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家主一進場,現場賓客都驚訝不已。要知道,他年事已高,先前亦纏綿病榻,已經許
久沒有出現在大眾面前,數個月前,周溫兩家草草聯姻,連個婚禮都沒辦,也不免讓眾人
和媒體都在猜,周家下一個新聞是否是這位商界的一代巨擘即將殞落的消息。
沒想到,竟是迎來這位老先生在溫家親生子和養子的宴會露面,而且還是由周望「妍」帶
著來。
這意謂著周家家主選中的繼承人是孫女,否則怎麼不是周朔謙推他進來,現場的賓客個個
都是人精,誰想不通這層道理?
楊志銘根本不知道也不管這位老先生到底是哪位,就算心裡曉得肯定是個厲害人物,如今
卻也是坐在輪椅上了,「講得這麼可怕,誰先死還不知道呢!」
他這是乾脆豁出去了,抽出宴會廳中心叉子便往周老爺子的方向衝,卻根本連人五公尺內
都沒靠近,便被周望偃身後的保鏢抓住,帶了出場。
原來在他旁邊的林玫容看到都怕了,這時倒是想撇清關係,「是他,不是我,我一個什麼
都沒做的女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啊!」
她失聲驚呼,卻擋不住被保鏢抬出去的命運。
會場終於重新恢復平靜,溫世初笑著走過來,他笑著喚周家家主一聲老爺子,要邀他給大
家講幾句話。
「不用了。」周家家主搖搖頭,「我今天專程來看看冶果的,我想跟冶果說幾句話。」
溫冶果本來站在溫世初身後,聽到這話走了出來,「爺爺。」
「嗯,你跟偃兒換手,推我到休息室休息吧。」周老爺子淡淡說道。
在場的人除了周望偃外,只有溫冶果敏銳地聽到,周老爺子叫的不是「妍兒」,是偃兒。
溫冶果看向周望偃,眸裡有詢問的意思。
周望偃輕輕地頷首。
*
宴會前周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並不太適合出門,所以他們誰都不知道他能過來,周望偃也是
臨時得到消息才急忙去離場去接人。溫冶果跟周望偃換了手,溫冶果推周老爺子進休息室
後,想幫人挪下來坐沙發上,正在沙發上墊靠枕。
周老爺子笑了笑,「不必了,這輪椅很舒適,你別多忙,自己坐吧。」
溫冶果知道周爺爺外出時間不多,沒有客氣,坐了下來。一雙眼看著精神看起來很不錯的
周老爺子,難以想像這人前陣子還重病,更別說書中提到他死亡的時間應該就在最近。
「我日子不多了。」周老爺子緩緩說道:「我知道你要說怎麼會。這種話就別說了,我自
己的身體,自己有數。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望偃和望妍這對雙胞胎。他們一個病,一個被迫
男扮女裝,我很對不起他們。」
溫冶果心想果然如此,「爺爺什麼時候知道的?」
周老爺子微微一笑,「偃兒和妍兒確實長得很像,可是我帶過他們,能分出來。偃兒的掌
紋很特別,他手心有M字。妍兒沒有。」
「他們當年被綁架後,我兒媳心思細膩,找不到證據,不想明著破壞家裡和諧,才這麼做
。偃兒的父親卻不願隱忍。」
周老爺子有三個兒子,前兩個都是私生子,是雙胞胎,是他當年還未結婚時,被設計保險
套戳洞中的,對方直到生子後才來要求做周太太,他冷淡地將母子一併送出國。
後來他談戀愛結婚後又生了一個兒子,更沒想要把私生子接回來,直到後來那女人生病過
世,無奈之餘,他才把雙生子帶回來,卻一直很清楚讓他們知道,周家他們不必想。
「偃兒的父親當年查不出究竟是兩人中的誰做的,乾脆地想不同的辦法廢兩個人的命根子
,當做警告。」
這段書裡沒寫,溫冶果是最近聽白白說了一些,知道雙生子裡面還沒後代的那位瘋了,周
朔謙的父親性格也更古怪起來。
「偃兒的父親把他們送出國是好事,偃兒比較不需要裝著,我也還有勢力可以幫他們一二
。我希望偃兒能夠好好當他自己,能拖多久是多久。」
周老爺子深深地嘆了口氣,「但偃兒的父親過幾年還是走了,死於意外。」頓了一下,「
意外?」
這裡溫冶果也是聽白白說過,周老爺子直接讓那個瘋的也飛機失事,整架小飛機其他人都
平安無事,就只有這位走了。至於嫌疑比較小的周朔謙父親,被廢了一雙腿,到現在走路
都是微跛的。
「對雙生子來說,我絕對不是好父親,但他們不該覬覦不屬於他們的。我先前的忍讓已經
鑄成太多錯誤,我是該收拾。」
