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體武器化與"混合戰爭"
以信息心理戰為基礎的大國博弈——烏克蘭動亂背後的“世界新秩序”
http://www.cwzg.cn/politics/201503/18181.html
馬鐘成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社會主義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員
一、2014年烏克蘭動亂中的信息心理戰
2013年底,為了烏克蘭自身的利益,烏克蘭總統亞努科維奇決定繼續在西方和俄羅斯之間
採取中立政策,因此拒絕與歐盟簽署自由貿易協定並擱置加入歐盟議程,親西方的反對派
因此發起大規模示威,要求亞努科維奇下台,提前舉辦大選。
2014年2月,烏克蘭再次發生“顏色革命”,親美、親西方勢力再次利用街頭政治、流血
衝突、佔領政府、武裝暴亂等方式發動政變,將合法總統亞努科維奇趕走,並建立了親西
方的臨時政權。
與2004年的“顏色革命”一樣,這一次美國及西方國家輕易將烏克蘭納入囊中,得益於成
熟的基於秘密戰基礎上的信息心理戰模式。其基本特徵如下:
1、美國及西方情報機構實施秘密、密切、陰謀式的全程操縱。
2013年12月1日,親西方勢力發動的抗議活動越發激烈,大量群眾和部分武裝勢力佔領了
基輔市政府和獨立廣場,並開始在廣場上紮營。2014年1月20日烏克蘭執政黨地區黨新聞
辦公室發表了人民代表瓦季莫·科連斯尼陳科的聲明。這位地區黨官員指出,發動動亂和
佔領政府和廣場的人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為那些在獨立廣場上站著的人,另一部分為恐
怖分子——突擊士兵,西方情報機構為準備這些士兵投入了大量的錢。因此我們明白,如
果在第一次事件中懸掛著槍,那麼在第三次事件中它就一定會射擊。……我們看到的那些
人,他們不是和平的抗議者。他們是訓練有素、裝備完整的的武裝匪徒,衝突的目的在於
製造公民對峙並且試圖逼迫政府使用武力。”
2014年烏克蘭顏色革命跟十年前的那一場最大的區別,就是大量的武裝人員參與其中,這
明顯不是一般的民眾抗議和議會政治。顯然,只有大國情報機構才能十分精巧地控制這些
力量。這些武裝人員擁有一定戰鬥經驗,但又能夠十分熟練地冒充成烏克蘭普通民眾。因
此反對派可以迫使政府一步步後退,恰到好處地綜合使用暴力及和平手段來推翻烏克蘭政
權。
亞努科維奇政權被推翻、親西方臨時政權建立後,美國中央情報局開始在烏克蘭公開地肆
無忌憚地活動,幫助臨時政權穩固秩序。2014年4月12日,美國中情局局長布倫南抵達基
輔,他與烏克蘭臨時政府強力部門舉行會晤,要求在東部地區實施特別行動鎮壓親俄民眾
的抗議活動。烏克蘭議會議員、烏總統候選人察廖夫透露說,美國情報機構人員佔據了烏
克蘭安全部門大樓的一整層,而且禁止烏方人員入內。2014年4月13日開始,在美國政府
和美情報機構的全力支持和配合下,烏克蘭臨時新政府派出軍隊在東部地區進行“軍事平
亂”和“反恐行動”。同樣的事情,只是角色互換,烏克蘭臨時政府被美國把控的世界輿
論視作民主,而前政府則被視作獨裁。
烏克蘭混亂的政治局面,成了美國及西方國家情報機構進行秘密和陰謀活動的最好舞台。
在整個烏克蘭政變過程中,一直有一隻詭異的手在操縱整個事態的發展。2月18日烏克蘭
獨立廣場流血衝突爆發後,亞努科維奇於19日晚與反對派領導人舉行談判,亞努科維奇答
應反對派領導人不會強攻獨立廣場,雙方一致同意停止流血衝突和穩定國家局勢,為了公
民和平,將暫時“休戰”並開始談判進程,下一階段的談判在20日進行。然而,僅僅幾個
小時後,基輔20日早上再次爆發示威者與防暴警察的流血衝突,雙方都指責對方首先開槍
。本來稍稍穩定的局勢再度惡化。因為此次流血事件,亞努科維奇政權在烏克蘭開始人心
盡失、分崩離析。就連基輔市長也於20日宣佈退出亞努科維奇領導的執政黨地區黨,以示
對流血事件不滿。僅僅3天後,由於議會議員大面積倒戈,亞努科維奇政權就徹底崩潰了
。
直到2014年3月份,俄羅斯才曝光了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阿什頓和愛沙尼亞外長
佩特在2月25日的電話通話,其中明確顯示在基輔射殺抗議者和警察的狙擊手都是由獨立
廣場上某個抗議領導人僱用的,據現場醫生奧爾加·博格莫萊茲證實,狙擊手使用的是同
一種子彈,造成的是同一類傷口。顯而易見,正是美國及西方情報機構策劃和實施這次襲
擊,徹底終結了亞努科維奇政權和反對派的和談進程,進一步惡化了烏克蘭局勢。
美國中情局局長布倫南訪問基輔後,專門調查特工部門活動和安全問題的美國記者喬治·
馬普(George Mapp)認為,烏克蘭最近數月的局勢“具有中情局的顯著痕跡”:“他們(中
情局)不僅牽扯,而且從一開始就直接策劃並控制了抗議。……烏克蘭最近數月的局勢具
有中情局的顯著痕跡。”
2、美國及西方操縱的媒體輿論發揮了基礎作用
在烏克蘭政府與親西方反對派的整個博弈過程中,政府警察和內衛軍隊一旦出手,就會被
全國媒體和全世界媒體污衊為鎮壓民眾獨裁者,因此,政府一方不得不投鼠忌器、畏首畏
尾、不斷後退。實際上,反觀整個過程,在衝突中犧牲最顯著的,恰恰是烏克蘭警察和軍
隊,比如在衝突升級的2月18日,總共有近800人受傷,其中包括392名執法人員,其中83
名受傷警官“遭受嚴重槍擊”。由此可見,政府一方傷損率是非常高的。然而,網絡媒體
及主流媒體所呈現的,更多的是警察攻擊示威者的場景。整個事件的真實情況被網絡媒體
和輿論完全扭曲。在這場爭奪人心的博弈中,誰掌握了信息權力,誰就佔據了道義和運動
制高點。在美國及西方國家發達的信息技術優勢下,脆弱的亞努科維奇政府一敗塗地。
