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夢中的情話
※ 我要從手牌裡召喚,黑暗大法師!XDDDDD(又來)
※ 希望沒有狗血四射的感覺(遮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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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濃烈到化不開的絕望,宛如瀑布般灌醒夏油傑,恍然間他想起他曾有一次也被
雷同的情緒沖刷過——與五条悟第一次去鬼屋,他坐在地上裝死的時候。
他抬手阻止神情怪異的菅田真奈美,堵塞在微啟紅脣裡、不知是想勸解或是疑惑的話
,將剛才五条悟與他的對話重新思考過一遍,不由得眉頭微皺,他輕聲問五条悟:「悟,
我是誰?」
夏油傑柔和的嗓音被嘈雜的人聲掩埋,五条悟瞇起雙眼,盯著他的嘴唇辨識了許久,
用力搖著頭,正當夏油傑以為五条悟並未聽清楚他的問題,打算湊到五条悟耳邊詢問,茫
然的五条悟突然扯起嘴角,露出懷念的微笑,他說:「…你是、我的摯友啊……唯一的、
一個。」
「摯友?」奇異的違和感令夏油傑忍不住再次詢問,他特意放慢了說話的速度,讓看
似醉得一蹋糊塗的五条悟可以明白,「那我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不知道?哈,悟是在作夢嗎?連名字都不知道,算是哪門子的摯友啊?」
五条悟見夏油傑笑了,也跟著笑了兩聲,他突然用力以雙手撐住吧檯,仰頭望向頭頂
絢爛的七彩燈球,他的眼球隨著環繞的光線旋轉,很快就感到暈眩,他一下就倒回去,差
點將散亂放置的酒杯碰掉。
夏油傑連忙把滾到邊緣的空酒杯接住,驀地,他聽見整張臉都埋進手肘的五条悟,以
一種他從未聽過、緩慢遲鈍而陳悶的語氣道:「……就是在作夢啊、我在作夢、我擅自決
定的嗝、說不定……也只有我、我一個人這麼、這麼以為、吧?」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夏油傑拼湊出一個只會在戲劇或小說出現的離奇可能,恐怕五条
悟曾經夢過與他非常相像的人,而真相太過荒謬,五条悟才一直沒有告訴他。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壓抑得知兩人有可能是互相喜歡的澎湃情緒,收拾在吧檯所有的
空酒杯,以免酒醉的五条悟不慎碰破而受傷。
他不斷說服自己,是夢中情人怎麼樣?是互相喜歡又怎麼樣?五条悟那麼好、那麼值
得喜歡,往後多的是更好的其他人,而他只會讓五条悟遇到危險。
夏油傑凝視著五条悟趴倒的身影,落寞地笑了笑,將酒杯放到吧檯裡側,轉身打算聯
絡家入硝子,讓她找人來接五条悟。
手腕上傳來一個固執的力道,阻止夏油傑離去的腳步,他低頭才發現,五条悟緊握他
的手腕不放,同時含糊地說:「不要走、你會死的……我不知道、不知道反轉術式是、是
什麼……我現在、現在握不了手術刀,你、你會死的。」
夏油傑一愣,認為五条悟說不定早就預見到他的結局,隨口安慰道:「不會的。」
不過卻以更迫切的動作掰開五条悟的手,在拉扯之間,醉得厲害的五条悟無法維持平
衡,眼看就要從高椅上摔落,夏油傑連忙回過頭來攬住他,還沒將五条悟重新安置好,耳
畔洶湧的焦急與絕望朝他呼嘯而來,五条悟握緊他的手臂,在他身上嗅了又嗅,肯定地說
:「傑?你是我的傑對不對?我咳咳咳……」
一長串的咳嗽聲還沒等夏油傑回應,便噴吐而出。
「悟!」夏油傑迅速察看五条悟的咽喉,但外觀平整,什麼也沒有發現,他腦海中很
快就浮現家入硝子所敘述的最糟糕狀況,他伸手向菅田真奈美要溫水,又將五条悟側過頭
,小心不壓迫到咽喉,「有辦法喝一點嗎?悟?」
五条悟的咳嗽裡夾雜費力的喘息,根本無法吞嚥杯口抵在他下唇的溫水,只是持續在
咳嗽間隙望向夏油傑,嘴唇翕動像是企圖說什麼,但每次都被稍微壓抑下來的咳嗽聲阻攔
