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宇宙 與實際人物團體事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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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真的,就連陳子澄都沒想過WASD的第一場演出能登上Nightmare的舞台。
作為圈內知名live house,Nightmare的舞台不是隨便阿貓阿狗就能上,甚至連發過片的
樂團都曾被打槍。WASD這種菜鳥團連一首叫得出名字的自創曲都沒發表,居然能在堪稱搖
滾聖地的場子搶到演出機會,陳子澄不得不承認:楊國濱的懷疑確實有幾分道理。
陳子澄跟Nightmare的老闆不算熟識,頂多見過幾次面,聽到楊國濱說對方聽到是他的新
團後一秒答應,更是困惑。
話雖如此,送上門的大好機會怎能放過?
那天後他們加重練習量,幾乎把短短半小時的表演當成未能登台的野台開唱。
考慮到表演性質和觀眾群不同,大家又開了一次會,調整歌單順序,最後決定唱林晴河熟
的<You Give Love A Bad Name>和楊國濱挑的<Welcome To The Jungle>,然後是陳
子澄的<999>和Kiki寫的<金魚>。
要加練之前沒練過的<Welcome To The Jungle>,還需要改編,又花了好幾天。
禮拜六當天,預定晚上九點演出,他們提早一小時到場,熟悉環境順便觀摩其他樂團。
不同於鳥托邦那種民歌西餐廳的復古路線,Nightmare是最常見的都市夜店風:黑色基調
搭配各色螢光材質的裝飾。不同的是大到格局小至裝飾品,都能清楚發現一件事:老闆真
的很有錢。
但對即將首度演出的WASD來說,老闆到底多有錢不是今晚的重點。
叫了些點心在台下坐,陸續看過幾團,林晴河得到一個結論:沒人贏得過他們。彈得比他
們好的沒他們帥,長得比他們帥的彈得沒他們好。
因為表演前禁止喝酒改喝柳橙汁的林晴河宣布這個重大發現,得到楊國濱捧場大笑、Kiki
靦腆一笑,和陳子澄不輕不重的一聲哼笑。
「……這位先生,你這種陰陽怪氣的反應是怎樣?」
Nightmare的肉醬起士薯條堪稱一絕,陳子澄一人就吃了半盤,聽到主唱質問,沒正面回
答,直接拿美食去堵林晴河的嘴。
「好吃嗎?」
「好吃!」
怕臨時要跑廁所只敢喝飲料的林晴河被勾起食慾,不用別人餵,主動跟陳子澄搶起來。
看著吉他跟主唱為了半盤薯條快打起來,楊國濱啃著招牌三明治,憂愁地問他家貝斯手:
「他們是不是忘記自己來幹麼?」
Kiki把自己還沒吃的酥炸薯餅捐獻出去,安撫日常操碎心的鼓手:「吃飽才有力氣表
演。」
有美食和音樂相伴的快樂時光很快就過,快九點時,工作人員找來,提醒他們準備上台。
Nightmare只有一個主舞台,團與團之間留了十分鐘準備時間。
場內燈光暗下,九點整,客串主持的音控人員拿起麥克風。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第一次登場的WASD!」
