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魔王勇者！）
　　神武天凰氣喘吁吁地看著眼前有著巨大軀體的怪物──頭生三角，有著兩雙四目，散
發著猙獰、暴虐與殺意的腥紅妖瞳，身軀遍佈著漆黑金屬色澤的鱗片，粗壯、鋒利的龍爪
，是連空間都可以撕裂的凶惡之器，它的背部除了無以數計的尖銳針刺外，巨大的魔翼不
斷延展著，遮天蓋地，將整個空間包覆起來，下半身連接著世界的根源之地，不斷吸收、
破壞、榨取這個世界的意志、靈魂。
　　「吼！」邪虐魔王發出了充滿破壞、毀滅、死亡與邪惡墮落的怒吼聲，神武天凰將聖
劍‧金鵄舉至胸前，藉以阻擋這道擁有著毀天滅地的邪能咆哮，他身後的空間在這一次的
咆哮吼叫中，伴隨著波紋掃蕩而過，破碎成點點漆黑無光的虛空粒子。
　　神武天凰，高舉聖劍，熾白的光輝從劍身散發出來，轉瞬間擴散到整個空間，將魔翼
所包覆的空間不斷衝擊、撕扯，金鵄猛然揮下，豪壯的劍芒直斬邪虐魔王，龍爪毫無花俏
的粉碎了天武神凰這一次的斬擊。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與招式，皆是毫無意義。
　　身為神之子，傳說中的勇者──天武神凰在這場絕望的戰場中，已經阻擋邪虐魔王入
侵東征大陸整整五十年了，這個戰場上的任何一絲力量流露出去，都會使東征大陸陷入毀
滅性的末日。
　　這不是凡人能夠插手的戰爭，儘管天武神凰如何強大，但對面這種擁有著壓倒性絕望
、毀滅能量的對手，依舊感到無力與疲倦，在諸神已經離去的現在，這個遠古神之災厄的
存在，天武神凰看不到一絲勝利的希望。
　　天武神凰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決斷，在自己的力量衰弱耗盡前，趁自己還有能力駕馭聖
劍‧金鵄的時候，斬殺邪虐魔王──他雙眼一凝，透露出決絕的堅定，聖劍‧金鵄在天武
神凰的掌握下，與他的力量產生了共鳴。
　　這股共鳴是如此強大，連聖劍‧金鵄的劍身都出現了無數的裂痕，魔翼包覆的空間都
被強行撐破，空間，也不再有空間的概念，時間也失去了意義，邪虐魔王像是察覺到天武
神凰想要做的事情，祂體內的邪能魔威瞬間引爆。
　　但太遲了，在邪虐魔王即將引爆的前一瞬間──在時間已經失去意義的現在，所有事
情的因果順序、皆已注定，天武神凰與聖劍‧金鵄自我毀滅的聖光狂襲，將邪虐魔王巨大
的身軀全部籠罩、淨化。
　　邪虐魔王發出不甘、憎恨的嘶吼聲，在純白的聖光中迴盪、漸微。
　　東征大陸上的人們抬頭看向原本星光閃爍的夜空，突然亮起了柔和、無窮無盡的白光
，既不刺眼，也不璀璨，那就像是人心中最溫柔的信念，靜靜的、淡淡的、卻深邃雋永，
永不止息……
＊
　　「停停停！」卓子元揮著手，像是要把什麼髒東西拍掉似的大喊著：「搞什麼，上面
的畫風不對吧！」
　　「咦？是嗎？」星雲疑惑著看著卓子元。
　　「你們又在搞什麼名堂？」
　　「星雲最近看了幾部動畫後，心裡覺得很受感動，於是決定親自動手做一部史詩級大
作！」星雲一臉驕傲的說著，接著又垂頭喪氣地說著：「可惜受限於好劇本的安排，星雲
只能先把最後與魔王的最終對決，這個動作場景做出來。」
　　「剛剛的畫面是星雲透過一些設備，讓特瓦先生親自投入參予的體感遊戲，星雲保證
，真實不欺！」
　　「裡面的一些招式對決，星雲也是特別講究，有請克羅埃西亞先生擔當動作指導，所
以不會有太過浮誇、不自然的動作與出招方式。」