,他咳到滿臉通紅,眼角泌出些許生理性的淚水。
「悟,有藥嗎?」夏油傑沒有得到回答,僅能將手上的水杯放回檯面,他右手無意識
地撫摸五条悟的後腦到背脊,似乎以為這個動作能舒緩一點不適感,但五条悟吸氣的幅度
越來越小,頻率卻越拉越長,夏油傑的嗓音攙雜細微的嗚咽,以為他在大喊,卻顫抖得幾
乎聽不見,「真奈美!救護車!」
他不知道五条悟能夠撐多久,心裡滿是救護車前來,五条悟就失去呼吸的畫面,他忍
不住抱緊五条悟用力過度而僵硬的背脊,低下頭輕聲呢喃:「悟,我聽你說、我會聽你說
的,你冷靜下來、你不要有事,我在等你告訴我啊!悟!」
五条悟竭力閉了閉眼睛,在咳嗽間數次屏息,一度讓夏油傑急得去摸他的脈搏,不過
他成功壓下了咳嗽,捏緊夏油傑的手臂急促喘息,還沒等到能夠順暢呼吸,五条悟就以沙
啞的聲音急著道。
「傑,我們當室友就好了,你不要走。」
第一句話,總是肆無忌憚的五条悟,放棄執著兩人的關係。
夏油傑想不到五条悟即便這樣,依舊企圖挽留他,瞪大眼睛無法動彈,沒有等到答案
的五条悟,抿了抿嘴,他拉扯嘴角,皺起眉頭笑,輕聲詢問。
「那、偶爾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第二句話,五条悟幾乎放棄了所有,只求能看他一眼,問問他的近況。
所有的弦外之音,夏油傑都聽出來了,他想問五条悟為什麼這麼堅持?但他發現這個
問題太殘忍,他根本問不出口。
靜默的夏油傑卻讓五条悟誤以為那是他無聲的拒絕,他自嘲般地笑著,緩慢放開夏油
傑的手臂,又劇烈地咳了幾下,將胃裡的酒液全咳到夏油傑身上,就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
帶著消化液氣味的酒並不好聞,顏色也不堪入目,但夏油傑只是摟住昏睡中的五条悟
,不讓他沾到穢物,望著那片暗色,他遺忘了誰吐在他身上就要弄死誰的誓言,而是想著
,五条悟每天問他有沒有吃晚餐,替他帶早餐回來,為什麼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卻什麼也
沒有吃呢?
夏油傑猶豫許久,終究還是謝絕抵達的救護車,帶五条悟回到居處,他替五条悟換上
乾淨的衣物,而後在床鋪上安置好,才打電話通知家入硝子,原先他以為時間已晚,會找
不到人,沒想到家入硝子今天值班。
「硝子嗎?我是夏油,我找到悟了。」
『那個笨蛋還好嗎?』
「剛剛咳了一陣,不過現在已經睡了。」
『嗯,知道了。』
「硝子,妳就、不說點什麼嗎?」
『那是他的選擇。』家入硝子雖然依舊說話不留情面,但語氣在聽到五条悟已經睡著
之後,就顯得較為輕鬆,『你做出了選擇,而他也是,我姑且問一句,你真的對他沒有任
何一絲感情嗎?』
夏油傑忍不住從客廳座機探向床鋪的位置,五条悟兀自沉睡著,他無奈地笑著說:「
說沒有、是騙人的。」
輕輕扣回話筒,夏油傑的耳際似乎還縈繞著家入硝子那句,那就沒有我什麼事了。
他想對家入硝子說,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不要這麼相信他,但最後他什麼也沒說,
進浴室換掉髒汙的衣物,並洗去一身塵埃。
他沐浴時沒有將門完全閉合,時不時透過門縫關注五条悟的狀況,不過五条悟似乎因
為床鋪熟悉,睡著的身形很安穩,維持小幅度的起伏,沒有任何異樣。
等到夏油傑走往床旁,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条悟在床上蜷曲成一團,那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出現的睡姿。
他想不起他不經意撞見五条悟設置十多個鬧鐘,只為了對他說一句「歡迎回來」那時
,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姿勢睡在床上,而每一天晚上,幾乎都是他先睡著,難得裝睡那次,
恰好聽見五条悟說喜歡他,他開始懷疑起他所想的巧合,到底是真的巧合,還是五条悟被
他忽略已久的真心呢?