舞台燈亮起,顏色變換數次後,停在紅色。這是工作人員事先跟WASD溝通過的安排。
現場響起零星的禮貌掌聲,畢竟是個誰也沒聽過的新團。
直到銀白投射燈按照順序照亮每個團員,最前排幾個常跑樂團場的聽眾才認出站在舞台左
側的吉他手是何方神聖。
尖叫與呼喊「燈總」、「阿燈」的聲浪越來越大,還夾雜幾聲亂喊「老楊還錢」的調侃。
對那些聽團的樂迷而言,阿燈跟老楊是熟面孔,但另外兩人都不認識,就算想喊幾聲幫忙
充場面都沒辦法,只能拍手歡呼,改喊加油。
林晴河當然清楚。
他握緊手裡白銀色的麥克風立架,跟身旁同樣沒有姓名的Kiki交換一個眼神。
Kiki看起來還算鎮定,甚至有餘裕去整理繡在洋裝裙面,被貝斯壓住的藍色玫瑰花。
他今天戴了一頂齊瀏海的黑色長髮,搭配黑底藍玫瑰裝飾的蘿莉塔洋裝,是他最喜歡的暗
黑歌德風。
林晴河深吸一口氣,轉向右邊看陳子澄,又往後看了一眼楊國濱,得到兩人肯定的點頭後
,輕敲麥克風,說出他此生身為樂團主唱的第一句話。
「晚安,我們是WASD。」
開場吉他先行。搭配效果器的刷弦聲響起,而後是鼓點和貝斯加入。
白襯衫的主唱抓著立架,隨旋律搖晃身體,在越來越密集的鼓聲中,壓低嗓子唱出那句名
留搖滾樂史的歌詞:「welcome to the jungle.」
經典嗨歌很容易炒熱氣氛,讓聽眾意外的是,這個對多數人而言很陌生的新團,水準居然
還不錯。不管是樂手,還是那個近看很像未成年,嗓音略嫌稚嫩但台風穩健,全心投入的
少年主唱。
正當大家以為這首歌要進入尾聲,吉他手突然來了段solo。
雖然歌曲快要結束才solo不太常見,但陳子澄運指如飛,層層拔高的旋律牽引聽眾的注意
,著迷到幾乎忘記呼吸。樂聲在高潮處戛然而止,神來一筆的即興讓台下樂迷還回不了神
,主唱在此時高舉右手。
林晴河左手抓著麥架,右手打了個響指,壓著嗓沙啞地清唱:「Shot through the
heart and you're to blame Darling you give love a bad name!」
這一回,吉他、鼓和貝斯一起跟上,轟轟烈烈地為第二首歌揭開序幕。
第一首是槍花,第二首是邦喬飛。正當觀眾們以為這是個copy團,第三首歌卻給了他們驚
喜。
第三首是陳子澄寫的<999>。
開場迷幻、主體龐克、後續又古典……不是一首簡單的歌。
唱著英文嗨歌的林晴河跟唱起中文新曲的林晴河像是兩個人。除了聲線改變,不再低沉沙
啞,背到滾瓜爛熟的歌詞也因為是熟悉的母語,使得演唱起來細膩自然許多。唱到副歌時
,林晴河甚至人來瘋地向觀眾席拋出飛吻,幸運得到幾聲尖叫回應。
相較越唱越嗨的主唱,頭一回和這群人公開演出的Kiki緊張到耳鳴,根本聽不到自己的貝
斯聲。加上這首歌本來就複雜,越彈越慌。同為節奏組,後方的楊國濱第一時間發現Kiki
趕拍,企圖把他拉回來,甚至仗著兩人夠近,鼓手只有一支麥克風放在另一邊收音,開口
喊了Kiki一聲。
隱約聽到呼喊,Kiki下意識回頭,手裡亂掉的節奏直接停擺。
「爛貝斯!下台!」
「女人穿短裙當花瓶就好!學人家玩什麼團!」
不知是醉漢鬧場還是刻意找碴的聲音此起彼落,這種情況下,團員們也不可能裝聾當沒聽
見。
林晴河第一時間就停止演唱,靠近Kiki一步,只見那個看似嬌柔好欺負的洋裝少女拿起為
貝斯收音的麥克風講了四個字:「我是男生。」
