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ages.plurk.com/3pLsTBu5xEUDA7HsIqXsRe.jpg
《青島路之戀》
【噗浪偷偷說】
anonymous :我發現我同居五年的男朋友居然是國民黨黨工怎麼辦?我今天去抗議才發現
的
avacado1177:都同居五年了你怎麼現在才發現?
bread8487:你們該不會做過了吧?!(這具軀殼髒了,不能要了)
cocktail8787:你先抗議完,回家就收東西,連夜離開,看是要先回老家還是住旅館都好
,電話、line、FB,一起封鎖
alpaca8787:治不了,等死吧,告辭了。(扁鵲三連)
pineapple2424:偷問,你男朋友月領多少?
anonymous:五萬
pineapple7474:靠!當國民黨的黨工月薪五萬起跳!!屌打保全、條碼師、外送師!!
hotdog1069:普考考上四萬都沒有,還要幫連word都不會用的上司key逐字稿,媽媽我不
想國考了QAQ
〈一、晚上10:30還在搖飲料,礙到你了嗎?〉
「你朋友這麼晚了還在搖飲料啊?」
龍之介的話裡滿是陰陽怪氣。陳浩男知道這話一定會讓Comebuy裡剩下的那唯一一個
人不高興。
那人的頭髮刮得很短,頭側特意留兩道刮痕,鬢髮留得很長,長至胸下,整頭都染成
汽水色。
已經晚上十點半了,沒有其他人搖飲料,協助收銀,所以從點餐到搖飲料都是他一個
人做。
他叫邵又青。
待在視線不及的死角,邵又青往龍之介的飲料裡吐了一口唾沫,封膜機將飲料封好以
後,他動作俐落而熟練地用抹布將兩杯飲料擦乾淨,隨後走到出餐口,笑吟吟地對龍之介
豎起一根中指。「我在這個時間還必須搖飲料,礙到你了嗎?」
要不是因為這個時段繼續做,薪水可以到38,000,他當然是不幹的。
「客訴,客訴。」龍之介立刻打開手機的相機,掃了下QR code,就開始填總公司的
表格。
「不……!」陳浩男頓時為難起來,「別、別客訴了,真的,看在兩兆法案還有擴權
法案快要通過的份上,你就開開心心的嘛!好嗎?」
邵又青斜倚在出餐口,從櫃檯裡懶懶地探出頭,隨後舉起另一隻手,兩隻中指對著龍
之介,「要客訴就客訴啊,趕羚羊草枝擺咧!他媽的老子每個月給國家課稅,難道是為了
給花蓮王中飽私囊用的嗎?兩兆法案要通過,國民黨怎麼他媽的不去吃屎比較快?幹!」
龍之介冷冷地抬了抬眉毛,「小男,不是我不願意賞你這個臉,只是你的『朋友』好
像並不領情啊?」他客訴表已經填得差不多了,就在即將按下「送出」鈕時,陳浩男雪白
的大手覆住龍之介的手,那對手薄薄的皮膚下能隱約看見手骨。
他食指微微動作,將對方手機裡的Chrome分頁滑掉。「小龍,明天我請你吃午餐,好
嗎?」
龍之介一揚眉,有些喜不自勝,「想吃什麼?我請你不也可以嗎。」
「不一樣,不一樣!」陳浩男有感這時間邵又青快要下班了,假如自己直接回家,接
下來邵又青很有可能會打他,於是從包裡拿出飲料袋,將兩瓶飲料放進袋中,替龍之介插
好吸管,服服貼貼地遞給他,「我肚子餓了,想吃熱炒,你要不要去?我請你,好不好?
