,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很害怕,平時安靜陰沉的舅媽竟變成這副模樣,他嚇得甩開了她的手說:「No!」
舅媽一邊發抖一邊又抓住他的手臂,嘴裡的話變得又快又碎,反覆地叨著:「走,走,走
。離開這裡、離開這裡!」
「No——」
忽然地,門鈴響了,舅媽的反應很大,竟然跳了起來,順勢鬆開了他的手。禹思賢被嚇壞
了,抓住母親油膩的髮絲,小聲地喊:思言、思言。
他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跑到門口的,一把撲進母親的懷裡。
媽咪!他喊。
母親把他抱了起來,父親也在,外頭的雪積在雙親的肩膀、腦袋上,他溫熱的眼淚融化了
母親身上的雪。
他環住了母親的脖子,來不及去看被嚇壞的思賢,以及臉色發白的舅媽。
他聽見母親用低沉且鄭重的聲音說:「你可以的,你得這麼做。」
舅媽好像在哭,但他不敢看,只是將臉埋在母親的脖子旁,母親輕盈且充滿香氣的髮絲一
點一點地撫慰了他的心。
母親又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舅媽雙腿一軟,跪在門邊啜泣,思賢不知所措,幾乎被困在舅媽懷裡。
母親說舅舅比較懦弱,無法下定決心。「你得救他。」頓了頓,母親的視線往下,定在姪
女身上,眼角抽搐了兩下。舅媽立刻放聲痛哭,呢喃著:不要、不要,這不是真的!
母親的聲音相較之下一直是平穩而且堅定的:「思賢也成了喪屍,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母
親,不要逃避。」她微微彎下腰,拍了拍舅媽的肩膀:「你做得到的,塔米(Tami)。」
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舅媽。
他被母親抱回家,他已經不用媽媽抱了,有一雙可以獨立自主的腿,但母親這天卻非常堅
持,迎著風雪,懷裡抱著他走到位在隔壁的家。
打開門之後還是刺骨的寒冷,母親和父親在教會待得太久了,就連電視機上都積了一層灰
塵。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對於難得和父母一起回到家感到興奮。
「媽咪、媽咪!」他笑得像是這裡唯一的太陽,「好冷喔。開暖氣!」
母親卻放下他,轉頭就問了父親什麼。
父親臉色蒼白,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雙手貼在大腿上。
「還是……還是由你來吧。」父親顫抖著聲音說,「對不起,我做不到。」
他能感覺到母親平靜外表下的波瀾,她的冷的像是冰塊。他這才又注意到,他們雖然穿著
大衣,但沒有戴上圍巾或帽子,耳朵都被凍紅了。
「好。」堅強的母親允諾,「我來。」
父親落下眼淚,扶著牆跪倒在地上,捂著臉嗚咽不止。
母親走向廚房不知道在做什麼,還能聽見水龍頭的聲音。他走向啜泣的父親,忍不住擁抱
父親,後者立刻將他納入懷中。
「思言、思言……思言……」
父親還把鼻涕抹到他的臉上,他被感染了,皺著鼻子也想哭。母親此時卻走了過來,伸手
擦了擦父親的眼淚。父親立刻止住了眼淚,他在母親開口之前便用破碎的聲音說:「我得
這麼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多麼可怕啊!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無法思考的喪屍,我
不能讓這件事發生。」說完他雙手合十,禱告了一番之後才說:「我會在洗淨罪惡之後見
到上帝,沒問題的、沒問題的。」
說完他顫抖著手搶過母親手裡的杯子,仰頭便咕嚕咕嚕地飲下。
他看著父親驚恐怨恨的眼睛很快地變得迷茫,頭一歪便靠在牆上,眼皮變得很重,在睡著
之前嘴裡還喃喃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母親親吻了父親的臉頰,眼淚也從眼角滑落:「上帝會擁抱你的靈魂,我愛你。」
「媽咪。」他嚇得不知所措。
母親先解下了父親的領帶,然後在門口的手把下用此打了一個結,結上還有個圈,正好可
以放入一個人的腦袋。
「寶貝。」母親走過來抱他,力道很大,他感到痛,但卻用力地抓住母親的頭髮。他告訴
自己:不能鬆手。她低聲地說:「你是健康無罪的孩子,你還沒有成為喪屍,上帝會一直
愛你。」
「愛」?
