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輕緩緩放下電話,一張臉氣得慘白。
右手握得又更緊了一些,白皙的手背上,隱隱有幾絲青筋浮現。
電視上,TIVO正在重播西拉蕊參議員選舉大勝的致詞畫面。
周美輕轉向一邊,沙發上,馬英囧正襟危坐,雙手握拳,額頭上泛出幾滴汗珠,
彷彿還能看到整個人在輕輕地顫抖。
馬小九縮在一旁,眼光裡帶著一點恐懼。他知道暴風雨前的寧靜已經快要結束了。
果然,周美輕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倏地揮起,在淡黃色燈光下揮出陰影,掠過馬小
九面前。他的眼神也隨之轉移到馬英囧赤裸的上身。
啪的一聲暴響,男主人從右胸直至腹部,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馬英囧眉頭微微一
皺,仍然不敢動彈。
周美輕刻意讓鞭尾留在沙發上。方形的鞭尾珠靜靜躺在馬英囧的腿邊,彷彿也在瞪
著他的身體,隨時都會再度暴起。她又向前跨出一步,身上緊繃的皮革嘎嘎作響,
顯示主人的心情極其憤怒。
馬小九輕輕嗚咽。這聲音讓他想起無數夜晚裡緊緊綁縛在身上的皮帶。
「說啊。」周美輕長年熟練的經驗,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異狀:「你連個手下都
管不好,是故意跟我為難嗎?市長只剩一個月才出事,連一件小事都做不好,該死
的賤人,你活著有什麼用!?」
手起鞭落,又是一條血痕。
馬英囧知道這時無論說好說歹都說服不了女主人,挨的鞭子只有更多,索性抿住嘴
唇,嘴角右邊慣性僵硬地揚起。
周美輕當然也有所自知,但這次不同,她的夢想就要毀在這個沒用的男人手上,這
口氣無論如何忍不下來。她咬緊牙,右手連連揮動,十幾次脆響過去,才稍微平息
一點憤怒。
「現在人家欺負到你女兒頭上來啦!好不容易拉拔兩個女兒長大,還要花錢養你這
沒出息的私生子,」她瞪了馬小九一眼,聲調裡的怒意節節高漲,「爸爸過世前把
你托付給我,還不是要我幫你們馬家?好容易市長選上,主席做了,醜事也幫你遮
了不少,結果你是這樣報答我的?是嗎?你這...」
她的右手又要揚起,這時門鈴卻響了起來。周美輕頓時回復平常的神態。
「進來!」
蔡起方推開鐵門,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必恭必敬,叫道:「馬夫人」。轉眼看到
坐在沙發上的馬英囧,不屑地笑笑。
「你來了。」周美輕沒有招呼他的意思,自顧自地坐下。「你今天做的很好。我就
是這個意思。」她微微笑了一下。「要擺平江招儀跟高建置這兩個飯桶不容易吧?」
蔡起方乾笑幾聲。「馬夫人的意思,我們再困難也沒什麼。」他的眼裡閃著慧黠的
光彩。話聲和電視上完全不同,帶著些許滬北的音調。「這次告發的名單,是我們
夫人定奪的。馬夫人看著還滿意嗎?」
周美輕聽到他提起夫人,臉上閃過一抹媚笑。「夫人處理的很好啊。最近少去看她
了,身體還好吧?」
「託馬夫人的福,我家夫人最近身體不錯。俄國的激素也剛送到,醫生說對復健計
畫很有療效。」
「那就好。」周美輕看了一眼沙發,馬英囧額頭上汗珠涔涔,但仍然坐得筆直,
「這些男人根本沒用,有些事給你們奴才來辦,妥貼不少。」她的臉上又是一抹微
笑,「老頭任期結束,也有六七年了,兩個男人連這幾顆石頭都處理不了,最後還
不是得自己出手。」蔡起方陪著乾笑了幾聲。
「就這事嗎?辦得不錯。你可以走了。回頭說我跟你家夫人問好。」
「對了,還有一事。」蔡起方把一個沈重的背包放在桌上:「『周夫人』,這是吳
夫人的一點意思。最近風頭緊,少了點。吳夫人說,不成敬意,不過畢竟夫妻一場
,希望這幾天周夫人下手能輕一點。」
周美輕瞥了背包一眼,耳裡聽著周夫人吳夫人的切口,揮揮左手讓蔡起方退下。
西拉蕊的演說剛好結束,螢幕上映著TIVO選單,客廳裡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周美輕哼了一聲,轉頭拿了鑰匙,打開原本是大女兒房間的門。
門裡有個人影瑟縮了一下。周美輕站了一會,才適應房裡的黑暗。她冷冷看了一眼
矮小的身影,從齒縫裡迸出一句話:「今天暫且饒你。呆會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陳水匾縮在床腳旁,看著門口高大的身影,臉上的表情似懂非懂,只是一逕喃喃地
念著:
「來玩嘛...來玩嘛...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