烏克蘭反對派中雖然有不少西方情報機構間接操縱的武裝人員,但與政府控制的武力相比
,其硬實力顯然不可同日而語。因此,真正將政府擊敗的,是烏克蘭媒體及全世界的親西
方媒體發動的強大的輿論戰爭。
在反對派及大量普通民眾被西方情報機構高度組織起來的情況下,亞努科維奇一旦選擇用
武力鎮壓,必然會導致較大的傷亡,使對立面和西方完全佔據道義最高點,從而為西方的
武力干預埋下伏筆。在這種局面下,亞努科維奇雖然很大程度上掌握了軍隊和武裝力量,
但是由於大批民眾和幾乎全部媒體都導向了美國及西方,最後亞努科維奇只能倉狂出逃。
沒有軟實力配合的硬實力,在以硬實力為後盾的軟實力攻擊下,不堪一擊。這就是烏克蘭
2014顏色革命的本質。
3、社交網絡發揮了關鍵性的組織作用
烏克蘭2014顏色革命跟2004年相比,另一大特色就是親西方反對派利用美國的“推特”、
“臉書”等等社交網絡,能夠以非常低廉的成本,短時間內聚集起非常龐大的抗議群眾。
這是一場典型的“臉書革命”。
2013年11月21日烏克蘭政府剛剛宣佈暫停與歐盟簽署聯繫國協定,親西方反對派的骨幹分
子們就開始大規模在美國社交網站“臉書”、“推特”上面發表主頁、網頁和推文,號召
民眾千萬獨立廣場抗議政府。
根據紐約大學社交媒體和政治參與實驗室的政治學研究生帕博羅·芭芭拉、梅根‧梅茨格
等人的分析,2013年底烏克蘭政府就加大了對基輔正在進行的抗議活動的打壓力度,但最
終效果極其有限,抗議的規模越來越大。其中關鍵性的因素是,社交媒體已經成了反對派
的一項重要工具。第一,反對派正是依靠這種工具在後方組織了不間斷的抗議活動,社交
網絡成了溝通民眾和反對派領袖及組織者的橋樑。第二,原來互相不認識的民眾通過這些
社交網絡迅速熟悉並組織起來,形成有效的自我組織化的配合。第三,反對派利用社交媒
體被用於溝通現場的情況,提供更為準確的信息來幫助人們決定在何時何地參與抗議活動
。第四,反對派還利用社交媒體組織各種資源,為已經參加抗議活動及全國範圍內正在奔
赴基輔的人提供後勤支援。
因此,整個博弈過程出現了這樣的局面:警方每加大一次干涉力度,接著推特和臉書上相
關的主頁和推文就走向一次高峰,隨後抗議民眾的數量也隨之增加,最終,反對派迫使警
方不得不中止行動。
例如,在2013年12月抗議活動的開始階段,臉書上號召烏克蘭人進行抗議的主頁就已經高
達15萬個,其中很多內容都是組織和號召各地群眾前往基輔進行抗議。這些主頁每隔10到
15分鐘就會更新一次,詳細敘述警察的行動、警察所在的地點,以及獨立廣場的動態。人
們還可以在上面發佈各種信息以完成組織化的行動,比如有人說自己需要搭車,有人稱自
己可以捎人,同時他們會公佈自己的相關信息——包括來自哪裡、汽車內有幾個座位以及
聯繫方式等。
值得關注的是,烏克蘭反對派不僅僅充分使用了“推特”、“臉書”等等美國社交網絡,
就連俄羅斯版的“臉書”Vkontakte也成了反對派的重要工具,這真是一種諷刺。
VKontakte的創始人帕沃爾‧杜羅夫也一向以親西方著稱,其公司所有的網絡信息技術也
由美國輸送。烏克蘭危機顯示普京政府對於新興的網絡媒體、社交網站等一直缺乏有效的
監管。直到烏克蘭亞努科維奇政府被推翻後,普京才於4月初下定決心,由其兩位親信出
面控制了Vkontakte,其中一位是俄羅斯石油公司董事長伊戈爾‧謝欣(Igor Sechin),前
KGB 高級官員,同時他也是俄羅斯“強力集團”(Silovik)的領袖,這是由俄羅斯前任或
現任資深情報官員組成的政治聯盟。
在這次烏克蘭危機中可以明顯看到,烏克蘭的絕大部分網絡媒體乃至俄羅斯的很多網絡媒
體都站在美國和西方一邊。這種局面出現,都是美國系統的高瞻遠矚的戰略設計的結果。
早在2008年美國著名的蘭德智庫就公開發布報告,鼓勵美國政府資助非政府組織培養世界
各國的“改革者”,他們將按照美國模式顛覆和改造本國政權。蘭德公司強調,美國應幫
助他們獲得和利用先進的信息技術。美國政府首先應該幫助美國信息技術公司掌握通信基
礎設施設備,發展先進的信息技術,而美國的這些信息技術公司則可以通過各種方式幫助
其他國家的親美勢力持續穩定地運營其網絡媒體平台,使當地政府無可奈何。
4、網絡心理戰的背後是網絡技術對抗
烏克蘭反動派首先利用網絡媒體對烏克蘭政府和俄羅斯政府開展巨大的輿論攻勢,使絕大
部分烏克蘭主流網站都站在反對派一邊,煽動國民不滿情緒。其次又利用美國乃至俄羅斯
的社交網絡組織民眾,發動顏色革命,推翻了烏克蘭政府。之所以出現這種局面,跟美國
在信息網絡技術上壓倒性的優勢有密切關係。這些工具和武器及相關規則都操縱在美國及
西方手裡,因此烏克蘭反對派有天然地優勢。
在網絡心理戰的背後,自然少不了網絡技術對抗。美國及西方國家不僅利用網絡技術手段
製造和傳播政治謠言,還採取了竊取、攔截、病毒等多種技術方式,癱瘓了烏克蘭政府網
站,使烏克蘭政府不能影響民眾心理,更不能通過網絡技術手段有效地組織起支持自己的
民眾。自2013年9月份以來,烏克蘭政府官網及國家安全局網站近百次地受到境外黑客攻
擊。此外,俄羅斯國家電視頻道和俄羅斯中央銀行網站遭黑客攻擊,俄央行網站癱瘓了約
一小時,而俄羅斯國家電視台也因遭黑客攻擊一度癱瘓,網頁兩個小時無法打開,全俄國
家廣播電視公司的網站也受到攻擊。
5、美元及其哺育的各種NGO仍然是顏色革命的發動機
烏克蘭親西方反對派的數量之所以能夠壓倒支持政府的民眾,關鍵的原因是美國及西方國
家拿出巨額資本,僱傭民眾和僱傭兵參加反抗政府的示威。據一位受僱者烏克蘭退伍軍人
米哈伊爾表示,受僱參加暴力活動的人大致可以分為三類:扮演普通和平抗議者的30美元
/天,充當人體盾牌的50美元/天,製造暴力衝突的100美元/天。每次抗議活動都有數百名
類似的老兵參加,他們會以20人為單位分成小組,現場行動有人統一指揮,其中還有一些
專人實施暴力活動,比如用石頭、棍子甚至槍支彈藥製造與警察的暴力衝突。在民生日益