「你是被愛的,你也擁有愛人的權能力,媽咪知道。」
「媽咪。」他哭著問:「你要去哪?」
「媽咪和爸爸得在成為那樣的怪物之前離開,對不起,親愛的孩子,我愛你。我愛你。我
愛你……」
堅強的母親竟然落淚了,一滴一滴,溫熱打在臉上,在這個冷得如冰庫的房子裡過分熾熱
,幾乎燙傷了他的臉。
「不要!」他尖叫:「媽咪!」
母親想要稍稍拉開彼此的距離,於是便命令:「放開。」
身體本能地服從命令,他立刻鬆開了手,他無法違背命令句。
母親用通紅的眼睛看著他,眼神變得銳利無比,好像在觀察自己的兒子是否真的是個無罪
的人。
半晌後她問:「你想要跟著我們走嗎?」
霎時,恐懼席捲了他,他雙腿發抖,褲子一濕,臭味蔓延。
「媽、媽咪……」他因為做了失禁而緊抓著褲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這是不對的,他已
經是五歲的大哥哥了,竟然還尿褲子。
禹思言不只一次希望自己因為衝擊而忘記,但腦子卻深刻地記起了所有細節,無論是房間
內陰暗的光線、許久未歸家的霉味,還是蔓延在各個角落的腥臭。
女人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慈愛消失了,她在他眼裡高大得像是巨人,臉上再也
沒有表情。
「你可以閉上眼睛,但是絕對不可以發出聲音。」她說,然後開始動作。她扶起了陷入沉
睡的男人,將他放進領帶的繩圈之中。
男人的腿抽動了好幾下,幾分鐘之後,生理的屎尿散在褲襠附近。他捂住嘴巴,喉嚨嗆出
苦臭的穢物,他拚命地壓抑聲音,最後只剩快要氣絕的呻吟。
哈啊……哈……咕嚕……
母親沒有慢下來,她拿起遺留在沙發上的圍巾,又從餐桌那推來一張椅子,動作敏捷迅速
,沒有一點遲疑。她爬上了椅子,圍巾繞過了房樑,她在上面打了兩個死結。
父親無意識的低吟轉漸微弱,屎尿蔓延在地毯上面。
他無可自拔地抬起頭,脖子僵硬,眼睛死死地看著母親。腦袋一片空白的緣故,他不道自
己理當低下頭,最好轉過身背對一切。世界上目睹死亡的人很快就會被死神帶走,但他年
幼無知,竟不知道其中風險。
母親將腦袋放進圍巾打造的繩圈內。那是一條紅綠相雜醜不拉嘰的聖誕節圍巾,上面編有
馴鹿、聖誕樹、十字架、禮物,他想知道上帝能不能看見這一切。
母親注意到他的視線,一時之間在圍巾之間的腦袋凝視著他,這之後有一段時間日日夜夜
地出現在他的夢裡。不一定是夢魘,有時候反而是一種另類的美夢。
她在最後淺淺一笑——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後,一腳踢掉了腳下的椅子。
砰。椅子摔在厚重的地毯上,竟也只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後來他才知道在臺灣的習俗裡面,上吊的人冤氣最重,因為他們有一口氣吐不出來,死後
會成為厲鬼。他思索過,崇拜上帝並且自願上吊的母親,難道也成了久久不散的冤靈?
