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轉貼] 一枚袁大頭22

作者: phantom23 (九降風)   2012-08-23 11:29:19
「好……好!」
胖子老闆最後瞅了一眼院子裡兩個不再動彈的火球,深呼幾口氣,
從腳下撿了一小段拇指粗的樹枝,咬在口中。
  
舅爺讓我站到他身旁,舉著酒盅,然後自己左手揪起胖子老闆頭上那支角,
儘量拉長,右手握刀,瞄了幾下,最後右臂一晃,手起刀落,
還沒瞧清是怎麼一回事兒,那東西就被割了下來。
  
「嗯!!!」
胖子老闆顯然感覺到了難以承受的劇痛,想要喊,
嘴裡卻咬著木棍,只能發出「嗯嗯」聲,身子也不聽使喚地抖動著。
  
角一被割掉,腦門只剩下個血窟窿,舅爺將小刀插在椅子背上,
迅速接過我手中的酒盅,撕掉那斷角上的一塊皮,將其馬馬虎虎貼在血窟窿上後,
緊跟著就將盛有毒液的酒盅也扣了上去,大小剛剛罩著傷口。
  
「紗布!」
舅爺面色凝重,深出滿是血的左手,接過我遞過來的紗布,
三下五除二就把胖子老闆的頭包了起來。當然,是連著酒盅一起的。
  
「好了!」舅爺拿著被割掉的斷角,走到角落的水池裡,
一邊清洗一邊囑咐著渾身抽搐的胖子老闆道:「酒盅三天後可以扔掉,
到時候抹些消炎癒合的藥就行了。
只是你要記得,這三天裡,嚴禁招風,切不可洩陽……哦,就是不要行房事。」
  
「……」大胖子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豆大的汗珠滿臉都是,只剩下點頭。
  
舅爺清洗完畢,手中捏了一個東西走回來,
亮給胖老闆道:「看到沒?以人養卵,毒物就是毒物!如果不割掉,
它破卵之日,就是你斃命之時啊!」
  
我也好奇地湊上去,只見這個東西有鵪鶉蛋大小,
但卻是圓錐形,一頭粗一頭細。通體透明,有著淡淡的黃色,
倒像是那種小窩窩頭的樣子。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面除了液體,還有些白色的東西,似乎有形狀。
  
「舅爺,這是什麼東西的卵啊?」
我頭一次見到動物卵長在人身上,好奇不已,忍不住問道。
  
「應該是蜘蛛卵……」舅爺年事已高,眼睛漸花,所以不得不舉起來,
迎著燈光看了又看,突然臉色驟變。
  
「不好!這是一顆……」舅爺待看清楚後,剛要邁腿往水渠口那裡去,
只見前方有個黑影一閃,從煙洞中衝了出來。
  
一條碩大的紅頭蜈蚣出現在我們面前。
雖然天黑,但它一頭一尾那兩抹鮮紅色,豔得快要能滴出水來,直晃人眼。
  
這傢伙身長足有半米,最前面的頭比鴨蛋還大,一對毒顎正來回咬合,
時刻準備著擇機而動。
  
硫磺鋪設的結界剛才已經燒了個乾乾淨淨,這傢伙一直堅持到此刻才出來,
可謂是相當能忍,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傢伙!」
連舅爺也愣了下神,感嘆道:「連火雷公都能引來,你家這個地方不是一般的背啊!」
  
說話間,這紅頭蜈蚣似乎已經發現周圍不是那麼安全,左右探了探,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徑直朝牆根竄去。
  
舅爺眼見牆根蹲著幾個工人,正圍觀那條剛被燒死的人面蜘蛛,
趕忙朝他們喊道:「快閃開!」
  
紅頭蜈蚣的出現,只有我和舅爺看到了,其他人多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此時聽到喊聲,不知道是說他們,正背對蜈蚣的一個工人轉過臉來,
這長蟲已經順腿上了他的身,爬過胳膊和肩膀,最終趴在整張臉上。
  
「啊!!!」雖然只是一瞬間,但足夠那工人看清是什麼,此刻殺豬似地叫著,
站起來雙手亂抓,卻不敢往臉上去揪它下來。
  
多虧這紅頭蜈蚣一心想跑,志不在傷人,趁著那工人退到牆根的時候,
往前一探,就上了牆頭,轉瞬沒了蹤影。
  
「跑了一個!快去抓住!」幾個工人反應過來,抄傢伙就要追出去。
卻被舅爺喝止住:「千萬不要追!惹急它,包你們有去無回!
隨它去吧,天亮前只要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它就只有死路一條。」
  
幾個人聽了,頹喪地轉身回來,而剛被蜈蚣趴在臉上那個工人,
此時身子晃了幾下,一聲沒吭,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舅爺見狀,喊了一聲「糟糕」,趕忙從包中掏出一把銀針,衝了過去。
等我湊上去看時,他已在那人臉上下了兩根針。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比昨晚志豪的臉還要可怕!
他至少還能認出來是誰,而眼前這個人,整個腦袋,凡是被那長蟲爬過的地方,
全部烏青腫脹,皮下都是黑紫色的膿血。就連雙眼都只剩下一條縫,
看不出是睜著還是閉著。
  
