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咒術五夏] 我想像你成為那樣的大人64下

作者: cangwei (蒼微)   2023-07-04 00:30:06
※ 在虛幻與你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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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悟宛如琉璃般通透淨藍的六眼,凝視眼前夏油傑堅定而溫和的虛影,年少的面容
充斥著焦急與迷惑。
  那無機質的底色中,漾起一絲活著的光采,與些許生存的煙火晦暗。
  雖然處理過數以萬計的咒靈,但他從未親眼目睹過幽靈存在,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
半透明的夏油傑,他的六眼僅花費萬分之一秒就判定眼前的夏油傑沒有任何咒力,並非前
一刻笑著赴死的摯友所留下的後招,朦朧的虛影甚至就像個普通人,不明白什麼是咒靈?
什麼是咒術?
  但幽靈是可以蓄積咒力的嗎?他在心裡自問,理所當然地沒有人給他回應。
  他的靈魂更是過分,給了他「他是夏油傑,也不是夏油傑」這樣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五条悟已經好久不曾那麼猶豫下一步他需要採取的行動了,他依稀記得,上一次,是
在新宿的街頭。
  這次,仍舊是夏油傑先採取行動。
  僅有輪廓的右手伸向他面頰,熟悉的臉孔帶著一抹微笑,彷彿兩人還在咒術高專求學
,仔細叮囑常被他當作是小事而忽略的細節。
  他貪婪地將眼前的景象塞進眼裡心底,甚至遺忘要怎麼呼吸,他看見夏油傑對他說話
,但他無法辨識內容。
  臉部肌膚好似感覺到夏油傑的指尖,又好似沒有,但他不敢伸手確認,甚至不敢眨眼
,生怕眼前的景象只是他的白日夢。
  五条悟想將眼前景象留下的意念太過強烈,以至於咒力瘋狂湧動,遮蔽所有光線與聲
音,但他又太過專注,對於周遭升起的闃黑屏障渾然未覺。
  倏地,他看見夏油傑的冰冷的身軀和薄弱的虛影一同震動扭曲,透過夏油傑驚慌的虛
影,五条悟的六眼捕捉到在電光石火間發生的一切。
  他看見夏油傑的身軀上隱約出現一條五彩斑斕的通道,跑馬燈般右側飛掠過他與夏油
傑的年少時光,他們一同胡鬧、爭執、和好,還有無數他記不起談話內容的相處。
  記得任務結束後,兩人遍體鱗傷,那時的疼痛不知是刻意遺忘了,抑或隨著時間模糊
,在腦海底層留存的是──那時抬頭望見的楓葉好美,以及他下一刻就煞風景地提,突然
想吃炸楓葉了,這些應該可以炸很多吧?
  滿眼感動的夏油傑,還來不及思考赭色楓葉與血液的關聯,聽聞五条悟的話,先是一
愣,接著無奈瞥向擠眉弄眼的五条悟,最後仰頭笑起來,歪了歪頭道:「那我們就去找吧
。」
  「大阪!去大阪車站那間!那間的好吃!」
  「等等、那也太遠了吧?我們現在可是在東京,悟該不會不知道兩個城市距離有多遠
吧?」
  「那就搭新幹線去啊!」
  「噗哈哈、真是拿悟沒有辦法耶。」
  「傑你這是什麼意思?說!你是不是在偷偷笑我?」轉頭迎向夏油傑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抬起雙手枕在腦後感嘆,「啊啊、真是麻煩死了,路途遙遠什麼的,喂傑、你覺得創
一個能夠瞬間移動的咒術怎麼樣啊?」
  「呵呵、瞬間移動去買甜點嗎?」
  「沒錯!戰鬥前瞬間移動去買甜點,祓除咒靈以後就可以立刻補充能量了喔!」
  「真是的、都弄不清楚悟是在出任務還是在野餐了。」
  「有差別嗎?反正、我們是最強的呀!」
  五条悟最後確實創造出瞬間移動的咒術,但他沒想到,他仍然追不上夏油傑離開的背
