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拿核武與飛彈當護身符 北韓金氏政權一點也不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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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9日清晨，北韓東北部發生芮氏規模5.3至5.0的地震，民眾感受到一陣劇烈搖晃，然而
並不是自然災害，平壤當局甚至額手稱慶。就在這一天，北韓第5次試爆核彈。
1948年，金日成在蘇聯卵翼之下建立了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北韓）。68年之後的同
一天，北韓在大批前蘇聯科學家的長期協助之下，將自家核武軍備提升到新的境界，正式
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核武強權，而且威脅性與不可預測性比「核子俱樂部」其他8個成員
國都來得高。
第5次試爆 規模凌駕以往 意義重大
雖然這不是北韓第一次（也絕不是最後一次）地下試爆核彈，但意義格外重大。首先，它
的爆炸威力（當量）少則1萬噸黃色炸藥（TNT），多則1萬2000噸；不僅是歷次之最，而
且進展幅度驚人。
其次，金日成的孫子金正恩自2011年12月掌權以來，賡續祖父、父親（金正日）窮兵黷武
的「先軍政治」國策，除了3度試爆核彈之外，這幾年尤其大力發展飛彈，光是今年就試
射超過30枚，從陸地發射到潛艦發射，射程與精確度都有長足進步。
核彈加飛彈，威脅倍增
核彈加飛彈，雙效合一，威脅倍增。這次試爆雖然仍是正規的地下試爆，但平壤當局強調
試爆的是能夠以飛彈搭載、攻擊範圍無遠弗屆的「核彈頭」，這是北韓這次試爆最重要的
意義，也是南韓、日本與中國等鄰國以及美國的夢魘。
北韓核武器研究所發布聲明表示：「這次核試驗最終檢查和確認朝鮮人民軍戰略軍火星砲
兵部隊已裝備的戰略彈道火箭（即彈道飛彈）能夠搭載的標準化、規格化的核彈頭的構造
和動作特點、性能和威力。」
換言之，北韓研製的核彈不僅威力越來越大，在體積的小型化（miniaturization）方面
更是展現來勢洶洶的企圖心。所謂「標準化、規格化」意味可以進入量產，就算平壤當局
誇大其辭（目前還難以驗證），軍事分析家普遍認為，北韓的核彈頭飛彈至遲2020年就可
以部署，射程至少是中程（3000至5500公里），甚至可能達到洲際（5500公里以上）。
北韓核彈頭洲際飛彈 鎖定美國本土西岸東岸
外界估計北韓目前大約擁有15到20枚（大型）核彈，到2020年，隨著核彈頭飛彈登場，北
韓軍火庫大約會擁有100枚彈頭，無論其爆炸當量是多少噸TNT都不可小覷，實質威脅則繫
於另一個關鍵變數：飛彈射程。
北韓的飛彈科技與中國淵源不深，主要來自蘇聯體系。冷戰時期莫斯科當局大力支援不在
話下，冷戰落幕後俄羅斯航太衛星工業未能起飛，大批火箭與飛彈工程師投閒置散，平壤
當局趁機挖走不少人才，近年最重要的成果則是「R-27」火箭發動機，脫胎自俄軍的「
R-27 Zyb」潛射彈道飛彈。
2010年10月首度亮相的「舞水端」（火星10號）飛彈，就是搭載R-27發動機，最大射程約
2500至4000公里，足以威脅關島美軍基地，而且彈體全長12公尺、直徑1.5公尺，適合機
動發射，發射前也不容易被偵測或摧毀。
更新型的KN-08（火星13號）與KN-14則是洲際彈道飛彈，目前還在研發，不曾進行試射，
一旦研發成功並實戰部署，前者足以威脅美國西岸，後者更將東岸的華府、紐約納入射程
。在精確度方面，藉助俄羅斯開發的全球定位系統（GPS），也由顯著的提升。
北韓來勢洶洶 中國角色關鍵
過去北韓大力發展飛彈與核武，往往被外界視為平壤當局在累積談判籌碼、換取西方的援
助與讓步。但金正恩子繼父業以來，似乎對談判桌不屑一顧，與六方會談東道主中國的關
係降到冰點，與南韓更是劍拔弩張。核武與飛彈對其而言不再是籌碼，而是人民軍最具嚇
阻力的一環。
面對這樣的局面，國際社會的譴責、警告、決議早已淪為照本宣科，一再加碼的制裁也是