」說話時嬌滴滴的,龍之介完全無法拒絕。
熱炒店是個好地方,好處有二,一是室外有座位可以吸菸,二是可以喝酒,正中龍之
介的心意,龍之介大手一攬,包住浩男的肩膀,「嗯,你帶路。」
「我們去吃熱炒啦,你要去嗎?飲料店搖飲料的小哥?」龍之介的嘴角揚起嘲弄的笑
容,「哎呀,可是你的時薪應該才160吧,你吃得起熱炒店嗎?熱炒店很貴耶。」
陳浩男拍拍龍之介的胸膛,「小龍,這個時間熱炒店很容易客滿,我們快點走吧?」
幾近哀求。
邵又青低頭滑手機,一副完全沒聽到對方在放什麼屁的模樣。要不是怕客訴,依他的
性格,早就衝出櫃台跟那個死日本人輸贏。
似是瞧見邵又青此時的心情有多麼憋屈,龍之介一派勝利者姿態,嘴角往上一揚,親
暱地勾住陳浩男的肩膀,「我們去喝酒,不要浪費時間在這裡。那種一個月賺三萬的人,
下一秒搞不好就去中壢夜市擺攤了,本來就沒資格跟我們說話。」
都說日本是禮儀之邦,可台日混血的龍之介對邵又青的不尊重,陳浩男是完全感受到
了。
陳浩男目前在國民黨桃園黨部工作,龍之介是跟他同桌的同事,平素感情不錯,相處
起來也挺好,他完全沒料到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想到回家以後,邵又青會怎麼對自己拳腳
相向,他就覺得等一下去喝酒得喝多一點,不然鐵定沒有勇氣回家。
〈二、我真的很想抗議,可是明天要上班〉
邵又青很煩躁,不論是去國民黨黨部抗議,還是青島路,他都沒能去,因為他有排班
。
他曾經想過,要不要請個假去抗議,可是想到請假一天就會被扣將近兩千塊,他又捨
不得了。
是,搖飲料很無聊,很機械,對人生沒有任何幫助,去抗議比較能影響國家、拯救大
家的未來,可是他能請假去抗議嗎?顯然並不能。
鬱悶襲上邵又青的心頭,假如不用每天上班的話,他也好想去抗議。
自從畢業以後,他已經很多年沒去抗議了,以前是大學生的時候,就算是必修他也照
樣翹課,然後搭往台北的區間車,直接飆到凱達格蘭大道抗議。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邵又青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像他一樣,驀然懷念起以前作大
學生的時候,反正他是這樣的。
「@灰色與青 明天我們要去國民黨黨部抗議,你要不要去?」
這時,手機震動,群組有人tag他。
邵又青累極了,『這些人為什麼這麼有空啊?都五月了,難道他們不必上班,就有錢
繳稅嗎?都是小朋友。』上夜班讓他連解鎖手機的力氣都沒有。
「哥,這麼晚了,你不用回家陪小3Q哥嗎?」阿青瞥向方宇直。
方宇直臉龐英俊,身材高大,年輕且俊秀,一頭柔順的褐色短髮,是他結拜的哥哥,
雖說沒有血緣關係,但是阿青已經完全把他當成親哥哥一樣對待了。
方宇直親暱地攬了下阿青的肩膀,「他這陣子會直接住在青島路,抗議還有很多天,
他不會回家。」
「也是……」阿青知道方宇直的老公是基進黨幹部,這個時間點守在立法院也是當然
的。「你不用去抗議嗎?」阿青望著小宇問道。
「我手頭有一個專案,重構之後有一堆BUG,都是前端搞出來的,可是他們是新人,
不知道怎麼修,營運長讓我接著修,我根本沒有辦法去抗議。台灣先讓有能力的人守住吧
,我得上班。」方宇直聳聳肩,兩手一攤。
「Otoko呢?我本來想說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們,不好意思,買了他一直說很想吃的
泡芙過來,他怎麼不在?」方宇直問道。
因為阿男不在,泡芙已經冰冰箱了。聽到哥提起浩男的事,邵又青臉色一沉,「他就
死外頭吧,最好別回來,我明天就立刻去請鎖匠換鎖,他別想再回到這裡睡覺。」
