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15.
客廳裡,流淌著由AI音箱播放出來的輕柔爵士樂。柯韶年縮在沙發上,靠著自己身邊不知道
是不是吃飽了在打瞌睡的小黑,邊等待著晚餐送到、邊發著呆繼續思考。
柯韶年不太確定自己有哪些渴望,或者應該更明確的說,他不敢細想自己心中究竟有哪些渴
望。
畢竟,會把腦中冒出來的念頭,歸類成「渴望」或者「願望」的範疇,那對於柯韶年而言、
已經等同於遙不可及或者難以實現的分類。
像是……
——渴望,能看見。
即使自己並非生來失明,對於小時候還能正常視物的記憶、柯韶年已經相當模糊;除了還能
夠對色彩做出區別之外,柯韶年只依稀記得母親與父親年輕時的模樣。對妹妹、除了嬰兒時
期同樣印象模糊的臉孔之外,則是幾乎完全沒有印象。
之後,隨著年齡增長,柯韶年想看見的更多了。
從同學口中說出來的那些各種有趣的影視作品、書籍圖畫、美麗風景和佳餚;手裡拿著的東
西、身上穿的衣物,如果可以,真想靠自己的眼睛去確認、而不是聽旁人努力用各種說明來
憑空想像或者用手摸索。
——如果可以,真想親眼看看,自己喜歡上的人是什麼模樣。
他會帶著什麼表情聽自己說話、對自己微笑,會帶著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是藏在柯韶年內心深處,最渴望嚐到、卻也最不敢又無法奢望的那一口彩虹汽水;而這念
頭一旦開始滋長、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地控制不住。
這樣的想法到最後,也總會拉扯著柯韶年的心情一路下沉、最終導致克制不了自怨自艾的局
面;這是柯韶年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避免的狀況。
失去視力這麼多年,雖然稱不上毫無遺憾,但人生在世,又有幾個人能毫不猶豫地、說自己
毫無遺憾呢?能夠認清現狀,和這無可挽回的狀況和平共處,已經是柯韶年能夠維持自己心
理健康的最好狀態了。
但,柯韶年也不會否認,前陣子那個稱得上自己人生中相當劇烈的分手,也的確影響了自己
的情緒,特別是對方講出來的那些話。
就算理智上明白不用在意,情緒上卻根本做不到。
每個人療癒自己的歷程與復原的時間、方式都不同,要不是這兩個月有小黑的陪伴、柯韶年
也無法那麼快就恢復開朗,他知道自己還遠遠不到能夠細細梳理這段記憶的程度。
老實說,對著小黑說出來也好、抱著牠哭出來也好;甚至那些自己記不清、卻總在醒來後才
察覺自己哭過的夢境,都是很棒的情緒宣洩,柯韶年自己明白。
只是,還是好希望……能夠有個人對自己說話。
不是要尋求同溫層或讚許,也不是要尋求認同感,只是單純的,希望自己的情緒,有被理解
與被承接的實際感受。
當然,柯韶年不會天真到去找趙建志,即使心裡明白對方有多擔心自己;只是,要是這麼多
年來還要表現得感受不出他的心意,那就真是自己太邪惡了。
「那不是表示你沒幫助啊,寶貝,你知道我愛你的。」
關於晚餐,猶豫到最後,柯韶年挑了幾樣滷味,還配了一罐自己幾乎不碰的、味道其實跟果
汁汽水一樣的調味啤酒。
在接了小李幫忙拿上來的食物之後,柯韶年隨意靠著沙發、跟小黑並肩坐在地上,歪頭躺在
大狗身上說,「還好有你……幸好我有你。」
柯韶年平時是不喝酒的,倒也不是什麼特別理由、純粹只是因為沒有想喝的念頭;但因為今
天下午亞爾林的這個問題,讓他回想起書中描述的、喝了彩虹汽水之後的感受,於是一時興
起,買來打算體驗看看是否會有相似的感覺。