低柔嗓音自帶沉默效果,場內確確實實安靜整整一秒鐘。
「幹!死人妖!」
「人妖滾出去!」
「好噁心……」
冷靜的澄清掀起更激烈的負面聲浪,當事人還沒生氣,他身邊的林晴河直接抓過麥克風立
架跳下台。
前排觀眾眼睜睜看著剛剛還對他們送飛吻的可愛主唱把麥克風立架拎出西瓜刀的架式,不
自覺讓出一條路。
場面恰如摩西分紅海。
「幹麼?要打架喔!」手上拿著酒瓶的青年叫囂,聽聲音是一開始喊貝斯下台的那人。
他旁邊幾個看起來也不像好青年的同伴,七嘴八舌幫腔。
「來啊!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林晴河比他表現的還冷靜。他抓著立架指向帶頭亂吠的那人,壓抑火氣,低沉地說:「跟
我們家貝斯手道歉。」
「死人妖就是死人妖!還怕人講喔?」
「靠北!他才要向我們道歉吧!嚇都嚇死了!」
林晴河高舉雖然砸不死人但還是會痛的金屬立架,挑釁的那人瞬間躲到高大同伴的身後,
有人嚷著要叫保安。
店裡的保安還沒擠到前面來,WASD的兩位保安已經跳下台,變成左右護法。
楊國濱握住林晴河手裡的凶器預備役,林晴河搶了幾次,動也不動。沒想到平時嘻嘻哈哈
不正經的長髮男,力氣那麼大。只是此時此刻,那雙風流帶笑的鳳眼微瞇,臉上是罕見的
嚴肅。
平常可以自己一個人聊上三天三夜的鼓手只說了三個字:「冷靜點。」
立架搶不回來,林晴河乾脆放手。
他回頭想找其他東西,聽到人群傳出一聲驚呼。
再回頭,燈光昏暗的眼前有半片黑影,是側身擋在他面前的陳子澄。
跟楊國濱同時趕到的陳子澄本來沒說話,只是站在旁邊當雕像,直到眼角餘光掃到不明物
體朝主唱飛去,才移動腳步,用背擋下。
酒瓶摔落地面,刺耳的玻璃碎裂聲讓圍觀人群又後退好大一步。
林晴河抓著陳子澄的肩膀,「你有沒有受傷?!」
陳子澄沒讓他看背後的狀況,搖頭,「沒事。」隨後瞪著眼前那群嘴裡越罵越難聽的小混
混。他用的字數比楊國濱更少:「道歉。」
「道你媽!」
狀態緊急,沒時間走階梯下台,Kiki不顧形象,拎起裙襬往下跳,趕到時正好聽到下一句
。
「什麼垃圾樂團找人妖當貝斯……滾出去啦!」
林晴河確定自己沒有幻聽,但他真的聽見理智線斷裂的聲音,只是不確定是誰的。
圍觀群眾裡本來也不乏對蘿莉塔裝扮有誤解,或無法接受男扮女裝的聲音。但相較團員們
要求道歉卻被酒瓶偷襲,另一方卻用粗言穢語不斷挑釁,讓人越聽越覺得,其實穿女裝也
沒那麼討人厭。
Kiki從三人組成的護衛牆後擠出來。
這回他沒有麥克風,用低柔的聲音說:「我的貝斯沒彈好,被罵活該。但這跟我喜歡穿蘿
莉塔沒關係,也跟我的團員沒關係。不要汙辱他們。」
「會找人妖當團員,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啦!」
那夥人還要罵,觀眾群突然冒出聲音。
「鬧夠沒?我還想聽歌。」
「對啊!人家穿女裝關你屁事?」
「貝斯手很可愛啊。男的又怎樣?」
稀稀落落的正義之聲中,店裡的保鑣終於擠到前排。
按照老闆的鐵血規矩,二話不說就把鬧事那幾個架住。
或許是終於等到保鑣趕到,知道不可能打起來,被壓制的小癟三們開始朝站在原地的團員
揮舞拳頭,繼續叫囂。
訓練有素的保安沒讓他們如願,老鷹抓小雞似地把那幾人拖離現場。
期間,不知道是誰看不下去,偷朝他們丟東西,傳出幾聲「唉呦!誰丟我?!」「幹!誰
