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cn.nytimes.com/china/20140709/c09diplomacy/zh-hant/
美國國務卿約翰·克里(John Kerry)和財政部長雅各布·J·盧(Jacob J. Lew)連同諸多美國官員,本周在北京會見中國高層領導人時,會面臨異常糾結的美中關係——此時兩國正經受着前所未見的戰略競爭,而雙方似乎都沒有心思改善這種局面。
讓問題更加複雜的是習近平主席「一人說了算」的領導風格。中國和美國專家透露,他在做出重大國家安全決策時,似乎不怎麼諮詢他人的意見。他的政策意在挑戰美國在亞太地區的主導地位,並建立一種以中國為中心的模式。
中國針對美國的兩大盟友日本和韓國展開行動;在南海突進,於是威脅到海上自由航行;並突然在日本附近海域上空設置防空識別區。分析人士說,這些舉動都反映出習近平對於中國在亞洲應有地位的認識。
一年一度的戰略與經濟對話(Strategic and Economic Dialogue)最初的目的是讓兩國對困難的話題進行磋商取得共識。然而在今年的會議中,中美兩國對於計劃商討的議題的進展,所抱的期望都很低。
最有前景的似乎是達成一項雙邊投資協定的努力,中國去年就同意對這項協定啟動談判。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中國財政部副部長朱光耀周一表示,兩國很快就會針對在兩國消除外來投資限制開始舉行磋商,例如減少華盛頓實行的針對中國對美國的大額投資項目的國家安全審查。
美方官員透露,北京與華盛頓之間的關係惡化到了如此程度,以至於習近平主席和奧巴馬總統一年前在加州「陽光之鄉」(Sunnylands)莊園會面時,達成共識要向前推進的一個領域——向擁有核武器的朝鮮施壓——也從議程中消失了。
中方決定把如何消除朝鮮核武器的問題,與其他更大的問題掛鈎,如中國在東海和南海的領土抱負。這些官員透露,數月前北京方面也暫停了就該議題展開的工作會議。
中國駐美國大使崔天凱在華盛頓對聽眾表示,在美國的要求下勸說朝鮮放棄核武計劃,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一說法反映了雙方的分歧。
對於中國,習近平做出決策的基礎是,他對「中國強大的國力與軍力」的解讀,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教授時殷弘表示。時殷弘有時也會向政府提供建議。
「權力集中在一個人手中,就意味着外交政策會由他的戰略性格和政治信條決定,」他說。
習近平認識到奧巴馬只是一個跛腳鴨總統,這也促使他更傾向於在南海和東海議題上「推進、再推進」,時殷弘說。
在由七名中國共產黨最高領導人組成的政治局常委會中,習近平的地位最高,而且其他成員似乎並不插手外交政策,時殷弘透露。幾乎可以肯定,習近平會聽取軍方的建議,但「決定由他來做」,時殷弘說。
另一位中國學者形容,習近平像是常委會裡的「皇帝」,手下有「六個助手」。因為言辭坦誠,這位學者要求匿名。
習近平的領導風格與前任胡錦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上述學者透露,後者會與常委們共同做出決策。不像習近平,胡錦濤與中國軍方的關係頗為疏遠。
奧巴馬政府的高級官員說,他們相信在「陽光之鄉」會面後,幾乎所有重大的戰略決策都出自習近平一人之手。
習近平的這種自上而下的風格,愈發把要在不透明的北京官僚體系中摸索方向的奧巴馬政府置於險境。中國問題分析人士說,由習設立的一個國家安全委員會曾受到大肆吹捧,但實際上這個委員會更多關注的是對內而非對外的政策。
按照通常的權力等級安排,前外交部長、前駐美大使、現任國務委員楊潔篪應該是習的首席外交顧問。中美分析人士說,胡錦濤執政期間,戴秉國無疑就是這樣一個角色,因此也成為許多美國官員首先想到去聯絡的人物。
但楊潔篪顯然沒有和習建立那麼密切的關係。
看起來習器重的是王滬寧,中共中央的政策研究室主任,此人幾乎跟習形影不離,每次都坐在中國代表團的領頭位置,上周習近平前往韓國首都訪問時就是如此。
被一位中國學者形容為「充其量只是個文膽」的王滬寧,在政策上的偏好鮮有人知。一位前美國官員說,在以前資歷還較淺的時候,王滬寧會小心翼翼地避免跟美國官員握手,交談時也很戒備。
前東亞和太平洋事務首席副助理國務卿李維亞(Evans J. R. Revere)說,海軍上將孫建國似乎也得到了習近平——或者至少是政府高層——的垂青,會對外傳達主席的策略安排——用僅限亞洲國家的地區安全框架來取代已經沿用60年的美國盟友體系。
上月在北京,現任解放軍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的孫建國面對來自世界各地的觀眾,對習的亞洲新秩序構想進行了激情澎湃的演繹,在這個秩序中,中國位於中央。
時殷弘說,當前北京和華盛頓往來的負面基調,不太可能因為本周的對話而有什麼改觀,甚至在奧巴馬離開白宮前都不會。
「我不認為雙方有扭轉這種趨勢的意願,」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