饒是如此,他整個臉部卻沒有一個傷口。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如此猛烈的毒性,聞所未聞,
只是皮膚的接觸,就成了這個樣子。
那要是被咬上一口,豈不是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
  
舅爺此刻正不斷下針,給傷者放血。不消一會兒,
他手上幾十根銀針都插在了那工人臉上。
  
把了把脈,舅爺不斷吩咐著身邊其他人:「快去!打盆溫水來,一定要溫的,
不能太燙也不能太涼……去把我的小刀取來……再搬來兩把椅子,
把他腿墊起,頭朝下,血液要往這裡流!」
  
所有都準備齊了,舅爺將銀針一根根拔出,然後不斷按摩那人的面部,
儘量把裡面的毒血都給擠出來。
  
同時,為了加快排毒速度,他又在那人額頭髮際處輕輕割了一條兩寸長的口子,
同時進行放血。
  
如此反覆做了十餘分鐘,那工人腫脹漸消,但臉色卻依然死灰一片,
雙眼無神地半睜著,不知道是死是活。
  
「好了!」舅爺收起小刀和銀針,
鎚著背對其他工人說道:「這裡沒有合適的解毒物品,快送他去醫院,
兩個時辰內都還有得救。」
  
待他們抬著那工人出門去了鎮上醫院,舅爺讓我收起東西,
自己卻扶著腰板來回扭動,顯然是累得不行。
  
我看了不禁心疼,讓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如此疲於奔波,著實有些殘忍。
但現在看來,農村缺了這個行當還真的不行。
就像這造紙廠的情況,換了誰來都沒用,他們根本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所以,古時候所謂七十二行,必有其存在的道理。
雖然舅爺這一類只能劃分到「下九流」的時妖裡面,但卻是實打實的真本事。
  
我此刻只希望志豪快些好起來,用心學藝,將來繼承舅爺的衣缽,
不說發揚光大吧,至少也能造福鄉里,憑真本事混口飯吃。
舅爺稍作了幾下舒展動作,拉著我正要走,
卻又被那胖老闆扯著問道:「大……大師,您看我這以後還會不會再有事了?」
  
傷了一個工人,雖然是意外,但也並非舅爺所願,此刻他臉上也沒了笑容,
疲倦地道:「你如果還繼續這麼幹,過個一年半載,下面必然還會是蛇蠍一窩!」
  
「那您一定要幫幫忙啊!幫我改改風水!」胖老闆一聽就急了。
  
「兩條路!」舅爺豎起兩根手指,
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一,要麼改別的生意,或者淨化你這裡的污染源;
二,搬家,這個三層小樓決計不能再住人。除此兩條,再無他法。」
  
「……堵,堵上不行麼?」胖老闆躊躇半天,談條件似的問道。
因為舅爺說的兩種,不管選哪一條,對他來說都是筆巨大的開支。
  
「唉!~我跟你說的都是標本兼治的做法。」
舅爺看著他,搖了搖頭,扯著我出了小院,
嘆著氣接道:「人生在世,無外乎追求錢、權、色、勢,但前提是得有命在才行!
其中利害關係,你自己取捨吧!」
  
走出去好幾十米,胖老闆再次追出來,
攆上我們道:「大師,收下這兩千塊錢吧!算我的一點……點心意!」
  
「給你那名工人看病吧!」舅爺一推,再不回頭,領著我朝黑暗中走去。
  
當夜,我們在鳳舞渡的一個小旅店中住了下來。
當第二天中午回到老家縣城時,志豪已經可以撐著坐起來了,
也能進行適當的交談,看來恢復只是時間問題。
  
又過了一日,舅爺又將那破鋼盔裡灌滿了東西,
讓我提著去倒進北十字街口的老井中。
並在老槐樹下貼了張告示,說明三天後即可使用。
  
我一看還是那些屍油,卻發現這次一點也不臭了。
倒進去後沒一會兒,再打上來就是干淨無味兒的水,但還多少有些渾濁。
附近的居民們見了都嘖嘖稱奇,直誇舅爺神通廣大,讓我自豪不已。
  
剩下的日子,志豪主要目的是養傷,而我和舅爺閒來無事,
他就時不時地教我一些基礎的東西和這一門的切口,
但涉及到更高深一層的東西,他卻嚴守當初和奶奶的保證,對我絕口不提。
  
之後半個月,時間過得飛快。
當我要回家的時候,志豪已經基本上痊癒了。
  
送我上車走的那天,舅爺鄭重地掏出一件東西,塞到我手中,
表情嚴肅地道:「朝陽,這個東西好好保存,要天天貼身帶著,
它可以中和你身上過盛的陽氣,等過了二十三歲的陰曆生日,
你基本上就好了,以後也可以不必再戴它了。」
  
我攤開手掌一看,這是個毛線編制的小袋子,扁平,和掌心差不多大,
從邊上還穿出來一根線,長度剛好夠貼胸口掛在脖子上。
  
拿起袋子抖了抖,從裡面掉出一個銀光閃閃的東西,還頗有份量。
  
「爺爺的袁大頭!」當我看到這個銀幣正中那一抹金色,忍不住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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