影,甚至來不及告訴夏油傑,咒術裡長久缺失而導致移動失敗的某一環,在趕往新宿的那
刻,莫名地想通了、完整了。
  而通道左側的光影明滅,內容同樣是五条悟與夏油傑相處的經過,但他沒有任何印象
,他像是在觀賞一部有關於五条悟與夏油傑的紀錄片,片中的他是一名天才外科醫師,夏
油傑則是一名暗自緝毒、生怕將其他人拖下水,所以執拗地拒絕他人幫助的調酒師。
  五条悟看著那個夏油傑依舊那麼有正義感,將他人的痛楚苦惱,都當作是自己的,看
著他救回兩個小女孩,卻對自己的付出隻字不提;看著他的夢想砸得稀爛,跌跌撞撞地獨
自走入暗巷;看著他被最信賴的人指責,卻僅能靜默微笑。
  接著,他看著那個五条悟闖進夏油傑的生活,以胡攪蠻纏的方式,帶夏油傑去吃飯、
旅遊;看著兩人一同經歷生活中的每件小事,無論有趣抑或無趣;看著那個五条悟將狀態
不對的夏油傑從暗巷裡拖出來,深夜去看海,他莫名泛起幾縷說不出的嫉妒,為什麼他沒
有剛好遇見失常的夏油傑呢?要是有某天緊緊擁住夏油傑,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不過他的理智很清楚地明白,這個假設只是他逃避現實的抱怨罷了。
  當時的他太年輕,他確實隱約察覺夏油傑的異樣,但他不知道怎麼去處理,便不處理
了,他以為那是睡一覺就能解決的事,他一直都是這麼處理自己的情緒,將今天與明天做
分割,所有不愉快的事,睡醒了,就遺忘。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運行,與他不同。
  就如同他不知道,火紅的楓葉離枝、輕盈落地,烈焰般的顏色招來的不是盛夏,而是
酷寒的雪花。
  大量的訊息一霎塞進五条悟的腦殼,這個世界的過去、現在,與不遠的未來,交織著
那個世界的過去與現在,他頓悟了些他從前想不透的事,比如他豐沛得洩漏卻毫無加以控
制的咒力,讓整個房間形成一座暗箱,而夏油傑就像薛丁格的貓,處於既生又死的疊加態

  當他觀測,短暫合併的兩個世界便開始塌陷成一個──徒留那個他花費好久的時間才
接受、夏油傑的身軀早已冰冷的世界。
  五条悟彎曲虛影甫落入通道、無意識伸出的手指,忍不住瞇起雙眼,但終究他還是在
握拳的同時,艱難而緩慢地睜開,他望著容納世界所有色彩的通道吞沒最後一縷光。
  恍惚間他明白了夏油傑的虛影消失前,雙唇翕動間吐露的話語。
  『悟,能遇見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奇蹟。』
  「這樣啊?看來、那個世界的我、很努力呢!」他抬手觸摸方才緊貼夏油傑掌心,卻
沒有任何感覺的臉頰,湛藍而沒有焦距的目光,筆直投射在夏油傑彷彿猶有一絲溫度、微
微勾起的嘴角,他深吸口氣,終於無法承受般地背過身,鐵床邊沿、稜角的寒意透過布料
的纖維滲進他的腿根,他卻渾然未覺,仰望闃黑湧動的咒力屏障低喃,「那真是、太好了
呢。」
  五条悟一直覺得夏油傑嘴角凝結的笑容似曾相識,他以為那是兩人闊別十年的殘留印
象,但此刻他終於想起他在何時看過同樣的微笑。
  剛升上二年級,當時他們還未曾想過,後來咒靈會如噴泉般滔滔不絕地噴發,五条悟
沉浸在即將成為學長的喜悅中,夏油傑對他沒來由的開心感到非常疑惑,滿臉莫名其妙地
問過他:「悟,你到底在開心什麼?」
  其實五条悟也說不出他開心的理由,就是忍不住想笑,但夏油傑一定會雙抱胸,露出
無奈的笑,回他,悟、真拿你沒有辦法。
  「傑!我們成為了別人的前輩耶!你不覺得這個稱呼聽起來像是變成了很厲害的大人
一樣嗎?」他原本僅是隨口講幾句話,打算塘塞過去,只是沒想到他後來自己也被自己的
話說服,講得越來越起勁,「欸傑,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慶祝一下啊?比如說拉上硝子到居
酒屋喝一頓,或是窩在牆角抽菸什麼的。」
  「不、窩在牆角抽菸的是暴走族吧?說到底、悟你到底對大人的形象有什麼誤解呢?

