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靖筠準時醒來,出來桌上只剩下一張字條,寫著冰箱兩字。
打開冰箱,自己的飲料跟雞塊被妥善冰著,她倒掉早已沒了氣泡的可樂,心想能這樣讓
壞心情流掉該有多好。
自己的確那時有欠缺考慮,在網上發問時遇上茱莉,知道她曾經去留學過,靖筠自然想
多了解,兩個人從網友到見面不過一個月,不久,她信誓旦旦可以讓自己保證入學,忐
忑於入學考試的靖筠沒多想,就把代辦費交給她,一同交上的還有自己。
小旅館裡,弄亂的被單顯示出昨夜的瘋狂,茱莉口中不停說著 jet'aime,像是異國迷亂
的愛情咒語,自己就這樣被說服,小心翼翼的珍視著對方的身軀,剝開層層攔阻,直到
熱燙燙的胸脯落在對方掌心。
從中心點而下,身軀就這樣被翻起了深層的思念,膠和上彼此的夢想,手機撥放出的香
頌歌曲柔和上這些,化成滿屋子的非現實,在這裡只有觸摸沾染彼此的愛念,至於其他
,忘了吧!
以為可以就此一同前往花都的靖筠,一周後美夢忽然被電視上的女主播敲碎。
「利用留洋正妹設局詐騙,粗估十餘人受害...」
她這才回想分隔一周的兩個人之間有太多東西不真實,看著畫面上被帶入警察局的身影
,靖筠不甘心這樣,滿心以為茱莉不過是顆棋子的她,終於找到對方,隔著門,靖筠清
楚聽見她親口對自己說:「沒錯,我只是玩玩,我就騙你,賣一次二十萬,挺不錯的。」
以為這就是結局,那幾天靖筠難得請假,渾身塞滿敗給現實的挫折,行屍走肉的忙於工
作,過了三個月這才漸漸放下,但她卻沒想到,兩人竟然還會見面。
某天,她難得走後門出去,卻碰上一直守在那的茱莉,她手上拿著二十萬,乞求靖筠給
她一次機會,她想彌補過去...
靖筠一邊刷牙一邊回想,那時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再理這個人,但又抵不過那想挽回被現
實挫敗情感的思緒,她只能推拒那筆錢,將茱莉永遠打入罪犯名單裡,拒絕了對方釋出
的善意,把那些事情關在世界的某一角,希望不會跑出些什麼。
走出廁所,送餐電梯適時響起,靖筠機械化的拿出早餐,看著已然有些習慣會出現的餐
點,沒有太多品嚐,吞下,繼續把時間往下捲動,要奮鬥的事情還很多。
但事情怎麼會閃開想逃避的人,正當靖筠慶幸昨天依一切順利,今天依舊天晴時,郵差
遞交的包裹讓她十分在意。 誰寄了便利箱給自己?小小的箱子裡面,是沉悶的聲音。
靖筠把箱子拿進辦公室打開,兩疊鈔票就這樣輕率地躺在箱子裡,底下一張紙,寫著,
「不求重新開始,但請讓我彌補。」
靖筠沒想到茱莉用這個方式還自己錢,想想應該是歆跟她說了些什麼,既然兩人碰面又
認識的話,加上她後來又胡亂說了一堆話,靖筠抱起箱子,就直奔廚房。
「妳是不是...」靖筠踹開門,發現小史也在,瞪著歆硬吞下下半截話。
歆看著她跟手上的箱子,心想茱莉還真的寄來了啊!淡淡地說:「來後面說吧!」
於是兩個人走出後門,一出來靖筠就把箱子扔給歆,說:「還回去!」
「喂!妳們鬧分手,也不是...這錢是?」歆訝異於那兩大疊鈔票,不是該是個定情戒小
照片之類的嗎?
