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在上,六週的狗屎爛蛋結束了(倒地),這個禮拜開始正常放假
本地PDF偏偏要在這幾個禮拜出堆鳥事,結果把六週的狗屎變成了他瓦普的狗屎爛蛋...
總之後面沒意外的話就可以正常轉貼更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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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秘密
我首先從幻覺中醒來。泰雷瑪農與里奧依然昏昏沉沉地站著,前者正微醺似地前後搖晃,
後者則兩眼茫然咧嘴注視著前方。他們腦海中的記憶倒帶猶如一段模糊不清的哼唱,我僅
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卻聽不清任何細節。
薩岡用軍團戰鬥手語向我問候。
「是的,」我回答道。「我很好。」
我從未體驗過如此清晰的靈能幻覺,薩岡精妙的操作使這一過程幾乎沒有產生任何不適感
。阿巴頓在回憶中陪伴著我,共同分享我與戰友前世的友誼,見證了蓋婭在我無比接近死
亡時初次化身魔狼的瞬間。但我並不惱怒,亦不為之擔憂。誠然,他看到了我生命中許多
重要瞬間,但最珍貴的記憶依然只為我所有。除非擁有難以想像的能力,否則誰都不可能
將它們奪走。我所說的並不是超越巔峰的力量,而是對巫術無與倫比的技巧與經驗。
「我沒看錯你。」阿巴頓正站在薩岡身旁。「你的經歷,卡楊。你當年的所做所為,以及
想要避免重蹈覆轍的嘗試。儘管依舊披掛著父親的徽記,儘管你身體裡流淌著他的血,但
我們依然有機會成就一番更大的事業。你、我與那些志同道合者一起。我知道你一直渴望
單純,真誠的兄弟之情—能與惡魔和異族締結如此親密的友誼便是最好的證明。」
我瞇起眼,不確定他是否在嘲笑我。妮菲塔麗曾表達過類似的觀點,不過是以全然不同的
語言。
在我的注視下,他用指尖輕輕敲了敲心口,這動作和法庫斯當年一模一樣。「我無意取笑
你。同你一樣,卡楊,我也懷念過去的日子。我懷念當年團結一致的軍團和那些忠誠的勇
士們。我懷念當年純粹的生活,那種只為勝利而活的感覺。」
這番話由一位拋棄了自己軍團的人說出口本身就是一件奇事。我把想法原封不動告訴他,
後者則報以寬容的微笑。
「真是個頑固的人。你很清楚我真正的意思。我懷念的是軍團當年無堅不摧的力量,以及
構成它的每一個戰士。而現在…它們不過是虛名而已,是徒有其表的旗幟和徽章。拋棄了
軍隊的逃兵們像野蠻人那樣聚到一起,心中只剩淡薄的榮譽感,為了活命自相殘殺。但他
們也曾為兄弟出生入死,也曾視勝利高於一切。可惜今非昔比,他們早已不再為戰而生,
而是淪落成土匪和強盜。昔日壯盛的軍容亦已星散,只留下戰幫各自為戰。」
我不由得笑出聲來。這並非有意嘲弄,但我實在憋不住笑意,「難道你覺得自己還能改變
現狀嗎,阿巴頓?」
「不,沒人能改變一切。」阿巴頓的金色雙眼閃動著一絲狂熱。黑色的液體再次出現在他
皮下的血管中。「但我們至少可以加入它,兄弟。知道九軍團中有多少人渴望能再次回歸
軍團嗎?莫非你真的盲目到以為自己是九軍團內唯一有此想法的人麼,提茲卡人?銘記者
維利卡,他對那個機械教半蜘蛛女皇的忠誠,真的超過了鋼鐵戰士軍團嗎?法庫斯加布裡
,豁出性命也要阻止荷魯斯的重生,他為何要在走投無路時找到你?里奧,他的父親安格
朗,那個嗜血的化身從未對子嗣們有過半點關心,他又如何?即使是泰雷瑪農,你自認為
他站在這裡的唯一原因是精神改造。可是你雖然剝奪了他獨立獲得快感的能力,卻並沒能
徹底改變他的神經系統。如果你展現出足夠的誠意,他將會成為真正的兄弟,而非囚犯。
」
「你沒法證明自己的話。」
「每次重生都是一個迷,除了死亡,沒有什麼是命中注定的。」
我不由得撇撇嘴,冷漠地哼了一聲。「哲學討論永遠沒個完。為什麼我要相信泰雷瑪農?
」
「因為他和我們很像,一直在尋找相同的答案。他的軍團已經四分五裂。過去,帝皇之子
視勝利為無上的享受。現在,他們為了快感無所不為,寧可沉湎於自虐也不願品嚐勝利的
果實。這可不是孤例,恐懼之眼內成千上萬的戰士都在等待一個值得為之獻身的目標,卡
楊。我並非初次進入你的記憶。在流浪的這段時間內,除了理解亞空間的潮起潮落外,我
與薩岡也一直在尋找志同道合的夥伴們。」
我沒有出言反駁他的雄辯。這,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再現了我漫無目的的流亡經歷,並
用無意義的希望遊說。我從未想到還能與一名星際戰士再進行這般對話,更別提讓他閱讀
我的記憶了。
「我們已經變得更加強大且純粹。」阿巴頓說。「一個野蠻的真理暗含在九軍團的戰幫內
。戰士們能夠自由選擇他們的領主,而非被動接受。他們的傳統或萌芽於舊軍團,或者按
照自己的意願獨自創造。而我,巫師,則欣賞這份無拘無束的自由意志且絕無將其扭轉之
意。我想做的是,融合現有的一切…改造它們,令它們變得不朽。」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千言萬語堆在我的胸口,卻難以一吐為快。單是回應阿巴頓的話
就已經夠瘋狂了。
「你不只是想組建一個新的戰幫。你想要一個軍團。」
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我半刻。在其中,我看到了野心與狂熱的閃光。
「我想要一場新的戰爭。」他點頭。「一場徹底的聖戰。我們為此而生,卡楊。我們生來
