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美鷹派猛撲 壓縮對華迴旋空間 特朗普製造既定事實 拜登倘上場反增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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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記者周宏量
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政策一直被描述為在內部「鴿派」和「鷹派」對抗和爭逐中拉扯，但新
冠疫情爆發後特朗普矛頭指向中方，「對華鷹派」（China hawks）明顯搶佔上風。這點
從華府連串大型制裁動作（包括針對新疆和香港問題）、下令關閉中國駐休斯敦總領事館
，以至國務卿蓬佩奧推動一連4篇針對中共的政策演說可見。有評論質疑這些對華鷹派是
擔心特朗普連任失敗，因此連番出招壓縮拜登上台後的政策調整空間。白宮前國安會中國
事務主任韓磊接受本報訪問時認同這點，但指如果對華鷹派繼續升級出招，拜登反有望積
累更多籌碼跟北京討價還價。
特朗普陣營鷹鴿陣營洗牌
美國傳媒近期留意到，特朗普政府內部鷹鴿分野漸見模糊，尤其是中美達成首階段貿易協
議後，鷹鴿陣營更現洗牌。《華爾街日報》上周五（16日）指，對華鷹派人物除了蓬佩奧
，還有白宮副國安顧問博明、司法部長巴爾和白宮貿易辦公室主任納瓦羅等，商務部長羅
斯新近加入這陣營。但原先鷹派的貿易代表萊特希澤則盼維護中美貿易協議，改傾向跟鴿
派的財長梅努欽聯手，《紐約時報》也有類似說法。《華盛頓郵報》和《金融時報》則指
白宮經濟顧問庫德洛轉趨鷹派。
白宮前國安顧問博爾頓此前出書指控特朗普只顧跟中方做交易，但《華郵》政情記者羅金
引述官員指出，博爾頓離任後特朗普對華政策已有進化，「尤其因為北京如何處理新冠危
機」。《華爾街》亦指出，中美首階段貿協達成後，特朗普在連任考慮、疫情爆發和中方
對港政策等因素下逐漸轉軚，到中方拋出「美軍武漢播毒」論後，更成特朗普加深倒向對
華鷹派的導火線。
貿協不再優先 放任鷹派
現任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主任的韓磊（Paul Haenle）向本報稱，認同華府近月連串
動作是受內部對華鷹派驅動。他形容特朗普以往一定程度上對他們作出制衡，以免影響其
欲與習近平結好和取得貿易協議的更優先事項，「那盤算已經改變，特朗普連任策略已將
『對華強硬』變成其競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指這些變化，正好為那些「認為我們無
法與中國共存的人」尋求針對北京採取激烈和敵對行動，創造非常放任的環境。
這也惹來民主黨外交建制憂慮，在奧巴馬任內做過白宮國安會亞洲事務資深主任的麥艾文
（Evan Medeiros）8月向《金融時報》稱：「這些對華動作的驚人火力網愈見明顯是由一
小撮對華鷹派所驅動，他們擔心特朗普11月敗選，因此正尋求鎖死下任總統的對華政策」
韓磊：跛腳鴨時期制裁或加碼
韓磊預測，如果是拜登當選，對華鷹派官員很可能會再嘗試利用跛腳鴨時期，盡可能採取
更多措施，以防拜登尋求較為克制的對華政策，「但諷刺的是，這可能反而加強了拜登的
談判地位」。
如果是特朗普連任，韓磊也傾向相信對華鷹派官員會獲進一步授權執行政治議程，令雙邊
關係持續惡化。他直言現時差劣情况已難以逆轉，在最壞情况下或導致前所未見的局勢升
級，「特朗普會採取跟如今你們現在見到非常不同的制裁措施，包括限制中方進入美國金
融體系，又或在台灣或南海採取挑釁行徑」。
中美角力焦點
南海
‧華府持續以自由航行行動表態反對中方南海主權立場；國務卿蓬佩奥7月聲明首引2016