凋敝的烏克蘭,接受美國和反對派的資助反抗政府,成了一項收入最高的職業。就這樣,
為了謀生,許多中間派乃至政府的支持者都加入了反抗大軍。
當然金錢收買,僅僅是權宜之計。烏克蘭反對派的力量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最重要的原
因是美國多年在烏克蘭的默默耕耘。據CNN 2014年4月21日消息,美國負責歐洲和歐亞事
務的助理國務卿維多利亞·紐蘭接受CNN知名節目主持人阿曼普爾採訪時證實,自1991年
蘇聯解體以來,美方已撥出50億美元“支持烏克蘭人民建設更為強大和民主政府的願望”
。紐蘭的數字得到了美國里根政府時期的財政部副部長保羅·羅伯茨的印證,他說烏克蘭
所發生的一切都可見華盛頓的手腕,所有這一切都是美國出資的。
美國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內組織數量巨大的烏克蘭反對派,這與他們平時通過NGO等方式
進行的大量活動有密切關係,美國及西方投入巨額資本,在烏克蘭建立了超過100個NGO組
織,他們利用信息技術,傳播親美親西方的思想觀念,控制了大批烏克蘭網絡媒體,影響
了烏克蘭廣大的中產階級和青年,試圖顛覆符合烏克蘭人民利益的本土價值觀和社會政權
。在烏克蘭2004年顏色革命之前的幾年時間內,光索羅斯基金會(由美國及西方情報機構
操控)一個NGO在烏克蘭的投入就高達8200萬美元。
除了索羅斯基金會外,美國情報機構操控的其他NGO也在烏克蘭政變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如美國國際開發署控制的全國民主研究所(美國民主黨)、國際問題研究所(美共和黨)、國
際選舉制度基金會等等機構。2013年12月5日,國際選舉制度基金會在其官方網站公佈了
一項調查報告。此報告表面上以客觀中立的面目出現,但實際上全面否定和攻擊亞努科維
奇政府,該報告還公佈了自己對烏克蘭政治、經濟等相關領域的調查問卷結果,宣稱烏克
蘭有87%的民眾對國內經濟形勢不滿,有79%的民眾對國內政治現狀不滿。
烏克蘭的NGO組織“歐洲記者中心”表面上由荷蘭所有,但實際上受美國國際開發署人員
控制,它積極推動“網絡媒體”計畫,將烏克蘭親美歐人士組織聯合起來,其中包括獨立
記者、網絡媒體編輯、博主、社交網絡大V、青年領袖等等,形成密切合作的網絡,一有
機會他們便聯合起來配合美國向烏克蘭政府發難。
美國國際開發署在烏克蘭還贊助運營著“烏克蘭媒體項目”,它共製作了近1500多個電視
節目和專題廣播節目,對烏克蘭3700名媒體人進行了培訓,它製造了一大批仇恨亞努科維
奇和俄羅斯政府的烏克蘭媒體人,他們堅持這樣的信條並試圖將其傳播給廣大的烏克蘭青
年:美國及西方代表文明和自由,俄羅斯及烏克蘭本土政府代表腐敗和專制。
經營和控制克里米亞,是美國各種NGO的一個工作重點。例如,美國與歐盟共同運營的“
新聞報刊中心”總部就位於辛菲羅波爾市中心,其觸角早已伸到克里米亞半島的每一個角
落,在克里米亞每一個城鎮都有這個機構加地名後綴的分支機構。此機構最初在1995年由
美國國際開發署組建,目標是在前蘇聯國家培養新聞記者和社會活動家,進而影響整個社
會。一開始它在基輔和克里米亞分別註冊了兩個活動中心,基輔中心負責烏克蘭首都及東
北部地區的活動,辛菲羅波爾中心負責烏克蘭東南部,特別是克里米亞半島的活動,2002
年以後集中精力在克里米亞進行滲透。其主要工作就是從克里米亞全境邀請傑出的青年記
者和在網絡上有巨大影響力的社會活動家(網絡大V)到辛菲羅波爾總部,讓他們學習美歐
和國際新聞的最新理論,然後給他們安排新聞任務回去做新聞調查,培訓教師來自美國和
歐洲,以及烏克蘭親西方媒體的著名記者。
美歐克里米亞“新聞報刊中心”中心還製作一檔叫做《國家安全問題》的著名電視欄目,
主旨就是揭露和調查烏克蘭亞努科維奇中央政府和克里米亞地方官員的腐敗,然後將其製
作的新聞產品通過烏克蘭報紙、雜誌、電台和電視台進行傳播,正是這個節目使亞努科維
奇總統名聲掃地。
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普京以信息心理戰對抗西方
烏克蘭亞努科維奇政府被推翻後,俄羅斯普京政府在克里米亞的運作,使局勢的發展沒有
走向最糟糕的局面。2014年3月16日公投之後,普京幾乎以和平方式順利將克里米亞納入
俄羅斯的版圖,當地的5萬全副武裝的烏克蘭陸海空三軍官兵被輕鬆解除武裝,180餘處軍
事設施不費一槍一彈就改旗易幟。在烏克蘭亂局愈演愈烈的時刻,克里米亞幾乎絕大多數
的民眾和軍隊都導向了俄羅斯的一邊。俄羅斯徹底丟了烏克蘭的西部,卻十分輕易地將克
里米亞收復。其中最關鍵的原因,是俄羅斯效仿西方,通過自己的非政府組織(NGO)和新
聞媒體在當地滲透,使自己的軟實力在克里米亞壓倒性地戰勝了美國和西方。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普京正是採用俄版“顏色革命”方式順利收復了克里米亞,而“公投入俄
”行為所依據的理論,正是美國所發明的“人權高於主權”式的普世價值。
在克里米亞,美國被普京刪了一記重重的的耳光。
觀察在克里米亞的運作可以發現,俄羅斯的信息心理戰整體上還處於初級階段。比如,在
克里米亞俄羅斯最重要的NGO組織是俄羅斯文化中心,該組織是由當年蘇聯《共青團真理
報》的記者們自發成立的,其經費大部分來自俄羅斯,其主要的工作幾乎是對美國運營的
克里米亞“新聞報刊中心”的模仿,比如邀請俄羅斯和烏克蘭親俄的有名記者、學者和政
治家前來講課,傳播俄羅斯文化,培訓有潛力的青年記者、網絡大V、有前途的作家、嶄
露頭角的政治家、文化界的名人和其他積極的社會活動人士,等等。簡而言之,就是“師
夷長技以制夷”,與美國爭奪輿論和文化陣地。