「不行啊,這裡不是你跟他一起合租的嗎?」已經有點長的瀏海微微遮住眼皮,方宇
直鏡片後的一雙水藍色眼睛望著他,「你們又為了什麼而吵架?告訴哥。」
可能是因為自己調的長島冰茶喝多了,自從邵又青去搖過飲料以後,就變得很會調酒
,家裡有很多材料隨時能自己調。
他總覺得方宇直看得他渾身發熱,發癢。
他立刻避開目光,不與哥哥直視,隨手從沙發上抱起一條同居人留下的IKEA鯊魚,把
臉靠在軟綿綿的鯊魚身上,「也不是阿男的問題,就是他今天來買飲料,那個朋友好像是
國民黨的,在那邊說兩兆法案要通過了,很高興什麼的。」
他還不知道陳浩男在國民黨黨部工作,每次說要去公司看他,都被推諉掉,要是他知
道陳浩男現在的工作,肯定會分手。
『不要怪小男啊,阿青不要不高興,鯊安慰你。』被他抱住的那隻名叫「魚翅」的軟
綿綿的鯊魚對他說。
方宇直給邵又青遞了塊鹽酥雞,「那是他朋友有問題,也不是他的問題,不要怪小男
,小男其實是個好孩子。」
「那為什麼他到現在還支持國民黨?為什麼他朋友都是國民黨的?」阿青氣得快哭了
,接過鹽酥雞,一口吃進嘴裡,宇直為他擦了嘴。
「要不是阿男那個時候說他是騙我的,他其實不是韓粉,我才不會跟他在一起……結
果韓國瑜當上立法院長之後,最開心的人就是他,他甚至出去外面放大龍炮,差點被鄰居
打電話檢舉。你要我怎麼不相信他是真的韓粉?他腦殘吧!國民黨成為立法院的多數黨,
有什麼好開心的?」
「那個時候我就說國民黨會賣台,現在好了,那兩兆肯定會被圖利特定的中國廠商,
中國都不必武力侵台,官員自己就雙手把台灣奉上,年輕的時候我曾想過,畢業以後要成
為一個可以改變國家、改變社會的人;現在,我覺得算了吧,我連出門抗議的時間都沒有
!」阿青一股腦罵道。
方宇直不能說沒有同樣的想法,對於沒辦法去抗議這件事,他同樣地不釋然,他法律
上的丈夫為此也曾譴責過他:『你去抗議可能損失兩千塊的薪水,可是你不去抗議的話,
明天就沒有台灣了,那你為什麼不去抗議呢?』
當時,他努力為自己找補:『營運長很看重我,他是覺得我的能力堪負重任,才會把
這項工作交給我,沒有我的話,專案就要開天窗了。』
丈夫卻回答他:『你有沒有去上班,其實對你的老闆而言一點都不重要,有很多人都
可以替代你;但是你有沒有去青島路,對台灣而言很重要。』
兩人吵了約半個小時,完全沒有共識,小3Q哥皺緊了眉頭,臉色黑壓壓的,直接出了
門。
翌日,自己看Youtube的時候,就在新聞裡看到他。他衝得很前面,專門攔住那些被
煽動,準備要攻進立法院的人。
他的丈夫像個國家棟樑,自己卻好像是個沒有用的人。
日復一日,除了上班以外,生活裡什麼都沒有。方宇直感到心裡空蕩蕩的,不免又多
喝了幾杯長島冰茶。
「我們可以在網路上支持他們,人就算沒有到,心可以與他們同在,一起發聲。」方
宇直安慰邵又青,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國民黨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那垃圾樣,黑箱法案
他們國大時期就已經搞過了,這也不是第一次,這不代表小男是不好的人。你不要因為國
民黨的事遷怒小男,好嗎?」
方宇直為了浩男的事哄了他那麼久,阿青就算還有脾氣,此時也沒脾氣了,卻說:「
哥,阿男的朋友惹我生氣的事,你怎麼負責?」
方宇直很識相,拿起馬克杯,給阿青仔細看裡頭還剩下多少酒,「我把杯底全部都喝
掉,當作替小男賠個不是,之後你不要再對他生氣,好嗎?」
阿青高興得很,「好。」也拿起杯子與他碰杯,兩人黃湯下肚,都頭昏腦脹起來,呼
吸愈發地重。
方宇直望著他,邵又青的臉便紅紅的,方宇直拿過他的酒杯,放在茶几上,兩人甫碰