年南海仲裁案判決來否定中方「九段線」主張，向東南亞盟友展示力撐立場
‧為拉攏東南亞各國，華府在湄公河議題反攻，指摘中方控制上游水量，損害下游國家漁
農業
台灣
‧華府近月兩派高官訪台顯示外交待遇提升，其間中方加大台灣海峽的軍演力度回應，包
括飛越海峽中線，兩岸局勢趨緊張
‧美國政策圈掀起放棄對台軍事保證的「戰略模糊」政策之爭論；美國醞釀對台更多軍售
香港
‧反修例運動觸發美國就《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立法，增加制裁手段
‧北京6月底訂立《港區國安法〉，華府隨即就《香港自治法案》立法，可制裁涉國安法
官員或跟其有重大業務往來的金融機構
‧特朗普另發表行政命令，以香港高度自治不再為由，正式下令陸續取消對港特殊待遇新
疆
‧美國指控新疆「再教育營」侵犯人權，就《維吾爾人權政策法案》立法；拜登八月搶閘
將維吾爾人等之遭遇定義為種族滅絕」，反映勢打「人權牌」
朝鮮
‧特朗普任內對朝鮮施展「極限施壓」制裁，又跟金正恩兩度會面，但被指無阻平壤推進
核導研發：聯合國調查小組指朝鮮藉中國幫助規避制裁
一帶一路 vs. 印太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標誌項目之一，以境外投資基建等項目擴大海外影響力，美國質
疑製造「債務陷阱」
‧特朗普政府力推印太戰略，焦點在「四方安全對話」（QUAD），蓬佩奧聲言尋求將其制
度化；中國外長王毅斥是「印太版新北約」，屬過時冷戰思維
新冠疫情
‧特朗普指控中國早期防止疫情擴散不力導致蔓延全球：履稱「中國病毒」；中國外交部
發言人趙立堅曾提「美軍武漢播毒」論而捱轟
‧疫苗或成中美抗疫下一戰場
軍事
‧中國加強開發「反介入／區域拒止」能力，尋求在一定時間內阻止美軍介入中國邊陲衝
突，美國擔心難以捍衛區內盟友
‧中國開發力量投射能力有進展，美國自感也需開發反介入能力，以在第一島鏈被阻隔時
仍可反擊
科技產業
‧特朗普政府極力推動盟友和伙伴禁止華為參與5G網絡建設，嘗試切斷華為晶片供應；其
他中方軟件亦成打擊目標，如抖音海外版TikTok和微信
‧華府收緊科技轉移到中國的限制，阻撓中方以「軍民融合」科技項目挑戰美國科技主導
地位
經濟依賴
‧特朗普發起關稅戰，盼推產業回流，引發中美貿易戰
‧疫情揭露華府在戰略敏感供應過於依賴中國，特朗普政府推動「經濟繁榮網路」倡議以
促進全球供應鏈「去中國化」
‧美國加強跟澳洲等國合作增加稀土開採，避免依賴中國供應
民主黨智囊看法改 拜登難變「奧巴馬2.0」
「如果有可能，我們會否想回到特朗普之前的世界？對許多日本決策者來說，這答案恐怕
是『不』。」保守派期刊《美國利益》今年4月刊登署名Y.A.的日本官員投書，令人察覺
日本外交界的潛藏不滿。箇中關鍵問題在於一些亞洲國家關注拜登對華策略會否是「奧巴
馬2.0」，但有觀察認為，民主黨外交建制對華看法已轉趨負面，拜登若上台也未必全數
推翻特朗普任內對華措施，但手法或有不同。
黨內「廣泛認可」特朗普對華判斷
署名Y.A.的日本官員指特朗普政府採納許多日方提議的亞洲政策（例如對朝鮮採「極限施
壓」和自由與開放的印太區），但在執行抗衡中國政策上引起許多混淆。但該官員堅稱，
日方更不想看到重回奧巴馬時代強調「接觸」的美國對華戰略，「因為有一套執行差劣但
基本上正確的戰略，總比有一套執行良好卻模稜兩可的戰略來得好」。日本學者中山俊宏
不認為文章是日本官方行動，卻反映東京對拜登重走奧巴馬舊路心存「憂慮」。
拜登目前最主要的數名亞洲政策顧問如布林肯（Tony Blinken，副國務卿）、坎貝爾（
Kurt Campbell，亞太助理國務卿）和拉特納（Ely Ratner，副總統副國安顧問）等都是
奧巴馬時代的高官。但坎貝爾早前向《華爾街日報》承認，民主黨內「廣泛認可」特朗普
對中方掠奪行徑的判斷「大體上準確」——他本人前年也曾跟拉特納在《外交事務》合撰