便注定要將眾生踩在腳底,而不是躲在地獄裡腐爛直到橫死於兄弟的刀下。誰是帝國的奠
基人?誰能萬年如一日為它驅逐異族開疆擴土?是誰一次次掐住叛亂的咽喉,將冥頑不靈
之輩斬盡殺絕?又是誰將討逆的戰火燒遍銀河,一將功成萬骨枯???帝國本就是我們的
。它扎根於我們燒焦的瓦礫中,站在我們手刃的屍體上,喝著我們的血。」
令我驚訝的並不是阿巴頓話語中的狂熱,也非咄咄逼人的野心,儘管二者已經足夠震撼了
。但他的目的才是最驚人的部分。我原以為會遇到一位失敗者滿心頹廢的抱怨,而不是這
充滿自信的理想主義。阿巴頓壓根就沒考慮過復仇,不論它代表著正義還是狹隘。他只想
名正言順地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他想要親手書寫帝國的歷史。
「你也看見了。」他發出一聲輕笑,露出牙齒。阿巴頓和其他傑斯塔林一樣,在牙齒上刻
著讚頌堅毅與決心的克蘇尼亞詩文。如今,這個漂泊已久的求道者已經回到追隨者身邊,
並即將發起一場聖戰,而這些文字正在微笑間閃爍,變得突然有了實際意義。「你也感覺
到了,不是嗎?」
「一場新的戰爭。」我輕輕的說,緩慢且謹慎。「既非誕生於壓迫也不是為了膚淺的復仇
。」
阿巴頓點頭。「是遠征,卡楊。一場真正的遠征。不能像荷魯斯那樣,只為了滿足卑微的
虛榮心和對泰拉王位的貪婪便發起一場幼稚的叛亂。我們的戰爭將決定人類的未來。而為
了能坐上王位哪怕一秒,荷魯斯寧可將整個種族獻給四神。我們絕不能就此出賣自己。雖
然亞空間的力量不可忽視,我也不會坐視一項神聖的事業被人性的軟弱吞噬。」
「說的倒好聽。」里奧從我背後接話。我轉過身,看見他和泰雷瑪農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
恢復了正常。他們毫無疑問都聽見了阿巴頓鬥志昂揚的演說。里奧疤痕纍纍的臉上帶著冷
酷的莊重,我之前從未見過這般神情。他原本想使自己的話聽起來像是嘲弄,但所有人都
能察覺到其中的驚訝。
泰雷瑪農保持著沉默。銀鑄的英俊面具無聲地盯著阿巴頓。如果沒有那些改造,我不知他
將作何決斷。
阿巴頓似乎意識到了我的想法,繼續說道。「你必須恢復劍客的自由,卡楊。你所剝奪的
,可不止是他對你的敵意。」
「我知道,但若放開他,我們只會廝殺到其中一方斷氣為止。」
阿巴頓依然微笑著,但已經不再像剛才那麼謙遜了。在富有感召力的軍閥形象背後,我已
隱隱看到一位鐵血暴君即將誕生。
「一個新的紀元即將到來,可你還要抓住拴在兄弟脖子上的鐵鏈迎接它?」
「迎接?我還沒有做出任何承諾呢,伊澤凱爾。而且除開那些話,我知道到你依然有所懷
疑。你已經獨自流浪太久,還根本沒做好信任他人的準備。」
「每個啟示都是需要時間,卡楊。比起當年隨父親叛亂時,我變得更有遠見了。我的目光
已經超越了銀河,連同那現實背後的的東西也一覽無餘。但我絕不會因此狂妄,兄弟。還
有太多事等著我們去做,還有太多知識等著被發掘。只有一件事我很確定:獨自徘徊的日
子結束了。所以我聯繫那些在理念、行為、目標方面與我一致的戰友。這一次,沒有人會
變成暴君手中的棋子。我將站在所有人身邊,與你們並肩而行。」
「手足兄弟。」里奧低聲說。「孤兒們的手足之情。」
阿巴頓用指尖輕敲三次胸口。
趁著荷魯斯之子的前連長沉默的間隙,我轉頭看了看里奧,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夢到什麼了,兄弟?」
「許多東西。也包括泰拉之戰。」吞世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甲,關節上的伺服電機隨著手
掌的開合發出陣陣低吟。我看到了自己在普羅斯佩羅上瀕臨死亡的記憶;而里奧,很明顯
,剛剛重溫他失去雙手的那一刻。
我並沒有強行進入他的腦海。有史以來頭一次,他對我開放了記憶。我看見他矗立在一道
巍峨城牆頂端,面對前方連天炮火,口中發出響徹陣地的戰吼。無數爆彈槍的射擊聲宛如
機械之神最瘋狂的夢囈。天空中,道道黑影伴隨著尖嘯如颶風般席捲大地,那是炮艇正在
俯衝掃射。
帝國之拳正在推進,高舉著由多層陶鋼製成的巨盾,用爆矢槍還擊。里奧,站在所有戰士
的最前方,平端著一門沉重的離子炮開火。當它充能時,整個槍身都會發出龍鳴般的震顫
,每個電纜的接頭已經燙到幾乎熔化。
一枚爆矢。一個倒霉的瞬間。一發流彈撞到了加農炮的磁能加速線圈上,堅固的炮身在過
去的日子裡早已承受了上百次這樣的打擊。但這次,彈片鑽進了導氣閥,於即將開火的瞬
間卡死在炮膛中。
武器在里奧的手裡轟然爆炸。巨大的衝擊波將他第一時間拋開,腐蝕性的烈焰緊接著將身
旁的戰友吞沒。里奧狠狠砸在城牆上,剩下的吞世者們則丟下他繼續衝鋒。他們正被釘子
惡毒地鞭笞著,渾然不知指揮官已經負傷倒地。
我感受不到他記憶中的痛苦,也瞧不見燒熔頭盔下里奧扭曲的臉。我看著他低頭望向自己
的手...但它們已經不在了,被那場劇烈的爆炸氣化。他的雙臂僅剩焦黑的肘關節。
我緩緩收回了感知。這使里奧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你呢,泰雷瑪農?」我問道。「看到了些什麼?」
「一些令我後悔的舊事。僅此而已。」
我本可以究根問底,或者直接從他記憶中尋找答案,但劍客話語中淡淡的自尊阻止了我。
在見識過里奧最黑暗的記憶後,我已無意繼續挖掘泰雷瑪農痛苦的過去。
蓋婭。
這個名字突然間閃現。帶著灼熱的急迫。
我轉身準備離去,阿巴頓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堅定卻不帶絲毫命令的意味。
「你這是要去哪,巫師?」
我迎著他的眼睛,絲毫不為所動。「去找我的狼。」