女人的腿抽搐著,然後便又是更加濃厚的腥臭味,沿著母親的褲管低落,但落到地毯上半
點聲響都沒有。
她因為本能的掙扎而旋轉、旋轉,這他想到妹妹小時候在嬰兒床上的旋轉吊盤。腦袋歪歪
斜斜地躺在裡面,但她的雙手卻意志堅定地揹在身後。
他挪不開目光,時間好像靜止了,母親的眼睛越來越混濁,雙目爆出,鼻子也流出鮮血。
直到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響:咖,氣管斷了,母親終於停止掙扎。
他不知道呆呆地坐在母親腳邊有多久,屍體留下的屎水染濕了衣服也沒有發現,彷彿脖子
僵硬,得只能這樣仰頭。他的靈魂彷彿也被套上了繩索,隨著父母回到了上帝的懷抱,他
至此便失去了喜怒哀樂的能力。
母親的話一直被他記在腦海裡:你是被愛的,你也擁有愛人的能力。
這句話成為了他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因為如果失去了這些,他肯定也離喪屍不遠了。
#
十一月五號,下午三點三十三分,他準時出現在賓館,今天是真父代理人見證的日子。
禹思言已經很久沒這麼仔細地回想當時的事了。事過境遷,他也二十五了,離開那充滿陰
霾的傷心地時也不過五歲,他總是盼望思賢記得不多,或者乾脆全部忘掉。但無論如何,
這在早期他們兄妹幾乎相依為命的時候,成為了一個能夠互相療傷的羈絆就是了。
時間還是飛快地流逝,他的生命卻還是在某一刻失去了平衡,某個螺絲鬆開了,他開始飛
快下墜,在彷彿沒有底的深淵裡飛翔。
他穿著整齊地坐在床邊,還是西裝筆挺的模樣,不過再來之前就洗過了澡,這身西裝也是
乾淨的,沒有任何上班整天的味道。
浴室傳來水聲,他覺得滴滴答答的聲音也是女人的游移不定。他連領帶都沒有鬆開,週五
還是謹遵生母生父的教誨。
閔雋川站在房間的角落,真父給的預算有限,他們只能到這種程度的賓館,三個人走進來
的時候櫃檯雖然愣了一下,但還是給了他們King Size的房間。
禹思言的臉上沒有一點尷尬,閔雋川自然也得沉下氣。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禹思言盯著掌心上的紋路漫不經心地說。
「沒關係。」
「他只是不了解真神教,不了解真父的用心良苦,自然也不懂真父代理人的你。」
閔雋川只是安靜地聽著。他能一窺禹思言的臉,一邊聽一邊觀察,過了一會才不可思議地
確定禹思言是真心實意的,男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內心。
他曾以為禹思言是故意的,帶有除了信仰以外的目的,然而他現在確定了,禹思言是個再
忠實不過的信徒。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他脫口而出,說出口之後有些心悸,不安讓他靠在牆上,一半
的身子在陰影之內。好想消失——他又有了這個念頭。
「是的。」禹思言抬頭和他對視,眨了眨眼,「請相信我,我對真父一心一意。」
「……」
他看過男人的資料——不如說,男人毫無保留地暴露一切,恨不得全心全意地付出,因為
透過奉獻這樣的行為,男人某種意義上也獲得了救贖。禹思言絕對是個高學歷的菁英人士
,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名校,現在的公司也是有名的事務所,而這樣的男人卻折服在荒唐的
教義之下。
「你認為你得到真愛了嗎?」
「是的。」禹思言毫不猶豫。
「你認為你能夠愛人,也能夠被愛了嗎?」
「是的。」
沐浴的聲音停止了,女人推開浴室,僅包著浴巾就走了出來。
被指示的週五是例行的性愛,禹思言看著閔雋川,後者已經麻木:「脫衣服。」
女人鬆開了浴巾,神情變也沒變,閔雋川根本對她沒興趣,一雙眼睛只盯著禹思言。
禹思言也依言解開領帶,神情認真嚴肅,然後一顆一顆地解開扭扣、褪下襯衫,露出了上
半身。他又解開皮帶,露出了灰色的內褲褲頭,彎下腰脫下西裝褲,然後整整齊齊地摺疊
在床頭邊,動作沒有一絲遲疑。
女人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但只是看著禹思言的臉,彷彿對他的身體沒有慾望。
「躺到床上。」
女人原本準備動作,但卻被閔雋川制止。
「不是你。」閔雋川冷冷地指了指禹思言,「是你。」
