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從CleanSpurs的沒營養懶人包開始
「1.你應該要去真的了解柯P這個人
2.難道你要看連勝文當選
3.難道你要選一個只會表面功夫或是嘴巴講得很好聽的或是口蜜腹劍的人
4.這就是柯P率直的地方
5.直來直往總比虛偽政客好」
可能是因為早期的柯文哲語錄，PTT早在柯文哲宣布參選前，就有為數不少的柯粉。
說這裡是柯文哲主場也不為過，但我認為柯文哲最危險的地方在於，連主場都打得十
分狀況外，這懶人包就是柯粉一用再用的萬能句型。
3.4.5.是沒什麼意義的嘴砲，在此不論。1.是人格崇拜論，2.是結果至上論，另外
再補充第三點「新觀念論」。諸如「他現在就是要樹立一個更合理的新牌理」，或
「一個未來台灣社會該怎麼走的方向」。歸結成這三點以後，再講我看到的問題。
一、人格崇拜
這一點沒有什麼好講的，前面的3.4.5.三點就是常見的例證，另一種是叫人直接對柯
文哲提出批評。乍看好像對柯文哲了解至深，實際上又似乎不能或不願轉達意見，這
總讓人有點感到不解。
may3口氣看起來很差，但他具體提出很多選舉發言對於民意操作的影響，可惜因為別
的發言，於是有人指稱其為DPP自走砲，是個害人害己的豬隊友。然而，柯文哲本身
就是一尊最大的自走砲，而他也確實不介意得罪人，初選以顧立雄為主要對手時，他
就作過「律師時代該結束了」的發言，根據新聞描述或抹黑，也確實得罪了一堆人。
而當時那段發言的核心就是「反對辯論造成對立」，雖然我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但
姑且解讀為就事論事專業解決。此外，柯文哲缺乏穩固價值導致主張飄忽不定是常有
的批評，我不認為他缺乏價值，或許該說，他傾向一種「去意識形態化」的實用主義
思想。
二、結果至上
雖然有點武斷，但可能這種實用主義式的主張容易吸引結果至上論者，所以我們可以
看到「因為DPP確實選不上啊，不然柯P哪有拿翹的資格」、「不開群嘲，就不能讓死
不投綠的族群相信他是白色」這類言論盛行於柯文哲支持者圈內。
將這些言論化約後，大致如下：「因為反對國民黨，所以不能輸連勝文；因為柯文哲
能贏，所以民進黨應支持柯文哲」。但「因為柯文哲能贏」這段「中間選民配民進黨
必勝」的天真敘述，顯然會讓人有疑慮。於是當有人質疑「柯文哲的選舉方式不足以
取勝」時，「把選舉放得很重，而不是把政策理念放在前面」的理念價值先行論就出
現了。
三、新觀念？
承上，支持這些理念價值的基礎，就是所謂「嶄新到大眾可能難以理解」的全新觀念
，雖然還有二十八支廣告，但目前由於我們只看到公開透明的iVoting，先談這問題。
根據柯文哲本人的說法「開放政府、全民參與，是我的基本政治理念，透過資訊公開
，把政府的會議紀錄，把政府的經費使用全部上網公告，讓人民來審查。網路投票透
過電腦、手機可以對政府的政策進行選擇。參與式預算，公民可以對預算的審核，提
出自己的想法，達到公民參與的境界。」。
這樣一個突兀的主張，讓很多人確實不知該如何回應。首先，已經有人提過「擴大政
治參與」是政治學談到爛的觀念，上面提的一部分內容，已存在體制中，但其他有沒
有能力作起來又是一回事。其次，如先前提過的，馬英九的法律認知停留在古老的戒
嚴時期，但我懷疑柯文哲團隊則是可能毫無法治國觀念，原則上國家所有行為都必須
有法可依、且有法必依，政治目標的追求，應在法律制度中做出妥協與落實。
因為欠缺這種認知，所以柯團隊對於投票往往只看到技術問題，只透過自然人憑證加
上什麼加密機制就認為這就是所謂「執行面可行」。然而投票的定位、性質、效力一
概不提，只幻想著打開手機看一堆數字就能作預算監督，或者今天群眾不爽就懲處官
員（雖然辯論會沒提，廣告有提類似概念，我有看廣告。），若按這個理路推下去，
我甚至懷疑他們會主張因為公家機關買東西太貴所以可以跳過採購程序。投票如果可
以超越預算執行自治條例、超越公務員懲戒法、超越政府採購法，那跟方仰寧有什麼
不一樣？有啦，你說這個有民意支持，但方仰寧背後也有一堆對壞分子喊打的市井小
民啊。
四、烏托邦？
這一點是may3因為「醫生地位迷信論」搞出來的戰場延長，扯到對工程師或醫師等專
業人員的排斥。雖然貶低專業從業人員地位容易引起反感，但舉一個最平常也是最無
解的例子，華盛頓、華爾街與矽谷之間的關係告訴我們：沒有政治跟金錢支持的新技
術就是屁，徹底的屁，而政治跟金錢有他們自己的玩法。技術可以強化政治與金錢的
運作，但不要一天到晚幻想只靠新技術就會帶來新政治。
投票就是政治技術的一環，投票只是正當性的基礎之一，投票跟民主甚至可以沒有關
聯，沒搞清楚這一點就不要把投票當成民主的萬靈丹。我認為那種叫你「不要談政治
跟金錢」的新觀念對社會是危險至極的。當然，我不是陰謀論者，不會認為主張這些
新觀念的人都在進行滲透破壞，但基於重大無知，導致他們徒勞地建立一個天馬行空
的烏托邦，而對更多重要議題缺席，長久而言可能只會導致國民黨勢力更加穩固。
我認為柯文哲言談中流露去意識形態化的實用主義作風，確實吸引到了一些專業技術