不知不覺,夏油傑緩慢蹲到床旁,凝視著五条悟皺起的眉間,忍不住伸出食指去試圖
抹平,五条悟的眼皮顫動,微微側頭別開夏油傑的撫觸,夏油傑立刻將手抽回,望著手掌
,責備自己將五条悟吵醒了。
「傑?」五条悟含混的聲音拉回了夏油傑的注意力,他湛藍的雙眸只露出一線,就彷
彿有千斤重般闔起。
「嗯,怎麼了?」夏油傑盡可能地放輕嗓音,但低緩柔和的語調依舊止不住顫抖。
五条悟喉間響起幾聲模糊的低吟,彷彿在夢裡掙扎。
夏油傑看見五条悟緩慢伸直雙腿與手臂,像一顆種子倏地就長成足以遮風避雨的大樹
,他注視五条悟懷裡為他騰出的空間,突然意識到,無論五条悟有多麼狼狽疲倦,在五条
悟那裡,永遠會有一個留給他的、專屬於他的位置。
他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的決定,離開五条悟,真的、沒問題嗎?
久待卻沒有等到身旁靠近的溫度,五条悟著急地摸索床鋪,在滑順的床單刮出沙沙聲
,空蕩而冰涼的觸感令夢中的五条悟低頭悶咳,開始往半空中揮動。
夏油傑抓住他的指尖,順著五条悟收回手臂的力道,躺進五条悟的懷抱。
他盯著五条悟因摟住他而顯得滿足的睡顏,心底飽脹到疼痛,環過五条悟的背脊,緊
抓手邊的衣料,額頭倚靠著五条悟的肩膀,有些不知所措。
懷抱裡略微僵硬且顫抖的身軀,促使五条悟動了動手掌,輕輕在他背脊上拍撫,像在
安慰他,夏油傑終於明白,為什麼每天醒來都會有條手臂橫在他身上。
五条悟帶著酒氣的嘴唇有些蒼白,乾燥得幾乎翹起死皮,在耳畔又響起幾聲模糊的悶
咳,夏油傑吸了下鼻子,溫柔摩娑著五条悟的耳後,輕聲告訴他:「悟,你咳得有點嚴重
,我去倒點水給你喝,你等我一下,沒事的。」
夏油傑不確定五条悟能不能聽懂,他緩慢自五条悟鬆開的臂彎裡退出來,取而代之的
,是小心翼翼塞進五条悟懷裡的枕頭。
「悟起來喝一點水,慢慢喝。」
被謹慎護在胸膛的五条悟,聞言低頭以自眼睫裡透出的渾沌視線,辨識了下懷裡的枕
頭,又仰頭對準夏油傑通紅的雙眼,他看也不看遞到唇邊的水杯裡頭盛的液體,乾脆地喝
下一大半。
末了,他抬手按住夏油傑的額頭,雜亂無章地揉搓,夏油傑在忽明忽滅的視野裡,窺
見五条悟安撫似地笑,他說:「……怎麼這個表情啊?沒關係、沒事的,我可是、最強的
呢……」
夏油傑沒有再睡回床上,而是坐在床沿守著懷抱枕頭的五条悟,必要時,給他遞上一
些略高於體溫的水。
他幾度拾回被五条悟踹至地毯的棉被,卻始終沒有看見五条悟拋掉懷中帶有他氣味的
枕頭,在冬季淒清冷冽的月色裡,一語不發。
用力拍擊額頭,接著以掌根按壓耳穴,比上次還要劇烈的頭痛,伴隨著宛如大型器械
啟動的耳鳴襲來,是飲酒過量的五条悟起床的第一個感受。
他迷惘地環顧,很快就認出他身處於夏油傑家的床鋪,而夏油傑坐在床沿,目光深沉
地望著他。
昨夜的經歷他怎麼也無法憶起,只依稀記得他吐在夏油傑身上。
兩人沉默的視線交匯,尷尬的氣氛迫使五条悟踏著不甚清醒的步伐前去拖出行李箱,
他將裡面所有的物品全倒在床上,別過臉道:「我昨晚、吐在你身上了吧?我所有的財產
都在這裡,你看上什麼就拿去、我賠你。」
夏油傑的視線短暫停留於床上的每件物品,除去一些證件,看似巨大的行李箱,裡頭
盛裝的僅有DVD播放機、數十片綑成幾摞的電影光碟與遊戲、已經絕版的PS2,以及一把不