美歐運營“新聞報刊中心”及其前身早在1995年就開始活躍在克里米亞,2002年以後全部
集中資源在克里米亞活動。而俄羅斯文化中心則是從三年前才開始在克里米亞迅速發展,
甚至後來居上,全面壓倒了美國的克里米亞“新聞報刊中心”。通過這種方式,俄羅斯有
重點地對克里米亞知名人士施加影響,使社會文化階層的思想狀態發生重大改變,幾乎一
邊倒支持俄羅斯,克里米亞的媒體幾乎都被親俄派掌控,這些知名人士通過網絡等現代化
通訊手段和社交方式影響著整個克里米亞人的思想,甚至連對俄羅斯心懷芥蒂的韃靼青年
也深受其影響從而至少保持中立。
自2011年以來,該組織在克里米亞發展迅速,除了在克里米亞首府辛菲羅波爾總部外,在
克里米亞重點城市如塞瓦斯托波爾、刻赤、費奧多西亞、雅爾塔均設有辦公室。蘇聯解體
以來,烏克蘭及克里米亞是美國及西方NGO的天堂,但是經過俄羅斯的運作,在2014年之
前的克里米亞,有美國與歐洲NGO的地方,一定會有俄羅斯文化中心的代表處。
由此可見,面對前蘇聯及俄羅斯不重視軟實力而屢屢遭遇重大挫折的前車之鑑,普京正在
逐步彌補失誤,終於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局勢的進一步惡化。
如果不是普京三年前加大在克里米亞的文化軟實力投入,今天的克里米亞或許跟2004年的
情況類似,整個烏克蘭一起徹底倒向西方了。這對俄羅斯來說,簡直是致命危險。
假如克里米亞像西烏克蘭那樣,大部分民眾力量被美國組織反抗俄羅斯,那麼假如俄羅斯
軍隊強行進入,肯定會遭遇烏克蘭軍隊及克里米亞民兵的強力阻擊,北約軍隊的干涉也就
有了最好的理由。俄羅斯通過公投方式使克里米亞回歸的計畫,也就不那麼容易實施了。
總而言之,在冷戰爆發之前,軟實力作為附屬,總是跟在硬實力之後,西方帝國主義以堅
船利炮為主要侵略手段,文化侵略伴隨其後。二戰結束後,社會主義陣營的出現極大了削
弱了美國等西方帝國的硬實力,尤其伴隨著美國軍隊在朝鮮戰場和越南戰場被新中國擊敗
,美國越來越倚重於利用軟實力、發動軟戰爭來瓦解社會主義陣營,而蘇聯的解體就是最
好的案例。蘇聯解體後,美國及西方帝國主義相對於其他國家的硬實力優勢,仍然沒有恢
復到二戰前的水平。因此,冷戰結束以來的國際博弈規則和“世界新秩序”則是:軟實力
層面的戰爭越來越成為主要的戰爭模式,而硬實力是軟戰爭的後盾和支撐。如果你在某個
地方沒有軟實力支撐,你的硬實力(軍隊)也最終無法長久存在。二十年來,俄羅斯在克里
米亞的失與得,深刻地展示了這種規律。正因為普京在克里米亞及東烏克蘭軟實力戰場上
的相對勝利,才使俄羅斯有了使用硬實力(軍隊)奪取克里米亞乃至東烏克蘭的機會。
三、美國在烏克蘭實施的長達二十年的信息心理戰
美國在烏克蘭進行的信息心理戰的時間,不僅僅是2014年,更不僅僅是2004年,而是在長
達20多年時間裡持之以恆的運作。如果加上1991年蘇聯解體烏克蘭獨立,美國實際上已經
在烏克蘭運作了三次顏色革命了。
近代工業革命以來,烏克蘭一直是歐洲的邊緣和落後地區,然而在蘇聯時代,它一躍而成
發達的工業地區,尤其是其重工業和軍事工業,在全世界也是一流水平。除了巨大先進而
門類齊全的工業體系,其農業也完全實現了機械化集約化,還有十分豐富的自然資源,在
21世紀它應該有一個光明的前途。在蘇聯解體前,烏克蘭生產的鋼佔全蘇產量的34%,鐵
佔40%,穀物佔25%,肉類產量佔22%,幾乎佔有全蘇聯三分之一的經濟份額。
然而蘇聯解體後,烏克蘭獨立,其國家命運發生大逆轉。新的烏克蘭政治家如第一任總統
克拉夫丘克和戈巴契夫、葉爾欽一樣是典型的親西方分子,對西方有著浪漫的幻想。克拉
夫丘克從1991年到1994年任烏克蘭總統,在這個階段烏克蘭和俄羅斯都競相試圖加入西方
陣營。克拉夫丘克與葉爾欽相互比賤,將自己的國家賣給西方,因此雖然在克里米亞問題
上有一定摩擦,但矛盾沒有激化到不可調和的程度。烏克蘭第二任總統庫奇馬在1994至
2005年間長期執政,此時烏克蘭在經濟上繼續推行新自由主義的同時,在政治上奉行獨立
自主的不結盟政策,在歐美俄之間保持中立,因此俄烏矛盾也沒有凸顯。
轉折發生在2004年。庫奇馬時期的總理亞努科維奇本來通過大選可以順利接任總統,他將
延續中立政策。然而,西方情報機構支持尤先科和季莫申科發動橙色革命,指責選舉獲勝
的亞努科維奇舞弊,並從亞努科維奇手中奪得政權。然而,烏克蘭在尤先科和季莫申科統
治時期經濟不見起色,民生日益凋敝,這使亞努科維奇於2010年2月通過選舉成為總統並
組建政府。然而反對派並不甘心,他們又故技重施,於2014年初再度上演顏色革命,通過
街頭政治、非法佔領、暴力襲擊等政變方式,顛覆了合法的亞努科維奇政權。以2014年2
月22日烏克蘭議會非法解除亞努科維奇總統職務為標誌,烏克蘭政治又重新進入了新一輪
的多事之秋。
二十年來,美國利用信息心理戰模式,在烏克蘭輪番上演顏色革命,總是處於得而復失、
失而復得的循環。烏克蘭二十年來經濟社會一直處於崩潰邊緣,直到今天也看不到出路。
烏克蘭局勢之所以呈現出這種狀態,是美俄烏克蘭博弈的結果,其中美國一直處於主動者
的角色。可以說,正是美國,通過信息心理戰的模式一手設計和塑造了今天的脆弱而混亂
的烏克蘭。美國在烏克蘭信息心理戰的基本原則有:
1、推動新自由主義模式,控制烏克蘭經濟命脈
蘇聯解體烏克蘭獨立後,和俄羅斯及波蘭等國一樣,烏克蘭政治家大體上採納美國及西方
提供的“休克療法”方案,他們還曾天真地幻想加入歐共體以獲得西方的經濟援助和技術
支持。他們迷信市場化和自由化,全面放開價格,允許私人投機,並開始對國有企業進行
大規模的私有化。尤其是全面放棄國家的宏觀調控、全面放開價格、放鬆管制、國企私有
化等自由市場政策,危害很大。
結果是,烏克蘭經濟連年下滑,烏克蘭經濟進入了失敗的十年,國家財政陷入困境,而通
貨膨脹十分嚴重。通貨膨脹率1992年為2150%,1993年為10256%,1994年為501%,後來幾