矚目文章，反思對華接觸政策。被視為特朗普對華問題非正式顧問的白邦瑞8月更向路透
社稱：「在奧巴馬任內最後兩年，他們有新的對華戰略。許多人認為這是特朗普的發明，
其實不然。」
葛來儀：前高官質疑華違承諾
華府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中國實力項目主任葛來儀（Bonnie Glaser）接受
本報專訪時稱，美國內部對華看法在過去數年急劇轉變——國會、商界、國家安全精英以
至公眾輿論皆支持保護美國利益的政策，「中國被廣泛視為違反法治、鎮壓異見、侵犯人
權、削弱美國同盟，以及一有機會就扭曲全球貿易規則從而取利」。她指許多前奧巴馬政
府官員相信，中國在貿易談判上「將過程凌駕於結果」，利用奧巴馬跟中國在氣候變化等
全球議題上合作的意願，背棄在最高層級作出的承諾。
周永生：特朗普重實利 拜登重視動員
葛來儀稱，拜登將加強參與多邊組織，尋求加強與全球志同道合國家的聯盟，以管控和回
應中國帶來的挑戰。她指拜登將繼承特朗普政府設置的關稅和制裁，並不會單方面撤銷它
們，而從其團隊最近發聲明指控中方新疆政策包含種族滅絕來看，拜登很可能會加強就人
權問題向中國施壓。但她又指，在戰略競爭繼續定義美國對華政策之際，拜登也可能在全
球暖化、核武擴散和疫情再現等有共同利益的問題上尋求跟北京合作。
北京外交學院國際關係研究所教授周永生也向本報稱，相信特朗普和拜登的對華政策「不
會有太大的不同」，畢竟美國兩黨現已基本達成嚴厲遏制中國的政策共識，「要像對付前
蘇聯一樣來打壓中國」。但他認為手段上會有所區別，例如特朗普「更重視獲得實際利益
」，例如比較喜歡關稅、經貿打壓中方等政策，拜登則可能「更重視動員盟國和伙伴國家
」，以更全面遏制中國。
QUAD制華被批「印太新北約」 專家：制度化路途仍遠
特朗普政府在亞洲最引人注目的戰略變化是重視拉攏印度，強調所謂的印太區（Indo-Pa-
cific），其一焦點是由美國、日本、印度和澳洲組成非正式「四方安全對話」（QUAD）
，藉此抗衡中國。國務卿蓬佩奧本月初接受《日經亞洲》專訪時，更提出要將QUAD「制度
化」，重燃所謂「印太新北約」的爭議。但曾任職白宮國安會和五角大樓的國防專家庫珀
（Zack Cooper）向本報稱，對QUAD制度化的可能仍有保留。
蓬佩奧倡共同抗衡中共
早在8月底，美國副國務卿比根已提議過將QUAD「正式化」，到蓬佩奧訪日出席QUAD外長
會議前，再受訪重提這構想。被問及QUAD應否發展成未來印太區的首要安全框架，蓬佩奧
回應稱，當4國將現在做的事制度化，則可建立真正的安全框架，以「抗衡中共對我們所
有人帶來的挑戰」，然後「在適當時間」或可吸納其他國家加入。
中方對此也有警覺，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上周二（13日）指摘，美方「印太戰略」事實上
是以「美日印澳」四國機制為依託，企圖構建所謂「印太版新北約」。他批評這戰略鼓吹
「早已過時的冷戰思維」，以維護美國主導地位和霸權體系，損害東亞和平與發展的前景。
拜登倘上台 QUAD或邊緣化
然而，距離QUAD制度化成真，仍有漫漫長路。美國企業研究所（AEI）研究員庫珀向本報
稱，倘若拜登當選，他更可能會專注其他外交協議，尤其是那些強調東盟中心地位的，
QUAD未必消失，但肯定不會那麼受注目。如果是特朗普連任，華府則很可能繼續強調QUAD
，畢竟這跟特朗普是天作之合：一來QUAD由數個大國組成，符合特朗普較重視大國的傾向
；二來4國目前皆由保守派執政，政治上更易合作。但庫珀稱，對QUAD制度化能否成事仍
有疑問，尤其是因為印度外交官編制有限，要圍繞QUAD建立體制或會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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