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波黑仍然沒有擺脫「薩拉熱窩事件」

作者: haijin   2014-11-02 20:28:24
http://cn.nytimes.com/world/20141029/c29wwi-sarajevo/zh-hant/
波黑仍然沒有擺脫「薩拉熱窩事件」
波黑薩拉熱窩——在一戰百年紀念臨近之時,薩拉熱窩老城區的這個街角博物館前,參觀
者激增,絡繹不絕。1914年6月28日,加夫里洛·普林西普(Gavrilo Princip)在歷史中留
下了自己重重的足跡:他在這裡刺殺了弗朗茨·斐迪南大公(Archduke Franz Ferdinand)
及其妻子蘇菲(Sophie),引爆了第一次世界大戰。
路邊遊人興緻勃勃地紛紛談論。就在這裡,19歲的普林西普扣動手中的勃朗寧半自動手槍
,殺死了50歲的哈布斯堡王朝(Hapsburg)繼承人及其懷有身孕的配偶。周圍的環境瀰漫著
平凡如常的氣息,幾乎無法讓人懸想當年行刺事件本身及其後果的沉重。在普林西普刺殺
成功後,歐洲主要大國及盟國——英、法、德、俄,以及哈布斯堡王朝、奧斯曼帝國,便
齊步邁向了戰爭。
此次在薩拉熱窩舉行的百年紀念活動,以周六在舊市政廳舉行的音樂會為活動高潮,官方
主題是「和平」。然而在這裡,當年促使普林西普行刺的族群分歧和民族主義思想,並未
成為塵封的歷史。短短20年前,血腥的族群紛爭在此上演;即使到了今天,關於普林西普
的歷史評價仍褒貶不一,爭論激烈。在歐洲極力倡導「和諧」的大背景下,由當日的「薩
拉熱窩事件」釋放出的破壞力,仍在以各種形式困擾着包括歐洲大陸和中東在內的諸多地
區。
「在我看來,當下波黑和世界其他很多地方正在發生的種種,與20世紀初的情況有很多相
似之處,」薩拉熱窩大學歷史研究所學者維拉·卡茨(Vera Katz)指出,「當我看到一些
群體將普林西普神化,我就會感到,我們並未從歷史中前進半步。」
整個事件起初發生於大公夫婦前往市政廳,參加為他們舉行的歡迎儀式的路上。市政廳由
哈布斯堡王朝修建,外牆黃橙相間,借鑒了摩爾式建築風格。一名暗殺同謀者在米里雅茨
河(Miljacka)的橋上將一枚自製炸彈拋向大公乘坐的敞篷汽車。但炸彈在爆炸前,就被收
起的車篷彈開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體現了王朝愚蠢,也見證了機緣與厄運在歷史中的角色。上午11點之
前不久,這對夫婦離開了歡迎儀式。在剛剛的炸彈事件後他們驚魂未定,卻打定主意要繼
續原定的安排。大公身着軍裝、頭戴鋼盔,夫人穿着綉鑲白色蕾絲的裙裝,配禮帽和小陽
傘,二人又回到了只有輕兵布防的米里雅茨河堤——再向前行駛500碼,便會與普林西普
發生致命的遭遇。
100年過去了,波黑的塞爾維亞族、穆斯林、克羅地亞族,仍在就如何評價普林西普而爭
論不休。許多塞爾維亞族將他視為代表塞族反抗奧匈帝國統治的英雄,當然,他們說普林
西普也代表了穆斯林和克羅地亞族。他也因此成了1919年隨《凡爾賽和約》(Treaty of
Versailles)的簽署而誕生的南斯拉夫的旗手。這個南部斯拉夫人的國度,已經在1990年
代隨着民族主義和宗教分歧的重新興起而土崩瓦解。
然而,主要信仰天主教的克羅地亞人,以及一些波斯尼亞穆斯林,在暗殺發生時卻向維也
納當局尋求庇護,從而抵禦主要信仰東正教的塞爾維亞人在巴爾幹地區的統治。在他們中
間,譴責普林西普是「無政府主義者」或「恐怖分子」的聲音較為普遍,這也與當時薩拉
熱窩法院判處普林西普20年監禁時的評價是一致的。1918年,普林西普在今屬捷克的泰雷
津(Terezin)因肺結核死於獄中,至死傲慢,拒不認罪。
在政治分歧的作用下,紀念暗殺事件100周年的活動,也像波黑的其他種種,沿着族群宗
教的界限區分開來。塞族強硬派選擇抵制所有由歐盟出資舉辦紀念活動,而是主張舉行自
己的紀念儀式,製作普林西普的新塑像和拼鑲畫像,組織歌頌普林西普的演說和紀念宴會
。另行組織的那些紀念活動,是在1995年美國主持簽訂的《代頓和平協議》中劃歸塞族控
制的地區舉行的。當年,這項協議的簽署,結束了此地區持續多年的衝突。
這場向40個國家直播的音樂會,是為期兩周的紀念活動的核心。百年紀念中包括了研討會
議、音樂會、詩歌朗誦會、舞台劇、體育表演賽等各種活動。組織方表示,不在關於普林
西普的歷史定性問題上支持任何一方。