起眼的鑰匙,他慌亂地將所有物品都來回看了幾遍,不敢相信五条悟覺得重要的、必須隨
身攜帶的物品,竟是這樣少得可憐。
五条悟以為夏油傑的遲疑是他無法抉擇,於是伸手輕推出那把不起眼的鑰匙,故作輕
快地說:「我勸你選這個。」
「這是、什麼?」
「保險箱的鑰匙,我會告訴你位置。」五条悟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望著夏油傑,沒有看
見夏油傑臉上顯而易見的心痛,他笑得輕佻,逕自述說內容,「大概可以買下東京蛋黃區
的半條街吧?雖然不多,但都是我自己賺的,不會有五条家奇奇怪怪的老橘子突然跑來跟
你討……」
「悟曾經夢過我嗎?」夏油傑出聲截斷五条悟的勸說,五条悟瞪大雙眼,有些不可置
信,夏油傑耳邊傳來秘密被發現的慌亂聲響,於是又加了一句,「夢裡的我、死了嗎?」
「傑你怎麼?難道你、夢裡那個?你也有夢過我嗎?」五条悟甩開手中的行李箱,衝
過去握緊夏油傑的肩膀,摔到地毯上的空殼彈跳兩下,仔細收藏在內層裡的黑色絨布袋在
碰撞中拋落床面。
「不,我猜的。」
「不要緊,就算不是也沒關係。」目光驟然黯淡的五条悟笑了笑,但他的笑容在察覺
夏油傑捏起黑色絨布袋、即將打開束口的綁繩時凝滯,他伸手企圖想將絨布袋搶回來,無
法克制的力道顯示出他有多在乎裡面的物品,「傑,這個、不行,只有這個不行。」
鬆開手指的夏油傑,掌心裡的傷口被重重觸壓,他皺起眉頭發出輕嘶,左手劇烈抽動
了一下,五条悟隨即顧不上黑色的絨布袋,拆掉夏油傑左手包紮的白紗,傷口沒有滲血讓
他鬆了一口氣,但又忍不住喃喃道:「怎麼會傷成這樣?」
黑色的絨布袋跌落床面,解開的束口滾出了一個小巧的鑰匙圈。
那是一顆糖,一顆被封存在透明膠體裡、維持著即將被打開紙包的薄荷喉糖,彷彿一
伸手,就能品嘗到有蜂蜜夾心的清涼。
夏油傑不知道為什麼,立刻就聯想到五条悟帶他去海邊那天、他隨手還給五条悟的那
顆糖,他才想起他似乎從來沒有送過五条悟,一個能好好保存下來的物品。
晶瑩剔透的鑰匙圈,在夏油傑的掌心滾動,像是保藏著珍惜的琥珀,也像是一滴甜蜜
的、涼涼的眼淚。
「沒有傷到肌肉跟肌腱,好好包紮幾天就會好了。」五条悟重新纏好夏油傑手上的傷
口,才發現夏油傑手心裡的東西,「……你都、看到了?」
「我一直以為、我們只是炮友……」
「誰跟你是炮友!」五条悟終於忍不住把夏油傑推倒,跨過夏油傑的腰部,跪坐在床
上,他氣得雙眼通紅,高舉拳頭,而夏油傑沒有抵抗,怕他所做的任何舉動,會弄壞任何
一件鋪散在床面的物品。
對著夏油傑閉上雙眼、任他宰割的臉,五条悟重砸向夏油傑臉旁的枕頭,巨大的力道
令夏油傑彈了彈,疑惑地望向五条悟。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已經放你走了啊!你為什麼要回來找我?你既然不想要我,就
放我自生自滅啊!我不是跟你講過,你這種沒有差別的溫柔很殘忍嗎?你告訴我啊!你到
底想要什麼?」五条悟痛苦地緊閉雙眼,呢喃的語調飽含沮喪,「傑,你知道嗎?只要你
笑著跟我說,我什麼都會給你的啊。」
夏油傑的掌心順沿五条悟臉頰的弧度輕貼,等到五条悟皺著眉頭,重新看向他,他才
無奈地笑著,輕輕對他說:「我也是、一樣的啊。」
「你說、什麼?」
「悟,只要你笑著跟我說,我也什麼都會給你啊。」
五条悟愣怔許久,瞪著夏油傑翕動的嘴唇開始顫抖,他左右張望,像是在辨識夏油傑
