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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26日19:44 楊明
華盛頓—
中國當局8月23日關閉掉境內唯一蒙文社交媒體平台「Bainu」(蒙文的意思是:「你好嗎
?」),禁止蒙古族人討論當局將在小學推行「雙語教學」的議題。教師和學生家長對當
局剝奪蒙古族人最後民族身份的象徵「蒙古語」表示不滿,並號召人們本月底到政府所在
地舉行抗議示威。在美國的蒙古族人權益組織譴責中共當局打壓蒙古族人言論自由,扼殺
他們的民族身份認同,稱這是中共當局在當地實行的文化種族滅絕政策。
總部設在美國紐約的南蒙古人權信息中心24日發布新聞稿稱,最近,南蒙古社會各界的抗
議活動正在升級。此前,洩露的文件披露了中國中央政府的秘密計劃,在長達數十年的文
化滅絕運動的最後階段要消滅南蒙古的蒙文教育。
新聞稿引述內蒙古當地一位名叫納桑德爾格在微信上一個聊天群中的話說,「過去幾天來
,隨著政府和即將被剝奪最後民族身份象徵-蒙古語-的蒙古人緊張關係的加劇,南蒙古已
迅速再次成為一個警察國家。」
海外的蒙古人權活動人士通常將中國政府稱為「內蒙古自治區」的區域視為「南蒙古」,
將北面的蒙古國視為「北蒙古」。他們認為,南蒙古也包括遼寧、黑龍江、吉林等地的數
十萬蒙古人居住地區。
恩赫巴圖:消滅蒙古語教育政策由來已久
南蒙古人權信息中心主任恩赫巴圖對美國之音說,中共當局長期以來一直在南蒙古推行消
滅蒙古語教育的政策。今年6月初,蒙語教育的學校當局口頭向老師們傳達上級的指示,
在9月1日開學的新學期,除蒙語課以外,所有的蒙語授課的課程都改成漢語授課。現在所
有的蒙古人,幾乎是所有的南蒙古社會的各階層的人們都提出抗議,甚至有的準備要在9
月1日舉行大規模的示威遊行。恩赫巴圖對中共當局在內蒙古實行的文化種族滅絕政策表
達強烈譴責。
他說:「當然,我們強烈譴責中國政府在南蒙古地區實行這種文化種族滅絕政策,這不光
是一個語言的問題。現在蒙古人的傳統問題基本上已經被中國政府扼殺掉。現在剩下的就
是一個蒙古語。如果把這個語言也扼殺掉了,基本上就沒有什麼蒙古人的身份認同了。」
內蒙古教育部門以口頭形式,而沒有以下發文件的方式,在學校向老師們傳達用漢語替代
蒙語授課的政策,在學生家長中引起廣泛的反彈。有的學生家長打電話給內蒙教育廳,甚
至打電話到北京的教育部,反映他們的憂慮和不滿。
內蒙古牧民達古拉對美國之音說,過去小學從三年級開始學漢語,現在從二年級就開始學
漢語課,而且除蒙語課以外全部用漢語講課,家長們都表示不滿。
她說:「在美國,如果學習中文的話,他們肯定是一個課程是中文授課,剩下的都是英文
授課。如果美國全改成全程漢語授課,唯獨一個英文課來用英文來講課,你說他們會幹嗎
?他們肯定不會吧?」
達古拉說,雖然與過去相比,蒙古人的生活的確富足很多,但她跟其他蒙古人學生家長一
樣,認為用漢語替代蒙語講課的政策如果長期執行下去,蒙古人的母語就會慢慢地被漢語
同化,最後就消失了。她說,蒙古人現在擔心的就是這個民族語言文化有一天會不存在的
問題。
家長致電中國教育部提出三大訴求
美國之音從南蒙古人權信息中心獲得的音頻資料記錄了一位未透露姓名的學生家長致電中
國教育部信訪辦,表達他們的訴求。
他說:「第一,作為少數民族,蒙古族來說,我本人還有很多其他家長,不願意看到我們
的母語逐漸地被其他的語言替代掉。我們也會很好的學習漢語,從小到大一直在學,這不
存在任何問題。第二點,這個事情的合法性,一定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您剛說了,有
些人想法是好的,但你得向我解釋呀!你得有個明確的東西,你得有依據。第三,學生減
負這個問題。直接用漢語授課,很多孩子一開始很難接受,很難消化的。他們在家裡母語
是蒙語,在學校直接講漢語,他們不可能懂。這是個很大的負擔。」
中國教育部信訪辦接聽這位學生家長情況反映電話的負責人稱,她將把有關的情況反映給
相關的司局部門。她認為,這個在學生家長和老師們之間「口口相傳」的政策,還沒有落
