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既然沒有記憶，那很大機率不是自己走回房間，一想到睡到深沉被人搬走都不自知，
真的是太危險，海允瞬間為自己的肉體捏了一把冷汗。
　　「迷迷糊糊走還是被你抱回去都沒差，你沒亂做什麼就好。」
　　「怎麼敢亂做？我們是朋友耶！」方牧衡揉揉眼睛，昨天倒是安份，考慮到去業務超
市搬食物回來再處理食材，時間可能會很晚，就索性先回去飯店取行李，回程再繞去業務
超市。退房的時候櫃台人員還跟他再三確認要退房？畢竟已經過了入住時間，算了一天的
費用，不管住不住都要算錢的。
　　方牧衡對這點不在乎，心想沒拿行李明天也是要再繞過來，嫌麻煩的他就索性確認退
房。
　　接著一個人去超市，挑挑揀揀買了一堆肉菜類等食物，買超多然後坐計程車回來，要
是讓海允知道一定會碎唸他有夠浪費錢。
　　搬食物上樓，看見客廳中睡得很沉的海允絲毫沒有醒來跡象，他就將人橫抱至房間，
然後獨自在廚房處理食材。
　　好像回到了以前兩人同居的時光，從那時候起就沒期待過海允廚藝，他會煮就好，海
允乖乖被餵食就沒問題。
　　忙到半夜，洗完澡後，還好客廳有條小被子，方牧衡就克難睡在榻榻米上，這就是昨
晚的全部過程。聽起來的確是奉公守法、保持安全界線的好朋友作法。
　　「你要先吃早餐還是要先洗澡？」方牧衡起床，疊好薄毯。
　　「……早餐。」不爭氣的海允肚子餓到咕嚕咕嚕叫。
　　昨天已經蒸了一些芋頭，方牧衡刷牙洗臉之後就在廚房處理壓碎熟爛的芋頭，開火煎
蛋，一早就在廚房忙活。
　　身為昨天耗費太多體力的廢人海允乖巧安靜在客廳等吃，看著方牧衡背影覺得好懷念
，以前也是這樣期待小牧的愛心早餐，是他一天滿足開心的起點。
　　很快早餐就上桌，芋泥肉鬆吐司、台式早餐店漢堡、起司蔥抓餅、薯餅跟熱狗，飲料
是紅茶豆漿，滿滿台味。
　　漢堡一咬下去，半熟蛋的蛋黃流淌出來順流在漢堡肉與洋蔥、番茄中，邊咬邊吸一口
蛋汁，海允瞬間覺得精神完全得到另一種層次的昇華，人生好幸福喔！
　　方牧衡笑看海允吃到一臉感動幸福，不像昨天一吃就哭。
　　「食材都幫你買好，用點心，還是可以煮出還不錯的料理，小海接下來你要加油了！
雖然這些食物丟電鍋蒸熟都能吃啦！」
　　方牧衡的話將海允打回現實，家鄉味的料理就要到此終結，他不禁有點感傷。「你今
天下午就要去機場了？」
　　「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再吃胖一點知道嗎？」
　　「好……」
　　「那些動漫週邊就先放你家，下次我再來時，會帶行李箱過來裝的，你有喜歡哪一些
都可以拿出來擺或是直接使用，別客氣。」
　　「嗯。」
　　兩人隔了一年多再次相見，短短兩天半又要分離，彼此間氣氛有種說不出的低沉。
　　「小海……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你還……氣我、埋怨我嗎？」等到早餐吃了大
半後，方牧衡才問出這個讓人心塞的問題。
　　果然蔥抓餅在口中暫停，隔了好久才被艱難嚥下。
　　「我早不生氣了，都過去這麼久，當時是我第一次談戀愛，很多時候都是被動迎合你
的想法，如果能夠多表達出感受，也許……也許……可能會不一樣吧？至於現在……我沒
有想談戀愛的餘裕，能不能通過修士試驗都還是個問題呢！」能夠重逢，兩人和解，現階
段海允已經覺得夠了，真的要再進一步不是他現在能考慮的。
　　「……我知道了。」方牧衡沒有追著再問，問題就到這邊停下。至少兩人從不見面的
關係變成能一起吃飯逛街的朋友，真的是躍進很大一步。
　　「你要是有空再來日本，我會抽出時間陪你吃飯的。」海允掛保證。
　　雖說如此，海允也知道就算是朋友，相隔兩個國家之遠，交情勢必也會慢慢變淡，如
果他有幸申請上學校，短則兩年，之後回國說不定到時候方牧衡都有新男友，他們就成為
真的普通朋友了。
　　心中當然是有淡淡遺憾，可他的情況真的只能如此，想要再多的話他也給不起。
　　吃完早餐，方牧衡堅持洗碗，要海允先去洗澡，時間也已經快中午。說不過方牧衡的
海允只好進浴室，將水槽中的碗盤都交給對方清洗。
　　廚房整理好後，方牧衡聽到門鈴響，心中第一個想法是海允有買東西送來，沒多想就
開門，沒想到門外是兩名跟年歲略長他一點的男子，其中一名極度俊美秀氣，三人就這樣
呆呆看著彼此。
　　「どちら様ですか。」
　　「あっ…貴方は海海さんの友達ですか。」
　　「僕…」
　　才從浴室出來的海允聽到門口聲音，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衝過來，「えっ…辛さん
……」
　　「彼氏さんですか。」辛沼偏頭從眼前陌生的男子肩頭看向後方出現的海允。
　　「違います……」海允驚慌否認。