寢室內的擺設,接著輕觸夏油傑的臉頰,慌亂地喃喃道:「我聽不到、為什麼我聽不到?
」
他以雙手掩蓋住他湛藍的眼睛,像是想把它摳抓出來般用力,他絕望地蜷縮在夏油傑
胸前低吼:「不可以!不可以做這種夢、快點醒來,這樣我會分不清楚現實跟夢境!快點
醒來!」
夏油傑一直以為五条悟像是團永不熄滅的火焰,但他忽略了,無論多麼繁盛的柴禾,
都有燒盡的一天,他得到的從來只有溫暖,不曾被灼痛,因此他現在才察覺,五条悟擊打
在枕頭那拳,已經是他飛濺的最後一顆火星。
五条悟將所有的好都捧在掌心給了他,然後不再相信,會有任何好事降臨。
他握住五条悟幾欲敲打頭顱的手,顫抖著低頭倚靠五条悟的頭頂,用盡全身的力氣抱
緊五条悟,帶著哭音大喊:「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悟!我愛你!你聽
到了沒有?」
五条悟靜默伸直緊捏的手指,緩慢起身,他把夏油傑拉起來,讓夏油傑盤坐於床面。
夏油傑雙臂微啟,掌心停在五条悟周身空氣,不敢觸碰,宛如想去擁抱一件易碎品,
他沒有違逆五条悟任何動作,但在五条悟將床面的所有物品都掃落地面,忍不住伸手去擋
,不過他沒有留住任何一樣東西。
「不、」夏油傑無意識地低喊,對著面無表情的五条悟手足無措,「悟?」
五条悟枕著他的大腿躺下,姿勢近似他們在沙發上度過的每個夜晚,湛藍的雙眼清澈
地望著他,隔了許久才說:「我長得很高,抬頭說話可能會很有壓迫感吧?脾氣也不是很
好,但是、傑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真的不爽到極點、大聲吼我也沒關係,不要、不
要隨隨便便就講要分開。」
夏油傑紅著眼眶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回應。
五条悟幾不可見地握了下拳頭,他心裡宛如磨刀般刺耳的恐懼,不間斷地傳入夏油傑
耳中,令夏油傑不由得屏息細聽,五条悟突然說起他小時候的事,說他才表示想做一個花
匠,隔天就見到光禿禿的花圃;說他遠眺空地上的孩子玩耍,幾天後就不見人影,他敘述
許多或大或小的零碎過往,偶爾插幾句,他覺得夏油傑像是某個他喜愛過的事物,看似沒
有相關,但夏油傑卻聽出來,五条悟在解釋他為什麼遲遲說不出喜歡。
五条悟讓夏油傑看心上未曾結痂的傷疤,深怕他無法理解,還逐道撕開由他探看。
夏油傑目不轉睛地望著五条悟湛藍的虹膜,恍然想起旅遊書上驚鴻一瞥的沙特爾大教
堂,當光線穿透鮮豔濃烈的彩繪玻璃,宛如神性般的色彩,被稱作沙特爾藍,後人無論如
何都無法重現的美麗,被視為神性的象徵,總引人駐足仰望,五条悟近似於沙特爾藍的瞳
色,誤導了他。
其實五条悟一直待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等待他俯首垂憐。
他驚覺將人形容為神,是非常殘忍的一件事,人們只在苦痛的時候祈求神明,卻不見
得在喜樂的時候,去還一個心願。
霎時,他明白為什麼他們會互相吸引。
不是由於他們的個性截然相反,而是歸於本源後,他們完全相同。
他們同樣游離於人群之外,再將自己拋棄。
在對方身上,他們找到自己的另一種可能,誤以為只要付出足夠的努力,就能成為對