儘管遭到塞族強硬派的抵制,組織方仍然希望百年紀念活動能夠推動各宗教派別向著互利
共存的政治前景努力,從而轉變自《代頓協議》簽署以來,貫穿波黑政局的混亂和癱瘓。
這個協議終結了上世紀90年代的流血衝突,也為波黑賦予了複雜的多層政治架構,十幾個
政府機關和議事機構,都根據宗教派別的差別選舉產生。但如今,這些機構都困擾於比比
皆是的腐敗和激烈的個人鬥爭,因而舉步維艱。
將近20年後,波黑仍是歐洲最窮的國家之一。官方數據顯示,青年失業率接近50%,經濟
規模仍比1992年戰爭爆發前小20%。成千上萬的難民流落於歐洲各地,國內多地人口劇減
,無數的房屋家園遺為荒墟。今年,憤怒的民眾進行了持續數天的示威和暴動,包括使用
燃燒彈攻擊薩拉熱窩及其他城市的政府大樓。
在這些動蕩之後,薩拉熱窩市長、克羅地亞族人伊沃·科姆希奇(Ivo Komsic)呼籲全國
380萬民眾,借1914年戰爭爆發的百年紀念之機,放下民族宗教敵意,讓波黑走向加入歐
盟的新篇章——克羅地亞已經加入歐盟,塞爾維亞也即將加入。「全世界的目光將再一次
投向薩拉熱窩,」科姆希奇說,「而這一次,我們要向世界傳達一個嶄新的、與1914年和
1992年完全不同的聲音。」
許多不同信仰的波黑人都相信,國家已經發生了轉變。同時他們也認為,建立一個多元化
的現代國家的阻力,是那些憑藉《代頓協議》取得權力、囿於派系立場的狹隘政客,並不
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伊沃·安德里奇(Ivo Andric)在《來自1920年的信》(Letter From
1920)中描寫的「古老的仇恨」。在這篇常被引用的作品中,他勾勒了薩拉熱窩人「柔情
與熱情」之深切,但他筆鋒一轉,又寫道,「在這之下,卻深深隱埋着燃燒的仇恨,壓抑
束縛着的仇恨之颶風,正在醞釀,等待爆發。」
對於一個自20世紀90年代初薩拉熱窩被圍困以來,首次重返這裡的記者而言,這座城市復
興的跡象隨處可見。即使在下着大雨的午夜,酒吧和餐廳里依然人頭攢動,談笑聲不絕於
耳,而波黑入圍巴西世界盃更是讓這裡成為了一片歡樂的海洋。球隊主要由穆斯林和克羅
地亞族組成,但分享榮耀的可不止是這兩個族群。遙想1990年代這裡的槍林彈雨,恍若隔
世。在塞爾維亞部隊將大炮瞄向麵包和飲用水供給線、瞄向醫院和學校的當時,這座城市
的復興曾是那麼遙不可及的幻想。
與此形成對比的,是民族宗教強硬派當中,並未化解的敵意。懷有這樣情緒的一些人便參
加了另行舉辦的那些百年紀念活動。他們當中,包括出生於薩拉熱窩的59歲電影導演埃米
爾·庫斯圖裡卡(Emir Kusturica)。這名穆斯林血統的導演,在1990年代的動蕩之後轉信
塞爾維亞東正教。他正是這些謳歌普林西普的紀念活動背後的推動力,該系列活動在維舍
格勒(Visegrad)一個伸入德里納河(Drina River)的半島上舉行,距薩拉熱窩大約70英里
(約110公里),位於波黑和塞爾維亞的邊界。
維舍格勒人口曾經有三分之二是穆斯林,而今塞族人口占絕對多數。1992年,波黑東部發
生「種族清洗」的最初幾個月里,這裡遭受了最慘無人道的塞族暴行,他們進行大規模強
姦,將很多人全家鎖在燃燒的房子中活活燒死。作為重建規劃的一部分,庫斯圖裡卡以塞
爾維亞歷史傳統為基礎,耗資兩千萬美金主持修建了一座樣板小鎮「安德里奇城」
(Andricgrad)。也正是在這裡,最精心籌劃的紀念普林西普的活動將拉開帷幕,塞爾維亞
領導人也將出席。
在庫斯圖裡卡看來,普林西普之所以值得紀念,是因為政治暗殺一直是促成歷史前進的動
力。他還表示,那些譴責普林西普的行為,但同時又對薩達姆·侯賽因(Saddam Hussein)
被絞死、穆阿邁爾·卡扎菲(Muammar el-Qaddafi)在被俘後遭眾人打死表示支持的西方人
,都是前後矛盾的偽君子。
大約兩百名工人正在普林西普及共謀者的拼鑲畫像下忙碌着,為村子的完工做最後的努力
。庫斯圖裡卡對來自薩拉熱窩的參觀者說:「加夫里洛·普林西普是我們民族的驕傲,他
是幫助我們擺脫奴役的革命者。當時,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是斯拉夫土地上最後的歐洲
殖民地,是他在1914年6月28日的壯舉,為我們的解放吹響了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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