一陣陶鋼輕柔的撞擊聲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薩岡正用指關節滑過前臂—這是有一個標準
的阿斯塔特軍團戰鬥手語。只有彼此的血親才能理解。從神選之子的艦橋以及我們的思維
交流中,他知道我與蓋婭的契約。
「她在哪裡?」我問道。
先知怪異的年輕面孔轉向阿巴頓。他先用左手劃出『攻擊目標』,並將手掌按在胸前。接
著又做出了數個不屬於傳統手語範疇的黑話。
阿巴頓將手從我的肩膀上移開。「薩岡見過那條狼。她試圖襲擊他,現在被...制服了。
」
最後一個詞便是我動手的信號。
傑姆哈拉是一種傳統的提茲卡武器,大小介於匕首與短刀之間,連著握把的刀刃從使用者
的拳縫間伸出。這並不是普羅斯佩羅獨有的武器,在人類文明的長河中,類似的武器也被
叫做『拳刃』或手刀,當然也有其它別稱例如蘇維亞,烏魯,庫提力,以及用古印度語來
說:卡塔。
我手中傑姆哈拉的刀柄由一位提茲卡占星學家的大腿骨打磨而成,他的名字叫烏莫拉塔‧
菲哈帕多斯‧蘇傑恩,這位長者死前堅持要將遺骨獻給千子軍團作為作為儀式祭器,以此
永遠翱翔在他無限熱愛的群星之間。
類似的故事在普羅斯佩羅學術與文化精英圈子內並不罕見。能用這種方式『埋葬在虛空中
』,並在死後繼續為人類的未來奉獻被認為是一種巨大的榮譽。
武器的刀刃是代表冷酷的黑色,由精金和我母星世界當地的金屬共同熔煉而成,表面蝕刻
有螺旋狀的曼陀羅花紋,精密的微雕工藝完整再現了烏莫拉塔那場最著名的演說。一堂關
於宇宙本質的講座。每隔幾個月,我總會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借助照明球微弱的燭光閱讀這
些雕刻,思索文字間的深意。
在我結束學徒生涯的那天,正式加入阿薩卡的哲學會社的儀式上,他親手將這柄傑姆哈拉
交給我。千子極為推崇發展麾下戰士的靈能天賦,但他們只是森嚴的社會等級中一群激進
且不起眼的階級而已。出於對力量的追求,無數哲學沙龍、學會、討論組織被建立起來,
它們的教條制度更多的體現了對知識的理解而非軍事傳統。
「你是我的驕傲。」生命中唯一一次,他對我說出了這句話,接著將短刀輕輕交給我。
「從現在起,你將與我們平起平坐,薩坎德。」
在那一刻,我將刀刃平貼於前額,閉上眼睛,向他發出一束表示感謝的靈能波。這柄武器
宣告了我學徒生涯的結束。它的存在意味著我已經有資格開始探索藝術更深層次的秘密。
然而多年後,當阿巴頓告訴我先知制服了蓋婭時,我則把它按在了薩岡的脖子上。
有些死亡會產生回音。因為它們被傾注了更多情感,有時它甚至會引起兇手和受害者之間
的心靈交流。而所有死亡當中,當屬割喉帶來的共鳴最為豐富。這一切並非感覺,也不是
某種聲音,而是二者兼備。極力想要呼吸的艱難咳嗽聲。喉部在劇痛中竭力吞嚥。肺葉顫
抖著,卻再也等不到半點空氣。你一邊冷漠、厭惡地注視他,一邊任由他癱倒在你的胳膊
中。
隨著四肢的痙攣漸漸無力,他眼中的絕望也愈發淒涼。驚慌的眼神彷彿在哀求,最後的思
維在心中尖叫:不,不,這不可能,這不公平,為什麼會這樣?當意識到心中憤怒的徒勞
與可悲時,他也會明白一切都已無力回天。
結束了。他已經完了。剩下的事便是等他死透而已。
這便是我想要帶給薩岡的死法。當我威脅要割斷他瘖啞的喉嚨時,一切便從我的腦海中流
過。倘若這段痛苦又無助的死亡之歌能由他親口唱出,倒未嘗不是一件樂事。但他只是靜
靜地站著,就像一座雕像。
就連里奧都被我出格的行為震懾,面部肌肉由於釘子的發作而微微痙攣。泰雷瑪農透過面
具無聲看著我們,我能明顯感受到他的驚訝。阿巴頓緩緩抬起了一隻手,金色雙眼變的更
加細長,而肢體語言依舊顯得十分自制。我的確驚到了他,但他拒絕讓情感佔據上風。
「她在哪???」我惡狠狠地問道。
「卡楊。」阿巴頓試圖穩住局面。
(她 在 哪!!!???)我猛地傳送訊息,靈能猶如尖銳的長矛從我腦海中激射而出。
薩岡依舊毫無反應,因為他的意識早已與我切斷。阿巴頓和泰雷瑪農扶住腦袋,踉蹌地後
退。里奧則像挨了一斧頭般倒下,鮮血從他的鼻孔中流出。
「卡楊...」阿巴頓再次說道,我不知節制的心靈傳訊為他的話中增添了一絲痛苦地鼻音
。「我低估了你與那個惡魔間的友誼。對此我表示道歉。但請放開先知,我們可以一起去
找你的狼。你知道我沒有任何惡意。不論是對你,你的兄弟,還是你的使魔。」
我一直很後悔當時沒有立刻放開薩岡,但是九軍團的戰士之間已經沒有什麼信任可言了。
我的刀刃在懷言者的脖子上停留了數個心跳的時間,隨著一聲連蓋婭都會佩服的怒哼,我
最終釋放了他。
「真是寬宏大量。」阿巴頓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我轉頭幫助里奧起身。我抓住他的雙手,將吞世者從地上拉起來。他青銅手甲的背面紋有
戰神圖章。會走『好運』的,他總是這樣說,輕蔑忽視其中的信仰成份。我能感到他灼熱
的手,這熱度甚至穿透了我的盔甲。他的面部痙攣程度前所未見。正常的人類思維已經消
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疲倦的痛苦。里奧正用血肉之軀抵抗屠夫之釘。
「哼...」他說道,噴出唾沫星。「哼...」
「原諒我,兄弟。」
「哼...」他的黑眼終於現出了神志。他用納格拉卡利語不時詛咒,卻沒有再回答。
我回身盯了一眼薩岡。「我的狼呢?」
懷言者順從地領我尋找蓋婭。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這使我在登艦後第一次有了某種異樣感
。無數謎團在我心中翻湧,太多疑問渴望得到解答。阿巴頓到底是怎麼認識這位先知的?