  夏油傑瞪大雙眼,卻沒有喝止五条悟的玩笑話,任由他裝出凶狠神情,假意低吼:「
夜露死苦!」
  「呵呵、這樣的話,年紀小的會被嚇壞的吧?」
  「是嗎?傑你不覺得這樣比較有前輩的威嚴嗎?」
  「完全沒有喔。」夏油傑滿臉嫌棄,小幅度揮動手腕,「所謂的前輩,就是要保護弱
小的後輩呀。」
  「噁、又來了又來了!又是這套理論,你講不膩啊?」五条悟攤開掌心,吐著舌頭表
示對夏油傑言論的不滿,眼看兩人即將吵起來,他眼珠轉了半圈,嘻笑著說,「我一直覺
得傑這套理論,我好像在哪裡看過,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
  「什麼?」夏油傑很快就挑起眉毛,顯現純淨的疑惑。
  五条悟捏住咽喉,擠出他認為最溫柔的嗓音道:「不行喔小悟,你是哥哥嘛、所以要
保護弱小的弟弟妹妹們唷。」
  一時之間還搞不清五条悟所扮演的角色,夏油傑瞪大雙眼,錯愕的表情使五条悟笑得
更加燦爛。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五条悟逐漸察覺夏油傑思考的習慣,雖然兩人遭遇事件,都會
從全貌去理解,但他僅會粗略體認到微薄的可能性,就會立刻行動,但夏油傑總會考慮所
有微小的細節,直到都安排妥當,才會去執行,帶有一股好學生獨有的穩重。
  所以乍然聽見荒謬的敘述,認真的夏油傑會瞬間停滯,流露出夾雜著好奇與迷惘的脆
弱,每當這個時刻,他就會心跳加速,興奮的他不知道原因,於是他總說不到兩句話,就
忍不住逗弄夏油傑,而夏油傑很難得會發怒,大部分都是笑得無奈,柔和地說,那就去看
看吧。
  為了不讓他的心臟如同崩壞般亂跳,五条悟撇嘴,追加一句:「對吧?傑—媽—媽—
—」
  「悟你!是不是想打架?」
  「嘖、都是要當前輩的人了,火氣不要那麼大嘛,年紀小的會被嚇壞的喔。」
  夏油傑不再回話,而是立刻調轉路徑,朝咒術高專的反方向走去,但前行不到兩步,
就又掉頭回高專。
  「喂喂喂、傑!你在搞什麼啊?原地繞來繞去的。」
  「悟不是想喝酒慶祝嗎?我想不如就換下制服、叫上硝子,三個人到居酒屋好好喝一
頓,反正憑悟那發育過剩的身高,店員應該也搞不清楚到底有沒有成年吧?」
  不過最後三人並沒有進居酒屋喝酒,週末夜間的居酒屋熱鬧而擁擠,容納在內的不僅
有人群,還有為數眾多的四級咒靈,如同蒼蠅群般的小黑影令三人倒盡胃口,而居酒屋又
禁止外帶,三人只好到便利商店購買簡單的下酒菜,以及數種不同的罐裝酒,就回到高專
頂樓,一面仰望星空一面飲用。
  五条悟僅是翹起拉環,淺嚐些許帶有啤酒花苦澀的泡沫就失去意識,清醒的他安穩睡
在宿舍鬆軟的被窩中,彷彿昨夜的星空、三人的喧鬧與啤酒的氣味,都是他的夢境產物。
  他沒想到,能夠證明昨夜存在的,居然會是半數被夷平的校舍。
  班導師夜蛾正道代述事件經過時,氣得連火都發不出來了,整個人像是衰老十歲,呈
現一種黯淡的灰白色。
  五条悟的術式基本上都是運用六眼去控制原子的活動軌跡,但酒量奇差無比的他,在
喝下一口啤酒之後便醉了,平時控制得宜、整齊有序的原子們開始波動,接著脫離運行路
徑,大規模碰撞在一起,產生劇烈的爆炸。
  他也是此刻才得知,他以為的昨夜,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但家入硝子至今仍在救治當
時被捲進爆炸的人,而夏油傑則是代替完全失去行動力的他,外出執行任務。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沒有人因此失去生命吧?
