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拉美視角：新總統拒認和平協議　哥倫比亞重燃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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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哥倫比亞政府與「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FARC）達成一項歷史性和平協議，藉
此結束了導致26萬5000名哥倫比亞人喪生、700萬人流離失所，時間長達52年的戰爭。上
述協議曾被譽為解決看似棘手武裝衝突的全新模式。但現在卻已陷入前所未有的考驗當中
。
即使在局面最有利的時刻，也很難徹底消除這樣一場曠日持久衝突的根本原因。但隨著伊
凡·杜克·馬爾克斯（Iván Duque Márquez）接任哥倫比亞總統，剷除這場衝突的根源
變得更不可能。
杜克的導師是前總統阿爾瓦羅·烏里韋（Álvaro Uribe），烏里韋則是設計和平協議的
前總統胡安·曼努埃爾·桑托斯（Juan Manuel Santos）的政治剋星，而胡安正是杜克的
前一任哥倫比亞總統。
總統拒承認JEP　法院裁決限制更改權限
杜克已經開始拒絕承認這項協議的主要條款，其中首當其衝的是承認「哥倫比亞革命武裝
力量」為合法政黨，並允許其參與民主選舉。他還拒絕承認「和平特別管轄權」（JEP）
條款，創建這一「法外司法體系」的部分目的，是管理過渡時期司法——這是哥倫比亞革
命武裝力量游擊隊，以及與之對抗的右翼準軍事組織惡行所留下的爛攤子。
哥倫比亞有權有勢的保守建制派一直對「和平特別管轄權」所代表的精神非常不滿，因為
上述條款把真相、受害者利益放在第一位，因此格外注重修復而非懲戒。結果可能包括承
認、彌補肇事者的罪行。但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的高級領導人實際上可避免因犯下的罪
孽而被判刑。
但因為「和平特別管轄權」條款涉及的某些高級軍方、商界和政界人物涉嫌與右翼準軍事
組織有染，這些人現在已經被哥倫比亞參議院罷免。參議員們認為，軍方需要建立由「公
正法官」、而非和平管轄條款「左翼分子」所主導的新法庭。而杜克甚至宣誓就職就已破
壞這項協定。
令人安慰的是由於哥倫比亞憲法法院做出裁決，總統無法對和平協議的條款進行實質性的
變更。但杜克仍然可以透過壓縮實施協議所需的資源、政治關注來削弱協議的執行力。於
是接下來的問題就變成他是否會像桑托斯那樣，明知與烏里韋相左仍然堅持選擇務實的對
策。
FARC雖已解散　仍有其他非法團體威脅
但即使杜克不主動破壞和平協議，協議的執行也面臨著很大的難題。雖然「哥倫比亞革命
武裝力量」已經正式解散，但其部分團體卻拒絕停止鬥爭。
他們現在正與準軍事組織全面開戰，其中有些源於21世紀初解散的右翼準軍事組織；其中
包括拒絕桑托斯單獨簽署和平協議提議的「馬克思主義民兵民族解放軍」（ELN），以及
其他爭相接管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非法經濟的犯罪團體。
非法經濟包括製造古柯鹼的原料古柯。控制上述、其他非法資產的戰爭多集中在該國約
1/4的城市，其中受政府控制的不到5%。因為哥倫比亞幅員遼闊，政府為歷史上處於邊緣
化的地區提供服務、體制支持的能力一直與國家的和平與穩定密不可分。
大型農工企業興起　原始森林面臨被摧毀威脅
目前，「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撤離的地區缺乏這種支持，導致那裡容易出現新的波動
，這反映在政治暗殺事件持續攀升當中。面對暴力威脅的小土地所有者現在被迫賤價將追
回的被盜土地出售給大型農工企業，而為其收回土地提供依據的「受害者及土地歸還法」
恰恰是和平協議的另一項重要規定。
上述企業也正在進入「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撤出的哥倫比亞亞馬遜地區，那裡覆蓋的
原始森林正面臨被摧毀的威脅。僅2017年，哥倫比亞就失去了近50公頃的森林覆蓋面積，
比2016年增加46%。這一重要生態系統的破壞有可能加速氣候變化。
這都是擺在人們面前的嚴峻挑戰，只有借助長期深入的結構性改革才能克服。但這絕非放
棄和平協議的藉口。畢竟，這些挑戰是可以預期的：與現有國家間簽署的注重邊界劃定的
和平協議不同，非國家主體間訂立的協議實際總是伴隨著漫長而復雜的國家重建工作。
政治參與交換武裝　有利重建偏遠農村地區
例如，結束30年暴力為北愛爾蘭帶來和平的耶穌受難日協議。該協議於1998年簽署，但直
到7年後愛爾蘭共和軍才同意解除武裝。又過2年，天主教徒、新教徒才明確達成權力共享
協議。而當權力共享政府發生動搖時，英國政府的臨時直接統治才再次實行。
像耶穌受難日協議一樣，哥倫比亞的和平協議同樣基於一種簡單的交易：那就是以政治參
與換取解除武裝。但重建該國荒蕪的農村偏遠地帶是落實協議的唯一方法。來自既得經濟
利益群體，以及為其服務的保守政治人物的抵制，導致這項本已高度複雜的任務更加難完
成。
國際人權核查委員會報告顯示，部分由於上述抵制，哥倫比亞政府迄今為止從經濟賠償、
安全保障到援助同意結束古柯鹼生產的農民僅實現18.5%和平協議所規定的改革、法律和
承諾目標。杜克總統任期將依據他挑戰既得利益、推動和平進程意願以加以衡量。
和平協議無疑不完美。但事實是，桑托斯留給他的繼任者一個擺脫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
叛亂禍患，並正在走向持久和平的國家，更不要說他還留下了一份可能與民族解放軍達成
和平協議的路線圖。
他還同時奠定了農村改革的基礎，如果這項改革最終完成，將產生不啻於哥倫比亞土地革
命般的巨大效果。這是一次帶給哥倫比亞人夢想已久的持久和平穩定的黃金機會，杜克決
不能將其浪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