薩岡到底擁有什麼能力?如果有必要,我自信能夠擊垮他,但是那道封鎖心靈通訊的迷霧
對我來說卻不是能隨手消除的。里奧和泰雷瑪農在回憶中到底看見了什麼?我非常想從內
部觀察他們的記憶,就像阿巴頓對我做過的那樣。
但我從未求證過其中任何一個問題。無論薩岡表現的多麼有禮和服從,他的存在對我來說
如芒刺在背。不止一次,我曾多次察覺到他用類似的目光偷偷打量我,和我一樣時刻提防
著。站在懷言者身邊就如同面對著一段扭曲的自我投影。雖然我是個自製且接受過嚴格靈
能訓練的人,但無限制地運用力量才是我真正的殺手鑭。薩岡,恰恰相反,就像一位精確
且過份苛責的外科醫師,用絕對的控制力彌補根本實力間的差距。
阿巴頓看著我們,非人的眼中閃著些許類似愉悅的光澤。他似乎完全不為我和先知間冰冷
的對立氣氛感到擔憂。
當找到蓋婭時,我立刻單膝著地檢查她的情況。母狼被鎖在冥想室附近,昏迷在一條走廊
中。我不由地擔心她是否已經被放逐。惡魔不需要睡眠,至少多年來我從未見過蓋婭像一
條狼那樣真正沉睡過。
圍繞母狼周圍的甲板上,數行潦草的克羅其斯符文刺痛著我的雙眼。這些不過是倉促之作
,用刀刻在地板的黑鐵上用以安撫並困住惡魔。
我怒視薩岡一眼,卻又禁不住欣賞起這短時間完成的傑作。他本可以摧毀蓋婭。但他只是
癱瘓了母狼,並小心地不造成任何長久傷害。我清楚他並不是在悲天憫人,這只是純粹的
理性。任何膽敢殺死蓋婭的人都必定會被我撕碎,不論他是不是阿巴頓忠誠的先知。
我沒有要求薩岡釋放她,而是用靴子輕輕踩住了其中一段符文。隨著封印的破壞,蓋婭的
白色眼睛立刻睜開了。之前她更像是在靜止而非沉睡,因為思維和肢體沒有任何睡醒後的
迷亂。在睜開眼的同時,蓋婭凶狠地朝薩岡齜出了牙齒。
(到我這兒來。)我發送道。
她順從地起身並靠近了我,但目光沒有一刻離開懷言者。
(我要他的血!)
(這次是一個教訓,下回偷襲一位巫師前可要好好考慮清楚,蓋婭。)
(我沒有先動手!)她的思維憤怒又堅決。(他偷走了我的聲音,切斷了我與你的聯繫。
我這才用爪子和牙齒攻擊他。)
「一切還好嗎?」阿巴頓問道。在微弱的燈光下,那對金屬色的雙瞳有了一絲威脅的意味
。我遲早會找薩岡算賬,但那將是在另一個時間,用自己的方式。但此時此刻,我沒必要
將心中的不滿講給前第一連長聽,我早已不是學童,他也不是我的老師。
「沒問題。」我回答。
「非常好。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請你幫我個忙,卡楊。」
這句意料之外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什麼忙?」
他回以一個懊惱的笑容,這在日後成了兄弟間時常談笑的話題之一。「帶我一起回泰拉羅
克號吧。我已經太久沒和法庫斯說過話了。」
我們中的三個已經準備好返回:我、阿巴頓、蓋婭。泰雷瑪農與里奧留在復仇之魂號上,
並和薩岡繼續探索這艘船。
「留神點薩岡。」我警告他們倆。「我不喜歡他,更不信任他。」
里奧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而泰雷瑪農用他無聲的不快刺激著我。「他做了什麼事讓你如此
討厭?」劍士反問道。
「法庫斯的遭遇和他有很大關係,我認為薩岡很可疑。」
「一個靠譜的猜測。」里奧點點頭。他再次要求與我們一同回去見法庫斯,以免附魔者們
需要更為暴力一些的規勸。
「不,只能有阿巴頓和我去做這件事。見他們的人越少越好。附魔者的情況可能依然不穩
定,甚至充滿飢餓。」
「那麼祝你好運吧,兄弟。」
這是他頭一回稱我為兄弟,但在當時我沒能及時意識到這一點。許多個世紀後,我會再次
對他提起這件事,那將是在馬坎世界上,當他的血染紅了圖瓦河水的時候。
「謝謝你能與我們呆在一起,里奧。你、烏裡萬、還有其他人。」
我原以為他在微笑。但那只是面部神經和肌肉損傷引發的一次痙攣。
「快滾蛋,你個多愁善感的傻瓜。」他的拳頭敲在胸前帝國標誌上,發出令人愉快的回音
。「去找法庫斯吧。」
於是我離開了。阿巴頓和蓋婭站在我身側,一同去會見那個曾為我密友的戰士。
我們的歸來在泰拉羅克號上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當走下舷梯時,妮菲塔麗正在等待著我,
還有阿薩卡、烏裡萬和他的手下、以及整整三十名列隊而立的紅字戰士。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阿巴頓身上。他欣然接受這逼人的審視,甚至朝前方黑壓壓的人群輕快
地鞠了一躬。
(這不是真的。)阿薩卡對我發送。
(別急著質疑自己,你還沒看見復仇之魂號的樣子呢,那裡簡直成了一座瘋子的博物館。
)
(我一定要去看看。)他的語氣透露出熾烈的急迫感。
(你會看見的。時間還長著呢,阿薩卡。阿巴頓有自己的計劃。)
(我們不只是要進攻聖歌城?)
(遠遠不止。)
(有趣。我們以後再談這個。)他向我保證道。
(沒錯。還有一件事,薩岡還活著。他逃過了那場災難。)
阿薩卡對於登上復仇之魂號的渴望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焦急。能和一位神諭者會面並分享彼
此的預言...這份執念已經完全壓過了對太陽祭司毀滅的遺憾。
(很快。)我對他約定,(很快。)
阿巴頓逐一與戰士們打招呼,回憶著他們的名字。在粗枝大葉的朝聖者的背後他也是個老
練的指揮官。同他相處的每一分鐘,我都會愈發覺得此人的改變遠遠超乎想像。他的每個
行為都指向同一個答案:他早就在等待著這一切,等待著我們所有人。
每個士兵,不論是凶殘的部落戰士亦或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都會視能被指揮官認識並褒
獎為莫大的榮譽。但阿巴頓不僅僅認出了烏裡萬和其它吞世者,他還回憶起這個戰鬥連隊
對大遠征的貢獻,以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作為十五利齒戰幫在恐懼之眼內的事跡
。
(這根本不是什麼過著清教徒生活的苦修客。)阿薩卡發送道。(這是一個軍閥。一個領
袖。短短時間他就已經獲取里奧手下的擁戴了。)
阿薩卡沒說錯。戰士的血脈正令他們笑著互相擁抱,緊緊握住對方的肩膀。阿巴頓的神態
如此自然,毫無做作或掩飾的痕跡,充滿了真誠的魅力。如果他打算耍些小手段,我只會
認為他是個無能且虛偽的人。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阿巴頓曾說過他如何需要我,他如何觀察過我並選擇了我,以及他多麼希望我能以兄弟的
身份加入他的陣營。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他贏得的並不止是里奧手下的擁護而已。
而接下來的一切連我都感到震驚。阿巴頓朝每個紅字戰士問候,並呼喚著出他們的名字。
阿薩卡對此更加毫無準備,驚慌使他臉上的最後一點血色也消退了。紅字戰士的胸甲和護
肩上刻著他們的姓名,但阿巴頓認真地對待所有人,並不時回憶著這些死者在大遠征期間
的故事,以及在恐懼之眼內的戰鬥。
每個阿斯塔特戰士都有極強的記憶與象形記錄能力。作為最富盛名軍團的第一連長,想要
獲取有關其他原體的機密檔案恐怕不是難事,但消化這些知識並在常年的流浪中豐富它們
絕非一般人能做到。
但好戲還沒完。一般來說,除非我和阿薩卡在附近,否則紅字戰士只會處於完全的靜止的
狀態,甚至不會意識到其它生物的存在。可這一點對阿巴頓不成立,每一個紅字戰士都轉
頭望向他,並緩慢地點頭致敬,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們心中那一絲微弱的意識火花。
阿薩卡的聲音忽然充滿森森寒意。(阿巴頓很危險!他是如何讓那些燒成灰的死人聽話的
?)