禹思言自然不會反抗,他躺到床上,女人就站在床邊。
「脫下內褲。」
禹思言張了張嘴巴,喉結動了動:「我可以閉上眼睛嗎?」
——這個男人。閔雋川得讓指甲陷入血肉才能繼續維持面無表情。
「可以。」
禹思言閉上了眼睛,修長的手扣住了素色的內褲褲頭,然後毫不猶豫地往下拉,露出了半
硬的性器,恥毛有做修剪,看起來整齊清爽。
閔雋川制止了想要上前的女人,眼睛還盯著禹思言,後者挺腰褪下內褲,屁股肉晃動了一
下,上半身再怎麼精實,辦公室坐久了,屁股多少也累積了脂肪,看得閔雋川喉結一動。
他將雙手疊合放到腹部之下,然後再度命令道:「自己弄到硬。」
禹思言雙腿半開,那隻固執認真的手看起來自慰的次數並不多,一開始只是圈住性器上下
動著。
「摸一摸會陰。」他再度命令道,見禹思言的手頓了一下,閔雋川瞇起了眼睛。「再往下
一點,對……就是那裡,摸一摸。」
禹思言稍稍抬起屁股,手在會陰處像是處子一樣撫摸,手腕動得很笨拙,但從微微抽搐的
腿根可以看得出來他的確取悅了自己。
「戴上保險套。」
禹思言照做了。
「再往下。」
禹思言不懂自己的身體還有哪裡是屬於性愛的,但雖如此,他還是遵從閔雋川的話,閔雋
川是真父的代理人,命令不會有錯。
他看見禹思言的手指無措地停在穴口,像是報復一樣地說:「揉一揉。」
他或許是等著禹思言睜開眼睛、跳起來,然後惡狠狠地說:別開玩笑了!終於看出這是一
場騙局,他根本不是什麼真父的代理人,所謂真父也不過是口才得宜的老傢伙。但同時,
閔雋川大概也真的期待著禹思言這麼做,他想要看看這個想要被愛的男人,盲目地跟隨自
己的指令沉淪,好像自己真的成為了和「神」一樣的存在,可以任意操縱人類。
禹思言沒有猶豫,指腹輕輕地在外圍按捏,真父代理人扭曲了臉,手死死地壓在褲襠上。
「用力一點。」
禹思言的生活不可能有任何的出格,指甲當然也不例外,每天都修整得宜,就算刺進去也
不會痛。
只有一點,禹思言張大了嘴巴,從喉嚨發出了聲音。
「進去。」他想了想補充:「一個指節。做得到嗎?」
禹思言鼻尖冒汗,「可……可以。」
食指進去了一個指節,他不覺得痛,但是感覺非常怪異,脖子一緊,四肢好像開始分裂,
再也無法掌握。
「停。」
禹思言張著嘴巴無聲地吸氣,整隻食指已經進去了,他開始痙攣,大腿根不停地發顫,但
還是依言抽出手指。
其實禹思言已經因為異樣感軟掉了,方才彷彿是心理性的高潮,停不下來。他知道的,他
追求真愛、追求建立在真愛上的性愛,因為這和死亡相近,每一次高潮好像都是小小的死
亡。
閔雋川對赤裸麻木的女人說:「上他。」
女人點點頭,乖巧得像是得到習題的學生,她唯一要做的便是聽從,完成之後就是神的乖
寶寶。今天是這個姿勢,她張開雙腿趴到禹思言身上,她沒有濕,禹思言也早就軟了,但
她還是努力將男人的性器塞進去。
伏在男人身上,嬌小的她將臉埋在男人的胸膛,他們很少接吻,只有第一次的性愛閔雋川
有這麼要求過。
女人規律地動著,有幾次性器還軟得滑了出去。
閔雋川靠近他們,先對女人說:「閉上眼睛。」
女人依言閉上,她非常忠實,閔生明曾說就算禹思言離開了,她也不會。
然後他抓住禹思言的手,讓後者碰到自己漲起的褲襠。禹思言好像等了很久,發出了輕聲
的喟嘆。
他解開褲頭,有一瞬間想要離開,拔腿狂奔,但還是讓禹思言握住、滑動。他不是沒嚐過
男人的滋味,禹思言的技巧真的不算很好,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直男,只知道上上下下。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越來越硬,女人也感覺到陰道裡的性器又逐漸發硬,於是加快了動作
。
這是他們的使命,在真父的見證下交合,他們的愛是神聖的。
他低低地喘,死死地盯著禹思言緊閉雙眼的臉:滿是皺折的眉頭、滲出汗水的鼻頭,微張
的嘴巴竟然發出了「嗯」的鼻音,有點嬌,他幾乎快要抓狂。
當他瞇著眼睛快要高潮的時候,陰莖忽然一痛——床上的男人收緊虎口,掐住了他的根部
,痛得他幾乎都委靡了。
男人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沒有一絲沉溺性愛的迷濛,反而清醒得不可思議。
禹思言用氣音問:「你不會離開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