「偃兒回國後我沒有把大權給他,反而讓他去些不重要的位置,是因為想等他羽翼豐滿。
他也懂韜光養晦,一直等著,但你們這段婚姻不是我病中失智所以隨便給的。冶果,偃兒
是主動跟我說他想跟你結婚的。」
溫冶果沒料到這點,不禁微怔,「為什麼?」
「我沒問,他決定就好。」周老爺子微微一笑,「但你們結婚之後,我就知道為什麼了。
偃兒喜歡你。」
明明是一件他早就親身體驗的事,但聽到偃偃敬重的長輩說出來,感覺還是不一樣,彷彿
不久前喝的葡萄汁的滋味還在口腔,甘醇甜美。
周老爺子慈祥地說道:「偃兒這孩子很有眼光,喜歡上你這麼好的孩子,你這幾年也辛苦
了,今天又是你生日,有沒有想要什麼禮物,爺爺送你。」
溫冶果看著周老爺子,笑著點頭,「有的。」
十分鐘後,溫冶果的相機和腳架由周望偃親手拿進休息室。
溫冶果架起腳架,先是幫周望偃爺孫合照,隨後設定拍照時間,再站到周望偃身邊,周望
偃牽上他手的同時,快門正好落下——
祖孫三人在鏡頭前笑得暖融融的畫面,被存在了永恆裡,成為最別緻的禮物。
*
送走周爺爺,溫冶果也沒興致再待在生日宴會了,他去跟溫世初道過別,沒看到溫翔鶴和
溫錦鶴,發訊息分別向兩人道謝,便跟周望偃一起離場了。
至於這晚從被溫世初抓包後就魂不守舍的趙宛儀,聽說周老爺子進休息室後就聲稱身體不
適,早早離場,與她原先擅長交際的模樣並不相符。但溫冶果懶得理她,他這晚想做的事
已經圓滿完成,只想回家好好放鬆。
沒想到車子卻不是往他們住的別墅方向駛,而是往學校的方向去。
溫冶果看時間,正好九點,「要去學校?這時候去學校做什麼?」
周望偃微微揚唇,「我要是說我有東西沒有拿,去學校拿一下,老公信嗎?」
溫冶果看著周望偃,「我智商是沒你高,但也不至於相信這種事吧。」
周望偃嗯了一聲,「學校今天有好幾個科系的聯合迎新晚會,你忘了嗎?」
「我哪會記這種事,我又不新。」溫冶果碎唸之餘,突然想到更不合邏輯的事,「可是你
為什麼知道?你明明就沒在管學校的事情。」
偃偃在學校大部分的時間都拿來黏著他了,溫冶果哪會不知道這人對學校其他的事都不在
意,連系上的同學都沒認識幾個。
周望偃笑道:「周家出錢贊助今年的迎新晚會,我為什麼不知道?」
溫冶果會過意來,「你偷偷做了什麼事情?」
周望偃回道:「想穿回男裝跟老公過生日。」
溫冶果不解,「但系上認識你的人不少,難不成你弄了個化妝晚會?」
周望偃笑著吻了一下他的唇,「老公聰明。」
這天的迎新晚會到這個時間點確實化為了化妝晚會,所有入場的人都得戴著面具。
周望偃進了廁所一會兒,出來已經換好衣服鞋子,連髮型都換了。
他如今穿著跟溫冶果同款白西裝,踩著同款褐色皮鞋,長髮用緞帶綁了側低馬尾,面覆威
尼斯全面面具,說不出的優雅高貴。
溫冶果看得目不轉睛,沒等周望偃把隨身的物品交給跟著來的助理,就已經按下了手機的
快門,邊拍還邊嚷著,「我還想拍,能不能你拿掉面具讓我拍幾張?」他知道樹林裡不容
易被發現,加了一句,「不然我們去那邊的小樹林?」
周望偃低頭囑咐了助理幾句,待助理離開才說道:「壽星喜歡幽會play嗎?好啊。」
溫冶果臉淡淡紅起來,這人真的熟了話有夠多,「我明明是要拍照!」
周望偃那雙眼會懾魂似地勾著溫冶果,「老公不喜歡跟我幽會?」
溫冶果有著被撩撥後的不好意思,「你助理都還沒走遠,那麼大聲做什麼?」
兩人到了樹林裡,卻見助理又騰了回來,手裡拿著溫冶果的相機和腳架,不僅如此,還拎
了瓶防蚊液過來,溫冶果再一次體驗到周望偃有多細膩。
小樹林裡燈光昏暗,溫冶果調整了一下相機,才開始拍照,先是拍周望偃單人,隨後兩人
合照。
這是他們頭一次穿男士同款西裝合照,溫冶果忍不住拍了許多組合,兩人都戴面具,其中
一方沒戴的,兩人都沒戴的,拍足癮後,周望偃才讓助理把照相器材收走。
兩個人手牽著手到了化妝舞會的會場。此時活動早已過一部分,會場中心是一組組的搭檔
在跳舞,四周則是三三兩兩聚著聊天的學生,待一曲過後,有些人又換舞伴,有的人則退
場歇息。
會場因為有周家贊助,軟硬體設備比一般學校的化妝舞會好上許多,不但有像演唱會一般
的大螢幕在中央轉播現場各處的畫面,甚至有知名DJ來到現場主持,後半場接受大家寫出
想說的話,DJ會唸出來,大螢幕也會跟著秀出相關效果。
盛裝打扮進場的兩人幾乎在一進場就獲得眾人矚目。溫冶果平時穿著隨性,此時西裝筆挺