(我也不知道,兄弟。)
(萬一...你覺得他能命令他們嗎?)
(我不這麼認為。不知為什麼,紅字們更像是在回憶。這和你我擁有的控制權不一樣。)
(你對自己的話百分之百確定嗎,卡楊?)
我沒辦法回答。阿巴頓身上有太多我不理解的東西了。
(他做的每件事都很可疑。)
又是一個無法回應的話題。阿薩卡對於預言和命運的癡迷正使他變得越來越多疑。縱然可
以感到他心中的驚訝,但我已不想多做理會了。
妮菲塔麗一個人站在旁邊,遠離熱鬧的阿斯塔特隊列,阿巴頓靠近了她。突然間,他的臉
上現出一股粗魯的厭惡之情,這是目前為止他最明顯的情感表露。妮菲塔麗一如既往地用
異星人姿態拒絕他靠近,就像對大多數我的兄弟那樣,即使阿巴頓已經禮貌地隱藏起心中
反感。
身背雙翼的艾達人坦然承受來者的注視,帶著外星人特有的冷漠。
「科摩羅之女。」阿巴頓朝她致意。
「這詞聽起來倒像個封號。」她回答道。當她轉身時,散發著生物質螢光的水晶爪在指尖
叮咚作響。
「很多人都知道卡楊的艾達血衛,逃進敵人帝國的心臟躲避同族。你難道就不餓嗎,妮菲
塔麗?那靈魂飢渴是否還沒日沒夜地折磨你?」
這些話可不好聽,但他的語氣則恰恰相反。溫和的話音將詞句間的惡意剝奪殆盡。妮菲塔
麗盯了他一眼後走近我,嘴角含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微笑。
「原諒我的哥特語。」阿巴頓在她背後大聲說。「不論殺掉你多少兄弟姐妹,我永遠學不
會你們這種生物的語言。」
妮菲塔麗的笑意變得更加明顯。可即使是微笑也如刀鋒般冷冽。「我挺喜歡他。」她輕輕
說道。
在認識完所有人後,阿巴頓走到我面前。「泰雷瑪農的人呢?」
「當他們在風暴中偷襲時,阿薩卡抓到了幾個俘虜。」我說道。
「他們死了。」妮菲塔麗突然插話,依然帶著些許冰冷的笑容。「如果你還想進行一番自
我介紹的話,可以在我籠巢的天花板上找到屍體。」
阿巴頓愉快地聳聳肩。「啊,你可真是個壞脾氣的小美人,艾達。法庫斯呢?他在哪,卡
楊?」
「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
妮菲塔麗原想跟著一道去,但我抬起一隻手阻止了她。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考慮要不要
就此爭論,但最終還是服從了。雙翼上繃緊的羽毛顯示出她心中的惱怒,但很快又恢復了
平整。她在用目光警告我當心,我則緩緩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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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集結
在我們前去會見法庫斯和他受盡折磨的兄弟的路上,阿巴頓不時談論著面前的事物。來自
索提亞瑞烏斯半人半獸的變異生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引起了一場關於其行為傾向性的冗長
討論。他敏銳地認識到這些生物是很優秀的船員, 也包括他們的『額外用途』。
「活靶子。」他解釋道。我沒有強裝笑顏,阿巴頓也沒有。他把這視作現實的戰術選擇,
而非血淋淋的娛樂。
許多戰幫將人類叛軍以及變異人部落當成可被大量消耗的廉價犧牲品,將其用於消耗對手
的彈藥並以血肉阻塞敵人鏈鋸斧的鋸齒。縱然索提亞瑞烏斯的野獸人部落比大多數人類和
變異生物都寶貴的多,但是沒錯,我知道不止一個千子戰幫曾將這些昂貴的奴隸如此浪費
掉。
在談話期間,阿巴頓一直保持著冷酷的坦誠,使這些問題聽起來更像是學術研究而非消磨
時間。走廊間艾娜米希斯的銅製面孔引起了他的興趣。它們隨機分佈在來路上,有數百個
之多。雖然對它們的問候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看起來依舊泰然自若。
在漸漸接近法庫斯的艙室時,阿巴頓轉身攔住了我,接下來的對話令我不禁咬緊了牙齒。
「妮菲塔麗,」他盯著我並說出了她的名字。「她死去多久了?」
有時候,一個同伴—甚至兄弟—會因為多說了半句話而幾乎身陷死地,類似的情況我已經
遇到過很多次了。這次絕對是其中之一。那一瞬間,我突然非常想用手指死死掐住阿巴頓
的脖子,直到生命的光華從金色的瞳孔中消失無蹤。
「她並沒有死。」我勉強回答道,這是個非對非錯的答案。
「別對我撒謊,卡楊。」
「她沒有死。」我重複了一遍,比之前更加強硬。
「我不是在審判你,兄弟。」他話語中流露的,是遺憾?同情?或者僅僅是真誠?我不能
確定。「她雖然沒有死,但也不算完全活著。你這樣對待她多久了?」
「很久。」談論一件只有我自己和蓋婭知道的秘密實在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即便阿薩卡也
對此毫不知情。更別提妮菲塔麗了。「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親眼看見。」他指了指太陽穴靠近眼睛的部位。「生命在她體內循環,血液依舊流淌
,心臟依舊搏動...但這些唯獨出於你的命令。你像對待一件工具那樣玩弄她的身體,強
迫其在樂章結束後繼續歌唱。她早就該長眠了,卡楊,只是你不願讓她安息。誰殺了她?
