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ukraine/how-russian-elites-made-peace-war
"外交政策"月刊的文章，投稿者是俄羅斯獨立電視頻道TV Rain的創始主編
俄羅斯菁英如何變得習慣與戰爭相處
當烏俄戰爭爆發時，俄羅斯菁英們進入了震驚狀態。隨著西方陸續實施制裁和旅行禁令，
俄羅斯富有且有政治關係的公民開始相信他們以前的舒適生活已經結束了。隨著俄國在戰
場上的損失迅速增加，許多人認為這次入侵是一個災難性的錯誤。俄國最大造船公司前負
責人羅曼·特羅岑科在2023年4月洩露的電話通話中，對另一位商人說道：「我們深愛的
俄羅斯已經落入白痴之手，這不可能會有好結局，它將以災難告終。」在另一次洩露的談
話中，著名音樂製作人約瑟夫·普里戈任（與大廚無關係）稱俄羅斯總統弗拉迪米爾·普
丁和他的政府是“該死的罪犯”。剛發生入侵時，在國外的一些寡頭拒絕返回俄羅斯，其
中包括該國最大私人銀行的擁有者米哈伊爾·弗里德曼
但那是那時。隨著2024年的接近，菁英們開始轉為支持戰爭。更多的音樂家開始前往被佔
領土演出。去年10月，弗里德曼從倫敦返回莫斯科，他認為西方在制裁下的生活難以忍受
，而待在俄羅斯的情況反而相對舒適，而且也沒有新的寡頭抱怨戰爭的錄音流出
這是因為俄羅斯菁英已經逐漸學會不再擔心衝突。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即使他們不完全支
持入侵烏克蘭，但入侵已是一個可以容忍的生活事實，他們挑戰普丁決定的可能性（這些
機率一向很微小）已經完全消失。俄羅斯菁英現在主要已不再爭論是否支持普丁，而是討
論一個截然不同的問題：戰爭可能如何結束
他們有著不同的答案。有些人認為，戰場上的重大勝利將使普丁獲得勝利感，從而暫停戰
爭，其他人則認為普丁不一路前往基輔就不會罷休。有些人相信，對普丁來說真正重要的
是建立與西方對抗的態勢，而不是在烏克蘭的勝利有多少，也因此，無論當前衝突結果如
何，他都會計畫攻擊歐洲的其他國家。但有些悲觀主義者則認為，這個問題的前提本身就
是錯誤的，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場戰爭符合普丁的政治利益，因此他將在有生之年持續發
動戰爭
俄羅斯菁英轉向支持普丁的原因有很多，一是隨著俄國政府積極鎮壓異議份子，使他們變
得更加謹慎，另一個相關的原因是他們明白抗議是毫無意義的。但也許讓他們改變的最大
原因，是他們開始以根本不同的眼光看待這場入侵：目前，他們相信俄羅斯是佔上風的。
畢竟，俄軍正在戰場上取得穩定（儘管十分緩慢）的進展，而烏克蘭則飽受摧殘，武器裝
備落後，在砲彈數量方面處於巨大劣勢，且來自西方的支持正在減弱，危及烏克蘭在未來
獲得更多軍事物資的機會
一位匿名的俄羅斯寡頭告訴我：「作為入侵戰爭的勝利者被排斥固然是不好的，但作為失
敗者被排斥則更糟糕。」他以前也曾批評過這場戰爭，但現在似乎明白了。這位寡頭表示
，俄羅斯的一切都改變了，無論是對普丁的態度、對烏克蘭的看法以及對西方的看法，他
說：「我們必須贏得這場戰爭，否則，他們（不確定是指誰）不會讓我們活下去。當然，
輸掉的話俄羅斯也會崩潰。」
有了這種視角的轉變，寡頭們現在正在討論對烏克蘭的哪些條件可能構成勝利。對於相對
樂觀的人來說，任何一次重大成功的進攻就足夠了。對於這些精英來說，這樣的勝利將使
普丁滿意，並促使持續解放烏克蘭更多領土的意願，即使它不會阻止該國捍衛其所剩無幾
的領土。這些人一般認為，此類攻勢最有可能的目標是烏克蘭的第二大城哈爾科夫
對哈爾科夫的全面進攻對雙方來說都是可怕的。這座城市在1919年至1934年期間是烏克蘭
的首都，在戰爭開始之前則是混合烏克蘭和俄羅斯文化、科學和教育的一個充滿活力的中
心。如果俄羅斯試圖佔領它，哈爾科夫剩餘的基礎設施將幾乎完全被摧毀，導致人口迅速
減少，而留下來的人將不得不在俄羅斯的佔領下生存
但儘管這個結果很可怕，但這卻是俄羅斯菁英所倡導中最不可怕的願景。一位與克宮關係
密切的商人表示，普丁不會滿足於贏得烏克蘭東部和北部，他唯一能接受的結果就是佔領
基輔。普丁與烏克蘭首都有著特殊、近乎神秘的聯繫，他將烏克蘭視為俄羅斯文明的搖籃
。普丁特別喜歡基輔的佩喬爾斯克修道院，這是一座古老的東正教修道院，他在2013年最
後一次正式訪問這座城市期間，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這裡度過。那裡是俄羅斯聖人和歷史
人物的安息之地，普丁甚至委託建造了一座斯托雷平（近代俄羅斯帝國著名的內務大臣）