  等五条悟協助收拾完爛攤子以後,他才發覺他已經將近一個禮拜沒有見到夏油傑了,
他隱約察覺夏油傑在躲避他,但他不曉得原因。
  經過家入硝子的提醒,五条悟成功在宿舍樓頂堵到欣賞夕陽的夏油傑,雖然夏油傑見
到他,立刻就將側臉藏進晦暗的陰影裡,但他仍然看到大片混和青紫與紅色的淺淡傷痕,
瞬間判斷出那些僅是皮外傷的他,放心地哈哈大笑道:「傑你是宿醉出任務,一時失手被
只打臉的咒靈逮到,因為太丟臉才躲著我的嗎?」
  「我才不像某個悽慘的傢伙,宿醉了兩天還醒不來呢,再說,這也不是咒靈打的。」
夏油傑彷彿被五条悟笑出些許怒意,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難道、是我打的?」
  「不然呢?除了我,悟覺得還有誰壓制得住失控暴走的最強呀?」
  對比傷痕累累的夏油傑,五条悟的周身就像被細心呵護般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他氣急
敗壞地道:「傑你為什麼不還手啊?喝醉的我應該很好對付的啊!無論是直接打昏還是什
麼的,為什麼能把自己搞成這樣啊?」
  「呵呵、我才不打沒有絲毫抵抗能力的傢伙呢,太勝之不武了。」
  「那為什麼不去找硝子治療啊?這麼一點小傷,硝子很快就可以治好了。」
  「硝子這幾天都在治療受到波及的人,她已經很累了,悟你也知道這些都是小傷,等
過了幾天就會好,還是不要增加硝子的負擔了吧?」
  濃厚的愧疚感瞬間籠罩住五条悟,他別過臉悶聲說:「說吧,我該怎麼補償你們?捅
了這麼大的婁子,無論是多難的事情,我都會去做的。」
  「那麼、悟就去買毛豆賠我們吧。」五条悟罕見的呆滯令夏油傑不禁輕笑出聲,「悟
還記得我們去便利商店,一起買了鹽味跟青醬沙拉兩種不同口味的毛豆嗎?我跟硝子還在
爭論哪一種比較好吃,打算找你當裁判的時候,就突然爆炸了。」
  「真的只要毛豆就好了嗎?那有什麼問題!我兩種都買,要吃多少有多少!什麼時候
要?今天嗎?還是再過幾天?」
  「下次一起喝酒的時候,就麻煩悟買你認為喜歡的毛豆口味吧。」
  「傑你還敢讓我喝啊?」
  夏油傑在夕陽下綻放的微笑,乘載著包容、無奈、少年意氣與隱約的驕傲,與此刻鐵
臺上,他不忍卒睹的笑意完全相同,代表的是——我甘願。
  五条悟想告訴夏油傑,自兩人在新宿分別以後,他就不再碰酒,但話語在口腔裡盤旋
一圈,出口就變成:「傑,我已經找到最喜歡的毛豆了,那是包在喜久福裡的毛豆,夾著
甜美的鮮奶油,我偶爾會在任務前,瞬間移動去仙台買來吃,想不到吧?我也有分給硝子
喔,但她老是嫌棄那是小孩子的口味,你看看她,好過分吶。」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雙眸盈滿水氣,用力瞪視流動閃爍的咒力屏障,雙手環抱腹部咕
咕笑了起來:「傑你看、我有領域了呢,你覺得就叫……無量空處怎麼樣?明明知曉一切
,卻無法動彈、什麼都沒辦法做,聽起來很有意境、很帥吧?你不出聲,我就當作你大力
贊同了喔。」
  乾澀的笑聲迴盪片刻便逐漸停歇,五条悟沉默許久,才直起身軀,轉頭望彷彿安睡般
的夏油傑最後一眼,接著任由縮小的領域包裹,脫離他的身旁,前往只有他知道的遠方。
  「傑、我跟你說,我想讓這個腐敗的咒術界,成為一個任何人都不會被奪走青春的地
方。」