」
「扎拉吉內爾(Zarakynel)。」即使是這個名字也充滿了墮落的氣息。「那位新神的愛
女。」
他的眼中流露出理解的目光。扎拉吉內爾,絕望之天使,痛苦使者,除此之外她還有無數
荒謬又狂妄的名號。這個母性生物有鱗的巨大魔軀上有著數之不盡的尖爪、慘白的血肉、
如長鞭般的卷髮以及過度扭曲的女性氣質。當戰鬥時,她的歌聲會在那片誕生了色孽並殺
死了艾達種族的宇宙間迴盪。一曲滅絕的讚歌。毀滅的和聲。
正是來自她的一記飛爪殺死了妮菲塔麗。爪尖從艾達的心臟間穿過,在血衛還來不及反應
前就倏忽而逝。
我在妮菲塔麗倒下前抱住了她,將痛苦從其腦海中抹去,用精神力灌入那將死的軀殼強迫
血液在本應是心臟的地方繼續流動。她生命的本源正在四分五裂,一個細胞接著一個細胞
,一個原子接著一個原子,從心臟破裂的那一瞬間便即開始。然而我阻止了這一切,令她
的身體相信自己依然活著。
多年來,我的精神力負擔從未稍減,將她挽留於生死邊緣。這不是靜止力場,亦非永生不
滅,她依舊按著普通艾達人的速度漸漸老去。這是真正的生命,妮菲塔麗將能像其他生靈
那樣繼續生活,只不過驅動她的是巫術而非自然本身。
我的血衛。我生命中最複雜的巫術傑作。
「原來這就是為什麼你討厭薩岡。」阿巴頓的話裡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
「這也是那雙金色眼睛告訴你的嗎?」
阿巴頓對疑問充耳不聞。「你無法讀取他的思維。你察覺到他能阻止精神入侵。再加上他
制服了你的狼並切斷你對她的感知...這就是為什麼你的反應如此過激,揮舞著那把提茲
卡匕首。即使他毫無惡意,並真誠地將你當作兄弟,但他的存在即是威脅。你甚至不願過
多考慮這一點:他能,在某種情況下,將你與妮菲塔麗隔絕開。這會導致她的死亡,不是
嗎?切斷力量的供給,中斷維持生命的咒語。」
當他說完這些話時我已經站定了身子。我盯著阿巴頓,為他如此輕易就看破真相暗自憤恨
。但我已經不再驚訝,只有滿腹狐疑。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伊澤凱爾。」
「告訴我,卡楊,你怎麼處理那頭殺死你血衛的惡獸?」
這段記憶沒先前那麼苦澀。「我撕了她。我把扎拉吉內爾一點一點碾碎,直到剩下一堆凌
亂的感知與情感碎片,然後將這些絮狀物扔回亞空間的風中。」
他知道無需問我是否殺掉了她,沒人能徹底毀滅一隻惡魔,但我殘忍的驅逐可比那些孩子
氣的刁難高明太多。這一回,色孽鍾愛的妓女恐怕花很多年才能將軀體組合到足以現身的
狀態,即使是在恐懼之眼內。這已經遠遠超越一般驅逐術的範疇。
「我們登上了一座被新神子嗣攻陷的方舟世界。我記不清妮菲塔麗到底殺了多少惡魔,也
許有幾百個。它們從白骨牆壁間憑空出現,像幽靈般尖叫、顫抖著,個個都被魂石撐的腦
滿腸肥。但沒什麼能殺掉她,每一滴我血衛流出的鮮血都只會令它們更為痛苦地狂嚎。她
的倒下是因為我。她本可以攔下飛向我的尖爪,或者是那根殺死她的。」
「她選擇去救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回答道。「真的嗎?我並不確定。你和艾達人打過不少仗。你知道他們的
速度,他們簡直和思維本身一樣快。而妮菲塔麗比絕大多數同類更加敏捷,就像傳說中極
少數出生在科摩羅的艾達人那樣。她本意是將二者一同擋下。她握住了射向我的尖爪,將
其折斷。但另一根打中了這裡。」我敲了敲胸口。「就像我說的,一個透明的窟窿,不過
半秒鐘的功夫。戰鬥結束後,我便著手修復她的身體,盡全力癒合傷口。相比之下,抹去
記憶倒沒那麼難。」
「為什麼消除她的回憶?」
「對於凡人身體來說,意志與記憶同樣重要。如果她意識到自己活著是由於我靈能的支撐
,一切努力都可能化為烏有。」
阿巴頓似乎挺喜歡這個答案,沉思的神情中露出一絲笑容。「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妮菲塔麗
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她就會真的死去?」
「這是一種簡單且冷酷的說法。」
幸運的是,阿巴頓對這個的問題的好奇心到此為止。「如果我沒記錯,妮菲塔麗似乎是一
個源於提茲卡語系的名字。」
「的確如此。它的意思是『美麗的伴侶』。」
他輕聲笑了笑。「你實在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卡楊。」
「忠誠與熱情令我們成為戰士,而非武器。」我重複那句古老的格言。但從個人來講,我
不相信他真的抱有如此看法。我很多愁善感嗎?妮菲塔麗為自己選擇了這個名字,而不是
我。這符合她冷酷又花哨的幽默感。但她想怎麼稱呼自己其實毫無意義,我根本無所謂。
「那她的真名呢?」阿巴頓接著問,這次該輪到我發笑了。
「啊,看來你也不是什麼都知道嘛。我想這個秘密應該留給我自己,伊澤凱爾。」
「非常好。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我就權當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你能用如此方式操縱外
星生物,那麼能否對軍團戰士做同樣的事呢?熟悉的基因模版會不會讓一切變得更加簡單
?」
我懷疑地盯著他的背影並共同走進黑暗中。他的目光向我回望,但其中沒有任何答案。
我拒絕對法庫斯和他兄弟們的命運做出任何預測。因此我幾乎是一無所知地走近那個區域
。而當阿巴頓問我是否收到過任何消息時,我不得不承認法庫斯已經幾個月失去聯絡了。
「這種時候尊重別人隱私未免有些奇怪。」阿巴頓評論道,絲毫不惱怒。他永遠都不會放
過半點關於手下的信息。
有一次,他特意問我是否想過要驅逐那些戰士體內的惡魔。
「我本應該這麼做的,」我說。「可他們從未要求過。」
阿巴頓點點頭。「當軍團毀滅時,我曾在遠方遙望。太多人妄想通過出賣身心以換取力量
。我們總認為自己足以抵抗誘惑,卡楊。可當你面對著敵人的槍口,而與惡魔締結契約是
唯一的活路時,這恐怕就不那麼簡單了。」
在談論惡魔化的過程中,阿巴頓沒有表現出不快。他能面對力量的誘惑,因為知道這樣做
的代價。作為帝國人,聽到我將惡魔附身描述為晉陞和壯舉一定會有些奇怪,你們打心裡
牴觸它。但真相並非如此不堪。對於那些可以戰勝心魔的強者,它的確會帶來非凡的力量
,以及超自然的預知與感官。無數人祈求著這股力量,甚至獨自尋找擁有足夠智慧並願意
接受融合的惡魔。有時,人們甚至直接沐浴在亞空間原質中浸泡來打造更強的自己。
我對法庫斯的情況很感興趣,所以此期間中我一直與他保持距離。整件事從一開始就像被
安排好的,冥冥中受到無形的操縱。在看清楚局勢前我絕不想貿然行動。在這張棋局裡,
到底誰為刀俎,誰為魚肉?
