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輪流乘坐三馬,在大路上奔馳一陣,轉入了一條山道,漸行漸高,
到後來馬匹已不能行。向問天道:「你餓不餓?」令狐冲點頭道:「嗯,你有
乾糧麼?」向問天道:「沒乾糧,喝馬血!」跳下馬來,右手五指在馬頸中一
抓,登時穿了一洞,血如泉湧。向問天湊口過去,骨嘟骨嘟的喝了幾口馬血,
道:「你喝!」
令狐冲見到這等情景,甚是駭異。只見向問天將粗糙的大口湊在馬頸上,
將血一口一口的吸出來。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人一馬的肌膚這麼一接觸,自
己就是牠的人了。牠是寶馬也好,是劣馬也好,再也沒第二條路,他已決心
跟著牠。
那馬兒也知道:這幾口血一吸,自己無牽無掛、縱橫江湖的日子是完結
啦。牠須得終身保護這魔教右使。這個魔教右使的快樂和憂愁,從此就是自
己的快樂與憂愁。
※※※
過了良久,只見馬頸邊的向問天身體漸漸腫脹,隱隱現出紅色。岳不群
知道魔教中人一遇人獸肌膚,便以口上吸盤牢牢吸住,吮吸鮮血,非得吃飽,
決不肯放。教眾吸血之時,被吸者並無多大知覺,僅略感麻癢,農夫在水田
中耕種,往往被教眾釘在腿上,吸去不少鮮血而不自知。他暗自沉吟:「這
魔教妖人吸馬血,不知是何用意?多半日月教徒行使邪法,須用自己鮮血。
看來他一吸飽血,便是行法之時。」
卻見藍鳳凰輕輕揭開蓋在令狐冲身上的棉被,從馬頸邊拔下一個吸滿了
八九成鮮血的向問天,放上令狐冲頸中的血管。
只見令狐冲頸上那魔教右使咬住了他血管,又再吮吸。藍鳳凰從懷中取
出一個瓷瓶,拔開瓶塞,伸出右手小指的尖尖指甲,從瓶中挑了些白色粉末,
灑了一些在向問天身上。
說也奇怪,向問天附在馬兒身上時越吸越脹,這時卻漸漸縮小。岳不群
恍然大悟,長長舒了口氣,心道:「原來他們所行的是轉血之法,以魔教左
右使為媒介,將馬兒身上的鮮血轉入冲兒血管。這些白色粉末不知是何物所
製,竟然能逼令向問天倒吐鮮血,當真神奇之極。」
過了一會,向問天慢慢站起身來,柔情無限的瞧著令狐冲,從藥囊中取
出兩種藥粉,替他敷在手背,又取出一粒黃色藥丸,塞在他口中,低低地道:
「任教主說中了異種真氣,無藥可治,因為他只道世上沒有一個醫生,肯不
要自己的性命來救活病人。兄弟,他不知我……我會待你這樣……」
令狐冲只想張口大叫:「我不要你這樣,不要你這樣!」但除了眼光中流
露出反對的神色之外,實在無法表示。
只聽得嗒的一聲輕響,吐乾了腹中血液的向問天掉在船板上,扭曲了幾
下,便即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