  他朝後揮了揮手,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與他的青春、無憂的記憶以及我們這個詞彙永
別。
  五条悟佇足門口,他左右張望周遭熟悉而陌生的景色,像是要分辨前往未來的方向,
最後他低笑道:「沒問題的,我可是、最強的呀。」
  他堅定地踏出步伐,幾不可聞的輕聲呢喃無人聽見。
  「只是……果然、好寂寞啊。」
  眾人傳頌的神之子,此後就是、一個人了。
  鋪天蓋地的恐懼與絕望,匯聚成海嘯般的尖叫,灌進夏油傑的耳孔,他的眼皮宛若吊
掛重物,他掙扎於黑暗中撕開一道縫,五条悟直立於床尾、像在與誰講著電話的背影,令
他瞬間安心,艱難地移動雙眸,上下掃視五条悟的周身,見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不由得
放鬆情緒,露出一抹模糊的微笑。
  餘光掠過以石膏與鐵架固定的右臂,他開始思索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向五条悟打招呼,
才不會顯得太過狼狽。
  他以為五条悟正在處理工作上的事,秉持著不打擾的念頭,靜默等待五条悟結束通話
,沒想到五条悟倏地對著手機收音孔爆出一聲大吼。
  「我不想聽你報你用了多少劑量!我只想知道為什麼麻醉過了四小時,傑還沒有醒?

  要是再早一些,在他們剛確立關係的時候,夏油傑肯定會板起臉將五条悟說一頓,讓
他對待別人要更有禮貌,但夢境混雜著眼前的場景,再加上僅有他聽得見的、震耳欲聾的
情緒,他只覺得心疼。
  他知道五条悟不是故意亂發脾氣的,只是、沒有辦法克制了。
  夏油傑想引起五条悟的注意,但又不想突然嚇到他,於是輕輕「嗯」了一聲。
  五条悟先是整個人僵直,而後完全不理會伊地知潔高反覆解釋手術過程的麻醉狀況,
也未曾給半句說明,就掛斷電話,深吸一口氣,轉身朝向夏油傑,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微
笑,只是偷偷揉著雙眼的顫抖指節,與未曾停歇的恐懼,洩漏了他真正的感受。
  「手術成功!你的神之手、五条悟醫師還你一條完完整整的手臂,怎麼樣?有沒有感
覺哪裡不舒服?」
  五条悟信步走至床旁,隨意落座在小圓凳上,狀似玩笑般地抱住夏油傑棉被覆蓋的雙
腿,確認被布料阻隔的呼吸起伏,以及溫暖而柔韌的身體,他才揚起頭,露出一個純粹的
微笑。
  「悟。」
  「怎麼了?」
  「我都已經醒了,你就、不用再擔心了吧?」夏油傑伸手揉搓五条悟的頭頂,仔細將
亂翹的髮絲撫順,五条悟佈滿血絲的雙眼讓他忍不住輕聲嘆息,「快點去休息一下,你都
沒有睡吧?」
  「傑你說什麼啊?我沒有擔心啊!這對我來說可是超級習以為常、超級小小小小的事
情。」五条悟甩掉夏油傑仍能活動的左手,特意瞇起眼睛,大拇指與食指比劃出一絲微小
的縫隙給夏油傑看。
  夏油傑僅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簾,背脊逐漸蜷曲,喉間滾動著模糊的痛哼。
  「傑?傑你怎麼了?你很痛嗎?」五条悟接連詢問好幾聲,夏油傑都沒有回應,他整
個人跳起來,迅猛的力道使他的膝蓋用力撞擊床緣,但他完全不覺得痛,只記得衝向房門
,他慌亂地朝外張望,喊了一聲喂!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他忍不住抬起右手捏緊上