薩岡參與策劃了整件事。我很確定這一點。他幫助荷魯斯之子們逃到了船上,卻在他們在
最需要指引的時候將其拋棄於風暴中。當法庫斯被亞空間的淨化之潮吞沒時,薩岡卻回到
了艾盧西尼安星幕中,毫髮無損。
四個紅字戰士把守在一個主通道的入口,紅字們感覺到了我的到來,卻並未因此放鬆警惕
。他們的武器沒有新近的射擊痕跡。不論法庫斯和他的戰士們是否嘗試過逃出這艘船,他
們肯定沒走這裡。
附身者周圍的現實會被扭曲,很快我們就發現了這些痕跡。黑色的血管在牆壁裂紋間若隱
若現,艾娜米希斯的青銅面具也被改造成帶有女性化特徵的猙獰魔面。風中傳來晦澀難明
的低語,彷彿無數饕餮客正在竭力吞嚥。一股腐爛的氣息混合著污水的味道使刺激著我的
感知。附魔者沒有污染這裡。僅僅靠思維和慾望的力量他們便能改變身邊的一切。
很久以前,在懵懂無知的時候,我會將如此變異視作墮落—肉體異化與自我失格。然而,
事實證明我太天真了。亞空間雖然扭曲卻並非單純地邪惡,雖然論其本質的確惡意滿滿,
受者的靈魂才是它造物的依據。這便是為何許多戰士們當看到肉體變異正以他們靈魂的模
版發展時,都認為自己被祝福了。憤怒催鼓膨脹,狂熱將得到回報,暴力與激情神聖地燃
燒不熄。
雖然亞空間從不背棄它的子女們,這不意味著你會喜歡並感激它的一切饋贈。信徒的心願
並非總與邪神的意圖不謀而合。有些變異意味著提升與強化。另一些則更接近毀滅本身。
當我困鎖於鐵鏈中,講述遙遠的故事時,我能感到審判官正用帶著厭惡的目光注視著我身
上的變異。亞空間根據憤怒、慾望和罪孽為我打造了新的身體。早在千年前我就不完全是
人類了。
但我從不關心自己看起來是否還像人類。我是一柄遴選自芸芸眾生,由血肉和陶鋼鑄成的
武器。凡人懼怕並疏遠我們。帝國的忠僕們會尖叫著從我身邊逃開。但在恐懼之眼中,成
千上萬的人無時無刻不在嫉妒亞空間對我的慷慨贈與。作為黑色軍團的軍閥,我過的一直
都還不錯。
當我們穿過古老且怪異的隧道時,阿巴頓並沒有出言評論戰艦的變化。我知道,復仇之魂
號上肯定有無數類似於此的亞空間痕跡。
我們路過一連串廢棄的無土培養室,嗅覺中植物腐爛的氣息依然揮之不去。這裡如今看去
更像是個實驗室而非植物園,水槽與吊籃空空如也,很難相信此地曾是綠意盎然的樂園。
泰拉羅克號上曾有三十個類似的溫室為人類船員提供口糧。但隨著人類奴隸越來越缺乏必
要的技術以及亞空間對於溫室植物生長的影響,絕大多數植物園已經陷入荒廢。
「你難道不擔心法庫斯會仇恨薩岡嗎?」
阿巴頓的眼神中帶有微弱的靈能共鳴。我只在惡魔身上見過此等現象。
「為什麼我要擔心這些,卡楊?」
「你知道原因。薩岡親手將他們帶到了如此田地。」
「你確定嗎?」
「好吧,阿巴頓。請忘記我的話。」
在一處空房間,我們找到了第一個戰士,正全副披掛地靜靜站立。他的終結者盔甲由於無
數次血祭的洗禮而變得黯淡,長有獠牙的頭盔看起來殘忍且野蠻。閃電爪低垂在身側,刀
刃毫無啟動跡象。隨著距離的拉近,我發現了箇中原因。這些利爪已經不再是神聖的金屬
造物,而是被從指尖生長出的粗壯骨爪取代。他的動力甲已與血肉融合,這在恐懼之眼中
倒不算罕見。銀色,散發著惡臭的毒液正從爪尖緩緩滴下,聞起來像是水銀與脊髓液的混
合物。
我感覺不到他內心的撕裂,也沒有惡魔與人類靈魂間無休止的糾纏,只有...平和。一縷
蛛絲從頭盔垂到肩甲上,又滑過膝蓋知道飄落在地板上。他已經像這樣站了好幾天,等待
著。
「庫雷瓦。」阿巴頓朝戰士致意。終結者緩緩轉過頭來,伺服電機發出微鳴。銀色的毒液
也正從他的頭盔上滴下。
在終結者開口前,我感到他的思維回到了體內。用我最精確的描述—傑斯塔林的腦海充滿
著死寂、鈍倦的痛苦,只有當注意力集中在阿巴頓身上的那一刻,他的思維才展現出記憶
的痕跡。阿巴頓就像某種靈能操縱者,令他重新變回了人類。
「...大連長。」庫雷瓦喃喃重複,並立即單膝跪倒。庫雷瓦毫無疑問是個極其強悍的終
結者,甚至足以帶領整個戰團。而他居然會在認出自己的前指揮官數秒後便即下跪,如此
情形實在令人困惑。我開始逐漸意識到阿巴頓在他戰友心目中的地位。
前傑斯塔林指揮官並未嘲笑兄弟的行為。他的一隻手按住庫雷瓦的肩甲,低聲說了一句我
無法聽清的克蘇尼亞語。每個軍團都有外人無法理解的習俗。此時此刻,我是闖入這場儀
式的不速之客。
終結者緩慢地起身,電流聲依舊嘶鳴。就和其餘的傑斯塔林一樣,他的盔甲被漆成黑色而
非荷魯斯之子傳統的海綠色。
「跟著我們,庫雷瓦。」
終結者沒有反對,而是緩慢且順從地走在我們身後。他徹底忽略了我,而是將全副注意力
集中在阿巴頓身上。也許庫雷瓦認為他的前指揮官只是個幻影。
「我感覺不到你體內的惡魔。」我邊走邊對身旁的戰士說。「你把它驅逐了?」
他的回答是一陣低沉且模糊的吼叫。我覺得像是冷笑。
一路上,不斷有新的戰士對阿巴頓重複之前的過程。法庫斯的手下們分散在多個船艙內,
他們一動不動地站著,宛如莊嚴的雕塑。一些人面對牆壁發呆,餘者則注視著廢棄的處理
引擎;有三個戰士分別站在同一房間的不同角落,透過強化玻璃望著眼前的星球緩緩旋轉
。
每個人都隨著阿巴頓的到來甦醒,就好像他親手將靈魂重新注入他們軀殼內。傑斯塔林們
鬆散地站成一列,金屬盔甲的碰撞摩擦聲沿著船艙傳向遠方。
他們看起來毫無侵略心。每個人都帶著一定程度的變異,陶鋼與骨骼組織融合成脊柱、頭