年有所回落,但是也仍然很高,1996年為39.7%,1997年為10.1% 1998年為17.3% 1999年
為19.2%。在這十年裡,幾乎每年經濟都是負增長和低增長,其中1994年工業生產總值比
上年下降24%,種植業下降25%。1995年國內生產總值比1994年又下降12%,1996年又比
1995年下降10%。很快,烏克蘭的國內生產總值就下降成了蘇聯解體前的三分之一。在烏
克蘭國民經濟陷入崩潰邊緣時候,烏克蘭人之前幻想的美國及西方的援助絲毫沒有實現,
美國及西方則趁機加大了對烏克蘭資源的掠奪程度。
雖然1991至2000年這十年期間烏克蘭人生活水平日益下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烏克蘭
由於有前蘇聯時代留下的巨大而豐厚的物質經濟遺產做支撐,雖然經濟連年下滑,但烏克
蘭政治基本上保持了穩定,例如總統庫奇馬長期執政,沒有發生過大的劇烈動盪。至2002
年前後,烏克蘭政府基本上控制住了物價,烏克蘭經濟開始進入正軌,此時普京主導的俄
羅斯也日益表現出擺脫西方控制的態勢。然而正是在此時機,美國及西方加大了對烏克蘭
的第二輪政治滲透和干預,發動顏色革命,試圖在經濟滲透的基礎上,完全控制烏克蘭的
政權。
然而,對於顏色革命後完全親西方的烏克蘭政府,美國及西方卻一直口惠而實不至,從未
進行大力援助以恢復其經濟和大國地位。顯而易見,繼承蘇聯龐大工業體系以及350艘軍
艦、1272枚洲際導彈核彈頭、2500枚戰術核武器等武器遺產的烏克蘭,其人口有4500萬,
和法國相當,一旦其經濟恢復到前蘇聯水平,它不僅對歐洲發達國家,對美國也是一個嚴
重威脅。2008年以來,烏克蘭受世界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影響,脆弱的經濟又陷入困境,
美國及西方仍然袖手旁觀,他們願意拿少部分資金扶植反對派和親美勢力,但是拿出巨額
資金使烏克蘭經濟復甦,卻完全是不可能。後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同意提供貸款,但是要
求卻是讓烏克蘭進行銀行私有化、匯率自由化、全面私有化、削減職工工資等措施。2010
年亞努科維奇上台後,試圖在俄羅斯和歐美之間搞投機,也曾一度試圖加入歐盟以獲得西
方的大力支援。歐盟也同意給烏克蘭200億歐元貸款,但前提條件是烏克蘭現任政府必須
下台建立新政府,並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經濟改革政策,即進一步放棄國家對
經濟的管制,進行新一輪的新自由主義休克療法,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太惡毒太苛刻了。於
是亞努科維奇不得不放緩並暫停了加入歐盟的進程,重新與俄羅斯走近。這就是2014年美
歐在烏克蘭發動第三輪顏色革命的重要原因。
透過烏克蘭解體以來的歷史,我們可以看到,即便是像烏克蘭這樣的中等國家,美國及西
方仍然對其實際上採用打壓戰略,不會真正讓其發展壯大,歐盟試圖吞併烏克蘭,主要目
的是遏制和打壓俄羅斯,其次是瞄上了烏克蘭的礦產、煤炭、農業等自然資源,試圖將烏
克蘭變為自己的半殖民地以轉嫁經濟危機。關鍵原因是,烏克蘭是擁有一定人口和資源及
工業基礎的國家,美歐面對這樣國家,制定的政策永遠是通過顏色革命和新自由主義休克
療法,將這樣的國家去工業化,使之徹底淪為自己的半殖民地。
總而言之,只有一個經濟上軟弱和虛弱的烏克蘭,才會最終依附於西方並完全受西方控制
,美國借烏克蘭牽制俄羅斯、分裂俄羅斯民族、打擊俄羅斯文化傳統的目的,才能最終實
現。
2、製造寡頭模式和兩極分化,分裂烏克蘭社會
蘇聯解體烏克蘭獨立後,隨著加速向自由市場推進的休克療法的實施,和俄羅斯及東歐地
區一樣,蘇聯留給烏克蘭的大部分國家財富被美國及西方資本寡頭瓜分,而在烏克蘭本土
,在原來的黨務精英里,也迅速出現了一批靠掠奪起家的本土寡頭。
烏克蘭親美親西方的代表人物尤先科,之前曾任蘇聯國家銀行烏克蘭分行經濟計畫司司長
,烏克蘭獨立後長期控制烏克蘭的金融體系,和西方財團及烏克蘭新生寡頭關係密切。
烏克蘭親美親西方的另一代表人物季莫申科,曾經一度是尤先科的親密戰友。其公公根納
季是蘇共烏克蘭地區的高官,基洛夫區區長。早在1989年蘇聯解體前,季莫申科就在公公
的幫助下成立了蘇聯共青團影片出租連鎖店,之後將其私有化。蘇聯解體後,季莫申科又
在其公公的幫助下成立烏克蘭汽油公司,並迅速壟斷了烏克蘭各地的天然氣供應,人們稱
她為“天然氣公主”,除此之外還控制了20多家大型企業、航空公司和銀行,身價很早就
高達110億美元,成為烏克蘭最富有的寡頭之一。
維克多·平丘克一直是亞努科維奇的死對頭,他是庫奇馬前總統的女婿,此外還是烏克蘭
第二富豪、烏克蘭最大的石油天然氣管道公司創始人、6家電視台和烏克蘭最有影響力的
報紙的擁有者。
亞努科維奇的大兒子亞歷山大也是烏克蘭億萬富翁之一,身價在2012年達到1億美元,當
然相當對於真正的寡頭還是九牛一毛。
在亞努科維奇還掌握政權的時候,身邊也有一些寡頭支持。比如大寡頭里納特·艾哈邁托
夫、傳媒大亨德米特裡·菲爾塔什等等,不過這些人都是蛇鼠兩端,一方面討好俄羅斯,
另一方面又極力討好西方,沒有誰真正捍衛烏克蘭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因此亞努科維奇權
力一旦不穩,就迅速將其拋棄。
烏克蘭的寡頭,相當一部分出身於蘇聯解體前的蘇共高層,或者是蘇共高層的第二代。正
是這批人,當年成了烏克蘭社會主義制度的掘墓人,今天又成了替美國和西方奴役和統治
烏克蘭人民的大買辦。
烏克蘭的新興寡頭再大,相對於美國的寡頭和歐洲的寡頭,也是一群小人物,他們依靠掠
