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實現外交突圍,俄羅斯憑什麼
俄羅斯歷來是一個善於在逆境中尋找出路的國家。2013年烏克蘭危機爆發後,俄羅斯受到西方的多輪制裁,加之世界經濟低迷,國際油價下跌和盧布貶值,俄羅斯一度陷入內外交困的局面。很多人對普京領導下的俄羅斯能否撐過這個坎都心存疑慮,至少不像以前那麼堅定。
然而,令絕大部分人意想不到的是,隨著2015年9月俄羅斯軍事介入敘利亞,局勢開始逆轉,近半年來俄羅斯外交更是一路凱歌高奏:4月??初,德國外交部長施泰因邁爾表示,七國集團可能在一年後討論重新恢復八國集團。7月中旬,美國表示已與俄成立專門小組,以使敘利亞和平進程重回正常軌道,雙方對危機解決方向以及行動目標形成共識。8月初,俄羅斯和土耳其兩國冰封了半年多的外交關係開始轉暖,土耳其表示考慮對俄軍開放軍事基地。8月中旬,伊朗同意向俄羅斯提供基礎設施,保障俄羅斯在敘利亞的反恐行動;伊拉克也同意向俄羅斯飛機開放領空、共享情報。近日,俄羅斯高調ꬊ聽갬9月2日普京將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舉行會談。在這一系列外交成果的背後,西方的製裁已經千瘡百孔。俄羅斯外交如何化被動為主動,成為人們普遍關注的話題,其中一些策略也具有借鑒意義。
主動出擊,佔領道義制高點
在外交行動中,誰能夠佔據道義制高點,誰就能高屋建瓴,以小博大。
在敘利亞,美國執掌了多年的反恐大旗已經被俄羅斯高高舉在手中。普京說,在敘利亞問題上,美國的目的是推翻巴沙爾總統,俄羅斯的目的是戰勝恐怖主義。他說:“耍兩面派手法總是很難。既對恐怖分子宣戰,又試圖利用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以便在中東安排自己想要的人。”這番話,將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的野心和私心暴露無遺,同時把俄羅斯放到了道義制高點,令美國找不到阻止其出兵敘利亞的理由。
俄羅斯反復強調,軍事行動是得到中東相關國家請求而展開的,師出有名。通過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俄羅斯支持了傳統盟友,保護了自身利益,削弱了競爭對手,同時轉移了烏克蘭問題的矛盾焦點,更佔據了道義制高點。
反守為攻,凸顯大國存在感
俄美關係是俄羅斯外交的關鍵。近年來,無論在雙邊關係上還是在地區和全球問題上俄美關係齟齬不斷。面對美國的步步緊逼,俄羅斯沒有急於與美國改善關係,而是抓住機遇,反守為攻。
8月16日俄羅斯轟炸機從伊朗空軍基地起飛,完成對敘境內極端組織的打擊並順利返航。這次軍事行動顯示,俄羅斯、伊朗、伊拉克、敘利亞以及土耳其,可能組成新的中東反恐聯盟,美國的中東政策將進一步陷入被動。
有人說“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這用在俄羅斯身上再恰當不過。莫斯科主動出擊打亂了美國在這一地區既有的策略安排,讓遊戲朝著華盛頓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也讓俄羅斯在該地區的作用價值陡然上升。不過必須承認,要在危急時刻做出“反守為攻”的決定,需要底氣和實力,更需要相當大勇氣和魄力。
如今,美國國務卿克里已與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協商討論了敘利亞局勢,雖然美方認為俄在伊朗部署戰機不利於敘停止國內衝突,但不會中斷同俄羅斯在敘利亞問題上的合作。俄羅斯反守為攻,不斷向西方傳達出“沒有俄羅斯的參與,任何國際問題都很難解決”的信號。在俄羅斯步步為營但又令人眼花繚亂的行動面前,一些西方國家開始轉變態度,尋求與俄羅斯合作。
聲東擊西,展示戰略靈活性
俄羅斯外交的重心在歐洲。冷戰結束後,北約東擴不斷壓縮俄羅斯的戰略空間,烏克蘭危機更加惡化了這一趨勢。目前,北約28國已經同意未來把3萬至4萬兵力部署在波羅的海三國和波蘭,美國也將加快在羅馬尼亞的導彈部署。很顯然,在歐洲俄羅斯處於被動態勢。
廣闊的幅員和雙頭鷹外交的傳統使俄羅斯用“東方攻勢”化解“西方壓力”。俄上院議長馬特維延科就表示:“西方政治擴張、北約向俄邊境東擴、對俄實施制裁都是無效的。俄羅斯空間到太平洋,因此,我們有足夠的地緣政治機動空間。”俄羅斯首先加強了與中國的全方位關係,同時積極與日本、印度、韓國及東盟國家開展合作,積極介入朝核問題的解決。2015年開始,俄羅斯每年9月在遠東地區主辦東方經濟論壇,2016年8月已有來自32個國家的2440名代表確認參加9月2日至3日的東方經濟論壇。俄羅斯外交“轉向東方”一方面為俄羅斯提供了穩定的戰略後方,另一方面也在促進ꠊ鉿銴靚暋D的解決。伴隨日本在製裁俄羅斯問題上的不斷“反水”,越來越多的歐洲領導也注意到“沒有俄羅斯,歐洲就沒有長期的安全”。西方對俄製裁從咄咄逼人逐漸露出了不了了之的傾向。
發揮優勢,夯實大國外交基礎
軍事力量是俄羅斯的長板,經濟是俄羅斯的短板,揚長避短是俄羅斯外交成功地關鍵。俄繼承了蘇聯80%的軍事技術,儘管總體的軍力水平有所下降,但是軍隊的裝備水平、作戰經驗、指揮能力仍然不失為世界大國。俄羅斯大國外交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充分利用了自身的優勢。
俄羅斯出兵敘利亞打擊恐怖主義勢力,空襲僅僅兩週取得的成果就勝過了美國一年多的努力。事實表明,要么美國能力有限,要么是與“伊斯蘭國”在戰場上“逢場作戲”,令美國備顯尷尬。反觀俄軍,反應迅速、定位精準、軍力強悍、適應多維作戰,彰顯了實力。儘管近年來經濟增長困難重重,但俄羅斯沒有減少軍事投入,俄政府向國家杜馬提交的聯邦預算草案規定2015年的國防開支為32868億盧布,比2014年的2.4萬億盧布多出8121.6億盧布。經歷了冷戰教訓的俄羅斯當然不希望打仗,從外交上看,俄羅斯的策略是把優勢用好,把優勢用足。
從總體看,俄羅斯外交的成功,源於俄羅斯大國外交的積澱,同時也是因為採取了精準到位的策略和手段。對於大國外交來說,東方不亮西方亮,迴旋的餘地很大,不愁沒有機會,俄羅斯顯然抓住了這些機會。然而,從長期來看,當代國際競爭的關鍵是以經濟為核心的綜合國力,如果俄羅斯經濟改革難以跟進,沒有國家的發展作為保障,俄羅斯外交的長期成功仍然面臨巨大的挑戰。(作者分別是外交學院俄羅斯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外交學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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