感覺小黑側頭蹭了蹭自己的臉,身體有點發熱、又有點暈眩的感覺,讓柯韶年低聲笑起來,
「糟糕,我有點暈了,這罐啤酒、酒精濃度應該、……只有百分之5吧?」
小黑嗚嗚哼了幾聲,柯韶年隨手把放在自己身邊地板上的、吃完的食物袋子推走一些,然後
才雙手抱住屬於自己的大狗。
「如果你會講話就好了……」
柯韶年任由自己把臉埋進小黑柔軟的長毛裡呢喃,「如果你能夠講話,那你就能告訴我、…
…我做的這一切在你眼中、究竟對不對……」
柯韶年趴在小黑溫暖的身上,有點口齒不清,「哈、哈哈,沒有,不是這樣,這不是你該負
的責任……無論你、覺得對不對,總之這是我的、選擇……」
感覺小黑轉臉舔自己,柯韶年頭暈得有點迷濛;他捧著小黑的臉,眨著自己那雙除了情緒的
色彩、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眼睛,試圖讓自己對焦到有點焦慮顏色的小黑身上。
「寶貝,這樣、我有看著你嗎?我是看著你在講話的嗎?」
柯韶年努力眨著眼睛問,同時用雙手大拇指腹去摸、好確定大狗眼睛的位置,「我、……像
我這樣,一輩子都看不到你,你、還願意在我身邊嗎?……」
柯韶年自己邊講、邊咯咯笑起來,他有點搖晃地讓鼻尖對準小黑潮濕的鼻頭貼上去,「不、
可以不要喔,你是我的、到死都是我的……糟糕,我好像、有點太醉……」
幾次沒辦法好好對準、讓鼻子不斷擦過小黑的之後,柯韶年低笑著放棄這個動作;他一面抓
著自己吃完的、放在地上的晚餐袋子和空罐,一面搖晃踉蹌地試圖站起來。
因為酒精影響、讓柯韶年已經完全無法判斷眼前看到的色彩究竟代表什麼意義,他踉蹌地走
了兩步、腿一軟又往地上趴倒下去。
小黑搶先一步壓低身體、就成了柯韶年的緩衝墊,沒讓他直接著地。
「啊,我壓到你了,對、不起,很痛吧?」
柯韶年握在手裡的塑膠袋跟罐子,隨著他的舉動不斷發出窸窣聲,整個房間裡都還瀰漫著滷
味的香氣。
小黑把半掛在背上的柯韶年馱著站起來,就算柯韶年似乎打算假裝昏倒、也沒影響小黑的行
動。
小黑先把柯韶年背到廚房,偏頭去小心地把柯韶年手裡的袋子罐子都咬起來,才往分類垃圾
桶裡扔進去。
柯韶年乖乖把手裡東西交給小黑,又忍不住在小黑背上揮動手腳、口齒不清地亂喊:
「你連分類都會!寶貝你怎麼連分類都會!你真的只差講話不會了,你、……其實是野獸嗎
,那個美女與野獸裡面、那個……」
來不及阻止柯韶年從背上滾下來,小黑連忙轉身、柯韶年已經大字型躺在廚房客廳交界的走
廊上了。
柯韶年本來就不需要燈光,在有小黑之後、本來一度會為了牠的緣故開燈;不過後來是母親
和妹妹發現,其實貼近地板上的地燈就已經足夠小黑看路。
躺在內嵌在中島流理台底部、溫暖黃光地燈旁的地板上,柯韶年因為酒精微醺而泛紅的臉頰
,讓他本來稍嫌瘦削的雙頰看來有種軟膨柔嫩的感覺。
想確定他是不是睡了,小黑繞到另一邊、才朝柯韶年的臉低頭嗅聞他。
沒想到裝死的柯韶年卻突然伸手抱住了小黑的脖子,抬頭就親了親大狗嘴邊。
「這樣、你會變成人嗎?跟故事一樣、……」他邊講又邊笑了,「不、對啦,我記錯故事,
親了變成、人,那是青蛙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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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不要變成青蛙王子,
朱利大抉擇XD
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