　　克羅埃西亞微笑點頭，拱手向卓子元致意著－－天呀，連原本成熟穩重的克羅埃西亞
都被他們同化了嘛！
　　卓子元有些無奈地想著──不對，從克羅埃西亞來到我們這裡之後，他從未隱藏他對
於我們世界總總事物的興趣盎然，只是在一定範圍中，他並不會隨便胡來，選擇靜靜旁觀
。
　　而這次的機會，並不會影響到其他人，也不算干涉這個世界的運行，所以他對於指點
星雲戰鬥場面的處理，大展身手──順便把他這些天看的那些影片中的招式、技能與各種
華麗能力，融會貫通後的想法加入影片。
　　「Σ(;ﾟдﾟ)」特瓦突然回過神般的顫抖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然後驚恐
著吼叫著：「這裡是哪裡？邪虐魔王呢！」
　　卓子元與星雲看著發著神經的特瓦，愕然的對視著：「入戲太深了？」
　　克羅埃西亞看著特瓦失神的發神經──在跟星雲討教，能探查到特瓦力量的頻率、波
長後，克羅埃西亞將體內的真元力改變了型態與運轉方式，附著在雙眼後，自然能察覺到
特瓦的存在──他踏步上前，一舉一動都帶著超凡脫俗的空靈感，他輕輕抬手──如詩如
畫──中指微扣，輕彈了特瓦的額頭。
　　「痛痛痛……」特瓦一邊哀號，一邊在地上瘋狂打滾著──可惜已經死掉的特瓦沒有
淚腺，否則就可以看到淚眼汪汪打滾賣萌的景色了。
　　「克羅埃西亞先生，你在做什麼呀！」
　　「在下看特瓦君，其魂迷茫入障，施以此技，以喚特瓦君其心志。」克羅埃西亞面對
特瓦的哭訴，依舊不急不躁的柔聲解釋著。
　　「是嘛……剛剛那個場景就夠逼真的，一不小心真的會陷入那個角色的情緒與執著之
中。」特瓦緩緩的說著，就算是被克羅埃西亞敲醒的現在，他回想起那個畫面，還是像自
己的親身經歷一般。
　　「這個星雲會在注意的。」星雲聽到實際體驗者，特瓦的感想後，有些為難的說著─
─做的太逼真，讓人迷失真實與虛假的界線，或許也不是什麼好事。
　　克羅埃西亞看著手機螢幕中，落寞沮喪的星雲，微微一笑寬慰著：「星雲姑娘不用擔
心，特瓦君的會發生情況，依在下所觀，乃特瓦君為一介幽魂，並無肉身依附，在失去了
大腦幫忙分析、思考的能力後，特瓦君太過純粹的靈子波動，在接受到如此真實的訊息粒
子後，只能選擇同步接受，無法像有著肉身的常人一般，透過大腦的思維分析，進行相關
的篩選與適應。」
　　聽到克羅埃西的分析與寬慰後，星雲的可愛的小臉龐又掛起了青春洋溢的笑容：「就
知道星雲不會有錯的！連特瓦哥的實驗結果都表明了，星雲對於遊戲影片的製作水準，有
目共睹！」
　　卓子元看著星雲興奮的臉龐，疑惑的詢問著：「這麼多題材給妳選，妳怎麼會選擇要
弄，勇者拯救世界的老套戲路。」
　　「卓子元大姊，虧妳還是我們ACG界的大前輩！妳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呢？」星雲看著
卓子元不解的問著：「在歷經千辛萬苦、諸多磨難，在與夥伴的加油扶持下，一同成長前
進，突破關卡，獲得寶物，直面可怕、邪惡的魔王，永不退縮、那怕心懷恐懼，卻依舊能
克服弱點的勇者──熱血的刀劍魔法的世界，妳不覺得感動嗎？」
　　卓子元面對星雲感動激昂的說法，右手捏著下巴思索了一下：「作為劇情取向的ACG
粉，我看得過的勇者系列作品，你們連零頭都比不上好嘛。」
　　「不過就因為看了太多作品，所以才要力求轉型呀。」卓子元用著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看著星雲與特瓦：「你們就是看太少作品，受太多感動，才會做出這種善惡二元對立論的