奪國家和人民起家,因此其最好出路,不是跟美國和西方對抗,而是依附在美國和西方身
上,當統治烏克蘭的傀儡和買辦。由於這些寡頭大多通過背叛和謀殺蘇共起家,因此為了
維護自身利益,天然地對烏克蘭社會主義制度和歷史及文化傳統恨之入骨,從而對美國和
西方認作祖宗。
3、用歷史虛無主義篡改烏克蘭歷史,將烏克蘭民眾引入歧途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無論是烏克蘭的古代史還是近代史,都十分鮮明地指出了烏克蘭
未來的出路。然而,今天的烏克蘭人,對歷史上的基輔羅斯公國的歷史及文化瞭解,極為
淡漠,對自己的東斯拉夫人的民族屬性們沒有絲毫的自豪感,他們崇拜的,是美國和西歐
的文化。烏克蘭在蘇聯時代取得的輝煌成績,在今天絕大部分烏克蘭人心目中都十分淡漠
了。在常年錯誤的歷史觀誤導下,烏克蘭年輕人對蘇聯的印象都是專制、獨裁、貧窮、愚
昧、黑暗、屠殺、種族滅絕……等形象。烏克蘭和俄羅斯人一起取得的偉大的工業成就,
烏克蘭在蘇聯時代曾經擁有的非常高的生活水平,都完全被從大眾記憶中抹去了。其結果
,自然是加深了烏克蘭人和俄羅斯人之間的矛盾,促進了烏克蘭倒向西方的步伐。
在今天的烏克蘭,歷史問題仍然是親西方的反對派拿來向政府發難的重要把手。比如,美
國扶植的尤先科勢力,就一直宣稱,前蘇聯政權人為造成了烏克蘭大饑荒,1932年至1933
年間共有1000萬乃至1500萬無辜的烏克蘭人因飢餓而喪生,死亡人數佔當時烏克蘭總人數
的25%到35%。他們認為,史達林及蘇共有計畫地安排了饑荒,其目的是利用饑荒“種族滅
絕”烏克蘭人,史達林是殺人惡魔。這些說法早已被嚴肅的歷史學家包括西方的公正學者
所證偽:饑荒餓死人數被無限制擴大了,而且恰恰是史達林及蘇共組織了幾十萬噸的穀物
在烏克蘭進行救災,阻止了災難的擴大化。但尤先科勢力控制的媒體,將這一謊言傳播得
深入人心。尤先科獲得政權後,又專門簽署政府文件,認定烏克蘭大饑荒是蘇聯針對烏克
蘭人民的種族滅絕行為,尤先科還讓外交部長要求聯合國承認這一點,公開地羞辱俄羅斯
和普京。
正是通過類似大大小小刻意製造出來的歷史謠言,將烏克蘭的蘇聯時代的歷史完全抹黑了
。在這種輿論環境中,今日烏克蘭人的先輩曾取得的一切輝煌成就都被一筆取消了,斯拉
夫民族內部各個分支的團結也被徹底破壞了。進入21世紀的烏克蘭,經歷過蘇聯輝煌年代
的老人數量越來越少,基本上都退出歷史舞台甚至不在人世了。那些在這些歷史謠言、謊
言下成長起來的新一代烏克蘭人,自然會更容易投向西方人、美國人的懷抱。
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關於烏克蘭大饑荒餓死1000萬人的說法,正是在戈巴契夫時代的蘇
聯、及葉爾欽時代的俄羅斯,為了徹底否定蘇聯的社會主義制度,由俄羅斯人乃至俄羅斯
官方自己杜撰出來的,這就大大加強了烏克蘭人對這些謠言的相信程度。西方早在四五十
年代,美國及西方就曾大造烏克蘭大饑荒的輿論,認為史達林政權實施了種族滅絕,那個
時代的烏克蘭人由於親身經歷過這段歷史,這種謠言從未深入人心,即便是蘇聯解體前後
,戈巴契夫、葉爾欽集團的文人大造謠言,烏克蘭人相信這種說法的人也不多。然而二十
多年後,經歷過歷史的人大多不在了,這些謠言就在親西方的媒體宣傳下氾濫成災。當普
京政府試圖在一定程度上糾正戈巴契夫時代及葉爾欽時代在歷史問題上犯的錯誤時,卻遠
遠沒有原來的公信力了。
4、通過NGO及網絡媒體製造社會動盪,輸出西方政治模式
這種手段在2004年顏色革命中就已經基本成熟。在2002年烏克蘭議會選舉中,烏克蘭反對
派得到了美方的培訓支持,從而使烏克蘭政治出現嚴重不穩定局面。在美國的資助下,烏
克蘭境內的親西方宣傳工具逐步主導了烏克蘭的社會輿論。2003及2004年,美國政府出資
6500萬美元資助烏克蘭的政治反對派。美國民主黨、共和黨、國會、國務院、情報機構及
私人富豪索羅斯等控制的各種基金會廣泛滲透烏克蘭土壤。這樣至2004年,顏色革命順利
成功。
美國向全世界推廣公民社會、憲政民主等等西方政治制度,根本不是他宣稱的要在全世界
實現民主,其主要目的就是通過這套制度,通過最這套制度和概念的話語權解釋權,將他
們扶植的各國傀儡和第五縱隊送上總統、總理寶座,從而深入控制和奴役這些國家。烏克
蘭轉型以來的例子已經十分鮮明地展示了這一點。
2004年11月的第一次重選中,本來亞努科維奇已經獲勝,但是反對派尤先科及全部的西方
國家都借一些選舉中瑕疵指責亞努科維奇舞弊,雖然證據不足,但美國及西方情報機構出
動大量資金支持尤先科發起街頭政治,將烏克蘭引入政治動亂,然後趁機收買最高法院,
並施加壓力要求第二次重選,尤先科獲勝。雖然亞努科維奇也指出尤先科在第二次重選大
量舞弊和違法行為,但整個烏克蘭整個世界的輿論已經站在尤先科一邊了,尤先科順利登
上權力寶座。
2010年2月,亞努科維奇集中自己的支持力量,嚴格按照西方的憲政程序贏得了大選,並
順利組建了政府。但這一次,西方扶植的政治反對派卻於2014年發難,任意踐踏他們自己
曾經高舉的憲政模式和程序正義,通過街頭運動和非法政變的方式推翻了亞努科維奇政權
。
由此可見,只要你不服從美國及西方的利益,哪怕你真誠地信仰並實踐其憲政模式,他們
仍然把你宣佈為獨裁者、暴君,無論你怎麼做都是反民主、反自由。只要你服從美國及西
方的利益,哪怕你是真正的寡頭、貪污犯和獨裁者,無論是怎麼做、無論你怎麼違背和破
壞你自己宣傳的民主憲政程序,西方也會宣佈你代表民主自由。
總而言之,美國及西方極力向中國輸送的西方政治制度僅僅是表面的形式,真正起作用的
是,其背後的一系列價值觀和話語解釋權,是西方強大的硬實力和軟實力。憲政制度及相
關的話語解釋,其本質僅僅是扶植政治反對派上台的工具。只要中國承認這套制度及其背
後的價值觀和話語解釋的合法性,就完全成了甕中之鱉。這等於按照美國制定的遊戲規則