踹的!出來!」的叫喊。
清完垃圾,團員們繼續用摩西分紅海的架式,穿過人群回到台上,只有Kiki被攔下。
大概是一時找不到適合的東西表心意,打扮像大學生的年輕女生徵收男伴手上裝飾酒杯的
小紙傘,用一種捧玫瑰花的姿態獻給Kiki。
「我覺得你很可愛,加油!」
Kiki愣了愣,抖著手指接下那把粉紅色小紙傘,抿著唇朝女生和她的同伴點點頭,沿舞台
旁的階梯回到台上。
鬧劇落幕,但演出被打斷,還剩一首歌沒唱,給他們的時間已經到了。
台下陸續傳出叫他們繼續唱的呼喊。
負責交涉的楊國濱在跟工作人員溝通後,轉達店家的意思。
楊國濱把方才繳獲的麥克風立架放回原處,對團員們說:「老闆說如果我們還想唱,會再
給十分鐘。如果不想,就加到下次。」
「還有下次?」林晴河很意外。
他以為鬧成這樣,一定會被列入拒絕往來的黑名單。
楊國濱嚴肅不過三秒鐘,朝吉他手拋了個媚眼,「就說老闆對燈總是真愛。」
陳子澄懶得理他,看向歸隊後直接收拾樂器,躲在舞台布幕陰影處的貝斯手。
察覺陳子澄的視線,林晴河代他問出:「Kiki,你OK嗎?」
Kiki搖頭。
「……我今天狀態很差,不能再拖累你們。」
其他人互看一眼。如果只是因為這樣,還能掙扎看看。
他們沒時間慢慢說服Kiki,於是陳子澄說:「民主社會,投票表決。」
鼓手和吉他都認為機會難得,要把最後一首歌唱完,尤其剩下的那首還是貝斯手的作品;
自責得想挖洞活埋自己的貝斯和擔心貝斯狀況的主唱則投下反對票。
最後只能猜拳,林晴河的石頭砸爛陳子澄的剪刀。
身為主唱默認為官方發言人的林晴河重新拿起麥克風,對台下發言。
「很抱歉,今晚的演出有點狀況,嚇到大家了。我們會繼續努力,希望很快就能再跟大家
見面。謝謝!」
說完,台下響起鼓勵的掌聲。
有人問:「底迪!你說你們團叫什麼?有沒有官網?」
已經走到台邊的林晴河沒多想,直接搶過音控人員的麥克風,「我們叫WASD!就是打電動
用的方向鍵!至於官網……」他看向旁邊的陳子澄,看對方微一點頭,繼續說:「很快就
有啦!敬請期待!掰掰──」
走下舞台,拎著樂器的他們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跟著工作人員來到老闆的辦公室。
他們進門時,老闆正好在吃便當,一看就是從家裡帶來的那種鐵盒便當。也不知道是遲來
的晚餐還是提早的消夜。
傳說中的老闆一點都不符合林晴河的想像,既不像黑幫老大兇殘冷酷,也不像迷戀陳子澄
的霸道總裁。真要說,大概是同樣活在他想像中,別人家那種中年發福頭略禿,但慈祥和
藹的好爸爸。
老闆有個跟店名以及本人氣質都不合的英文名,叫Summer。
Summer的辦公室裡沒有菸灰缸也沒有酒櫃,五坪大小的空間跟林晴河見過的另一間辦公室
比起來,幾乎有點冷清。這裡只有一組辦公桌椅和三人座的待客沙發,唯一非必要的裝飾
品,就是擺在牆角招財位的紫晶洞。
市價幾十萬的紫晶洞隨隨便便放在牆角,連個架子或櫃子都沒有。幸好上頭沒結蜘蛛網,
不然林晴河會以為那是準備丟掉的垃圾。
看到他們進來,老闆放下筷子,熱情地招呼他們,叫助理提供茶水。
四位團員一字排開,對著三人座小沙發沉默一秒,最後是陳子澄禮讓老弱婦孺,單手插口
袋,站在沙發邊。
「哎,不好意思!」Summer一點架子都沒有,呼叫剛端著茶盤進門的助理,「阿狗!快點