勇者作品。」
　　「善惡二元對立論？」星雲歪著頭，用著可愛的聲音說著。
　　「這個我知道，我活著的時候有教過。」特瓦難得有表現的機會，他清了清喉嚨：「
世界上有著善與惡的力量與存在，在故事的極端表現中，不是善就是惡，簡單、分明，不
會有明顯的跨界，讓人一目瞭然。」
　　「沒錯，毀滅世界的魔王，與拯救世界的勇者大人。」卓子元幫特瓦接了下去：「簡
單、明瞭，直接的衝突，在代入感的情緒作祟之下，才更有激昂、熱血與強烈的勝利感。
」
　　「但是也因為主題明確、立場分明，陣營簡單，所以故事劇情相對直接，不會有過多
不必要的描述與思想上的衝突；在七八零年代，因為生活與思想相對純樸，追求光明與善
良，所以在體會過種種艱難後，更顯的勝利的可貴與璀璨──而這就是你們要寫的劇本。
」
　　「沒想到妳還能分析得頭頭是道。」
　　「沒錯，你們故事若寫得夠好，確實能感動人心、引發共鳴，但能夠挖掘的東西相對
會減少許多，這也就是為什麼後來熱血的勇者、邪惡的魔王漸漸減少的原因。」
　　「星雲不懂，為什麼好的故事題材會逐漸沒落減少？」
　　「主題的重複性太高了？」特瓦也試著分析著。
　　「你說對了，不管多麼好的主題，一而再再而三得反覆出現，作為玩家、讀者或是角
色扮演人，都會有膩味的一天。」卓子元感嘆的說著：「所以人們開始去深入去思考，在
相同題材下，還有什麼可以挖掘得。」
　　「所以勇者還是好的勇者，但是魔王不再是絕對的邪惡呢？如果魔王不再是長相醜惡
的猙獰怪物呢？」
　　「於是耿直、有著正義之心的勇者，在也無法像以前一樣，用著堅定的信念，揮出聖
劍來拯救世界。」
　　「有著美麗面貌的少女魔王，與認真到好笑的勇者，發展出美麗又充滿奇妙誤會與認
知差異的愛情喜劇就此鋪開……」
　　「又或者是美少女勇者，碰到了有著冷酷帥氣外貌的霸氣總裁型的魔王大人，展開了
一段討伐與調戲，抗拒與戲弄，曖昧升溫的戀愛戰爭……」
　　「這好像是我最近常常看到的日常番動畫。」特瓦聽到卓子元的描述，哈哈笑著：「
就是打破以前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來加強現代社會的笑點。」
　　「作為日常番動畫，輕鬆有餘，以人物的角色屬性與喜怒哀樂，來做為之後行銷販賣
的重點，世界觀與價值觀倒是其次。」
　　「而有另一派人，對於輕奇幻的以角色魅力與容易帶入的故事設定，感到內涵不足，
太過膚淺，於是一直堅守著以故事性為主軸、架構嚴謹、講求邏輯思考的硬奇幻聖地。」
　　「在這樣的嚴謹的世界觀禮，過往勇者與魔王這兩種身分被拆解、分析與定義，然後
與現實社會的進程，去加以哲學、社會化。」
　　「以結果論而言，你們有思考勇者打倒了魔王，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嗎？」卓子元反
問著星雲與特瓦。
　　「世界和平，迎來幸福與快樂的生活？」星雲認真思索後，想了想之前看過的故事，
回答道。
　　「很有意思的論題。」克羅埃西亞在一旁聽著卓子元與星雲、特瓦他們的談話：「聽
子元姑娘妳們所說，勇者存在之意義，應該為了斬殺魔王；若魔王已逝，勇者這個身分也
不復意義。」
　　卓子元看著克羅埃西亞溫和笑意的臉龐，不禁暗暗想到，真不愧是來自異世界，有著
位高權重（上三品武修）的成年男子，已經瞭解這背後殘酷的命題。