進行博弈,而美國人則既是運動員又是裁判員,中國只能被動挨打。
美國的那套憲政民主制度之所以運轉良好,關鍵是在美國有一個將經濟和政治權力高度集
中起來的統治階級——壟斷財團,所謂的民主黨和共和黨,不過是這一個政黨的左右手而
已,所以美國很少出現政治危機。烏克蘭的經濟和政治原本也是基本上統一的,但是經過
美國多年分化滲透之後,他又扶植出了一個完全親西方的政治反對派,跟傳統勢力之間的
矛盾是你死我活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美國所極力輸出的那套政治模式,就最有利於其
扶植的政治傀儡奪取政權。烏克蘭採用這套政治模式,只能將國家推入動亂深淵。
5、通過NGO及網絡媒體給烏克蘭人洗腦,傳播西方價值觀念
部分烏克蘭人認為加入歐盟就可以一步登天過上德國人、法國人、英國人的好日子,實在
是天真的妄想,君不見,東德與西德合併後,西德財團加大了對東部資源和資產的掠奪,
東德人民的生活和經濟水平卻日益下降今天也沒有恢復甦東巨變前的狀態,近幾年更是陷
入了大困境、大崩潰。歐盟核心民族的內部情況仍然如此,有些烏克蘭人卻一直天真地希
望歐洲和美國的財團會幫助他們過上好日子,是在是太天真了。
其實仔細觀察下烏克蘭從蘇聯獨立以來的歷史就可以看到,對烏克蘭這個東斯拉夫民族來
說,美國人和西方人靠不住,回歸其大斯拉夫民族才是其歸宿。然而,在烏克蘭,卻有大
量的人親美、親西方,否定自己的傳統文化,完全被美國人和西歐人洗腦了。烏克蘭之所
以流行這種觀念和輿論,是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美國及西方多年來在烏克蘭扶植的大
量媒體和學術機構對烏克蘭人反覆洗腦的結果。
通過蘇聯解體以來烏克蘭的動盪歷史可以看到,“休克療法”、“虛無歷史”、“顏色革
命”等招數是綜合採用相互配合的組合拳。如果一個國家經濟穩定、民生持續改善,民眾
自然對政府的擁護度高,顏色革命就會喪失基本的土壤。
美國的一貫招數,就是在對象國政治和經濟基本穩定的情況下,以歷史虛無主義開路否定
其歷史和文化傳統,接著通過各種方式向其灌輸新自由主義經濟思潮,向其推銷“休克療
法”,鼓動對象國迅速實現國企私有化和經濟自由化,使國家財富迅速被國外壟斷財團(
即國際大寡頭)和國內小寡頭所鯨吞,國內普通民眾的生活水平持續下降。當民眾普遍對
現狀出現強烈不滿情緒時,美國及西方則利用其控制的媒體將一切罪責歸罪於沒有實行美
國和西方式的政治、經濟制度,並趁機派出大量NGO、基金會進行組織動員工作,實行政
治更迭,在對象國構建依附於西方的政治、經濟結構。
例如,赫魯曉夫妖魔化了史達林時代的歷史,給蘇聯留下了解體的種子。蘇聯末期,美國
向戈巴契夫灌輸新自由主義經濟思潮,戈氏接納後很快蘇聯經濟就進入困境,物資短期、
通脹嚴重,然後就是蘇聯解體,美國扶植的葉爾欽奪得俄羅斯大權,隨後更進一步貫徹了
新自由主義休克療法。在烏克蘭同樣如此,正是在90年代的休克主義,使原本強大的烏克
蘭疾病纍纍,隨後美國又於2004年利用烏克蘭民眾的不滿情緒發動顏色革命,扶植了一個
徹底的親西方政權。2014年這次顏色革命成功後,可以預計,更新一輪的休克療法將要上
演。如此模式反覆進行,烏克蘭在不久的將來,將徹底淪為西方的殖民地。
四、烏克蘭動亂背後美國的全球地緣政治大戰略
美國之所以投入巨額資本,在長達二十多年時間裡,孜孜不倦地通過信息心理戰的模式向
烏克蘭進行滲透和顛覆,其背後是美國的地緣政治大戰略。
經過二十多年的運作,美國在烏克蘭基本上初步達到了其地緣戰略目的。然而,在冷戰之
前,美國實現自己的地緣戰略目的主要依靠軍事戰爭手段。而通過上文分析可以明顯看出
,在冷戰後期及後冷戰時代,美國實現其地緣戰略目的已經主要依託信息心理戰的模式進
行。
蘇聯解體,冷戰結束後,繼續肢解俄羅斯和中國,就是美國最基本的地緣政治戰略目標。
這一點,在美國頭號地緣政治大師布熱津斯基的著作中寫得很清楚。1993年,正是極端親
美親西方的葉爾欽當政時期,布氏在《失去控制:21世紀前夕的全球混亂》一書中談到俄
羅斯和西方關係時說,“俄國將給歐洲帶來一個特別令人困惑的問題。不論內部演變成什
麼樣子,俄國總是太大了——也太‘歐亞’了——以至無法全面地併入歐洲。”也就是說
,在布熱津斯基看來,俄羅斯不能成為美國和西方盟友,主要原因是其太大了,無論其經
濟政治體制是什麼樣子,只要它保持超大的版圖,它就不可能是美國的真正盟友。
那麼怎麼辦呢?布氏進一步提出了解決方案:“一個擯棄帝國野心的民主的俄國本身可能
很容易進一步分化……民主的俄國不得不實施高度的權力分散。這樣,要求自治的壓力就
可能增強……非俄羅斯民族的分離主義一旦得逞就可能促使上述地區內的一些俄羅斯人考
慮:為什麼不可以像不止一個操德語或操英語國家那樣,成立一個以上或兩個操俄語的國
家呢?很多人可能振振有辭地說,這種做法或許是俄羅斯人民獲得民主與繁榮的捷徑。”
布氏說得很清楚,對於俄羅斯來說,他不僅希望非俄羅斯民族都獨立,連俄羅斯民族本身
都應分裂成多個國家。
到1997年,布氏在《大棋局》一書中給了俄羅斯一個明確的方案:“對俄羅斯來說關鍵的
問題並不是領土的喪失。……俄羅斯的優先目標是自身的現代化……一種在自由市場基礎
上建立起來的權力分散的政治制度,可能更有利於發揮俄羅斯人民和俄羅斯豐富自然資源
的潛力……由一個歐洲的俄羅斯、一個西伯利亞共和國和一個遠東共和國組成的鬆散邦聯
制的俄羅斯也更容易同歐洲、新的中亞國家和東方建立更密切的經濟關係,並加速俄羅斯
本身的發展。”按照這種方案,當西伯利亞共和國和遠東共和國以及其他非俄羅斯民族都
分裂出去後,俄羅斯變成一個純粹的歐洲國家,其領土恐怕只剩下今天的四分之一左右。
美國要實現肢解俄羅斯的大戰略,烏克蘭是關鍵棋子。從17世紀中葉以來,東烏克蘭就開