!再拿張椅子來!」
聽見這濃濃鄉土風的外號,林晴河差點笑出來。
他轉頭想跟站在旁邊的陳子澄分享,目光掃到吉他手身後,笑意瞬間蒸發。
「陳子澄!你的背!」
亮白燈光映照下,因為主唱要求穿上白襯衫的吉他手,背部被鮮血染紅半片。
仗著場內燈光昏暗,下台後又刻意走在最後面的陳子澄完全沒有被抓包的糗態,面無表情
地安撫主唱,「小傷,沒事。」
「你是背後有長眼睛嗎?這還叫小傷?!」林晴河更激動了。
於是,送完茶水搬好椅子的阿狗又被老闆叫出去拿醫藥箱了。
團員們把受傷的吉他手團團包圍,像極要把負傷落難的帥哥堵在暗巷裡劫財又劫色。
陳子澄不擅長安慰人,乾脆閉嘴。
楊國濱身為他的多年同學兼損友,擔任起解說役的任務。
在主唱半建議半脅迫下也穿了白襯衫的長髮青年甩甩烏溜溜的馬尾,「放心啦!這點小傷
算什麼?以前高中阿燈跟外校的打架打到手骨折,還是晚上回家洗澡才發現。酷吧?」
完全get不到哪裡酷的林晴河用跟阿燈同樣的冷臉看著說完還自附罐頭笑聲的鼓手,而旁
邊的貝斯手已經快把頭埋到地心去了。
「燈哥對不起,要不是我……」
陳子澄抬起一隻手,阻止Kiki往下說。「不關你的事。動手的是他們。」
助理不知道是否找醫藥箱找到火星去,遲遲未歸。Summer看著陳子澄背上那一大塊已經由
深紅轉褐黑的血跡,皺起眉頭。
「你這樣要縫吧?我叫救護車?」
陳子澄的語氣平靜到有點冷淡,很像那個背部鮮血淋漓的人與他無關。「不嚴重,真的。
」
傷勢確實不嚴重。大概是玻璃酒瓶本來就被砸破,好死不死丟到他背上時,銳角刺進去,
又因為撞擊力道斷在肉裡。場面看起來血腥,但也就幾塊碎片,沒傷到主要神經,只是出
血量驚人而已。
「老闆,你找我們來有什麼事?」不想再讓大家繞著他轉,陳子澄提起正事。
Summer搔搔髮量逐年稀少的頭髮,「不好意思啊,我本來是想好好謝謝你,沒想到你還受
了傷。我看,你還是先去醫院──」
陳子澄打斷他,「今晚鬧成這樣,我們才該不好意思。不用謝。」
「哎!不是啦。」
直到老闆開始前情提要,團員們才發現,原來Summer偏愛陳子澄是真的,但既不是迷
戀他的技術也不是渴望他的肉體,單純是想感謝他。
事情要從之前陳子澄來代打救火,順手救了個被客人調戲的服務生說起。
「你那天在我店裡救的服務生,其實是我剛上高中的兒子。」尷尬又有點自豪的笑容出現
在傳說夜店的老闆臉上,跟剛才叫阿狗的助理一樣突兀。「臭小鬼瞞著我偷偷跑來玩,那
天外場忙不過來,他主動幫忙送飲料,結果被客人摸屁股……哈哈哈……」
老闆本人尬笑幾聲,身為聽眾的團員們只能跟著乾笑。
「你也知道青少年死愛面子,威脅我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跟你說。但不管怎樣,我欠你一
回。」
陳子澄扯扯嘴角,「小事。再說,老闆能給我們這種新團一個機會,已經扯平了。」
圍觀的三人紛紛點頭,比起剛才的乾笑,真心誠意很多。
Summer照搬陳子澄剛剛的台詞,「小事。下回要再表演,打個電話給我,一定幫你橋。」
話剛說完,阿狗終於從火星回到地球,氣喘吁吁累成狗,拎著醫藥箱進門了。
剛才還像鄰居好爸爸的Summer瞪他,「拿個醫藥箱拿那麼久?腿斷了?」
被老闆一兇,膽小的阿狗差點雙膝一軟,「因、因為……店裡的醫藥箱空得差不多了,所