「我給她的,幫我還她,就這樣。」靖筠認定了兩人是合謀,也不多說了。
「妳不是缺錢嗎?」歆不解,要把箱子還她,定情信物就算了,金錢糾葛更煩。
「我...我不要她的錢—都妳這個混蛋!」靖筠指著歆便罵,一揮手,把箱子打落在地,
不想再讓自己受那理性與感性的折騰,抱著頭想停下思緒,可是身體卻忍不住眼淚,就
這流洩出來。
歆趕忙撿起鈔票,還好成捆的不容易飛散,一回頭卻看見幾滴淚沾染在那孤立之人的臉
龐,盤好的頭髮隨風散下幾絲,端整的妝容也暈開少許,那強裝的剛強幹練,碎落一地
,鋪在自己一時心軟引來的紙箱邊,歆哀嘆怎麼都朝自己死穴打,自己看見女人哭就沒
輒,再長嘆一口氣,走過去掏出張餐巾紙給她,放軟聲音說:「我不知道她要還妳錢,
以為只是要還些東西。」
「都妳...」抽噎中的人,一開口便被自己的聲音嚇到,索性閉嘴,拿起餐巾整理,倔
強模樣,更凸顯自己的傷悲。
「妳如果堅持,我幫妳還,不過聖歐古上周放出消息說,要漲雜費,我想這應該是她來
找妳的原因。」歆說出昨天包曉給的消息一部分,讓她自己考慮,把錢塞進靖筠外套口
袋,自己跑進去廚房。
靖筠只覺得那兩疊錢像是重擔,連同該放開卻放不開的情感,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可
是沉重的西裝領口也提醒她,現在是上班時間,應該做些什麼。
她仰頭看向後巷狹窄的天空,這裡是自己飛翔網上的唯一路徑,千萬不能再讓這片天關
閉,要不然怎麼對得起一向看重自己的她,拿起餐巾紙,靖筠抹去淚水,走回那個能讓
自己繼續朝向夢想的地方。
剛進門,就看見歆看到她,轉頭就把一個湯碗隨手放到一旁,又回去自己的工作崗位,
臉上收起溫柔細膩,換上嚴謹的神情,把切成細粒的蒜頭放下鍋爆炒,拿著鍋鏟,歆彷
彿像是高空獵食的鷹,尋找著最適合的瞬間,察覺到蒜頭焦黃的那刻,剩餘香料便倒下
鍋,迷迭香與胡椒的氣息充滿了整個廚房,然後歆的眼神又恢復了盤旋的高度,雙眼從
火的強度,鍋溫,到四周一切皆納入,靜待鍋中氣息到達頂點,用一杓清燉豬肋湯混合
整鍋美味,再一杓南瓜泥拌入,那濃烈的香氣瞬間平和滑順,如同最後溜進去的圓管麵
那樣,略略滾一下關火裝盤,燉煮熟爛後略略用烤箱烤出焦皮的豬肋擺上,切整的奶油
炒配菜也放上去,完成今天的料理,豬肋南瓜圓管麵。
溫潤的香氣與蔬菜清甜形成的熱霧,讓人整個溫暖起來,一些些香料的刺激,恰好提振
了靖筠方才萎下去精神,她聞著廚房的氣息,穿過湯鍋的煙霧,看著那變出這一切的人。
「等一下一起試。」歆回頭對站在那邊看的靖筠說,又抄起湯杓,開始準備下一道。
查覺到對方的提醒與體貼,靖筠快步回辦公室,收拾剛剛情緒釋放的痕跡,等她再出來,
另一道蕈菇焗鹹派搭配山藥濃湯也完成了,提味的茶色醬汁,在餐盤上畫出一片楓葉,
兩道充分利用秋季食材的菜色輝映著,當然口味上都沒太大問題,作為今日隱藏主角的
清燉豬肋湯完美托出南瓜的甜潤與山藥的清爽,甚至連蕈菇派的醬汁也有蹤跡。
「如果沒問題,今天就這樣。」歆意有所指地說。
「好。」靖筠放下菜單餐具,小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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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