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女這季,我覺得是很雄心壯志又非常入世切題的一季,美國與歐洲當下排外的劍拔弩張、或是世界各地移民國家、乃至台灣在中國與東南亞諸國新移民間的劍拔弩張... 好像都能異曲同工串在一起。而這集,也好像異業結合行銷般引用了《哈利波特》梗、要幫這週上映的《怪獸與葛林戴華德的罪行》鋪梗的意圖很明顯。同一個魔法社會,有人擁抱麻瓜有人恐懼麻瓜、大家也不過都是苦苦撐持想要求個自身自家自己社區族群的圓滿,難道有這麼難嗎?
很遺憾,就是這麼難。不論是《怪獸與葛林戴華德的罪行》還是《超女S04E06》,大家所求的初衷都是互信互愛圓滿生活欣欣向榮,但大家表現的物質形式總是劍拔弩張彷彿勢不兩立。然而,我們真的需要這麼兩立擁抱高高在上的意識型態嗎?不能簡單地看見彼此小民小家保護家人的初衷嗎?超女這集也許劇情很雜亂、訊息丟很多、答案給很少?不過我特別喜歡這集的複雜性,答案絕不是一蹴可躋的,總要先放下自我把土地上的人們都認識清楚後,由下而上才能堆積建構出一個有意義的意識形態。
這集是感恩節,我首先讚嘆多線多故事的複雜性,沒有誰主誰次、沒有一個角色只是出來打醬油、每一個角色就算出場時間只有幾分甚至幾秒、都很精簡地表述了他們的立場更立體化了他們的人格。然後,感恩節的重頭戲當然是感恩火雞大聚餐,許多影劇(譬如李安《斷背山》)早就喜歡用感恩節切火雞來掀開衝突的火爐。這集我最讚嘆的編劇導演與演出,在兩段一分鐘內的極精簡餐桌戲!這個美國的感恩節假日、連英國聖誕高來高去的《唐頓莊園》都快要自嘆弗如了。這集三個感恩餐會,頗有 Julian Fellowes唐頓風,人人的暗潮洶湧全在餐桌上展開,一人只要一句:
第一餐:Kara家的小雞尾酒會,感恩餐會的迎賓收禮的 reception (27:02-27:58):
Eliza:去找仇恨鄉民訪談,這樣不太安全吧?
James:安全,凡人只不過是怕外星人超能力。
Kara :凡人,也能超能,James & Alex就是。
Lena :可是,凡人怎麼苦練,身體都做不到。
Alex :其實,靠科技輔助,我們還是可做到。
Lena :正是!凡人值得提升,和外星人平等。
Eliza:可惜,自然的人類 DNA,天生就不行。
Lena :但是,我可人工加強 DNA,何樂不為?
J'onn:不過,不希望壞人變超能、危害人間。
Lena :放心,我們篩選,不會讓壞人變超能。
James:所以,只有一部分人有那資格超能嗎?
Alex :那麼,又由誰如上帝般,決定那資格?
J'onn:甘溫、佳節、求同存異、Let's eat 。
第二餐:Kara家感恩節正餐,大家來切火雞、遞胡椒罐、遞蔬菜盆 (27:59-29:33):
James:抱歉我搞出了個爛攤子,勞妳代打了(胡椒罐)。
Kara :哪兒的話?我只擔心那個煽動宣言(隔壁平移)。
Brain:那些宣言只關於火腿啦,感恩節火腿(遞燉菜)。
Nia :警察國家警察犬,已經針對外星人(隔壁平移)。
James:真的嗎?Kara:真的,連超女都被狗吠(白酒)。
James:警犬、標記、短訊、目標,喔喔全都串在一起了?
Manchester :標記不會正大光明正當來,一定偷標偷殺。
Brain:面具總有匿名技能,正如匿蹤技術,絕不明著來。
Alex :黎明前夕的曙光?不就是中秋殺韃子?立刻出動!
第三餐:Lockwood家的感恩節祝福,感謝自由之子們的努力付出!
感謝家人、感謝 Children 、我認識到你們的誠意與能力、我們看見了改變的希望!
一連串平行剪接、感恩節的第三餐,正式告訴我們美國傳統感恩節的二元衝突性格!