以我、我去外面……」
「廢話少說!快拿來!」
阿狗雙手捧著醫藥箱,只差沒有雙膝下跪高呼萬歲。
「豬腦啊!給我幹麼?給他們!」
「喔、喔喔……」阿狗發出比較像雞叫的應答聲,趕快轉身,維持雙手高舉的姿勢把醫藥
箱交給陳子澄。
陳子澄接下醫藥箱,沒有動作。就算他再厲害,能夠背彈吉他迷死一堆觀眾,也沒辦法自
己處理背上的傷。既然不打算去醫院,只能從現場挑一個無照密醫幫忙。
楊國濱第一個出聲:「不行!我當年沒考上台大醫科,就是因為我看到血就暈!」
平常負責吐槽他的陳子澄和林晴河都沒心情搭話,只有Summer和阿狗用略為崇拜的眼神仰
望這個還以為只是個帥氣草包的鼓手。
Kiki也跟著拒絕,「我、我沒學過……」
聽到這裡,遲遲沒出聲的林晴河嘆了一口氣,「……我來。」
雖然跟台大醫科無緣也沒學過如何處理傷口,但林晴河也不可能把這件事交給外人。
他打開醫藥箱,拎出幾瓶印象中陳子澄用過的藥水,不放心地跟傷患本人確認:「總之,
就是先消毒傷口,把玻璃碎片夾出來,再上藥,對吧?」
陳子澄點頭,「你放心弄,我不怕痛。」
林晴河翻了個白眼,先用酒精噴了噴自己的雙手消毒,沒好氣地說:「誰管你怕不怕痛啊
?脫衣服!」
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動,楊國濱提議道:「不然……我們先出去等?」
愛妻便當吃到一半的Summer看著在台上呼風喚雨的吉他手被主唱兇了幾句,真的聽話開始
脫衣服,也覺得此處不宜久留。
於是,楊國濱帶著Kiki,Summer捧著便當,身後還跟著一個努力維持最高品質靜悄悄的助
理,三人一狗……更正,四人一起離開辦公室。
染血襯衫被脫下,背脊線條流暢的裸背再度出現,但這回林晴河沒心情欣賞。
靠近右上方肩胛處,至少有三塊比拇指還大的玻璃碎片卡在肉裡,鮮紅的血還在流。
林晴河忍不住別過頭,深吸一口氣。
或許,真正見血會頭暈的人,是他。
聽到身後的粗重呼吸聲,陳子澄問:「怎麼了?」
「……沒事。傷患閉嘴。」
陳姓傷患閉嘴了。
林晴河繃著臉,試了幾次才打開雙氧水的瓶蓋。
不知道到底要倒多少才算澈底消毒,手一抖,半瓶雙氧水嘩啦啦地淋上陳子澄的背。
「嘶……」本來因為失血有些昏沉的陳子澄瞬間清醒。
聽到聲音,林晴河抓過醫藥箱裡的棉球,急忙按上正咕嚕嚕冒著殺菌白泡泡的傷處,開始
覺得不只頭昏,手也有點軟。
把多餘藥水吸掉的時候,還得注意別碰到玻璃碎片,省得不小心把碎片往肉裡按,加重傷
勢。
亂糟糟消毒完那半片背部皮膚,除了三塊傷口,還有大大小小的擦傷。
林晴河盯著眼前的景象,用連自己都沒發現的顫抖語氣說:「不然,我們去醫院?」
就算這裡沒有鏡子,陳子澄也能清楚看見林晴河臉上的惶恐不安。
「……小晴。」
組成樂團以後,陳子澄已經很少這樣叫他了。在團員面前,多半是連名帶姓地叫他。至
於私底下,反正家裡只有他們兩人,就算沒頭沒腦地問,也知道是在叫對方。
「怎、怎樣?」
陳子澄笑了。
「沒事。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但我不相信我自己啊!林晴河在心裡抓頭學孟克吶喊,表面上死咬著嘴唇,不肯
哭出聲。
受傷的人都沒哭,他這個被保護到一根頭髮都沒掉的人,哭個屁?