又加上面具,愣是連他直屬學弟看到都沒認出來。至於周望偃,穿上皮鞋讓他原本已經夠
高的個子更加高挺,更猜不出他是誰。學生議論紛紛,想不出學校裡何時有這號人物,許
多人從他們交握的手猜是被男友帶到學校來玩的外校學生。
那個高個子長髮男看起來占有慾和保護慾十足,雖然許多人眼睛都盯著那方向,卻沒人敢
向前打擾。
兩人下了舞池跳舞。溫冶果前半生辛苦,連舞都沒學過,倒是原主因為半腳踏進演藝圈過
,有些舞蹈的身體記憶,可是那跟社交舞並不相同,他害怕踩到周望偃的腳,跳得戰戰兢
兢,結果還是不免踩到了,慌張地要道歉。
周望偃卻蜻蜓點水似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緊擁著那勁瘦的腰,笑道:「打是情罵是愛,踩
不就是唯一的感情?你這麼愛我,我很高興。」
溫冶果被他說得不好意思起來,都不懂他邏輯在哪,「你怎麼什麼都能往我愛你扯?」
周望偃理直氣壯,「我戀愛腦。」
溫冶果還不適應周望偃這種得意洋洋的態度,笑著跟他拌嘴,「那有人這樣說自己的,戀
愛腦又不是什麼好用語。」
周望偃反問他,「我戀愛腦你就不愛我了嗎?」
「那也不至於吧。」相反的,溫冶果滿享受的,只是他臉皮薄,沒好意思說出來。
「那不就好了?」周望偃將溫冶果的腰摟得更緊,「老公放鬆,我只是想要享受這種在許
多人面前大大方方摟著你的感覺,你就算只是走路,我也能跳。」
溫冶果原本泡著糖水的心都酸澀起來,靜靜踩著碎步,恨自己怎麼就那麼口拙,連哄人的
話都說不出來。
周望偃捏了捏他的腰,灼熱的氣息隨著舞步噴在他耳畔,「心疼我,不如晚上讓我多插幾
次蠟燭?」
溫冶果頓時好氣又好笑,隨著樂曲往後一退,「你說的真的是蛋糕上的蠟燭嗎?」怎麼聽
起來不太對勁?
「那是自然。」周望偃一拉一摟,完美地將人抱回自己懷裡,「你不是我的蛋糕嗎?」
長長的一曲正好結束,溫冶果想拉出一些距離,周望偃卻沒給人機會,還是把人摟得緊緊
,「我的蛋糕怎麼能讓別人拐走?」
你還講上了!溫冶果想讓人有多遠滾多遠,但當然不捨得,兩人黏黏糊糊地在舞池中央聽
著DJ說話。
DJ說話的內容溫冶果感覺滿有趣的,就是青春學子的心情點播,講著誰誰誰我喜歡你、某
某某我能跟你跳一隻舞嗎?
台上的大螢幕則跟著秀出說不定他也喜歡你、答應他……讓溫冶果感覺自己都變年輕了。
周望偃整個人卻透出一種就這?有什麼好聽的模樣,懶洋洋地倚著溫冶果,活像是要賴在
對方身上當擺飾似的。
溫冶果於是說道:「你不聽我們就先去旁邊等下一曲開始再進來就好?」
周望偃反問,「誰說我不聽?」
溫冶果拿出手機把螢幕擺在他眼前,「你自己照照。」
你這是想聽的樣子嗎?
周望偃發出很輕的笑聲,「面具還不錯。」
溫冶果不想理他了。
周望偃有些哀怨,「那些留言那麼千篇一律,一點都不有趣,你還聽得那麼認真。」
溫冶果茫然,「我怎麼感覺你在吃醋?你有寫留言給我嗎?」
現在科技發達、日新月異,他們一進門掃QR code就可以下載App,溫冶果那時覺得有意思
也就下載了,還沒看周望偃下載,而兩人從進場後基本上就是連體嬰,對方若寫什麼東西
投稿,他怎麼會不知道。
溫冶果想到這人做事有多巨細無遺,「你總不會早就偷偷安排好了吧?」
周望偃語聲裡融著笑意,「我用得著偷偷嗎?」
溫冶果:……不要劃錯重點好嗎!
他這槽還來不及吐,DJ便讀出這段的最後一則留言:「我想徵求在場所有人的祝福。我的
他從來沒過過一個像樣的生日,你們能夠跟我一起,為他唱一首生日快樂歌嗎?我想要他
的生日熱鬧歡喜,充滿著愛意。我要他知道,他的誕生,至少對我有意義,還要他知道,
他是被愛的,他值得這世界最美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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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偃真的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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