制不住、裁不了。身為北韓國計民生衣食父母的中國，近年雖然加入譴責、警告、制裁的
行列，但顯然空口說白話居多，北韓與中國的雙邊貿易並未受到影響；北韓國營貿易公司
因為「被迫」轉進中國尋求掩護，利用中國的資源與人力，反而更是生意興隆。
南韓擬定反擊計畫 擁核聲浪再起
首當其衝的南韓，對北韓這次試爆反應激烈，朴槿惠總統直斥金正恩「精神徹底失控」，
軍方提出要讓「化為灰燼，從地圖上消失」的「大規模懲罰報復作戰計畫」（KMPR），希
望嚇阻平壤當局的蠢動。之前有智庫模擬，如果人民軍以當量1萬噸TNT的核彈攻擊首爾，
除了造成20萬人死亡，傷患也將癱瘓南韓全國的醫療體系。
反擊嚇阻計畫之外，南韓近來也興起「自主擁核」的聲浪，認為南韓與其繼續倚賴美國的
核子保護傘，不如像北韓一樣加入「核子俱樂部」，發展自家核武，或者至少要求駐韓美
軍重新部署戰術性核武（TNW）。當然，這種作法風險不小，可能引發東北亞新一輪軍備
競賽，日本右派軍國主義勢力恐怕也會蠢蠢欲動。
另一方面，北韓的野心勃勃無疑是為南韓部署美軍簡稱「薩德」（THAAD）的「終端高空
防禦系統」（Terminal High Altitude Area Defense）做了最佳辯護。中國對「薩德」
反彈強烈，一口咬定那是美軍項莊舞劍。但除非中國法駕馭北韓這個小老弟，否則對於能
夠監控中國境內軍事行動的「薩德」，恐怕也只能「吞下去」。
美國亟思反制 但選擇有限
雖然相關議題還沒有在美國總統大選發酵，但是明年1月20日入白宮的人，無論是希拉蕊
（Hillary Clinton）還是川普（Donald Trump），都將面對北韓這顆燙手山芋。歐巴馬
總統與古巴恢復邦交，與伊朗談成限核協議，唯獨對北韓拿不出任何辦法。
制裁無效，談判無望；中國可能有意合作，但目前態度曖昧。美國可以考慮硬性禁運（
hard embargo），亦即全面封鎖北韓的進出口貨運，但這項行動很容易升高為全面衝突，
中國也絕不可能配合。
美軍在南韓部署「薩德」，那麼美國本土的飛彈防禦體系呢？部署在加州與阿拉斯加州之
間的「陸基中段防禦系統」（GMD），過去測試的成功率只略高於50%（9/17），而且至今
未對洲際彈道飛彈進行測試。最近國會要求在密西西比河以東建立一座GMD基地，但五角
大廈傾向優先提升現有的西岸基地。
更重要的是，在這場矛與盾的戰爭中，「盾」的一方必須付出不成比例的高昂代價。部署
「薩德」一個營要花費16億美元（新台幣506億元），一座GMD基地更要40億美元（新台幣
1265億元）。北韓不難以遠較低廉的代價，利用「彈海戰術」摧垮美軍的反飛彈體系。
「瘋狂」的北韓金氏政權 其實冷酷理性
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代代相傳有如王朝的北韓金氏政權，經常被外界貼上「瘋狂」的
標籤：經濟如此落後卻還窮兵黷武，在談判桌上出爾反爾，一次又一次糟蹋與南韓、美國
以及日本改善關係的機會，動輒發出荒謬絕倫的警告式宣傳……
但是越來越多政治分析家認為，金氏政權其實一點也不瘋狂，反而是理性到冷酷的地方。
對他們而言，國家只是政權的載體，包括人民在內的所有資源都要為政權效力，所有政策
只有一個目的：確保政權在金氏家族中代代相傳。
只要統治階層繼續吃香喝辣，人民生活繼續維持勉強度日的低水平，又何必為了追求經濟
發展，甘冒「和平演變」的風險而改善對外關係？中國擔心鴨綠江、圖們江邊湧現難民／
饑民潮，更不樂見朝鮮半島被一個親西方政權統一，又何必對北京低聲下氣？金正恩要跟
他爺爺、爸爸一樣當皇帝，對「北韓版鄧小平」沒有興趣。
回到軍事，看看伊拉克的薩達姆（Saddam Hussein）與利比亞的格達費（Muammar
Gaddafi），他們都放棄大規模傷性武器（WMD），薩達姆接受聯合國的武器檢查計畫，格
達費試圖改善與歐美的關係，結果下場是經營數十年的政權灰飛煙滅，一個被新政府吊死
，一個被反抗軍處決。
因此不難想見，對金氏政權而言，核武與飛彈有如護身符，有如天賜的免死金牌，絕對不
能放棄。
因此不難想見，想要朝鮮半島無核化，前提就是平壤政權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