這集也是我覺得女主角 Kara 睽違已久大放異彩的一集:
兩個平行辯論會,一邊是 James vs Tom ,一邊是 Kara vs Ben,面具下的正邪對戰。
James 這邊,很高興在眾多意識形態亂耳下,他有堅持價值,也傾聽撫慰極端的 Tom。
Kara 這邊,丟掉兩季的記者功課靠 "Aliens in National City"快提起,猶未晚也。
辯論會的 Kara 夠真誠也夠厲害,價值堅定清楚絕不被選邊站的挑釁分化修辭給引誘,
甚至信手捻來引用應景的 Thanksgiving 召喚群眾取得掌聲,這才是政治超女之必修!
然而大教授 Ben更厲害也更殘酷,拿出 Wampanoag原住民邀請歐洲人的感恩節典故,
移花接木順手比喻今日外星人也將和當年歐洲人一樣殺戮、感恩你們的天真犧牲 XD
Ben 點明了美國在感恩節總是粉飾太平,卻完全不提你我都是殺戮的歐洲人後裔,
這不也是種避重就輕粉飾太平?可惜年輕記者 Kara 尚未能臨場應變拆解這一招。
我也很愛這集最後決戰,充滿總結衝突的象徵意味,從 Brainy 小決戰開始:
Children of Liberty Tom :I just want to protect my family;
Fantastic Beast Lizard :I just want to protect my family too;
Brainy:大家來唱霍夫曼、陶醉那愛之夜的迷幻醉意、且用球棒互相打醒。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MbbebSQjQ
我最愛這集的 Brainy 華爾滋!善用了奧芬巴哈《霍夫曼的故事》之威尼斯《船歌》,就要以一個超然用腦不用激情的 Brainy 為我們點題!Brainy在這集超有魅力,他一如往常不黯世故,但也一次次快速學習人情大膽運用(我會保持秘密行動,好大聲),他率先透過感恩節紅薯派看見了鴿派 Alex 與鷹派 Haley上校的異中之同,然後透過這華爾茲一戰輕盈不沾鍋、輕輕點醒庸碌憤怒的世人們、你們不過就是在亂丟球棒互打而已,亂成一團鼻青臉腫其實誰的理想都沒實現到。
然後我也很愛這集應景《怪獸與牠們的產地》那 Fantastic Beasts 的梗。先是 Alex 引用了《哈利波特》系列 Umbridge 教授的極權與 Weasley兄弟的革命,然後如《怪獸與牠們的產地》首集「兩腳蛇」Choranaptyxis/Occamy的伸縮小蜥蜴,以獸諭人提點我們全球慢慢學美國人越學越像的 big personality:當你謙遜守護時,是隻無害的小蜥蜴;但當你憤懣暴走時,就將成為噴火燒人的大惡龍。最後我們最強壯的魯妹 Kara 正如最強壯的魯弟 Newt Scamander,就用我的 big heart 撫慰憤懣眾生的 big personality。
這集的眾多角色,戲份都很少但都很精要,我覺得整體編劇水準提高了一大截!當然,以八點檔狗血劇的角度看,還是有很多親愛角色間不必要的鬼打牆,人人總是喜歡各做各的不說破、等到對方發現後再來個意氣用事苦澀決裂(Lena安排節目不先說一聲、Lena關說撤除司法制裁不先說一聲、Eliza 幫 Nia找醫生不先說一聲、Manchester珍惜 J'onn的友情但關起門不告訴他)何必呢?不過把整個人生歷程放大看,我們也總是默默為別人做事卻沒互相溝通讓彼此 on the same page ,只是那尺度可能是幾月甚至幾年、影集則用一兩天或一兩集幫我們濃縮。
最後,一個看似和主軸無關的 Harun-El 梗,在 Lena & Teschmacher 的地下實驗室悄悄展開,我倒是覺得視覺意象上低調呼應了這集的主題,就是那顆「人心」:人心會受黑暗的癌細胞蠶食鯨吞、會病急亂投醫到處求偏方、最後總是讓美善的心與癌細胞般擴散的惡念玉石俱焚;但我們一次次實驗還是要堅持下去、在試圖消滅癌細胞時也許更重要的是讓這顆初心強壯起來?只要心強壯,就算有再多的憤怒之火,也能耐心地讓黑暗仇恨之癌步步退散、而我心不動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