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好像愛情故事，才怪
徐煦然以為他們之間會尷尬，但曹伊帆依然每天中午拖著程傑森一起出現。要是拒絕就顯得自己還在介意，他可以忍受尷尬，但不能被誤解為心胸狹隘。只好強迫自己欣然應允每次的午餐，吃完後再獨自抽根悶煙氣惱。
如此不健康的循環幾回，這種不痛快的情況當案子開始進入高峰期就少了，他忙到沒時間外出午餐，午晚餐都是超商解決，或是吃同事訂的會議便當。
生活又回到令人無力的老樣子，日復一日推移著，陀螺似的在各種瑣事中打轉。母親寄來一箱保健品與水果，他根本沒空吃，直到看見果蠅在空中飛舞。
他甚至忙到沒時間去找小醫生，忙碌果然會性致委靡，下班後只想回家躺平。
某個專案會議要去拜訪客戶，只有負責人他與主管老猴兩人，當他在公司門口等待老猴時，卻遇到曹伊帆與老猴一起走來，最近見到此人的頻率高得讓他心煩。
老猴說：「Ivan之後也會進這個案子，今天坐他的車吧。」
他無言的看著曹伊帆穿著一身Celine朝他微笑，一身黑色的簡約風格顯得率性俐落。座駕倒是低調的瑞典品牌，可能怕招搖所以不開豪車吧。
車內飄著他聞過的木質香氣，入坐彷彿被曹伊帆的氣息圍繞，他坐立難安。
上車不久老猴就忍不住開始數落他上次報告的缺失，「Blue你每次提案時要有點精神，昨天寄出的提案有先檢查過了嗎？」
平常被訓斥慣了早已練就左耳進右耳出，然而今天徐煦然覺得臉上益發火燙。對他而言在曹伊帆面前被斥責，傷害力不高，但羞辱性十足。一路上曹伊帆也沒說話，只有老猴的碎念充斥著車室空間。
與客戶開會過程很順利，老猴說：「我還要去拜訪另一個客戶，你們先回去吧，要先下班也可以。」
徐煦然受寵若驚，瞄了一眼時間接近六點半。
曹伊帆說：「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我知道附近有間還不錯的小店。」
「不用了，我還有事。」他一秒也不想與此人待在一起。
曹伊帆一愣，說：「對不起，那天午餐我的言行有點不禮貌，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沒想到曹伊帆忽然道歉，徐煦然皺起眉頭：「為什麼道歉？你不需要道歉啊。」
「我......我有時候講話不會看人臉色。」曹伊帆看起來有些慌亂，「偶爾會冒犯到人但我不知道——」
「我記得你當時充滿自信的說，讓人覺得不舒服不是你的錯嗎？你又何必在意我的看法呢？」徐煦然忍不住嘲諷。
「那、那是兩回事」
「我今天確實有事，先下班了，掰。」
徐煦然轉身邁開步伐，聽見背後的聲音呼喊：「Blue！」竟有些請求的意味：「我們聊聊吧？」
曹伊帆的聲音過於響亮，以至於周遭投來探詢的目光絆住徐煦然的腳步，他僵硬的轉過身，對方顯然一臉「我不尷尬就沒人感到尷尬」的架勢。
徐煦然知道，要跟眼前的曹伊帆比厚臉皮，他絕對居於下風。
市民大道旁的日式居酒屋，半露天的吧台，綁著頭巾的師傅們正揮汗在炭火上翻轉肉串。
居酒屋對徐煦然而言是吃不飽又奢侈的所在，曹伊帆熟練的點了一輪，叫了兩杯生啤。
居酒屋用餐空間狹窄，兩個人的位置靠得很近，對方的香氣與燒烤氣味交織，讓徐煦然無處閃躲。
忽然想起在電梯裡，對方的頭幾乎貼在胸口的模樣。
不，我只是怕踩到他的精品球鞋罷了。他想。
冰涼的啤酒杯先上桌，徐煦然望著曹伊帆率先灌了一口，而後發出舒暢的喟嘆聲。
他想等對方開口，沒料到曹伊帆掏出菸問：「介意我在這邊抽嗎？」
居酒屋小庭院的半露天的環境，確實是隱蔽又通風的絕佳吸菸處，他沒有理由拒絕，自己也掏出菸。
從兩人抽的菸就能看出經濟落差，徐煦然認出那是D牌進口菸的包裝，而自己是抽社畜愛用的國產V牌。
曹伊帆主動側身為他點煙，火光輝映出對方精緻的眼鼻唇。那點暖熱的紅暈也隨著酒意，染上曹伊帆白皙的雙頰。曹伊帆白皙的手指夾著那根菸，淡薄的煙霧冉冉飄升，眼前的場景讓他一瞬間失了神，有些訝異，原來曹伊帆抽的菸是偏濃的，濃煙容易沾染一身氣味，難怪很少抽。
曹伊帆說：「Blue，你討厭我嗎？」
討厭？他笑了笑，覺得這問題太幽默。曹伊帆一鼓作氣喝了一大口啤酒，漲紅著臉說：「不要討厭我，好嗎？」
他沒有回應，對方不厭其煩再度低聲說了一次：「Blue，你不要討厭我好嗎？」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關係，對方的眼眶看起來居然有些濕潤。
那樣的眼神讓他如鯁在喉，匆匆說先去趟洗手間。徐煦然在洗手間對著鏡子看了很久，用水拍了拍臉，試圖讓腦袋清醒。
回到座位上，只見曹伊帆單手支撐下巴，歪著頭說：「你手機剛剛有震動。」
徐煦然點開訊息，不意外是小醫生的性愛邀約，不太確定曹伊帆看見多少內容。
「你有在看皮膚科嗎？」
他瞄向曹伊帆，對方說：「不好意思，剛剛有瞄到手機畫面。」
來訊者顯示是皮膚科醫生沒錯，不過「檢查」對方身體的人是我。徐煦然心想。
曹伊帆說：「我有推薦的皮膚科醫生，蠻不錯的——」
他斷然拒絕：「現在這個醫生還不錯，我沒有想換。」
曹伊帆面露尷尬，又默默喝了一口生啤。
他問：「你為什麼希望我不要討厭你？」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曹伊帆偏過頭看著他，因為笑意而顯現的臥蠶，在泛著淡淡粉紅的白皙肌膚上格外可口。
徐煦然別過頭不願與對方視線接觸，那張臉有毒，會腐蝕心智。
「我跟你說，但是你別嚇到喔」曹伊帆壓低聲音，黑亮的眼神閃動著。
夏天夜裡的一陣風，穿過街市，吹起燒烤炭香的煙氣，拂過他們的臉龐。徐煦然怔怔看著眼前的曹伊帆，自然蜷曲的髮尾細碎的飛起。
時間擱置無聲，就像那一天，曹伊帆在他面前熟睡著，午後陽光與微風穿過亮麗的髮與脖子，在鼻尖揚起一抹淡淡的香氣，一切是如此讓完美，美得讓人心碎。
「徐煦然，你是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