　　「前男友！」方牧衡當門外兩人是海允的日本朋友根本不會中文，他就轉頭對著海允
賊兮兮地笑，沒想到一開口就讓海允整個石化。
　　「えっ…」辛沼對看邵燃，兩人曖昧笑笑，「元彼氏。」
　　這下換方牧衡驚住，聽、聽得懂中文啊！這兩位不會就是宋哥說的，在日本照應小海
的臺灣人？糟、糟、糟了……
　　「不打擾你們了，這是伴手禮。またね。」
　　辛沼用標準的中文回覆，將伴手禮遞給眼前的男子，揮揮手跟海允說再見，就跟勾著
他肩膀的邵燃一起走回樓下的家。
　　「他、他們……去金澤玩呢……」方牧衡拉起笑容，對海允討好歉疚地笑笑。
　　「方牧衡！」海允尷尬到好想挖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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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桌邊，方牧衡泡了茶，跟海允一起吃著『山むすび 金沢いしる』，像鹹米香的口
感滋味非常涮嘴，一口接著一口。
　　海允邊吃邊用委屈責備的眼神看著方牧衡，自知理虧的方牧衡不停哄著海允。
　　「被、被知道是前男友也沒關係，誰沒幾個前任……這再正常不過……」
　　「一般人能有你多嗎？真是了不起。」
　　「小海……」方牧衡回不了嘴，連他自己都沒算過到底有多少任前任……
　　海允哼哼吃著米香，之後一定要跟辛沼他們說那個超中二網名的傢伙就是他前男友，
而且恥力非常充足地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唸出那個名字。
　　吃完點心，又簡單吃了蕎麥麵，轉眼間就到了方牧衡要出發到機場的時間。
　　「小海，我自己去就好，你不用陪我了啦！」方牧衡整理行李。
　　「沒關係，就陪你回去……」
　　「這一來一往要花多少時間？明天就是正常上班日，你要念語言學校又要打工，還不
如在家裡好好準備，你來到日本後都沒有回國經驗，搭巴士去機場我比你還熟呢。」
　　雖然方牧衡說的沒錯，海允卻覺得很不好意思這樣放他一人前行。
　　「下次……我還可以再來找小海玩嗎？」
　　「好。」
　　「那就……」
　　「但是不要太常來。」見方牧衡怔住的表情，海允趕緊解釋道：「就算搭廉行也是一
筆花費，而且你為求座椅舒適一定會搭一般航空，就算不缺錢，也不要這樣亂花。」
　　「小海是關心我呢。」方牧衡心中有點酸澀，他是真的很想常常飛過來。
　　「回去請幫我跟韓藥師打聲招呼，這盒葡萄乾奶油夾心餅乾能幫我帶回去給韓藥師嗎
？聽說阿燦很喜歡吃，讓韓藥師拿給他，他一定很高興。」之前韓藥師帶著彭燦浩來找他
玩，帶著他們去迪O尼樂園，海允覺得人世間的玩樂天堂大概就是如此了，缺點是玩過之
後他就兩天沒有心思念書，後勁好強。
　　方牧衡收下，塞進只有八分滿的後背包中。
　　「那……這兩天感謝小海的照顧，我就先回去了。」
　　兩人在公寓底下分開，尷尬情緒裡有種說不出的疏離。
　　「我真的……還可以再來嗎？」方牧衡的眼眶有點發紅。
　　分離又再重逢，這才知道難分難捨的感受是什麼，不想回國，不想再跟海允距離很遠
，他們是那麼樣的熟悉與友好，為什麼就不能再延續如此的美好時光？
　　「我還要在這裡努力兩年多，小牧你應該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久久來日本一次沒
關係，好好工作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他們彼此的人生道路也許不會再有交會點，海允吸
了幾口氣，強壓下心中的眷戀，「等我念完研究所回國，說不定就能常常見面，畢竟昊璽
跟你的桌遊店那麼近。走吧……路上小心。」
　　連走到大馬路都不要海允送行的方牧衡，三步一回頭，拼命揮手跟海允說再見，直到
慢慢走出視野看不見身影，海允才收回手，吁了一口氣，走回三樓住所。
　　租屋處顯得空空蕩蕩，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斜拉出的光線帶著一抹寂寥感受，這間
房子不是很小嗎？為什麼會有種少一人的孤單感？
　　海允走到客廳中央，伸腳踩住榻榻米上的陽光，抿著唇，眼眶中有水光閃動。
　　是海王很過分，到處濫情也很過分，把朋友看得超級重要這個最過分，可是不管再多
的過份都很難將方牧衡從他心中完全抹去，這就是『第一任男友』的強大魔力嗎？
　　突然發現櫃子上有兩隻小公仔，尺寸大小應該是扭蛋，是一隻小羊、還有一隻牧羊犬
。
　　兩隻小玩具靜靜矗立著，海允的眼淚卻默默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