半臉,顫抖的嗓音不斷叨念著,「可惡!快冷靜下來!想想該怎麼辦!」
  「悟。」
  略帶沙啞,但澄明堅定的聲調在背後響起。
  五条悟緩慢轉身,凝視著不知何時坐直身體的夏油傑,皺起眉頭、一臉愧疚地鄭重懺
悔:「悟、抱歉,我開了一個很糟糕的玩笑。」
  費力牽扯嘴角,卻發現完全笑不出來的五条悟,索性低垂頭顱,靜默走回原位,他將
頭埋進夏油傑的棉被,良久才悶聲說:「傑你太過份了,這種玩笑、真是爛透了。」
  「嗯、對不起,是我錯了。」
  五条悟在柔軟的棉被上擦蹭好幾下,才捨得側過臉望向夏油傑。
  「我要處罰你!」
  「悟想、」夏油傑半斂眼簾,目光不敢直視五条悟,原就沙啞的嗓音更加乾澀,顯得
有些惶然,「怎麼處罰呢?」
  「傑每天都要被我抱著去上廁所。」五条悟撇撇嘴強調,「公主抱!」
  夏油傑微愣,接著無奈地笑出來,反駁道:「我斷的又不是腳。」
  「那我幫你把一下。」
  「把什麼呀?更何況、我還有左手。」
  「那、」五条悟陪笑兩聲,再也想不到什麼有趣的話,他低落地垂下頭,心底傳出陣
陣的愧疚聲。
  夏油傑抬起連接藥水管路的左手,順勢將五条悟壓到他的腿上,他摀住五条悟的眼睛
,分明知道五条悟看不見,仍然不由得別過臉,有些難為情地說:「我是右撇子,所以吃
飯、會有些不方便,不知道悟可不可以……?」
  「可以!無論是買飯還是餵飯都可以!傑你想吃什麼?」五条悟聞言彈起,他坐直身
體,認真地詢問。
  「我這時候還不能吃吧?」
  「也對,好像、還不行喔。」
  夏油傑無奈地笑了笑,重新把五条悟按回腿上,安撫似地一下又一下劃著五条悟的耳
殼,就如同他們還窩在公寓的沙發床,他用掌心遮擋住五条悟的雙眼,繞著圈子按摩,輕
聲說:「總之、悟你先睡一下,等睡飽以後再幫我買晚餐,這樣好嗎?」
  五条悟沒有回應,夏油傑以為五条悟睡著了,就看到五条悟揚起手,輕輕搓揉他的手
腕,悶聲說:「傑、你要快點好起來。」
  「會的,畢竟、我有你嘛。」
  五条悟很快就睡熟了,此時突然有好幾個人推著治療車與電擊器衝進來,巨大的聲響
令夏油傑皺起眉頭,他抬手比劃出噤聲的動作,很快又落回五条悟的眼前,為他擋光。
  「啊、五条醫師剛才不是在請求支援嗎?」
  「悟剛才是太累了在夢遊,嚇了大家一跳吧?抱歉、沒事的。」夏油傑掃視過快空掉
的藥水瓶,「既然都來了,那麻煩一下,藥水瓶空了。」
  幾個人鬆了口氣,陸續撤離設備,僅留下小澤優子幫忙更換藥水瓶。
  等到小澤優子走到夏油傑身旁,才聽到夏油傑幾不可聞的問句:「對了,有止痛藥可
以使用嗎?」
  「有的,有止痛藥可以打。」小澤優子清晰的回應又引來夏油傑一個噤聲的手勢,於
是小澤優子只好放輕聲音,用氣音詢問,「如果不痛是零分,最痛是十分的話,您現在是
幾分呢?」
  夏油傑耷拉眼瞼,小口吸氣以後呼出一口長氣,伸手將黏貼於背後的病人服拉開,冷
汗順著背脊滑落床面,他抬起手擦去即將流進眼裡的汗水,聽著五條悟悠長、顯然是已經
沉眠的呼吸,思考片刻,仍舊將手掌輕輕覆蓋在五條悟的耳朵上,才咬著牙齒悶聲輕道。
  「十分,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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