人員的目光，但整體而言，柯團隊對社會生活與政治制度的無知會嚇跑更多人，時下
社群網路盛行，一個簡單的分析是將現實生活與網路生活的朋友數量為兩軸，分出四
塊，請問柯文哲的支持群眾會落在哪一塊？對網路依賴度低的一半很可能就先棄守，
其他社交圈廣闊的階層，對這種鎖定網路的做法也會有疑慮，這還只是網路使用者的
部分。
另一方面，雖然軟體技術人員眾多，但對於硬體建設，柯文哲的支持者或團隊（我有
時分不出來）往往對台北選民喜歡光鮮亮麗斥之以鼻，進一步地傾向認為虛華不實的
硬體建設是一種不好的文化，要對抗文化就要從文化著手，所以「公開透明」或「真
誠」等說法紛紛搬上檯面，作為新政治的表徵。但這種做法，真的行得通嗎？
五、都市治理
都市的人口匯集必然導致群眾的政治化，而都市治理與階級區分還有硬體建設更是無
法分割的。透過硬體建設影響階級，而透過階級區分強化統治權力，乃是近代都市治
理基礎中的基礎。
我們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台北在台灣的開發能後來居上，正是仰仗淡水河、新店溪、
大漢溪、基隆河匯流的核心地帶商業活動活躍。若透過各種建設再次解放西區能量，
甚至可以吸納新莊的政府單位、板橋的商業活力。不要再說無知地提出什麼「無染商
業氣息的河川」，台北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個商業都市，以後也仍會是一個商業都市
，要文化都市請下轉新竹嘉義。
姚文智的遷移松山機場建立在桃園第三航廈以及機場捷運完工指日可待，而航空城的
規劃也進入視野，松山機場比以前的價值更低。又連勝文的東西軸線翻轉則是因為信
義計畫區大致開發完成，車站周邊的土地也在凍省後得到解放。即使實際執行上，可
能會遭遇困難，但他們的團隊都已經展現出對現實條件的政治判讀能力，這跟從無到
有建立醫療團隊或急救制度不一樣。對現實社會的觀察掌握，有時比在一片真空中操
作實驗更為困難，而且這種專業能力並不是依賴幾十年的學校教育就可以養成的。
「在這段時間我慢慢發現，其實老百姓關心的是甚麼？就是他的健康，還有食衣住行
育樂的安全，而不是統獨、藍綠這種問題。」我是不知道為什麼柯文哲還要花一段時
間才能「發現」這樣的事實，雖然他終於發現了，他可能還是沒搞清楚物質基礎也可
以建構意識形態。更重要的是，老百姓確實可能對統獨問題不關心，但這不意味著他
會分辨不出誰是嘴砲，遑論連畫大餅都畫輸人，別人是笑話，你連笑話都不會講。
六、結論
我認為柯文哲團隊的問題在他們的矛盾，而這種矛盾是奠基在柯文哲本人的缺乏想法
上，於是一方面要去意識形態化，一方面又為了掩飾空洞而提出極端理想化的論述。
表現在支持群眾上，一方面要勝出捍衛民主價值，一方面又認為可以不擇手段勝出。
表現在內部決策成員，更是有嚴重的偏向，才會出現對軟體技術的極端膨脹，以及對
硬體建設的極端輕視。表現在柯文哲本人時，他一方面反覆提及公民參與，像是個奉
公守法的小市民心聲代言人，但從他對雙子星大樓的見解，又像個無視法律的暴君。
「柯文哲說出『我們』的心聲，可是『我們』又怕『他們』無法理解這種新觀念」，
我認為，問題並不在『他們』，而是所謂的『我們』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假裝
從下而上的庶民立場，卻經常忍不住擺出一副從上而下的說服姿態。連對自我的認識
都有偏差，更不要說去認識社會其他階層與背後的利益了，這種好像想說什麼又講不
清楚的蒼白無知，就是xdite前文提及的「怨氣下的產物」。
想扭轉規範，從實然導出應然，但又搞不清楚實然的狀況，於是歸結成一堆莫名其妙
的矛盾主張，既無法取得菁英的認同，也未必能取得庶民的認同，一下妄想症發作對
著自認的公務員保守階層猛戳，一下又對於幻想的弱勢階級充滿憐憫，完全搞不清楚
自身定位。我想這也就是前文開宗明義指出「讓柯文哲當上台北市長不啻災難」的原
因。
該文中很客氣地主張「它能看到問題，卻無法提出任何解決方案」，我甚至進一步懷
疑，他們其實連問題在哪都看不到，只是自溺在一種新政治的幻想中，而且由於嚴重
缺乏對政治的常識，僅憑想像就開始打造一座空中樓閣。我不會說這是邪惡，這經常
只是無知，而無知有時會帶來比邪惡更可怕的結果。坦白說，我認為，比起一個自稱
負責任的官員，有時這個社會更缺乏一個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官員。
沒有人會真的認為台北會變成東京或巴黎，但連台北市是個什麼樣的城市都搞不清楚
，又怎麼能帶台北市追求願景？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能幹什麼，你又怎麼知
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又怎麼能「作對的事」，又怎麼能走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