觸,方宇直的溫度還殘留在他的手背上,又熱又麻又癢。
邵又青望著他哥,看得出神,內心有些蠢蠢欲動,儘管他哥在法律上是已婚人士,儘
管那是他哥。
內心躁動不已,下意識就點燃了一根菸想抽,都已經點火且抽了一口,才意識到方宇
直是戒菸的人,「對不起,哥。」
也不知道饞的是煙味,還是人,方宇直自邵又青那裡奪過菸,煙嘴猶濕潤,帶點義弟
的口水。
他放到嘴裡,快速且急切地抽了口,吸收尼古丁,「不要緊,喝酒還是得抽兩口,我
又不是不知道。」聲音低沉且磁性,在邵又青聽來,是極為好聽的。
方宇直就著他已經抽過的菸,直接抽了一口,讓邵又青的內心砰砰直跳,無可自拔,
高興得不可開交。
「哥,你喝了酒,等等怎麼回去?」他知道方宇直是騎車過來的,等等不可能酒駕。
方宇直卻不答,反問:「浩男呢?」
提起同居人,邵又青內心一沉,腦中竟驀然浮現出陳浩男已經喝醉,纖細的軀體整個
靠在日本人的身上,那日本人帶他到附近的愛情旅館check-in的畫面。
他沒告訴哥哥內心想到多麼不堪的畫面,甚至連那個日本人怎麼用嘴撕開劣質的套子
的塑膠外皮的橋段都已經想見,顧左右而言他:「浩男他跟朋友一起出去喝酒,可能不會
回來。」
這個回答很貼合方宇直的要求,「我借你家睡一下,我睡沙發就可以了。」
方宇直的回答霎時讓他精神起來,自從方宇直交了男朋友,甚至是去登記結婚以後,
他就一直都沒怎麼敢逾矩,兩兄弟之間的界線清楚了幾分;可兄嫂去青島路抗議不回家,
彷彿給了他一點可乘之機。
「哥,你睡沙發的話,我也一定睡沙發。」又青嬌嗔道。
就在邵又青內心砰砰直跳,全然沉浸在即將與方宇直共度整夜的想像時,手機那「光
輝歲月」的吉他絃音樂打斷他的思緒。
方宇直知道邵又青現在思緒渾沌,動作遲鈍,恐怕沒辦法解鎖手機,自己倒是知道他
的手機劃什麼手勢才能解鎖,擅自替他解了鎖以後,接通了LINE來電,塞到邵又青的手裡
,一句話不說。
邵又青把手機塞到耳邊,「阿男,怎麼了?」
「小青,我這裡要散了,你喜歡吃炸蝦嗎?我幫你打包。」電話那端,浩男討好的說
。
該死,阿男不是要跟他那個日本人朋友出去喝酒喝一整晚嗎?怎麼現在忽然要回家了
。
儘管兩人實際上並沒有怎樣,但想到阿男一回家,就會看到自己跟哥喝得醉醺醺的,
兩個人靠在一起,邵又青忽然酒醒了幾分。
「不,我吃飽了,你不要打包,家裡沒有氣炸鍋,炸的打包了以後涼掉油耗味很重,
跟餿水沒兩樣,我不吃。」阿青說。
浩男聽出又青已經沒有不高興了,頓時開心起來,「不然,幫你打包筊白筍沙拉呢?
吃飽也可以吃啊,多吃蔬菜對身體好。」
卻聽電話那頭,龍之介說:「幹嘛?打電話給女朋友報備?我有說你可以回家?你今
天晚上不是要陪我一整晚嗎?」
又青聽到龍之介的聲音就有氣,才想罵幾句,卻對上方宇直勸阻的眼神,才到口的「
趕羚羊草枝擺」也停了。
邵又青大手摀上哥哥的大腿,緊緊捏住腿肉,不時往內側捏,只說:「你要陪你朋友
也沒關係的,我吃飽了,不用想著幫我帶食物,我不會餓死。」
浩男想辯解,龍之介卻接過電話:「你不是那個搖飲料的小哥嗎?為什麼浩男還得跟
你報備啊?你們關係真的這麼好嗎?」
有大哥在,邵又青一點都不氣了,手摸索著,摀住方宇直微微脹大的胯口,「他媽的
,陳浩男平時都躺在我身下,專門給我操屁眼,你信不信?不信的話你問他。」又青得意
地笑道。
龍之介一陣詫異,壓低了聲音,「別亂說這些,小男聽得到。」反而是他保護起浩男
來了。
這時,只感覺自己的肩頭一緊,方宇直整個人都欺上來,用力按他的肩頭,又青收了
聲,用力抓了把哥哥的手。
「我不會讓浩男回家的,你懂我的意思吧?」電話那頭,龍之介極富侵略性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