　　「就像克羅埃西亞先生所講，沒有了使命存在的勇者還有什麼意義？」
　　「於是有作者幫助勇者去找尋卸下重任後意義：看是要因為興趣去開旅館或是酒店、
或是找不到人生方向而去相親、又或者退休了之後閒不下來，跑去其他地方繼續當勇者。
」
　　「比較殘酷、貼近真實社會世界觀：在只有一個王權的世界哩，打倒了有著毀滅世界
力量魔王的勇者，就某方面是否也同樣掌握毀滅性的力量呢？」
　　「你們說正常的國王是會像童話故事一樣，將勇者奉為救世主，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
他，從此沒有紛爭與衝突。」
　　「還是害怕，有著這種力量勇者，居住在人類社會之中，那怕是不小心力量流露出來
，所造成的破壞也遠比在荒地魔境的魔王還嚴重；又或者總有一天，善良、正義、年輕有
為的勇者，也抵不過時間的侵蝕，心性突然改變，要將自己從王位拉下來，成為另一個妄
想統治國度的魔王，國王要如何反抗勇者呢？」
　　「位高權重的國王，若沒有這種猜忌與懷疑之心，是無法掌握王位，馭使底下的文武
大臣的，所以一旦開始思考，勇者對於國王來說，也不過是另一個更難對付、有著人類外
貌的魔王。」
　　「星雲覺得為什麼要想的這麼黑暗呢？人心未必都壞的。」
　　「當然，人心未必如此汙穢，勇者打倒魔王後，過著沒有猜測與懷疑，幸福美好的生
活－－那是二三十年前的故事走向，現在講求的是思考與規則，思想的碰撞，才能激盪起
美麗的火光。」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克羅埃西亞聽著卓子元後面對於勇者的描述，輕輕開口，
下了一個殘忍的結論：「在天陰帝國，身懷真元、靈力的武者，都要按名造冊，嚴加控管
，對於制度完整的國家，安定與平穩，是不會允許有著超越國家體系能掌握的力量──要
嘛毀滅其存在、要嘛臣服利用。」
　　「而在多國家世界觀裡，勇者的定位，更是尷尬；如果這個世界哩，招喚勇者的，一
般都是神殿進行招換，那麼要讓眾多國家都承認勇者的身分，是不是代表神權的力量凌駕
在王國之上？那些國王竟然能忍受他們至高的權力，上頭還有可以受到指使他們的存在。
」
　　「如果不是神殿招喚，而是其中一個國家所呼喚而來的勇者，其他國王難道不會猜忌
、質疑與不認同？一定承認了勇者的地位，便意味著他們的國家，某方面低於招喚勇者國
家的地位，那怕有魔王這個強大的外敵當前，更多的時候上位者更注重眼前權力的完整性
。」
　　「我好像開始懂妳說的邏輯了，在奇幻的世界基礎上，加構上現實社會的黑暗與真切
。」特瓦身為資深ACG迷，開始認真的跟卓子元探討著。
　　特瓦轉頭看著來自異世界的克羅埃西亞，用著剛剛得自卓子元的思考方式說著：「人
類面臨毀滅的危機，卻只能依靠其他世界的人來拯救，就某方面也滿可笑的──若我們世
界陷入末日的危機中，卻要靠一個來歷不明，不曉得心性是否成熟、道德觀念是否與我們
相當、不知道是否有著勇氣、智慧的勇者來拯救我們。」
　　「更糟糕的是，如果是招喚到一個年僅十一二歲的小學生，強迫他幫助我們拯救世界
，要他去面對生死難關，親手斬殺魔物、消滅魔王，想想也真可怕，對那個少年勇者也真
殘忍。」
　　同樣身為異世界的成員的克羅埃西亞面對特瓦他們渴望求知的眼神，微微一笑：「天
陰帝國的武者眾多、墨家機關繁雜多變、道法方術盛行，舉國自立不強、生生不滅，若真
有滅世危機，吾等當仁不讓，挺身而出，而非將渺茫的希望拱手讓出，等待奇蹟發生、等
