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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京坐飛機回杭州，碰到兩個「熊孩子」。從飛機爬升開始，兩個十來歲的孩子就不停
地吵鬧，一會兒按召喚服務鈴，一會兒又吵著要玩遊戲，高分貝的喊聲叫聲讓半個機艙的
人都受不了。奇葩的是，孩子的父母就在他們身旁，沒有任何管束，一任其又吵又鬧。
終於，快要杭州，空乘人員提醒大家繫好安全帶，關閉所有電子設備，飛機準備下降了。
此時兩個孩子又大吵要玩iPAD上的遊戲。我們都以為一會兒就消停了，結果不多久，那孩
子的母親居然打開了平板電腦，遞給孩子玩起來。十多分鐘後，空乘人員經過，看見這一
幕，嚴肅地要求孩子關閉設備。孩子母親關掉了平板，可是，當空乘離去之後，她居然又
打開平板，讓孩子玩起來！
碰到這種情況，真是令人氣憤。我當即向這位孩子的母親指出，這種行為不僅僅是個人行
為，已經傷害到其他乘客的權益。不管在飛機下降過程中開平板電腦會不會造成什麽後果
，但既然這是一條規則，大家都有義務遵守。如果大家都遵守規則而你不遵守，你實際上
已經侵佔了大家的利益。
航班當然沒什麽事發生，平穩落地了，但這也給這位母親以說辭：「你看，不是什麽事情
都沒有吧？真是小題大做，多管閒事！」
只能是一聲歎息，並報以掩飾不住的滋味複雜的微笑。
中國式過馬路，常見場景是這樣的：一群人守在路口，不是看紅燈綠燈，而是看有沒有車
來。如果沒車來，就算紅燈也照闖不誤。大家都過去了，剩下一個遵守規則的人孤單單地
站在原地，被人恥笑。
這就是目下「規則」的尷尬處境，看起來就像是一出寓言。看演出，前排的人被更前排的
人擋了視線，於是就站起來，於是全場的人都只好站起來。車站候車，如果沒有人維持秩
序，就永遠是亂糟糟的，一呼隆地擠上車，一呼隆地擠下車。什麽都要搶，事事都要搶。
跑關係，走後門，想盡辦法，插個隊，加個塞，內部弄個名額。以至於在目下中國，很多
事情根本就不能按「規則」來辦事，你按規則來排隊，你就永遠輪不上；你按規則來辦事
，什麽好處你休想。你那麽聽話，你就只有永遠站在紅綠燈前孤單單地等。
我們小區當初剛交付的時候，物業有嚴格規定，為了維持統一外觀，也為了高層安全，外
牆一律不能裝晾衣架。頭一年，新入住的人都遵守規定，沒人裝；第二年，陸陸續續就有
人裝了起來，物業又沒有及時制止，好了，沒過多久，呼啦啦約有三分之一人家都在外牆
裝了晾衣架。
在中國，很多「規則」都落得如此下場，虎頭蛇尾，不了了之。在這樣一個遊戲模式下，
不遵守規則的人永遠勝利，永遠嘗到甜頭，享受利益和好處。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都變得
不遵守規則。——「中國式過馬路」即是如此。
已故的美國作家阿倫特、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勒龐，曾用一個詞描述這個群體：「群氓」。
他們並沒有犯什麽傷天害理的罪行，為的只是圖自己的小便宜，或是盲目從衆，卻最終導
致了整個社會群體的混亂或更大的醜惡，對整個社會造成極大的損害。
2013年法律出版社出了一本書，《斑馬線上的中國》。作者、北京大學法學博士鄧子濱說
，斑馬線是一個國家法治水平的標誌。「越是文明的國家，斑馬線上就越有秩序。」他有
一個預言，什麽時候斑馬線的問題解決了，中國的很多問題就基本解決了。「斑馬線前，
能夠讓我們看見離文明還有多遠。」
不排隊，不遵守規則，在飛機起飛和降落時使用手機電腦，紅綠燈形同虛設——仔細觀察
一下，我們身邊每天都在上演著這些「平庸的邪惡」。我們可以捫心自問：面對如此情形
，你會同流合污，還是潔身自好？
【2013-12-23 聯合新聞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