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所以是真的，妳真的答應了？」
鄭人煒是對下午在超商裡聽崔予馨說出的事實感到太過震驚。
以至於晚上下班時，他一臉鬼鬼祟祟，頂著那要光不光的光頭，又捱進崔予馨的辦公小隔
間裡再問了一次。
崔予馨瞪了他眼，四下張望了下，見辦公室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才壓低聲音開口。
「都說了是真的。」早知道不要告訴鄭人煒？不知道鄭人煒這一下午已經偷偷摸摸問了她
多少次，好像深怕沒有人通聽到似的，崔予馨不耐地說。
說話間，崔予馨把一份剛印好的文件用訂書機訂上了。
「嘖…」鄭人煒睨著崔予馨，一副情場老江湖模樣的他，抱著胸搖了搖頭，「妳這傻蛋，
小黎我是相信她，雖然她偷親了妳這段聽起來像妳的幻想…」
崔予馨瞪了他眼，「不是我的幻想，好嗎？」
她說，瞪著鄭人煒的同時沒忘了手上的文件，於是她手上的文件又捱了一釘。
清亮的喀啦聲。
如果她把某人的骨頭弄斷的話，那骨頭斷掉時大概也會發出類似的聲音。
鄭人煒聳聳肩，一眼的悻悻然，「好吧。」
「總之，我想她肯定會對妳負責…」
「但傻蛋崔，妳要知道，她情傷未癒也是事實…這種感情談下去妳很容易會受傷的？」
「她跟別人結婚我才受傷。」
「你放心，我早做好心理準備了。」一落文件都釘好了，崔予馨把文件擱下，啪的一聲，
如同她此刻聲音裡的果決，「雖然，我是沒有像你一樣…嗯，你都怎麼說自己的？走跳情
場十多年？」
說著，崔予馨有些感嘆，「每次聽你這麼說，都讓我覺得懷疑這世界大概不會有天長地久
的愛情了？還好我一直暗戀黎組長，至少我可以相信自己，因為我很清楚我對她是認真的
，暗戀她的每一天，都讓我相信愛情是可以天長地久的…」
「欸，我這是多方嘗試好嗎？」鄭人煒搖搖手，妖孽似的眼一眼無奈，彷彿崔予馨道行太
淺，不知那如江湖的情場有多麼險惡，他神色嚴肅，「妳不知道，定下前來不多試幾個，
隨便交一個就天長地久，現在人壽命很長？到時一交往就得看上對方七八十年，會搞得有
多膩？」
「我好好試、慢慢試，試到一個我覺得可以的再定下來，這叫誠意、誠懇…這叫負責，妳
懂不懂？」
聽起來就像自欺欺人。
但鄭人煒卻是說的熱切，彷彿大師開示，崔予馨懶懶的望了他眼，她今天心情甚好、包容
力強，便沒有打斷他。
難得有聽眾，鄭人煒更是沒有收斂的意思。
「還有，每一任交往我都很認真好嗎？崔小姐，妳倒是告訴我，哪一個妳有興趣的對象走
來，妳就知道妳們有辦法在一起天長地久了？」
「…說到底，這世界上又真的有天長地久這回事？」
鄭人煒這般說，趁著沒人在辦公室，他白日裡關閉已久的嘮叨功能像被人給打開似的，一
嘴的絮絮叨叨、叨叨絮絮。
說著，想起什麼，他捱進崔予馨的耳邊，妖孽的眼一眼的不懷好意，「不然，妳看黎組長
，她前未婚夫怎麼追她的我們不都看到了嗎？」
「隔壁部門的經理不是嗎？那個什麼Lucas宋，那時追她追得多勤，天天送花送禮物的，
就算加班還每天送她回家之後再回來加班…」
憶起黎組長過去的情史，鄭人煒邊說邊搖頭，「交往一年不到趁著公司尾牙，在全公司人
的面前求婚，全世界都以為他們是真愛好嗎？還真的讓我有錯覺以為世界上真的有天長地
久這種東西了？」
「妳敢說妳那時難道不這麼想？」鄭人煒瞇起眼望向她。
「我…」崔予馨眼神避開了他，倒沒答話。
只覺崔予馨還有分清醒，鄭人煒冷笑了聲，「結果呢？搞得這麼盛大、這麼掏心掏肺，然