始是俄羅斯帝國的一部分,進入19世紀幾乎整個烏克蘭地區都併入俄羅斯帝國。烏克蘭人
與俄羅斯人、白俄羅斯人同屬於東斯拉夫民族。更為關鍵的是,烏克蘭是東斯拉夫人的文
化發源地和母國,烏克蘭歷史上的基輔羅斯公國,是今天俄羅斯、白俄羅斯、烏克蘭等東
斯拉夫民族共同的祖先。俄羅斯要實現民族復興及民族的統一,控制烏克蘭最起碼是東烏
克蘭,是基本條件。如果烏克蘭與俄羅斯處於敵對對立狀態,俄羅斯依託大斯拉夫主義的
“斯拉夫聯盟”戰略就是一句空話。
在布熱津斯基看來,烏克蘭由於其敏感的地理位置,是歐亞大陸五個地緣政治支軸國家之
首。烏克蘭的獨立並且與俄羅斯為敵,將深度重創俄羅斯民族復興的地院戰略計畫。布熱
津斯基認為,美國的基本戰略,是通過北約和歐盟的擴大,最終將烏克蘭納入囊中,這首
先“使‘斯拉夫聯盟’這一概念失去了實際意義”,並且,“沒有烏克蘭,以獨聯體或以
歐亞主義為基礎重建帝國都是不可行的。”
在美國的戰略設計中,烏克蘭的分立,是進一步肢解俄羅斯的必要條件。布氏在《大棋局
》中指出,烏克蘭的獨立“動搖了俄國是泛斯拉夫共同特性的天授旗手這一說法的根本。
”也就是說,烏克蘭由於其歷史文化因素,將有可能與俄羅斯爭奪斯拉夫民族的旗手地位
,而親西方的烏克蘭將引導各斯拉夫民族走依附西方之路,這將徹底損害俄羅斯的根本利
益。因為烏克蘭東部有大量的俄羅斯人,烏克蘭的獨立,也將改變俄羅斯的民族心態,使
他們不再追求大一統的夢想,布氏指出,“一個獨立的烏克蘭國家的出現迫使所有俄國人
重新思考他們自己的政治和民族特性的性質”。而且,這種局面將促使俄羅斯民族的進一
步分裂,用布氏的話說,是“成立一個以上或兩個操俄語的國家”。
布熱津斯基斯基還指出,如果俄羅斯連烏克蘭也無法控制,如果連俄羅斯民族本身都四分
五裂,那麼它很難控制境內那些非斯拉夫民族。失去烏克蘭後,東歐將永遠依附於美國和
西歐,俄羅斯只能向東向亞洲方向擴張,這將激化俄羅斯與中國及伊斯蘭世界的矛盾,這
是美國最根本的戰略。布熱津斯基對此是這樣說的:“丟掉了烏克蘭及其5200多萬斯拉夫
人,莫斯科任何重建歐亞帝國的圖謀,均有可能使俄國陷入與在民族和宗教方面已經覺醒
的非斯拉夫人的持久衝突中。與車臣的戰爭也許僅是第一個例子而已。”“沒有烏克蘭,
俄羅斯就不再是一個歐亞帝國。少了烏克蘭的俄羅斯仍可爭取帝國地位,但所建立的將基
本是個亞洲帝國,並且更有可能被捲入與覺醒了的中亞人的衝突而付出沉重代價。那時中
亞人將對失去新獲得的獨立感到憤怒,而且他們將得到南面伊斯蘭兄弟國家的支持。中國
也可能反對俄羅斯重新統治中亞,因為它對中亞新獨立國家越來越感興趣。”
總而言之,利用烏克蘭與俄羅斯的內鬥,美國將徹底破壞俄羅斯“斯拉夫聯盟”、“獨聯
體”聯盟及歐亞主義戰略,引誘俄羅斯繼續向亞洲方向擴張,在挑動俄羅斯和伊斯蘭世界
與中國矛盾的基礎上,美國還將進一步肢解俄羅斯和中國。
五、烏克蘭動亂對中國的警示
首先,從美國在烏克蘭的運作可以看出,美國一直在積極貫徹肢解俄羅斯的大戰略。雖然
普京執政俄羅斯十幾年了,但是俄羅斯仍然沒有從蘇聯解體的災難中真正緩解出來。雖然
普京政府在政治上強力壓制俄羅斯親美勢力,並在外交上對美日趨強硬,但俄羅斯的經濟
和金融仍然很大程度上由美國所把控。2013年俄羅斯的經濟又遭遇重創增速顯著放緩,前
總理普里馬科夫於2014年1月指出:2013年俄經濟增長放緩的主要原因是新自由主義思想
,而俄羅斯的新自由主義者還在繼續減少國家對經濟的干預。史達林於1924年執掌蘇聯政
權時,蘇聯仍然是個農業國家,但是13年後1937年時蘇聯工業已經是歐洲第一世界第二。
普京於2000年執掌政權時俄羅斯的相對工業條件遠勝於1924年的蘇聯,但13年後俄羅斯的
經濟和工業沒有根本性的起色。所以,普京並不是史達林那樣對西方有致命威脅的對手。
然而,面對史無前例虛弱的俄羅斯,美國仍然選擇打壓和遏制。正在走向復興的中國,不
應對美國抱有絲毫的幻想,認為美國可以放棄其肢解中國的既定戰略。
其次,美國的信息心理戰絕非僅僅是針對烏克蘭和俄羅斯。中國也是其主要的目標國。烏
克蘭動亂的幾乎所有跡象,無論是美國NGO的擴張、美國對網絡輿論和社交媒體的控制、
歷史虛無主義的氾濫、經濟新自由主義的猖獗等等,在中國都能找到影子。普京已經逐漸
採取措施,比如加強控制網絡媒體、嚴防西方NGO顛覆等等,並且已經在某些局部如克里
米亞反敗為勝。中國也有必要加快自己的步伐,全方面遏制美國對華信息心理戰爭。美國
的信息心理戰戰略是對毛澤東群眾路線和人民戰爭理論的拙劣模仿,只要中國共產黨真正
貫徹毛澤東思想,就足以應對美國的新式攻擊。
其次,烏克蘭政治變局對中國外交形成考驗。烏克蘭親西方的反對派上台後,一定會堅決
執行反俄政策。正如他們之前所做的那樣,除了徹底投靠西方陣營外,他們也很可能對中
國伸出橄欖枝,妄圖增大自己的生存空間,分化俄羅斯的潛在盟友。這正如日本將中國視
作主要敵人後,不顧俄方在北方四島更加強硬的態度,對俄示弱示好一樣。
在處理未來烏克蘭親西方政權的問題上,中國必須先算清大算盤,再撥弄小算盤。烏克蘭
親西方政權或許為分化中俄而向中國適度示好,但其所有的相關政策都會在美歐允許範圍
內。如果中國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而與烏克蘭親西方政權走得太近,最後一定會因為影響
中俄大局而得不償失。中國可以抓緊一些機會加大在烏克蘭的投資並加強軍工方面的合作
,但中國不應對其存有幻想從而影響中俄關係的大局。
中國及俄羅斯要應明白,美國在歐亞大陸的基本戰略是什麼,從而確定自己的敵人和盟友
。中國加強對烏克蘭影響的目的,是維護自身的國家利益。然而在戰略上,讓烏克蘭即擺
脫美歐又擺脫俄羅斯是完全不可能的,中國現階段最好的戰略是與俄羅斯聯手,擠壓和遏
制美歐在烏克蘭及東歐的力量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