待外人相救。」
　　特瓦對於克羅埃西亞正氣凜然的發言，激動地拍著手，卓子元想起了那個總是沉默寡
言、一臉死板正經的藍髮學生會長，不禁笑了出來：「我認同克羅埃西亞先生的想法，自
己的世界自己救，不論是發展科技還是鍛鍊武技，一定接受了招喚勇者來幫助自己拯救世
界，就意味著人們放棄進步的動力。」
　　「那麼如果是原生世界誕生的勇者呢？被神靈加護，手持聖劍，賦予使命對抗魔王的
勇者呢？」星雲提出疑問，她打算製作的遊戲，神武天凰可是道道地地的原生勇者。
　　「這個嘛，我們也可以從幾個面向探討。」卓子元伸出了手指，比劃著：「這也可以
分幾個問題探討，若是從誕生之際，就被神靈所挑選中，背負拯救世界、消滅魔王的責任
，你們說這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從出生的時候，他一生的軌跡就已經被定型，所走的道路也都被安排好，一個人從
小就被背負起整個世界的命運，被其他人用著期望的目光所注視、在眾人的期待的壓力下
成長，他不像我們可以選擇自己要做什麼或不做什麼……而斬殺魔王、拯救世界的信念佔
據他人生的全部，若他真成功消滅魔王，解救眾生，是否也是粉碎他人生信念的支柱？」
　　「而背負這種重責大任，真的是他想要的嗎？如果他想要選擇逃避，又有誰可以諒解
而不指責呢？」
　　「好悲傷的感覺……」星雲有些沮喪的說道，特瓦則是皺眉思索著。
　　「第二種原生勇者，原本是普通人，半途拔起了聖劍、或是各種奇遇的橋段，然後成
為勇者。」卓子元比出了兩根手指加強語氣：「這裡就比較玩味了，一如我們剛剛討論的
，就算被聖劍承認心性良好，可是半途出家的勇者，能夠理解戰鬥的技巧嗎？、是否有野
外求生的能力？面對生死一瞬間的殺戮是否有面對的勇氣？是否有不被挫折與壓力擊垮的
抗性？」
　　「如果都有呢？」星雲一定要想辦法想辦法完滿天武神凰的形象設定。
　　「那說明了，他原本就是敢勇於挺身而出的英勇戰士。」卓子元搖著頭感嘆著：「這
樣的人原本就是驕傲的英雄，何必在冠上勇者的頭銜呢？」
　　「倘若這個英雄這麼努力的鍛鍊，都無法解決危機，只能依靠上天的力量蛻變成有著
對抗魔王力量的勇者，是否是對他努力的否定呢？這樣也滿可悲呢……」
　　「國家軍隊都辦不到得事情，卻要依靠僅僅一人來解決事件，就某種層面來說，我們
是否都想得太天真、太貪心了呢？」
　　特瓦一臉糾結著，而星雲則是受到打擊，一臉要哭的樣子，而克洛埃西亞……還是一
如往常，保持著溫和成熟大哥哥的屬性，完美的笑容。
　　「而且魔王這種東西，也不過是最好解決的問題。」
　　星雲驚訝的看著卓子元，不懂她的發言，魔王不是都毀滅世界的存在嗎？子元姐姐竟
然說還好解決？
　　「魔王在怎麼強大，也不過是活著的生物罷了。」卓子元右手呈現手刀，做了個斬首
的姿勢：「勇者只要一劍了結祂的生命，所有問題就都解決了！」
　　「就像我們前面討論的一樣，魔王解決了，但是更多的問題是沒辦法解決的──就像
妳遊戲設定的背景，中世紀水準的世界觀，在魔王毀滅國王諸多地方後，荒廢的農地，糧
食生產力是否還能供應全國、在曾經有過滅世危機，人心絕望的背景下，法律制度的完善
度、政令是否還能通暢的在全國發佈？那些流離失所的災民要如何安置，是否會變成流寇
暴民？在失去家園的情況下，是否會被其他地區的人們視為累贅，沒有貢獻的米蟲？
　　「倘若這些都沒有問題，那些王國，就如同我們現代社會的制度與福利保障一樣健全