冠與利刃,大都浸透了毒液,但他們依然保有自己的靈魂。惡魔沒有在他們內心深處扎根
,亦或將他們當作扯線木偶般擺弄。
理論上,不可能所有人都成功地將惡魔驅逐。可眼下的情形十分詭異:不僅是入侵的惡魔
消失無蹤,甚至連將惡魔強行逐出時造成的靈魂空洞也無法找到。彷彿惡魔已經將自身埋
沒在宿主的意識深處,一如躲避陽光的蛆蟲。
直接詢問這些戰士沒有得到任何線索。有幾個人叫出了我的名字,既熱情又親切,彷彿從
未在黑暗中迷茫過。不論他們曾經歷何種掙扎,一切都已無據可查。
當我們找到法庫斯時,共有十六個傑斯塔林跟在身後。但除開外表的活力,他們在我看來
就像一群死屍。
法庫斯獨自站在一座廢棄溫室的中央,安靜而僵硬。而當阿巴頓靠近時,他的反應和餘人
別無二致。
「卡楊。」他開口時的語調十分遲緩,就像死者體內漸漸凝固的血液。接著,他說。
「伊澤凱爾,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我的兄弟。」阿巴頓做出熱切地歡迎姿態。他緊緊抓起前中尉長的手臂,內心閃耀著自
信的光輝。
我承認自己並不在乎這場重聚。當他們談論盧庇卡裡奧斯上發生的一切時,我悄悄扭頭到
一邊,觀察站在附近的傑斯塔林們。感知從我週身探出,變成一張由微小探針組成的羅網
,尋找著他們靈魂的縫隙。
我真是個蠢貨。簡直是睜眼瞎。在我將他們視為整體觀察後,一些單獨檢查時不易得出的
跡象開始浮出水面。早在尼奧比亞星環,我就感到這些惡魔異乎尋常地相似,每一隻都擁
有與其同類相等的力量和共鳴。至少當時我是如此認為。而事實則遠超一切想像,直到現
在我都無法原諒自己的粗心。
附在他們身上的是同一隻惡魔。它像薄霧一樣包裹住他們,隨著每一次呼吸侵入獵物的血
管,稀薄到幾乎無跡可尋。整個魔化的過程陰險的令人恐懼。通過將自己分散在每個傑斯
塔林體內,惡魔獲得了在物質宇宙近乎永恆的存在。只要一個傑斯塔林還活著,它就不會
消亡。
這一共生現象對於傑斯塔林們來說並非毫無益處。漂浮在靈魂間的惡魔雖然無力影響他們
的情感,卻足以形成一套類似心靈通訊的聯絡網。我不認為他們能發送無聲的話語,可傑
斯塔林們的行動間確實存在某種超自然的和諧,就像群鳥接走一致地扇動翅膀;當站在一
起時,他們的感知也變得更加敏銳精確。
為了更深入地理解這個現象,我開始追蹤他們體內的惡魔。但惡魔躲避著我的搜索,它的
存在感變得更加黯淡。大多數惡魔在此情況下會強烈刺激宿主以反抗;而這一隻選擇將自
身分裂。每當被我抓到存在的痕跡,它就立刻把自己藏得更深、散得更細、變得更小。這
簡直在尋找傑斯塔林骨骼中的回聲和血液中的氣泡。我一遍遍詛咒著這生物異乎尋常的狡
猾。如果有辦法知道它的名字,我必會立即與其訂立契約,不論這會對法庫斯帶來多大傷
害。如此狡猾又奇特的生物一定能派上大用場。
我盡全力搜索,一無所漏卻也一無所獲。所有線索都斷了,惡魔消失在傑斯塔林的心跳與
思維中。這生物將自己完全分散在宿主體內,變得幾乎無跡可尋。
「...卡楊」
我睜開眼,卻記不清何時將它們閉上。追逐那只瘋狂的惡魔耗費了我太多注意力,以至於
幾秒鐘後才能勉強看清周圍的事物。阿巴頓正盯著我。
「我幾乎抓到它了。」我對他說。
「你在說什麼呢?」阿巴頓問道。
法庫斯看著我。每個傑斯塔林都轉過頭來。血紅色的目鏡深嵌在猙獰的頭盔內,冷默地注
視我。古老的加農炮固定在強化手臂上。華麗的戰錘與手斧拴在黑色盔甲的磁力鎖中。
他們知道了嗎?他們到底認為自己已經驅逐了惡魔,亦或依舊能感覺到惡魔在意識的角落
中徘徊?這一切到底是薩岡在阿巴頓的授意下的刻意安排,還是命運留下的又一個扭曲傷
口?如果惡魔的存在跡象微弱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計,那傑斯塔林們到底有沒有被真正附身
?
疑問,疑問,疑問。
由九軍團戰士組成的戰幫內的生活就是如此。每天你都要目睹不可能之事,追問著沒有答
案的問題。當你懷疑一個兄弟靈魂是否完整時,他也在疑惑你的神志是否還清醒。
忠誠即是一切,但我們真正缺乏的是彼此間的信任。
「沒什麼。」我回答道。「剛才走神了。」
這是我第一次對伊澤凱爾撒謊。他對此一清二楚,而我也沒感覺到對此任何憤怒或報復的
表示。只有一縷默許的暗示傳來。我已經通過了測試。信任將被接受。歸根到底,我並沒
有對他撒謊。我們只是共同欺騙了傑斯塔林。
「我們應該立刻展開反擊。」法庫斯說道,按照克蘇尼亞習俗鄭重地敲了敲胸口。
我沒有留意他們交流的重點。對於這場談話的具體內容一無所知。阿巴頓將它們總結的很
好,帶著那熟悉的手勢:三擊前胸。
「在卡楊的幫助下,」他說。「復仇之魂號將再次遠航。兄弟們,敵眾而我寡,但聖歌之
城必將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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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娘股和病嬌股大漲中!
不過感覺機娘實妹是支優質潛力股,現在正是逢低買進的好時機!
不過還是要說後宮卡楊必須死! (帝皇之子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