陳子澄可能背後真的有長眼睛,他沒轉身,而是伸手朝後方摸索,精準地摸到林晴河緊緊
捏著大腿肉忍耐眼淚的手。
陳子澄堪稱溫柔地拍了拍,「快點,我有點冷。」
「……冷死你算了!」
「那還要再找一個吉他手。」陳子澄說。
「……那還是不要了。」
低低的笑聲從前方傳來,直到鑷子無預警夾出第一塊碎片時,突然中斷。
前方的呼吸聲也變得粗重。
「我想說不要打招呼,比較不會怕。」林晴河說。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怕。
陳子澄應了聲,隨他去。
不放心的林晴河湊到前面,正好看見一滴冷汗滑過陳子澄的臉頰。
「很痛嗎?不然……」林晴河四處張望,看見落在陳子澄腰間的襯衫,「不然,你咬著衣
服,比較不痛?」
陳子澄搖頭。
林晴河只好回到後方,用力眨眨太溼潤的視線,緊盯拔出碎片的傷口。稍微擠壓傷口流出
髒血後,再次消毒、上藥,然後用紗布保護傷口,貼上醫用膠帶固定。
「你還好嗎?」
陳子澄的聲音已經沙啞,但他還是說:「繼續。」
知道越問越是浪費時間。於是,林晴河抹去額間的細汗,開始拔第二片。
等三片都處理完,再將其餘傷口也擦上紫藥水,把好好一個大帥哥赤裸迷人的寬闊背脊塗
得花花綠綠,貼得東一塊西一塊像狗皮膏藥後,已經快半小時過去。
期間楊國濱敲過一次門,還沒開口,陳子澄就丟了兩個字:「還沒。」
於是,冰雪聰明的鼓手直接傳訊息到吉他的手機,說時間太晚,他先送貝斯回家。
而事業做很大的Summer老闆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沒再出現,只有在他們處理完傷口,走出
辦公室時,碰到在門口待命的阿狗,說是老闆怕他們有需要協助的地方。
林晴河最想喊救命的部分都在裡頭處理完了。
陳子澄向阿狗謝過老闆的好意,堅決拒絕這回的酬勞,和幫他背琴的主唱離開。
染血的襯衫不適合再穿。陳子澄單穿著帥氣的皮夾克,帶著林晴河走到停車處要牽心愛的
川崎,手臂一用力牽扯到背部傷口,輕哼一聲,就被緊張兮兮的主唱阻止。
「你都傷成這樣還要騎重機?」至今仍靠房東給零用錢當米蟲的林晴河豪邁得很,「坐小
黃!我出錢!」
「我的車怎麼辦?」
「呃……明天叫老楊來幫你牽?」
陳子澄考慮片刻,勉強答應。
走出小巷,兩人很快在大馬路邊攔到計程車。
怕車裡太悶的林晴河降下一半車窗通風,看見天上又大又圓的滿月,轉頭想叫吉他手看
,發現他已經歪過頭,睡著了。
為了不壓迫到背部傷口,陳子澄很彆扭地側坐,身體朝向林晴河。
怕路上顛簸,陳子澄會睡不好,林晴河緩緩往他的方向移動,在確認對方真正熟睡後,伸
手輕輕扳過他的頭,靠上自己的肩。
銀月高懸車外,一路陪他們回家。
林晴河盯著月亮,感受身邊溫熱的呼吸,忍不住感嘆。
「月色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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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切兩集
一看又拖了兩個禮拜 就...
那句"月色真美"是個有點哀傷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