方的模樣,但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完美無缺的人,所以才會無力、才會悲傷,誤以為愛是需
要令人憧憬才能收穫。
他現在才明白,真實的愛不需要讓自己完美無缺,而是需要一雙將他看做是完美無缺
的眼睛。
而這雙眼睛,他早就已經找到了。
那年,夏油傑傷痕累累地走出浴室,他遺失了信任也捨棄了哭泣,此時以為早已乾涸
的淚腺無法遏止分泌淚水,大粒大粒的滴進五条悟的眼裡,再沿著眼尾到後腦的弧線滑落
,宛如他們共同流出的眼淚。
「傑?你怎麼哭了?」五条悟見狀一陣手忙腳亂,以大拇指揩夏油傑潮濕的眼眶,淚
水卻越擦越多,「你不要哭啦!我說這些、我說這些不是不喜歡你的意思。」
「我知道。」
五条悟對嘴裡講著知道、卻沒有停下哭泣的夏油傑,苦惱地搔抓瀏海,最後忍不住嘆
息,皺著眉頭,堅定地對夏油傑道:「傑你別哭,看我。」
夏油傑乍然宣洩情緒,有些難為情,柔和地望著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想藉此向五条
悟表達,他沒有事,別擔心。
五条悟迎著他的視線,緊閉了下雙眼,深吸一口氣,重新注視夏油傑的目光,像是看
進他眼底,宛若心上的傷痕同時迸裂的哭嚎聲響起,而五条悟就算全身都不停輕顫,依舊
帶著笑意,執意而緩慢地說著。
「傑我、唉愛……你。」
講完後劇烈喘息,五条悟忍不住抬手蓋住眼睛,不敢看夏油傑的反應,他自嘲地笑道
:「真是的、一點也不帥。」
夏油傑輕輕移開五条悟的手,無奈地笑著說:「是不帥。」
「喂!這種時候無論是敷衍還是哄騙,不是該意思意思地誇獎一下嗎?」
夏油傑移動盤坐的大腿,抬高五条悟的頭,同時俯身親吻他,含著眼淚卻在笑,補充
道:「但是、值得一個吻。」
五条悟愣住了,夏油傑坦白地對五条悟說:「悟對我說了很多秘密,但我還有事現在
沒有辦法告訴悟。」
「是、讓傑就算喜歡我,也不得不打算離開的事嗎?」
「嗯。」
「那傑等到可以的時候,再告訴我就好了。」五条悟思考片刻,「不過如果那件事很
危險的話,必要的時候,我會依照自己的判斷行事的喔!」
夏油傑暗自想著,就算五条悟在發現以後反悔,不想再與他相處,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他回答:「嗯,到時候悟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會有怨言。」
「那、傑。」五条悟欲言又止地拉扯夏油傑的衣服,見夏油傑雖然雙眼通紅,卻始終
笑著看他,「我不帥,你可不可以再親我一下?」
夏油傑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下又一下地梳平剛才被五条悟揉亂的瀏海,俯在一臉困
惑的五条悟耳邊說:「悟,我還有一個秘密,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什麼秘密?」
「我喜歡你、」五条悟才想反駁這不是秘密,他剛剛就已經知道了,就聽到夏油傑補
充,「射到我滿出來。」
他先是滿臉通紅,接著全身都硬了。
五条悟感覺他的男朋友在確立關係的第一天,就想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