的雕像，現在矗立在克里姆林宮附近。他保護這座修道院的願望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俄
羅斯沒有像對待其他烏克蘭城市那樣對基輔進行猛烈轟炸。（俄羅斯新任國防部長安德烈
·別洛烏索夫也對這座修道院有著濃厚的興趣）
如果俄羅斯發動第二次計畫攻占烏克蘭首都的戰役，其軍隊可能會像2022年冬天那樣，開
始從白俄羅斯發動攻勢。但俄羅斯許多人相信，這一次，隨著俄羅斯軍事實力的加強和烏
克蘭軍事儲備的削弱，他們的國家可能會贏。在俄羅斯菁英們看來，烏克蘭人實在太累了
，無法再進行如兩年前般頑強的防守
然而，對普丁來說，這場對烏克蘭的戰爭不僅主要與烏克蘭有關。相反的，與這位俄羅斯
總統關係密切的人士表示，他認為這次入侵只是與西方展開衝突的一個面向，這意味著俄
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的成功可能並不足以取悅普丁。為了擊敗他在布魯塞爾（歐盟）和華
盛頓（北約）的真正敵人，普丁可能覺得他接著需要攻擊北約成員國
據俄羅斯菁英稱，在這個面向中，最有可能的優先目標是愛沙尼亞或拉脫維亞這兩個擁有
大量俄羅斯少數民族的波羅的海國家。俄羅斯將遵循熟悉的劇本，首先，俄羅斯聯邦安全
局會讓這兩個國家之一講俄語的人聲稱他們受到新納粹政府的壓迫，需要俄羅斯政府的援
助。作為回應，俄羅斯軍隊將越過邊境控制一些東部的城鎮，例如主要講俄語的愛沙尼亞
第三大城納爾瓦。奪取邊境領土將對北約構成重大挑戰，因為北約的原則是，對其中一個
成員國的攻擊，無論多麼微小，都是對所有成員國的攻擊。透過佔領納爾瓦，普丁將測試
歐盟和北約是否真的願意為了與俄羅斯邊境幾平方英里的地區冒著開啟第三次世界大戰的
風險
在過去，俄羅斯菁英不願冒險發生核衝突。但現在他們中的許多人相信北約會對此不敢回
應。他們認為西方普遍對戰爭感到疲倦且態度分裂，因此對與俄羅斯正面戰鬥的興趣不大
，他們認為美國總統拜登和眾多歐洲領導人都很軟弱。在這種背景下，他們認為北約不會
一致團結起來保衛受攻擊的國家。相反的，許多俄羅斯菁英認為，北約將被眾多的恐慌和
混亂壓垮，以至於根本不會採取任何行動，而嚴重損害西方政府的信譽
在美國總統大選之前，這樣的挑釁行動可能對俄羅斯特別有幫助。相關人士甚至認為，這
樣的危機將致命地削弱拜登的勝算。拜登如無法順利處裡在波羅的海發生的緊急情況，可
能會讓美國總統被描繪成軟弱無能的人，並證明美國前總統川普先前關於北約已經過時的
發言
當然，普丁也可能試圖在不攻擊波羅的海國家的情況下確實削弱拜登。大多數的消息來源
都認為，普丁只需在烏克蘭贏得更多進度顯著的戰鬥就可以對這位美國總統造成打擊，而
且他也將努力做到這一點。鑑於後者對俄羅斯的喜愛，俄羅斯政府希望能削弱拜登，以便
川普獲勝。例如，川普承諾如果當選，將「在24小時內」結束烏俄戰爭
但也並非所有俄羅斯菁英都認為如果川普當選，戰爭就會結束。有些人認為，戰爭在任何
情況下都不會結束。正如先前那位與克宮關係密切的商人告訴我的，普丁太喜歡戰爭了，
戰爭幫助他動員了社會，監禁與殺害了一些不同政見的反對者，並迫使大多數人離開了這
個國家。而這場戰爭也讓俄羅斯菁英們團結起來，他們現在感到在西方不受歡迎，並將普
丁視為他們過上美好生活的唯一希望。因此，這次入侵意味著普丁面臨的壓力反而比以往
任何時候都小
然而，看似永無休止的戰爭的想法也讓俄羅斯菁英們感到恐懼，他們心裡仍然希望這場入
侵能夠盡快結束，夢想著回到2022年2月24日前的平靜時光，但現在他們已看不到回頭路
作者是俄國人，所以是以俄國人觀點的一篇文章。果然這半年以來持續有進展的甜頭，讓
俄國菁英們開始有了不管怎樣都"會贏喔"的自信，連哈爾科夫、基輔，甚至已加入北約的
前蘇聯加盟國都在其"肖想"的範圍內，而北約/美國對此不敢回應的想法，也與許多對岸
人士不約而同
基本上菁英（或寡頭）可分成以下四種風向：
1.在幾次重大勝利後，加上川普勝選逼迫烏克蘭接受現況（或更糟）的狀況下結束
2.俄軍佔領基輔後瓦解烏克蘭
3.烏克蘭只是個起頭，俄軍未來會嘗試蠶食北約邊境地區測風向
4.普丁只想一直戰到老死
但普丁心裡真的是這麼想嗎？聶伯河以東也無法滿足這位有著帝國野望的70歲獨裁者，還
要基輔、整個烏克蘭，甚至前蘇聯版圖，在他的餘生真的有可能辦到嗎？
不過這篇也有一個很有趣的論點，川普真的能止戰嗎？普丁已經讓整個國家只對無止境地
擴張領土充滿願景與嚮往，這台機器要怎麼讓他徹底停下來？接下來就要考驗美國與歐洲
領導人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