地。因此,現在就擔心漢語會取代母語蒙古語,目前還為時過早。
美國之音打電話給內蒙古自治區教育廳的信息受理中心,希望對方能就教育部門有關的政
策作出澄清,但是幾次嘗試對方都沒有人接聽。
內蒙古大學蒙古語教授特古斯巴雅爾今年7月18日發表的一篇有關「雙語教育」的文章稱
,「雙語教育」恐會導致母語教育和漢語教育的分離和對立,「並有犧牲、拋棄和忽略蒙
古語言文字教育的傾向。」
他說,蒙古族中小學的教學語言即他們的母語蒙古語言文字不能變,它如同漢族學生的教
學語言即他們的母語漢語漢文不能變一樣。他認為,「對蒙古族學生授課中使用漢語教學
語言,如同對漢族學生使用英語教授英語課一樣,是不可取的。」
當局封網限制人們表達意見
內蒙古教育部門要在小學全面推行漢語教學在社交媒體上引起廣泛關注和討論。中國境內
唯一的一個蒙語社交平台Bainu就因為網民發表反對當局「雙語教學」的言論,最後於8月
23日晚被中國當局封掉。據稱這個平台的用戶大約有40萬。
在中國最大的社交平台「微信」上,有關「雙語教學」政策的討論和帖子也受到嚴格的審
查,一些帖子被刪掉,一些發表評論的人受到當局的訊問和處罰警告。內蒙古當地居民說
,有些人被帶走關押。
美國之音打電話給內蒙古的牧民巴達克,了解警察幾天前曾經登門警告他不要在網上發表
有關雙語教學問題言論的經過。
他對美國之音說:「警察來過我家。問我說,你們發短信,打電話,找人了,不行的。(
雙語教學)是國家政策。咱們蒙古人不願意學漢文。」
據這位牧民還表示,他認識的幾個朋友已經被警察或國保帶走關押起來。目前這些人的下
落不明。
微信網民烏雲格勒對南蒙古人權信息中心說,「一天內,我們群聊組里至少有28人,其中
大部分是關心此事的家長和學生,要么被叫到派出所,要么國安人員上門訊問,做筆錄。
」另外還有網民對該中心反映,內蒙古至少有450名微信的用戶被當地國安和公安部門打
電話或登門警告,叫他們不要傳播有關雙語教學的消息。
內蒙古中部的一個憤怒的蒙古人學生家長在微信上傳了他跟試圖阻止他傳播有關落實雙語
教學信息的國安人員的對話。這位名叫蘇錫的學生家長對南蒙古人權信息中心說:「我想
明白地告訴你,如果我害怕說,我就不會說話。如果你想逮捕我,就請便,讓公安來逮捕
我,把我這個政治犯關進監獄。」
學校老師和警察的對話
美國之音還從該中心獲得了一名在微信上發表對當局政策不滿的學校老師和當地警察之間
對話的音頻。
某學校老師:「你在電話中告訴我一聲,為什麼要找我?我有知道這個的權利吧?」
警察:「雙語教學的事。就問一下有關雙語教學的事。」
某學校老師:「這是傳喚嗎?」
警察:「不是傳喚。如果是傳喚,那不就打電話讓你直接去派出所了嗎。這只是做個筆錄
,但是不能在電話裡說,看去哪裡兒跟您見個面。到您家或者去所裡也可以。」
某學校老師:「我們蒙古人都不喜歡,都不承認這樣的教學。以前我們學的挺好的,對不
對。學完了我們誰也沒有去造反。誰也沒有反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我們在合法的範圍內做
個合法的公民。保護自己的母語,這不算犯法吧?」
警察:「是是,你可以說你的理由。我也沒有說你違法。我就說有幾個問題問你,你看你
去哪兒方便?」
長期以來,中國政府堅稱,要堅定不移地維護民族團結,保障各少數民族的合法權利和利
益。2018年8月中國政府發表的《中國的民族政策與各民族共同繁榮發展》白皮書說,要
努力消除一切不利於民族團結的因素,反對大民族主義,主要是大漢族主義,切實尊重和
保障少數民族的合法權益。
不過,觀察人士認為,保障少數民族權益,反對大漢族主義,就必須尊重蒙古人的語言文
化傳統,切實保證蒙古人的母語能世世代代傳承下去。否則,不僅不利於民族團結,更可
能會激起民眾的反彈和反對。
內蒙古當地的蒙古族牧民對美國之音說,為了守護蒙古人民族認同最後一個堡壘,讓蒙文
蒙語世世代代流傳下去,很多蒙古人表示要在新政策實施前的8月30日(星期天)在各個
旗縣政府大樓前舉行大規模的集會,同時呼籲學校老師們罷課,學生家長不要讓他們的孩
子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