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記餅店員工被辱罵，被顧客逼著吃餅，這些明顯過了份的要求，他們居然都吞下
來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過，如果那時他們抗命不從，冷靜一點講道理，保護自己，
把過份的顧客打回去，公眾不會不支持他的。他們也可以當場找一兩位對奧客行徑看不
順眼的其他顧客來評評理，不使自己勢單力孤，解法其實很多。
然而他們選擇了吞下去。這讓我想到我前幾天看過的一篇文章，大陸一個中學教師
講世界各地來交流的學生的表現，其中台灣孩子最乖，聽話到受傷瘀青了都還說自己沒
事，躲起來偷偷哭；迷了路，也不敢問人，大約就是只敢在已知的劃定範圍內行動，此
外連一點合理的要求也不敢提，即便那是在人家的義務範圍裡。
我又想到大約我國三的時候，我有一次去新學友書店，結帳時心不在焉，在想別的
事情，對店員態度可能隨便了一點，那位看來二三十歲的男店員居然出口斥責我，請我
尊重一點，「人和人這是互相的，好不好？」我很詫異，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可是
想想他講的道理沒錯，我便道歉了。
我為什麼就道歉了？除了理性判斷以外，大約也有從小在學校裡聽各種責罵養成的
制約反應。我算是頗有反骨的人了，我的國小國中也還不錯，沒碰到太過份的老師（和
朋友提過、書上看到的相比）。不管怎麼說，當時那個店員得到了我的道歉和尊重，而
我也記下了這一課，學到對人不要太漠然。
或許我們被養出來的性子是碰到強勢的人就容易萎，不敢據理力爭；輪到我們強勢
的時候，也要照樣得理不饒人，用「我是受害者我最大」的心理武裝自己，把人壓著打
。簡單講就是被凹大的。
又有很多人說這都是因為儒家。我這裡也只好再強調一次真儒家不是這樣的，即便
是裡都收錄了不少有理有節的抗爭原則與方法，根本一點說，孔子的學說就是為了反制
凹人凹過頭的慣習而來的，只是他平不回來也凸不了什麼，後代統治者與教師拿他的東
西繼續凹人凹更大。然而，如果你反抗別人凹你的時候，能引經據典引個兩三句，或者
只就用白話講出道理，你可以把人家的氣焰打掉，得到明理人的支持的。
事情出來也有不少人譴責奧客，為店員叫屈了，但如果大家不正視並且引導各行各
業諸多同仁去整理自己身上這些問題，下次發生同樣情況，還是會有人吞下去。或者極
端一點，是店員反抗了，甚至發火了，經理或老闆卻為息事寧人，不保護自己的員工，
硬要員工吞下去，如果再被反抗，那就是更嚴重的老闆面子掛不住的問題了，最後不管
怎麼發展，這家店都輸。別人不會同情或原諒這家店，只會認定它可以凹，來去繼續凹
他們，也沒人會去幫那倒楣店員；奧客凹到一點小利走人，陰德損更多。
按儒家的道理來運行，來要求人與人之間的合理關係，就不會這樣的。你還敢說台
灣是儒家傳統的社會，還人云亦云地罵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