後結婚前兩個禮拜就外遇了？」
說著，鄭人煒笑得邪惡，他湊近崔予馨耳邊補上一句。
「要我說，與其相信天長地久，不如相信它是個屁，發生奇蹟才會遇上，這樣妳的人生還
好過點。」
「欸，你…」見鄭人煒越說越過分，句句挑戰她現在堅定的信念，崔予馨的耐心終於耗盡
。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說了喔，全公司都知道黎組長的前未婚夫外遇，她已經很難過了…
」
她抬眸，正要趁機回罵鄭人煒，卻見鄭人煒對她眨眨眼，不住搖頭。
嗯？見著他的神色，出於兩個人極佳的默契…那時常一起捱罵培養出來的產物，崔予馨立
刻住了嘴。
她有些遲疑，下定決心，才緩緩的回過頭。
不回頭還好，一回頭…
她一臉歉疚地摀住了嘴。
黎組長站在那，那距離，大概是什麼都聽到的程度，崔予馨卻是不確定，她是從哪句話開
始聽起…
是這世界上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還是全公司都知道她前未婚夫是因為外遇才悔婚？
黎組長聽見了吧，大概，都聽見了吧…
崔予馨想說話，想說些什麼消弭那些話可能對黎組長造成的傷害，但一對上黎組長的眼，
她就什麼都說不出口。
太在乎一個人是這樣的嗎？因為太在乎，所以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要沉進心底似的
，明明在乎的要死、想說的要死，卻只能看那些話不住往心裡下頭沉…
她想，一臉的熱，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開口，「組長，我們不是…」
她才要說，黎組長卻是打斷了她。
「你們還在加班？」黎組長說，柔柔一笑，那溫柔的笑容好似在安慰崔予馨似的，安慰她
，不要執著在剛剛的那些話語裡，「…會到很晚嗎？」
「嗯？」崔予馨搖搖頭，鬆了口氣，一時間卻不明白黎組長為何這麼問，「我們要下班了
。」
黎組長點點頭，思忖著什麼。
想了想，她才開口，「是嗎，那予馨妳，不如，我帶妳去吃飯？」
黎組長說，而沒料到黎組長會這麼說，崔予馨傻楞楞，傻楞楞的，除了點頭跟本想不出其
他的動作。
只是她正要點頭，鄭人煒卻是托住她下巴，阻止她就要點下的頭，忽地開口。
「組長，妳要帶予馨去吃飯啊？」
說著，他一眼鎮定，是鎮定的很，好看的眼沒有一絲歉疚，不只沒有，崔予馨眨眨眼，以
為自己看錯了什麼…
不只沒有歉疚，那眼神…看起來，根本是挑釁吧？
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崔予馨想，還沒想清，怎料，這還沒完，鄭人煒突然牽起她的手。
「欸，你幹嘛？」這哪招，崔予馨嚷嚷，右手用力地抽、死命地扭，想要掙開鄭人煒牽得
老緊的手。
怎知鄭人煒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那手牽得死死的，說不放開就不放開。
崔予馨的手掙扎的要抽筋，不僅抽筋，邊掙扎邊對上黎組長困惑的眼，崔予馨整個人根本
是要氣瘋了。
鄭人煒卻是沒有要放過崔予馨的意思。
「組長，全公司都說我跟予馨在交往，妳不知道嗎？」
他說，邪佞的眼妖孽的笑，衝著黎組長開口，「現在下班了，所以…」
「她歸我管。」
崔予馨簡直要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