好了。」至卓子元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們社會可沒有魔王的存在，但是貧富不均、宗
教衝突、黨派對立、性別歧視、弱勢霸凌，資源能量的煙硝與戰爭一樣層出不窮。」
　　「勇者解決了外界有形的魔王危機，也不過加速使這些問題暴露出來罷了。」卓子元
美麗的臉龐無奈的冷笑著：「思想，在我們人類的互相激盪下，可以併發出美麗的火光、
創造出種種不可思議的神奇事物。」
　　「但思想的火光，若沒有經過理智的批判與沉澱，最後就會變成熊熊燃燒的可怕炙燄
，毀滅一切，思想，或許才是最可怕的魔王──這是勇者也無法除掉的魔王。」
　　「為什麼妳要想這麼多呢！」特瓦抱著頭在地上翻滾著：「就不能單純的享受勇者的
英勇帥氣與魔王的猙獰可怕呢？聽妳講過這些話後，我以後看影片的樂趣會減少很多呀。
」
　　「那麼接下來的內容，星雲該怎麼做才好？」星雲在聽過卓子元這麼一席談話後，對
於她的遊戲製作，感到沉重的壓力。
　　「……」卓子元尷尬的看著淚眼汪汪、一臉要哭泣的星雲，想了想開口道：「天武神
凰勇者大人，經過一路的訓練，最終斬殺魔王的故事？」
　　沉默，一陣沉默，突然有烏鴉從天上飛過嘎嘎叫著，特瓦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無奈無
聲嘆息。
　　「這是星雲一開始要做的故事呀。」星雲疑惑看著正在裝無辜的卓子元。
　　「那恭喜你們有個好題材了！」
　　「喂喂，子元大姊，妳跟我們說了這麼多，結果該不會都只是在抱怨，妳根本沒有想
到解決方案與題材吧。」特瓦瞪大了雙眼，看像卓子元：「我們還在想讓妳當故事監督、
指導老師呢。」
　　「跟妳說，內容才不重要，只要畫風精美、遊戲的打鬥場面操作流暢，在找幾名好的
畫師，把妳的角色畫的帥氣美型一點，什麼內容內涵的問題就可以拋到一邊去啦。」卓子
元被逼到最後，雙手一攤，乾脆英姿颯爽的說著。
　　特瓦只能扶額呻吟著。
＊
　　遠方，炙熱無垠的荒漠沙地上，一名梳著三七分頭的藍髮少年，面無表情的站立於此
地，炎熱的高溫，彷彿沒有辦法影響到少年，他臉上連一滴汗水都未流，全身保持著乾爽
整潔的形象。
　　在上頭，是宛若玻璃破碎般的巨大裂痕，突兀的佔據在高空之中，黑色的絲線就像醜
陋的鬼手，緊抓著這片空間。
　　藍髮少年的前方，是一名頭上有著五米長、巨大魔角的黑髮男子，他腥紅的雙眼深藏
著毀滅、殺戮、血腥墮落，而此時只能不甘的瞪視藍髮少年。
　　「本魔王……好不容易入侵……此界，沒想到竟……會被一介……普通的人類……所
擊殺。」黑髮男子看著這片蔚藍的美麗天空，這個世界竟有著如此的景色，那是終年壟罩
著死亡魔務的魔境上所沒有過的無暇美麗。
　　「勇者那傢伙，若知道本王如此下場，一定會笑出來吧。」黑髮男子迴光返照，自嘲
著笑著，他體內的魔氣，已經全部消耗一空了，就連要自爆，將那名藍髮少年一起拖下水
也做不到。
　　最終臨駕於所有魔物之上的無敵魔王，卑微的死在異世界的荒地沙漠中，連名字也不
被人所知，無聲無息的消逝於時光之中。
　　卓狩奇看著倒在地上，默默死去的黑髮男子，把剛剛的作戰影片回傳資料系統收藏分
析；看來得找出為什麼異界位面與我們世界突然如此頻繁的連接、錯位與重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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